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透心的凉意!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甄钰有些惆怅的抬起头,瞧着那点晕黄的烛火发呆,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突然意识到,要彻底探出这个谜底,其中的艰辛比她想象中要艰难的多。事到如今,唯有伺机而动了,邵琬清那边,显然已经利用不上,她需得找别的助力来打入忠勇侯府。
在这之前,她打算好好的找邵有德“聊一聊”,那个窝囊软弱、愚昧无知的舅舅,如果不是因为他,娘亲不会死,前世的她,也会好好的活着!邵琬清如今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却不能轻易饶了他逍遥快活!
然而,还没等到甄钰腾出功夫来找邵有德算账,这天秋心和唐妈妈从市集上买东西回来,秋心便向甄钰禀道:邵琬清的爹邵有德,在闹市上被马车给撞死了!
甄钰心里顿时一凛,呼吸一滞,半响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不知错所的茫然和空荡。她是恨他,恨不得他死,可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却不知是何滋味。
“是——怎么回事?”甄钰缓了缓神,抬眼问秋心,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怀疑。
秋心苦笑,说道:“此事完全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
“意外?”甄钰反问。
“是的,”秋心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这么一句话便可打消她心底所有的疑虑,于是解释道:“那马车上坐着的是东福街一家叫做‘锦华坊’的绸缎庄老板,那马车也不甚快,可是——”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秋心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奴婢和唐妈妈在街道对面清清楚楚的看见,那邵有德像是突然发了狂似的往这边冲过来,那马车猝不及防,就这么将他给撞了,随后受惊的马儿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当场就断了气!”秋心皱了皱眉,有些厌恶的说道:“胸腔迸裂,血水四溅,死得可真惨,把周围的人也吓惨了!奴婢和唐妈妈也吓了一跳,买好的食材也都摔了,后来我们再去买了一份,这才赶着回来。”
甄钰微微蹙眉,问道:“你是说,他突然发狂?”
秋心怔了一怔,点点头,然后又坚定的向甄钰摇摇头,回忆着慢慢说道:“不像是受药物所致,倒好像,是突然瞧见了什么东西情绪一时激动不受控制——姑娘也不想想,就他那种人,如若有人想要他的命,哪儿至于要这么麻烦!”说到后一句秋心的语气甚是不屑。她怕甄钰不信,又加了一句:“姑娘有所不知,那些个控人心性情绪的药物可不是寻常便能买得到的,用在他身上岂不浪费!”
甄钰一时无语,但也明白秋心说的不错。在这上京中,邵有德这样的人连一颗小虾米都算不上,的确还不配旁人去算计他。如果计家想要做掉他,有至少上百种法子可以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像他这种人死了,在这上京中连水泡都不会冒一个,更不会有人会为他伸冤做主!至于邵琬清?自顾尚且不暇,哪儿会为他出头!
“那商户呢?可有牵扯到什么人么?”
秋心摇摇头:“是户老实本分的商家,不过,奴婢回来时他已经衙门的捕快带走问话了。这人也是倒霉,进了衙门不出点血那是怎么都出不来的!”
甄钰轻轻“恩”了一声,说道:“这件事回头你再打听打听,还有,打听打听计家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秋心便笑道:“奴婢已经吩咐秋朗去了,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第二天,秋朗便将消息打听了回来,此事处理的最终结果,是那锦华坊的老板倒了大霉,判了个“纵马行凶,伤人致死”的罪名,被下了大狱。原是要判八十大板,流放三千里的,但众多群众作证,证明的确是死者自己不管不顾冲过去方才和马车撞在一处,死者自己也有责任,官府听取民意,在“伤人致死”四个字之前加了“意外”两字,“纵马行凶”也改为“驾车不慎”,免了流放三千里,改为四十大板,家产充公一半。那老板不敢反对,忍气吞声的认了。
不过,据衙门里的差役私下底说,这种如此明显的意外之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那老板根本不至于判得这样重,要怪只能怪他倒霉,谁让他撞上的人跟计家有关系呢!
秋朗甚是疑惑的问甄钰道:“那计府不是该将邵有德恨之入骨吗?怎的反而替他出了头了?”
第219章 秋闱
秋朗甚是疑惑的问甄钰道:“那计府不是该将邵有德恨之入骨吗?怎的反而替他出了头了?”
甄钰却是轻轻冷笑,说道:“正是人人都知道计家对他恨之入骨,所以计家才要替他出这个头!”若是无人出来顶罪,旁人岂不是把这笔账算到计家的头上?计夫人可不傻!
