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皇后脸色一沉。
昶王作为皇朝最为尊贵的男子,哪个女子不想嫁?
问女子?
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荒唐!
陆皇后细长的眼眸沉下,声音已然存了几分怒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相不同意即可,何须……”
话未完,就被一阵开怀的笑声压下。
“哈哈哈——”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站出来替他顺心,轩辕帝龙心大悦,向御史大夫投去嘉许赞赏的眼神,一改先前不悦的脸色,朗声大笑,愉悦的笑声直直冲碎了陆皇后的不满。
随后,他危险地瞪了眼欲言又止的陆皇后,又扫视了群臣一眼,灼灼的目光吓得百官又是一颤,轩辕帝这才满意地点头,高声问道:“楚家贵女何在?”
场面安静,久久无人站出。
轩辕帝浓眉挑起,隐有不悦。
一直未曾开口的楚贵妃及时起身,朝着轩辕帝福了一礼,解释道:“宴前容儿身体忽然不适,臣妾便做主,让她在臣妾的楚仪宫歇息一时半会儿,想着……”
“孙公公,带人去请。”
楚贵妃话未毕,轩辕帝直接挥手打断,沉声朝着近身伺候的心腹发话。孙公公躬身行礼,道了句奴才遵命后,退出宴会场所。出了御花园,孙公公兰花指一比,随手点了几名小太监跟随,浩浩荡荡地去楚仪宫请人。
楚贵妃话语卡住,忧伤于轩辕帝这一番不给面子的举动,脸色微白,抿着唇坐回原位。
而陆皇后与楚相却暗怒在心。对御史大夫拆台的行为,更是恼怒不已。
昶王垂眸,踱步坐回原位,神色微敛。
见轩辕帝动作如此迅速,一直关注宴会发展,牢记各家言辞的楚华扬惊住,抬眼瞧了瞧天色,心中更是紧张。
现在离亥时还有三刻有余,御花园到楚仪宫,至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离她限定的时间尚早,万一孙公公到了楚仪宫,却找不着人……
楚华扬眸光微凝起,不敢再细想,环视左右,周围的几家贵公子交耳私谈,顾他不及,楚华扬眸光闪了闪,悄然起身,尾随孙公公而去。
离开的楚华扬没有注意到,重新抬头的昶王,视线若有似无地追随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停止。
楚华扬今晚的表现,不若往日宴会那般无心,反而处处留意,观察众官百态,此番准备入仕的征兆……狭长的凤眸微敛。他离开的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宴会的气氛,因着帝王愉悦的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
等待间,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见帝王没什么不悦,更是放心的交谈。
而位于帝王右方的百官家眷,娇丽花容纷纷重新绽放,更是有不少年轻贵女,不时地拿眼偷瞧那无双容颜,飞快抬头,又飞快低头,俯仰之间,无限娇羞。
诸多的视线落在身上,无双男子恍若未觉。只是看着那圆腹三刀的金樽酒杯,似乎有些恍神。
叮的一声。
清脆的金属碰地声,惊扰了昶王周围的官员。昶王似是惊醒一般,微微一笑,挥开前来收拾的宫娥,道了声:“不必理会。”
“王爷,您的衣襟……”
“无碍。”
另一名伺候的粉衣宫娥低声惊呼,掏出丝帕就要擦拭,同样被昶王挥手拒绝。只能失望地看着那个清贵的王爷向帝王道了句歉,然后目送他暂且离场,去整换衣物。
深知昶王秉性的官员,理解地笑笑,没有深究对为何会出现这等小意外。在等待孙公公请来楚家贵女的间隙,继续谈笑风生,徒留陆皇后与楚相面色不愉。
而另一边,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宴会焦点的楚华容,成功混入帝王寝宫,一番仔仔细细的摸索之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趁着月色摸入御书房。
蓝色瘦小的身形,在红檐绿瓦间迅速飞掠,落地无声,偶尔身形的移转和匍匐,竟是一丝不差地避过宫墙下巡逻守卫和高处角楼上巡视守卫的视线。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楚华容勾唇,寻了个角楼守卫的视角间隙,快速从下了屋顶,避于廊檐勾角,整个人贴在房梁之上,动作悄无声息,将衣服划破空气的声音将至了最低点。而后她眨眨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从她眼皮底下巡视而过的铁面锦衣卫。
