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扎氏正笑着与我说话时,有小厮走过来,在九篱的耳边言语了几句,九篱脸色一变,顾不得多想,径自进了亭子,走到我身边,耳语了几句。
我的脸色微变,抓着扇柄的手一紧。
颜扎氏察觉到不对,忙关心的出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她,笑道:“没事,就是个奴才打破了我心爱的玉瓷瓶,九篱让我回去瞧瞧。”
颜扎氏哦了一声,神色俨然不相信,嘴上却说:“那妹妹快回去瞧瞧吧。”
我恩了一声,不慌不忙的起身,告了辞后,带着九篱和玉竹走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停下,问九篱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九篱确定的点点头,“十五阿哥那边已经带人去瓜尔佳府下聘了。”
我的手一用力,便捏断了手里的扇柄,愤恨的往地上一摔,冷着声音道:“还等什么,马上备马!”
九篱没有犹豫,立即是了一声,跑着离开了。
玉珠看着九篱离开,回头看我,轻声道:“主子莫急,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尚有转机也说不定。”
我抬眼看着她,嗓音出奇的冷道:“玉珠可有在乎的人?”
玉珠微楞,很快就摇头了,道:“主子怎么这么问?”
“若是你有在乎的人,就不会这么淡定了,”说完,我扔下玉珠,自己甩袖走了。
九篱很快就备好了马,我抓过小厮递上的马绳,跳上马,一挥鞭,马儿立即像箭般奔了出去,向着瓜尔佳府跑去。
到了瓜尔佳府门前,我不等通报,一脚便踹开了门,一路进去,便看见满目的红彩,一看便觉得刺眼。
我冲进大厅,便看见木格坐在首位上,捧着礼单喜滋滋的看着,我怒从心来,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喝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答应多铎纳姐姐为妾的?”
木格被我的一吓,抖掉了手里的礼单,看着我,瞪大了眼睛,语不成句的道:“敏敏若??????”
“你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我不给杀你吗?”我一把松开了木格,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吓得他惊叫一声,连连向后退去。
我举剑正要逼近,身后传来明月的声音:“敏若,把剑放下!”
我回头看明月,她板着脸,不似从前的温婉,此时却是寒霜一片,透出少有的冷漠,盯着我道:“他是你阿玛,你没有资格这么对他!”
我不听她的,仍是用剑指着木格,道:“可是他太过分了,见利忘义,竟想将你嫁给多铎。”
“不管阿玛的事,”明月冷声道,语气很是坚定的道:“想嫁给十五阿哥,是我自个的决定,阿玛根本就不知道。”
“姐姐!”我震惊的看着明月,顿时觉得她有些陌生,望着她,我根本找不到从前那个温婉可人的瓜尔佳明月的影子。
“是啊,是啊,我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十五阿哥派人来下聘了,我才知道的,”躲在一边的木格见此,忙出声为自己开脱。
我没理会她,只是看着明月,看了许久,我猛地抽出剑,走向明月,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许久,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心头一阵酸涩,却还是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早就认识多铎了?”
明月看看我,没有否认,真的点头:“是。”
“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明月老老实实的回道。
也就是去贝勒府看了我回来以后,我顿时觉得一阵恼怒,却是怒极反笑,“所以上次你是故意让我看见庚帖,欲借我之手,推了婚事,好等你的情郎来下聘是不是?”
明月静默了一会,点头了,“是。”
“为什么?”我强忍着心痛问道。
“嫁给十五阿哥没什么不好的,他可以保我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说着,明月就看着我,眉眼微冷,“凭什么敏若你可以享尽荣华,而我却要待字闺中,连终身大事都要你来安排,敏若,我不甘心!”