“邵琬清——可有什么表示没有?”甄钰又问。
秋朗愣了愣方回味过来甄钰的话,听见她问忙说道:“派了两个人将邵有德葬入了城郊的乱坟岗子了,邵琬清亲自去看了一下便走了。”
甄钰便没再说什么,依她想来,邵琬清那般生性冷酷之人,若非计夫人安排,她未必会去瞧邵有德一眼。她对邵有德只有满心的鄙视和怨恨,从来都没见过什么父女之情!
人死如灯灭,邵有德倒是解脱了,想不到他窝囊了一辈子,死的时候反而闹了这么一出不大不小的风波!
既然他已经死了,倒也省去了她的事。虽然,心里总有一丝半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酸酸的,有点怅然,也有点空。
甄钰便将此事丢开,一心一意关心起自家两位哥哥的考试来。还有几天便是秋闱开考之日了,这是一家一族的大事,但凡家中有应试士子的,没有人会不紧张。
唐妈妈据说原先在大户人家里做过厨娘,煲得一手好汤,原本甄钰还想让她这些日子多煲煲汤给两位哥哥补一补,提提神,谁知那日唐妈妈受了惊吓。回来之后当天晚上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好几天,连厨房的门都进不了,甄钰也只得作罢。
转眼便到了应试的日子。甄夫人和甄钰、白姨娘等将甄克善兄弟俩送出了门,各人心里既忐忑不安又无比期待。甄夫人和白姨娘尤其与旁人不同,携了儿子的手叮咛再叮咛。嘱咐再嘱咐,万管家劝了两三回,方放开手,看着他们告别去了。
原本天天盼着的就是这一刻,真到了此时,看着他们去了,心里却又空荡荡仿佛一下子没了盼头。
等待的日子甚是难熬。尤其是白姨娘,整个人又变得神神叨叨紧张兮兮起来,这些天儿,谁要是敢在她面前说半个不吉的字眼诸如“落”、“空”、“完”之类她就要跟人急,非迫着人念佛不可!甄夫人受她影响。也是坐立不安,甄钰只得一旁好言劝慰不已。
好不容易过了这几天,当万管家将兄弟俩从考场接回来时,府中又是一阵忙乱,甄夫人等见他们疲倦不堪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又问这几日是否吃得好?睡得安稳?有无蚊虫叮咬?又问监考的学政是哪一位?是否和气?又问考得如何?题目难不难?又问是否顺利?又问可有把握高中?又问旁人考出来之后状态如何?可有说了什么?
甄克守比起甄克善来一来年纪小些,二来身体本就不如他,此时神情越显憔悴,小脸发白。眼眶也青了一圈,但他向来温和守礼,面对甄夫人、白姨娘等叽叽喳喳轮番轰炸仍是打起精神微笑着一一回答。甄克善没听几句便不耐烦了,有些沉着脸说道:“母亲、姨娘,这些事明儿再细说吧,今儿实在是倦了。我和三弟得回去好好歇歇!”
甄钰也忙笑道:“可不是,娘和姨娘只顾着问话,看二哥哥脸色都白了。”
甄夫人和白姨娘一怔,这才注意到这哥俩的脸色果然不太好,两位当娘的立刻就心疼起来,忙命他们回去歇着,甄夫人又忙吩咐王妈妈让厨房好好的炖上乌鸡参汤给两位公子补补。
“再加一点儿天麻吧!”白姨娘又加了几句。
“对对!再加点儿天麻,那东西补脑最好了!”甄夫人也忙点头笑着称是。
看到自己的儿子脸色比甄克善差劲了许多,白姨娘心疼之余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由得竟有几分埋怨甄克善没有照顾好弟弟。随即转念一想,这说明自个的儿子更加努力认真啊,这次的成绩一定会比二公子的好!
白姨娘越想越觉是这个理,精神顿时又振作起来,眼睛灼灼发亮,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起,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倒引着甄钰有些莫名其妙的瞧了她好几眼。
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等待。如果说前几天的等待是忐忑,那么如今便是煎熬了。就连一向来施施然淡定的甄老爷面上也不由得显出了几分紧张——这些天同僚们议论的都是这件事,又不少人问起他家的两位儿子,由不得他不紧张。
到了放榜那天,甄夫人一大早便起来了,甄钰也一早起来,忙忙的梳洗了赶往正院陪着甄夫人。不一会,白姨娘、刘姨娘、甄克善兄弟都来了,众人虽勉强笑着说着话,人人的面上都不免紧张,有些心不在焉。甄老爷一早去衙门还未回来,万管家则一会儿一趟的往内院跑,向甄夫人禀着外头的情况。
“娘,我先回南熏馆去坐坐,等会儿消息来了,呃,你再叫人告诉我一声吧!”甄克善被万管家这一趟一趟的弄得心烦意乱,不由得有些毛躁起来。说句实在话,对这次考试他心里压根一点儿成算都没有,出了场之后待要回想场上都写了什么,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甄夫人瞧了瞧他,就有些欲言又止。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看到儿子这样心里也难免不安,目光不自觉一转,掠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甄克守,也有点儿烦躁起来。虽然甄克守也是儿子,也要尊她一声“母亲”,但哪儿比得上自己身上下来的更亲?若是弟弟中了做哥哥的反而没中,又是嫡子,这脸面可往哪儿放!
