景华宫可是不如朝阳宫这般和乐的,楚轻烟这次并未等着沉香前来,主动去寻了楚妃,同楚妃说起杨沐然晋位分的事情。
楚轻烟向着楚妃行礼后,坐在了楚妃下首的绣凳上,楚妃这两日因着宫中这些事情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戾气,楚轻烟对这个女人本就没什么好感,可是仍是恭恭敬敬地问道:“想着好几日没到娘娘这厢看看了,娘娘这几日可好?”
楚妃看着楚轻烟,冷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知这宫中这两日的事情么?本宫怎么好得起来?!”
楚轻烟面上带了几分关切,说道:“娘娘切莫生气,德贵妃晋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贤嫔这事,皇上的心思摆在那里,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楚妃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狠狠地说道:“那个姓杨的贱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皇上下了这道旨意!”
楚轻烟继续说道:“不过这孩子还未生下来,娘娘也不值得为这事气坏了身子。”
楚妃顿了一下,带着些狰狞的笑意说道:“这能不能生下来谁又好说呢?这十月怀胎,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楚轻烟见楚妃终于将事情说到她想要的地方,继续顺着楚妃的话说道:“娘娘这话倒也是,当初琼贵人的孩子不就是没保住么,想来娘娘也算是有恩于她的。”
楚妃点了点头:“也该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杨沐然虽说怀了孩子,可是这争宠的心思倒是半分未减。现在正是荷花开得最盛的时候,贤嫔娘娘傍晚时分便会带着许多人到这御花园中的荷花池边赏花,兴致起时还作了一首小诗,一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还得了昱帝的夸赞,说她是:“虽在孕中可是才情未减,反倒是增加了几分。”
这事杨沐然定是不会故意瞒着的,这合宫都是知晓这首诗的,连阿暖都听说了,姑娘表示深深的不屑,自己也能背出十首八首好么!
当然,景华宫中的楚妃娘娘与婉贵人也是知晓的。
前两日,二人并未合计出个什么好的办法,杨沐然虽不是个多有心思的,可是架不住昱帝的宠爱,这静和宫中一时也是寻不出什么空子。
本来,杨沐然这个每日到荷花池赏花的事情不说也是没人在意的,可是这姑娘的动静弄得大了些,楚轻烟得了这个消息后,便去楚妃那里了,这有水,便是什么都好办的。
景华宫中,楚轻烟对楚妃说道:“既然贤贵人爱去荷花池那边赏玩,这荷花池总是能做些名目的。”
楚妃知晓楚轻烟的意思,失足落水这种事情虽不常见倒也是会有的,可是让一个大活人掉到水中,总是有些艰难的,便问道:“这杨沐然又不会自己跳进去,你说的倒是轻巧。”
楚轻烟又说:“臣妾记着,琼贵人的父亲可是仰着娘娘与臣妾的父亲的。”其实,在楚轻烟眼里,楚妃的那个父亲不过是沾了左相府的光罢了。
楚妃看了楚轻烟一眼,说道:“这倒是不错。”
楚轻烟继续说道:“娘娘只需将事情交给琼贵人便好了。”
楚妃想了想,点了点头,琼贵人现在没有孩子,所能顾着的便只有这宫外的家人了。
楚妃让沉香找了个靠得住但是面生的宫女去寻了琼贵人来,楚轻烟也回到自己的偏殿中去了。琼贵人得了楚妃寻她的消息之后,心下一沉,这些日子宫中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知晓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还是带着锦萤跟着这位宫女往景华宫去,看着这宫女带的是往日不常走的路,便知晓楚妃这是不想让人看到的意思,随着往前的步子心中一下一下子愈发沉重了起来。
楚妃坐在景华宫的殿中,琼贵人进殿后,向着楚妃行礼,楚妃让她坐下,然后问道:“你父亲这些日子如何?”
琼贵人答道:“幸得娘娘的安排,家父这些日子不错。”
楚妃笑道:“不错便好,也不枉本宫废的这一番心思。”
琼贵人勉强笑着道谢,楚妃又说:“这些日子,这宫中有了孩子的人倒真是不少,之前你的孩子没能生下来,本宫也是觉着可惜。”
琼贵人听到楚妃提及自己未能出生的孩子,眼眶便有些红,强压着眼中的酸涩回话道:“臣妾福薄,不能为皇上诞育龙子。”
楚妃抿了一口茶,说道:“贤嫔这下有了孩子,倒是风光了不少,你当初怀着孩子的时候,也并未见着即刻便提了位分,皇上现在看来是愈发宠爱她了。”
琼贵人轻叹一声说道:“皇上宠爱贤嫔,也是贤嫔的本事,臣妾愚拙,不能留得皇上欢心。”
楚妃也懒得再同琼贵人绕下去:“那你可知道贤嫔每天傍晚时分都会去荷花池那边赏玩?”