终于,最后一个锦衣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回廊处,楚华容脸色更是缓和,微微直起身子,脚下一蹬,借着蹬着房梁的力道,一鼓作气,整个人如利箭一般推窗窜入御书房,落地的瞬间火速转身关窗。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脆至极。
“什么……”
守夜当值的太监惊声发问,话未完,就陷入一片深邃神秘的海洋,瞳孔顿时失了焦距,如木偶娃娃一般,任楚华容宰割。
一个手刀砍晕发声的太监后,楚华容丝毫没有停顿,锐利的眸光在整个宽敞的御书房搜索,寻找着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锁定了几处位置后,楚华容一一摸索,终于在书案后方的暗格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红唇勾起,十分满意。
尔后,她左手不甚在意地掂量着她费力寻出的物品,右手抓起书案上的毛笔,提笔蘸墨,在铺陈完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想到轩辕帝看到宣纸后的反应,幽深的凤眸,戏谑的笑意更深。
又是一支二十人的锦衣卫踏步走过,楚华容警觉,猫腰躲入书桌下,动作太过迅速,蓝色的宽袖拂过桌面,恰好将一本明黄色的奏折扫落。
忽如其来的意外,楚华容不惊不惧,就着下蹲的姿势,迅速伸腿,以脚代手,轻细无声地接下那本奏折。
踏踏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频率更甚来时,一时半会儿停不住。楚华容眉头皱起,想起什么,又松落。意味不明地扫过那本掉落的奏折,她直接猫在书桌下,盘起腿,大大方方地览阅奏章打发时间。
一时间,只见一只手从书桌底频繁地往上探索,一本又一本地更换奏折。
御史大夫的。。。。。。
陆将军的……
楚相的……
四皇子的……
楚华容津津有味地看着,对他们所奏之事,偶尔挑眉赞赏,偶尔嗤之以鼻,待翻阅到一本字体清劲秀逸的奏章时,眸光瞬时晶亮。
孜孜不怠地阅读,楚华容似乎忘记了时间,轻松怡然。全然不知另一厢,一路尾随孙公公的楚华扬,眼睁睁地看着孙公公步步逼近楚仪宫,忧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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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昶王其名
百米宫墙,十米一宫灯。
石刻的四角宫灯,高约三尺有余,坐落于青石路的两端,皆纹有花鸟虫鱼,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宫灯中,倒入足够的煤油,便可照亮阴冷的皇宫路,直至翌日晨曦。
御花园到楚仪宫,一路皆属于皇宫繁华之地,宫灯更是几步一见。无须再提灯笼,孙公公一行人便可清晰地找准方位,一路顺畅地前往楚仪宫。
楚华扬眉心紧蹙,眼看着孙公公一行人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关卡,来不及多想,直接高声留人:“孙公公留步——”
听闻身后有人召唤,孙公公扭过身子,瞧是丞相府的少爷,躬身行礼之后,白得惊人的锥脸堆出一抹笑颜,尖细着嗓音问道:“楚公子唤住洒家,可有要事?”
楚华扬几步掠过几名跟随的小太监,走到孙公公面前站定,抿唇一笑,道:“孙公公不必紧张,并无甚要紧之事,只是……”
等候许久,楚华扬的话皆只停留在只是二字,孙公公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却也不见生气,依旧堆笑:“既然楚公子无什紧要之事,洒家还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恕洒家无状,就先行一步了。”
楚华扬张了张口,实在找不出合理的借口留人,只能跟在队伍身后,头疼地看着孙公公持着令牌,在层层守卫的放行中,扭腰步步逼近楚仪宫。
楚华扬皱眉,忽然又高呼一句:“孙公公——”
孙公公止步回头。几名小太监也跟着止步,奇怪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楚华扬。
“楚公子可是想说些什么?”
楚华扬依旧无言。
孙公公白脸微皱,脸上已然无笑,“既然楚公子无事,就请不要打扰洒家。如若不然,耽误了皇上吩咐的大事……。这办事不利的罪名,洒家可是承担不起的。”
作为帝王的心腹红人,该有的原则和气势,又怎么能少得了?当下,孙公公抚了抚垂落胸前的鬓发,暗暗警告楚华扬一阵后,施施然转身离去。
只是——
“孙公公——”
楚华扬在他身后,再次开口。
孙公公身子一歪,深吸了气,僵笑着回头:“楚公子,又怎么了?”
仿佛没看到孙公公不耐烦和着急的脸色,楚华扬微微一笑,似真似假地闲聊:“孙公公近来夜间是否常常腹痛不止,睡不安稳?”
孙公公一怔。
“孙公公白日醒来,是否觉得头昏脑涨,眼眶发红?”