甄钰眼中亦是一黯,两个哥哥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也从来不曾在心中将两人分出个主次来,可是血缘天定,老天早已将差别分得清清楚楚。纵然她可以不在乎,甄夫人也不在乎,世人又怎会不在乎?甄钰轻轻捏了捏母亲的手,甄夫人偏头望着她微微一笑,心中略安。
“母亲,我陪着二哥回去一起等着吧。”甄克守说着也站了起来。
“是啊是啊,夫人就让两位公子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婢妾在这儿陪着夫人一起等!”白姨娘也点头附和。若是等会儿的消息跟她所预计的一样,当着两位公子甄夫人面子上岂不是更不好看?万一她一时气急迁怒自己的儿子可就不妙了!
甄夫人心里越发膈应起来,甄克守说这话时的神情太淡定了,看在甄夫人眼里觉得这就是胸有成竹的表现,衬得自己的亲生儿子越发没底。可是,想到他平日里的懂事,甄夫人对他却是恨不起来,更迁怒不起来,可越是这样,这一腔不快的情绪越是连个发泄的出口都没有!
甄夫人不由得就有点儿心灰意冷,轻叹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们俩回去歇着吧,等会儿得了消息,我再差人去支会你们!”
甄克善兄弟俩见她这样立刻明白她是为什么而来,两人的心骤然一紧,情不自禁瞪着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心越跳越快,似要跳出胸腔来。
“中了,都中了!”锦绣喘着气笑道:“奴婢恭喜两位公子!两位公子快点儿过去吧,这会子夫人她们都在呢,夫人正吩咐着放赏!老爷也回来了!”
“是,母亲!”甄克善和甄克守施了礼,兄弟俩便一起告退,相携而去。
出了正院大门,甄克善的腰杆子不自觉挺了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眉目间也舒展了几分。那厅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仿佛都矮了一截似的。
甄克守转头望了望二哥,忽然就笑了。在这明亮得耀眼的阳光下,他的笑容灿烂而温和,带着令人心暖的亲近和理解。
心头一松,甄克善不由得也笑起来,兄弟俩相视而笑。
甄克善就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三弟,好好加油吧,以后爹的名声可全靠你支撑下去了!”
“二哥,”甄克守的眼神有点儿复杂,二哥与他说这话时,那等发自真心的语气他听得出来。他抬起眼,乌漆漆的一双眸子瞧着甄克善,轻描淡写的笑道:“二哥放心,这一科你必定能中的。”
甄克善失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神仙,你怎知道?说得这么肯定,听着跟真的一样!”
甄克守只是笑笑,说道:“二哥一会自然知道我说的不错的。”
甄克善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了的,此时见三弟这么笃定自若——且他知道他年纪虽小,却是个不妄言的,不由得心怀一慰,精神也振了一振,眼睛灼灼闪亮有些紧张的揪着他问道:“真的么?理由呢?三弟你可别拿我开玩笑!”
“我哪儿会拿二哥开玩笑!”甄克守笑笑,正欲说话,身后传来一阵急急奔跑的脚步声和 “二公子、三公子”的呼唤声,凝神听去,却是锦绣。
“二公子!三公子!”锦绣奔了过来,气喘吁吁,脸颊通红,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此刻,她面上眼底皆是浓得要溢出来的笑,奔到了他们跟前,嘴动了动,却只有喘气的份。
第220章 兄弟的良苦用心(和氏璧加更)
“中了,都中了!”锦绣喘着气笑道:“奴婢恭喜两位公子!两位公子快点儿过去吧,这会子夫人她们都在呢,夫人正吩咐着放赏!老爷也回来了!”
“真的吗!”兄弟二人相视,一颗心落下去的同时,心里立刻升腾起一股无以言喻的兴奋和喜悦,这股兴奋和喜悦之情一直升腾,升腾,越升越高,仿佛要升到天上去,连带着他们的人也觉轻飘飘起来,有点儿不知所措!
“不会,不会是弄错了吧?我——真的也中了?”甄克善犹自不敢相信。话说,他是真的真的一点儿也没底!
“二公子这是什么话!”锦绣忙信誓旦旦的说道:“万管家叫人将榜单都抄了回来,错不了,绝对错不了!二公子的排名还在三公子之前呢!”
“怎么可能!”甄克善脱口而出,整个怔住。
“有什么不可能。”
“这是真的!”
甄克守和锦绣同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