我握着剑的手顿时收紧,对于明月,只觉更加陌生,若不是这幅皮相在,我真的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瓜尔佳明月,那个疼爱敏若,心疼敏若受委屈的姐姐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爱慕虚荣,连自己亲妹妹都要算计的女人。
我的鼻子一阵酸涩,看着明月道:“可是你当初说嫁入宫门虽好,可是那里都是吃人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明月的脸色微僵,露出几丝慌张,在我的目光下,有些窘迫,到最后她硬着头皮回道:“人都是会变的。”
我不禁笑出了声,看着明月,觉得很是讽刺,“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既然姐姐已经打定好主意,那敏若也不好说什么,祝姐姐幸福,”说着,我咬着牙说完,绕过明月就要走。
“敏若,”明月叫一声,伸手抓住我的衣袖,我回身用剑劈下,明月一惊,立即松开,我未看她一眼,直接摔门而去。
出了府,九篱他们已经驾了马车来,站在马车边上等候,见我出来,立即迎上。
我钻进了马车,下令道:“去十五阿哥府。”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十五阿哥府,我下了马车,直接走向大门,门房上来阻拦,我一句话不说,抽剑指着他的脖子,他吓得腿都软了,乖乖的让我进了门,带着我去书房寻多铎。
书房前有人把守,一见我押着门房,气势汹汹而来,顿时拔剑,指向我。
我轻蔑的看了看他们,踹了门房一脚,喝道:“将多铎叫出来。”
门房不敢停留,带着我上了台阶,走到门前,被侍卫挡着,只好站在门口,大声的道:“爷,有,有位夫人前来,要见爷。”
“什么人?”书房里传来多铎不耐烦的声音。
“是,是??????”门房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耐烦了,一脚踹中了他的背,向前跌去,侍卫一惊忙避开剑,门房撞上了门,立即将门撞开,里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多铎立刻从里头冲出来,衣裳不整,脸上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唇印,怒气冲冲的跑到门口,一见我,又是惊讶又是嘲讽的道:“是你!”
“是我,”我也是嘲讽的一笑,突然将剑抵在了多铎的脖子上,侍卫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你!”多铎被剑指着,并没有多惊慌,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你要干什么?”
我低低一笑,看着他道:“阿哥别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只是听闻过几日阿哥就要娶妾身家的姐姐,因此过来瞧瞧。”
多铎一听,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看着我道:“怎么?你想让我改变主意?只可惜你要失望了,这桩婚事是父汗定下的,我也无能无力。”
我顿时摇摇头,道:“不是,这好歹也是一桩美事,我怎敢阻拦,我到这儿来,只是有几句话想说给阿哥听。”
多铎看了看我,迟疑的道:“说来听听。”
我弯唇一笑,语气却越加的冰冷,“我只想告诉你,你最好善待我姐姐,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我既有法子让你娶不到阿纳木,就有办法让姐姐休了你,注意,是我姐姐休了你,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我笑着,收回了剑,施施然的转身离开了。
没走多久,就听见多铎的怒斥声:“瓜尔佳敏若,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
我猛地回身,盯着多铎,以指压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仍是笑意盈盈的道:“十五阿哥当心祸从口出,,当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定是你下场最惨的时候,不妨拭目以待。”
说完,我就离开了,多铎仍是咒骂不停,我就当没听见,出了府,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贝勒府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酸,都没有人收藏,看着这数据,好想哭啊,呜呜呜
☆、真相那么多
夜近暮色,呜呜的寒风刮着,我独自一人在偌大的练功场,手握一柄长枪舞着,几轮下来,身上是飞汗如雨,浸湿了身上的衣裳,被风一吹,只觉微凉。
最后一枪刺出去,我已经无力,将枪甩了出去,铿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单膝跪地,喘着粗气,汗水模糊了眼睛,耳边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抬眼看,看见总是一身青衣的满礼负手向我走来,最后在我的面前站定,却久久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像似在等着我开口。
“是你啊,”我看着满礼,扯出一抹笑容,以手撑膝,从地上的站起来,直视着他。
满礼笑着,看了看地上的长枪,道:“长枪太重,不适合女子练,侧福晋当选择轻便的软剑练习才是。”
“软剑虽然轻便,可是力道不足,不如长枪来的有力,一枪毙命,来的爽快,”我不以为然,上前去捡起长枪,向着场外走去。
满礼并未拦我,只是站在我的身后,徐徐道:“那倒也未必,软剑虽力道不足,若是利用巧劲,刺中要害,那也是一招毙命,比长枪来的更爽快。”
我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目光在他的身上逡巡了一会,他在我的目光中并未觉得有多不适,相反很是坦然,由着我看。
“说得好总比唱的好听,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我握好长枪,突然发力向满礼招呼去。
满礼没有多惊慌,沉着的避让着我的长枪,后退了几步,手上一动,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挡住了我攻势,不仅如此,化守为攻,脚尖一点,跃上我的长枪,一个翻身,落在我的面前,将剑压在我的脖子上。
我收回了长枪,看着满礼,满含赞赏的道:“好功夫!”