琼贵人应声:“臣妾似是听人说过。”
楚妃把玩着手上长长的护甲说道:“知道便好,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贤嫔在荷花池落水!”然后放缓了声调:“若是你办得好了,本宫便让你父亲的官职再提一些,若是办不好,你父亲这官也就不用做了。”想了想又说道:“虽不是本宫身边的人将你唤出来的,保不齐还是有人看到了你到了这景华宫,若是你回去之后便传出贤嫔落水的消息,指不定便会惹到本宫头上来。”
琼贵人听着之前楚妃的话意,便知晓楚妃的意思,也并未表现出吃惊之类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木然应下了,然后楚妃让人送了琼贵人出了景华宫,并让琼贵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锦萤扶着自己的主子,看着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问道:“贵人真的要听楚妃娘娘的么?”
琼贵人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说道:“不然我能怎样?”
锦萤有些着急:“可是就算贵人听了楚妃的话,她真的会帮了老爷么?贵人可万万不要犯傻啊!”
琼贵人勾了勾嘴角说道:“我自是知道,贤嫔现在如此受皇上的宠爱,我若是害了她落水,虽说后宫之事不上朝,可是皇上终究是会对我家中有些芥蒂,怎么会再升了父亲的官职?可是我若不做,依着楚妃的性子,定是会狠狠整治与我,我父亲更是要被左相一派打压,本就在蒋林媛之事上欠着她,不如这次一并还了,也算清净。”
锦萤继续说道:“可是贵人不能不为自己着想啊!”
琼贵人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会设法保住你们的。”
锦萤看着自己的主子,都要哭出声来了,强忍着说道:“锦萤定是跟着主子的。”
琼贵人拍了拍锦萤的手,两人慢慢地往回走去。
琼贵人知晓楚妃的心思,不管最后自己落得什么下场,都是不能让楚妃沾上一滴脏水的,楚妃身后站着的是左相,而且这宫中还住着个左相的嫡女,虽说自己并未见到楚轻烟,可是这些事情怎么会没有她的份在?这次的事情,自己哪里敢反咬楚妃一口,现在只能是多想想怎么让贤嫔落水之事与自己少牵扯些罢了。
第三十章 (捉虫)
琼贵人心中想着事情,便去想到荷花池那里好好看看,平日里虽说也去,可是谁平日里去荷花池会想着这些事情,不过是看看花赏赏叶罢了,谁会注意这池子旁边几块砖,几棵草?
琼贵人到了这荷花池边,带着锦萤慢慢地沿着池子旁的小路看着,心中细细思索,想着怎样将设计贤嫔这件事情才能说是意外。
琼贵人想了许久,也未想出用什么法子来,她自入宫以来,除了蒋林媛,何曾对旁人起过别的心思,摇了摇头扶着锦萤往回走去了。
快到了夕晖宫门口的时候,碰上了杨沐然与范云静。自打杨沐然有孕晋为贤嫔之后,范云静往静和宫跑得愈发地勤快了起来,杨沐然也不说什么,有一个人整日在她耳边奉承着,她也是觉着不错的。
琼贵人心中有事,虽说眼睛是放在路上的,可是这心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竟然直直冲着杨沐然的坐辇过去了,若不是锦萤拉着,说不定便真是要撞上去了。
琼贵人抬眼一看,贤嫔坐在坐辇上,旁边跟着范美人,贤嫔带着一副奇怪又有些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她。
杨沐然是一宫主位,无论如何,琼贵人是要向她行礼的,范美人虽说没有琼贵人品级高,可是这范美人也算是抱上了贤嫔娘娘的人,勉勉强强对着琼贵人行了个半礼,虽说并无甚差错,可是那副样子连锦萤看了都是不舒服极的。
琼贵人行了礼后,准备继续往回走,可是范云静却出声了:“不知这琼贵人这些日子是有什么大事,这般不当心,也不怕冲撞了贤嫔娘娘,这贤嫔娘娘肚子里可是怀着皇子的。”
琼贵人无法,看向杨沐然,杨沐然坐在坐辇上并未说话,琼贵人拧了一下眉,向杨沐然说道:“冲撞了贤嫔娘娘,是我的不是,请贤嫔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杨沐然点了点头,琼贵人便带着锦萤继续往前走了,杨沐然带着范云静也是走了,可是琼贵人却听见范云静的声音:“整日便是这一副失了孩子的样子,贤嫔娘娘倒是也不计较她,也是娘娘的胸怀了。”
杨沐然并未说话,琼贵人的脑子里一直嗡嗡地响着范云静那句死了儿子的样子,锦萤看着琼贵人的样子,知晓是范美人的话被自己的主子听到了,连忙说道:“范美人那个样子,贵人千万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啊!”