孙公公又是一怔。
见孙公公如此反应,楚华扬隐下心中的焦虑,借看病的名义留人一时。缓缓一笑,他特意放缓了语速,将病因缓缓道出,又将治理办法一一说出,将孙公公唬得一怔一愣的,只希望孙公公能晚一步进楚仪宫,只希望亥时早早到来……
月色渐明。
亥时将至。
御书房里,猫在书案下的楚华容换了个姿势,从容地览阅那篇令她眼前一亮的奏折,知乎者也的语句令她皱眉,但是不得不承认,那精辟的言辞以及近乎完美的书法,还是令人止不住惊叹喜欢。
“……罗源县水涝一事,与其堵,不如疏……罗源县虽属穷乡僻壤,亦是皇朝之土,皇朝不可不顾;百姓受灾无以为继,皇朝开仓赈粮,责无旁贷……须知百姓兴,则皇朝荣;百姓死,则皇朝亡……”
堵不如疏,民贵君轻。
这样近乎超时空的理念,楚华容心中唏嘘,对奏折的主人隐隐有了猜测,翻阅了下署名,果然——
昶王轩辕珏谨奏。
轩辕珏。
轩辕珏。
轩辕珏。
楚华容心里默念了三遍,对这个冠绝无双的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下次再见面,她绝对要问他一句,看他到底认不认识人民币。
“啊!”
惊叹之余,楚华容忽略了那个悠悠转醒的太监,那个太监也是聪明,意识清醒后,还不待睁开眼皮,就直接尖锐高呼,如针尖刺破耳膜,疼痛至极。
外间巡视而过的锦衣卫骤然惊动,迅速包围御书房,为首的冷面首领,鹰眼锁定御书房的门口,爆喝一声:“什么人?!”
楚华容面色一寒,迅速从桌底钻出,察觉到包抄的人数,眼神一厉。
快走几步,幽深冷厉的黑瞳,直直盯着清醒尖叫的小太监,直到他再次失去意识后,她扯起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幽幽催眠,“撞门,十次。”
小太监傻傻地点头,听令地往御书房门口撞去,身体与木板强烈的碰撞,发出一阵重重的响声,小太监被反作用力弹回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只闻声音便能察觉该有多疼,偏小太监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跌倒后又再次跌跌撞撞爬起,继续往门上撞去,如此反复。
听见响动,一群铁面锦衣卫严阵以待,心知御书房定然出事,但没有帝王点头,没人敢先斩后奏,擅闯御书房。
一时间,没有敢动弹,只有数十双锐眼直锁御书房门口,为首的统领面色犹为冷酷,手一抬,火速下令:“锦一,速去禀告皇上;锦二,通知御林军。”
“是。”
“是。”
被点名的两名锦衣卫,领命奔赴不同方向。
砰的一声,又是几声响动。数十名锦衣卫面色微动,眼神渐渐狐疑,却依旧按耐不动。只待御林军一到,他们便能严严实实包围整个御书房,只待帝王命令一下,他们才能闯屋抓人。
时间分分秒秒流过。
严阵以待的锦衣卫,只从屋内的响动判断出人在屋内,几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扇紧闭的房门,以及那砰砰的响动声,丝毫没有注意到御书房侧方的窗户,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突破口,随即,一道滑入泥鳅的身影窜出,以极速之态,贴身与房梁之上。
暗蓝的衣色,朱红的房梁,在忽如其来的火把照射下,泾渭分明,只要锦衣卫稍一抬头,便能发觉房梁有人。
只是——
瞥了眼木窗上,被她用小刀割出的圆孔通道,楚华容攀附在房梁之上,勾唇不屑一笑,摁紧怀中所得之物,她不再多做停留,双手紧扣房檐,一个用力,身体以手为中心,三百六十度旋转,瞬间移位房顶。
咻!
一只泛着绝对寒光的黑色冷箭紧随而至,楚华容身体陡然一斜,避过尖锐的箭羽。尖啸的破空之音,立刻引起底下锦衣卫的警觉。
“在上面!”
“抓!”
一人眼尖,暴吼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锦衣卫统领的冷喝。
楚华容眼一寒,稳住身形后,眸光如刃,直直朝箭羽飞来的方向射去,一看之下,心下一冷,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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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再次相见
东城角楼!
楚华容眸光暗了下来,瞬间明白自己大意,竟忘记提防宫墙上的角楼,暗咒一声,她不再多做犹豫,转身绕着倾斜的房檐拔腿疾走。
身体提速到了极致,所过之处,只留微妙的残影,让底下的锦衣卫追击的锦衣卫看得眼花缭乱,而从东城角楼激射而出的箭羽,经她逃跑路线一改,再也找不到射击的目标。让已张弓准备射击的守卫,只能瞪眼咬牙。
“大人?”
“追!”
贼人已出御书房,锦衣卫有人出声请示统领,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数十名锦衣卫纷纷提气跃上房顶,循着楚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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