满礼谦虚一笑,收回了剑,看着我道:“侧福晋过誉了。”
“满礼太谦虚了,”我笑笑,看着他道:“见你年纪轻轻,武功竟深至此,真是年少有为。”
满礼浅浅一笑,摇了摇头道:“小人只是学了个皮毛罢了,侧福晋的武艺其实并不差,只是侧福晋今日心浮气躁,自然是乱了分寸,故而让小人钻了空子。”
我微楞,却是笑道:“被你发现了?”
满礼点头,向着我走近几步,盯着我的眼睛看:“一个人的情绪无论掩藏,都会露出端倪,侧福晋若非心情不爽,又怎么在此舞枪泄愤?”
我恩了一声,将手上的长枪用力插进了地面,望着满礼道:“满礼可有恨?”
“恨?”满礼微眯眼,唇角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许久才开口道:“是恨自己,还是恨别人?”
我怔了怔,迟疑道:“恨自己又如何?恨别人又如何?”
满礼的眼中流露出淡漠的笑意,“这要看侧福晋是恨自己多一些,还是恨别人多一些?”
我一时语塞,垂着眸,静静的想了好一会,才说:“恨自己。”
“为什么?”
我流露出几分的苦涩,无力的道:“我恨自己无能,不能报仇,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一点一点推入火坑,而仇人却安然无恙,享尽荣华,这样的我,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满礼听完,却只是淡淡一笑,略带薄凉的说:“侧福晋可听说过卧薪尝胆?”
我抬头望他,不解的问:“知道,然后呢?”
他挑了挑嘴唇,继续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勾践等了十几载,才洗刷了自己的屈辱,因而报仇不必急于一时,有时候等待,享受过程也是一桩美事,看着仇人一点一点被逼入绝境,濒临绝望,总比一剑刺死他,让他死的如此痛快的好。”
满礼说完,用着静默如深谭的眸子看着我,勾唇道:“如此,侧福晋还会恨自己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安静着,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他让你来当说客的?”
满礼没有惊讶,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
我蹙了眉,奇怪的道:“此话怎讲?”
只见他弯了弯唇,道:“爷很在乎你,所以让小人来当说客,不过小人却是心甘情愿来的。”
我更是不解,戏谑的道:“我与你不过是见过两三面,自认为没有那么的的魅力让你一见倾心?”
他笑的更开心了,摇了摇头道:“侧福晋说笑了,小人对侧福晋上心,不过是因为侧福晋与一个人很相似罢了。”
我看了看他,他的眸子里依旧是坦然,我问道:“看来你很在乎那个人,是亲人,还是恋人?”
“两者皆是,”他凝眸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哦了一声,道了一声难怪,又问道:“那她人呢?”
满礼平静的眼睛波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太明显的情绪,只是语气平淡,如同叙述一件与他丝毫不相干的的事情一般,“死了,身中剧毒,化为了一滩血水,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这么狠心,下这么的毒?”我顿时震惊的看着他,只见他微微垂着下颌,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却是心头一震,看着他瘦峭的身影,有些莫名的心疼。
“不是冲她,是冲我而来,她只是被牵连的,”说着,他就已经抬起了头,和我所想的不同,他的脸上很平静,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有的便是那无尽的死寂与凄凉。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看着他的模样,竟然说不出一丝安慰的话语,有道是哀莫大于心死,心若死了,何谈什么伤心愤怒,他并非无情,而是伤到了深处,麻木了而已,看来他所说的女子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在寒风中伫立许久,我看着满礼,略带惋惜的叹气道:“可怜红颜多薄命,若她未死,你们或许已经结发,成为夫妻了。”
没曾想满礼听了,却是发出笑声,边笑边摇头的道:“谁告诉你是女子的?”
我一时愣住,脚上一软差点没站住,瞪大眼睛,盯着他,不可思议的道:“是男子?你喜欢男子!”
满礼不可置否的点头,并且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连忙摇头,急着解释道:“没有,只是少见多怪罢了,你不要介意,这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
我越说越乱,最后急了,总结道:“总之我并没有歧视你的意思,相反我很尊重你,你的取向。”
满礼没有生气,笑着道:“小人相信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