琼贵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她说的可不正是,你放心,我没事。”
锦萤心酸不已,扶着琼贵人往夕晖宫走去。
现在,范美人跟贤嫔娘娘可真是快成了这宫中相亲相爱的代表,在一起的功夫比景华宫那两位真的堂姐妹还要多些,连贤嫔每日去荷花池时两人都是一起去的。明眼人一看便也就瞧出来了其中的意思,但是贤嫔娘娘都不说什么,别人更是懒得去说了。
这一日,范云静跟着杨沐然又到了荷花池旁边,这荷花开得已经有了些败象,可是杨沐然带着范云静在紧靠着荷花池的鹅卵石小道上慢慢走着,迎面便又遇上了琼贵人。
琼贵人今日看起来有些奇怪,向杨沐然行过礼后,整个人便是直勾勾地看着杨沐然的肚子,看得杨沐然极是不舒服。
范云静看着琼贵人的样子,开口说道:“琼贵人这是怎么了,这般是有些无礼了吧!”
琼贵人仍旧不说话,杨沐然受不住琼贵人的眼神,转了个身准备带着范云静离开,谁知这会儿范云静说了一句:“这失了孩子便怎么有些疯癫了。”声音虽小,身后的琼贵人连带着锦萤却是听了个清楚。
琼贵人似是着了魔一般,忽然伸出手去,口中唤着:“宝儿,宝儿。”冲着范云静便扑了过去,范云静看着琼贵人的样子,心中害怕,连忙躲闪,杨沐然也是护着肚子,可是这宫中的鞋子哪里是好穿的,躲也是有些不好躲的。
琼贵人跑到范云静的身边,狠狠地拽着范云静的衣裳,口中不知说着些什么,范云静使足了力气想要把她推开,可是这一使劲,琼贵人却往杨沐然身上倒去,杨沐然为了赏荷本就是站在小道上靠着荷花池的一边,这下子,琼贵人带着杨沐然两人全都掉到了池子里。
身后跟着的奴才看到这两位主子掉了进去,一位还是皇上宠着的怀着龙种的贤嫔娘娘,会水的都扑通跳了下去,不会水的也去寻些长竹竿之类的来救人,虽说是夏日,这水对孕妇来说也是极凉的的,杨沐然被就上来的时候嘴唇已经是青紫色的了。
琼贵人也被救了上来,可是大家都去围着怀孕的贤嫔,琼贵人身边只是守着自己带着的锦萤,折腾到最后,两人都被送到了各自的宫中去了。
杨沐然虽说落水时间不久,太医也来得及时,可是就算这般,身下也是见了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静和宫这会儿是站满了人。
皇后得了消息便赶往了静和宫,到了静和宫的杨沐然住着的正殿外,便看到奴才们端着的一盆一盆的血水,便知道,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当时琼贵人的殿外便也是这个样子,可是进去以后,还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贤嫔和孩子怎么样了?”
太医忙回话道:“贤嫔娘娘掉入池中的时候,应是磕碰着了,微臣无能,孩子是保不住了,贤嫔娘娘性命无忧,可是这次留下怕是要留下什么毛病了。”
皇后知晓太医的意思,这杨沐然日后生育便是要艰难了,还是说道:“不管你们用多好的东西,务必不能让贤嫔落下毛病来!”
太医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皇后挥了挥手让他过去看着杨沐然,这会儿昱帝得了消息也从御书房赶了过来。
昱帝面色愠怒,皇后看着昱帝的样子只是行礼,并未先说话,等着昱帝开口,昱帝冲着皇后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两人都掉到了这荷花池中?!贤嫔腹中的孩子可有什么事情?”
皇后向前走了两步说道:“臣妾也是刚到,只是嘱咐了太医一番,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太医说,贤嫔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昱帝一脚便将放在身边的绣凳踢翻,皇后看到昱帝这般生气,连忙劝道:“皇上息怒,贤嫔年轻,日后还是能为皇上诞育龙子的。”
那边站在角落里的范云静看到昱帝这个样子,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站在那里看着都有些发抖。
昱帝这么大的火气倒并不是全为了杨沐然,当时宫人跟昱帝通报的时候,说是琼贵人中了邪,冲撞了贤嫔,两人都掉到了这荷花池中。昱帝对中邪这种有些灵异的事情最是敏感,现在又听皇后说自己真又失了一个儿子,当然是火气冲得极高。
昱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琼贵人呢?现在在哪儿?”
皇后回道:“琼贵人现下在夕晖宫,臣妾让德贵妃在那厢照看着。”
昱帝点了点头,这会儿太医过来了,向帝后二人行礼后说道:“启禀皇上娘娘,贤嫔娘娘已经醒了。”
昱帝听了太医的话,便向里间走去,皇后带着各位妃嫔跟在了后面。
杨沐然得知自己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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