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山人道:“这是你们夫妻的事,益州税氏得有人撑起来,你们商议着办。”
鸣凤咬咬唇,“父亲,我和广久的嫡子姓吴,孩子大了,我的庶孙们无论男女一律姓税,自不会让母亲一脉断了香火。他们会奉税氏先祖为祖。”
“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用所有庶孙都姓税,有三两个姓税就成。”
吴广久笑得更灿烂了。
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老爷,贵客到了,已到二门。”
鸣凤出了书房,夫妻二人迎上一行人,皇帝一身微服,犀厉的眸子扫视周围。鸣凤欠身道:“附庸前辈已在书房等候多日,贵客请!”
吴广久对左右的下人道:“扶郡主回府歇息,小心服侍。”
他就要有嫡子了,没有什么比鸣凤有了身孕更好,鸣凤不知,第一个瞧出来的竟是附庸山人。
皇帝道:“都下去,朕想与附庸山人单独聊聊。”
吴广久想留在书房,却不敢久呆,退出书房,看着烛光映衬着的背影,一样都是骄傲而尊贵的人,附庸山人飘逸,皇帝的背影却年轻挺拔带着股霸气。
附庸山人道:“你是朱武的学生,想来棋艺不差,陪我下下棋。”他侧身取了棋盘,二人相对而坐,“此次回皇城,一是为了见鸣凤;二则是送了几个人才来给皇上。我已经说服三人,让他们鼎力相助皇上。”他抬眸看了眼皇帝,“你不像乾明,更不像先帝,你像高祖皇帝。”
齐高祖?已作古百年。
附庸山人道:“皇祠宗庙里,有历代皇帝的画像,我小时候在那儿见过太祖、高祖皇帝的画像。大齐建国以来,当数高祖皇帝在位最长,为四十二年,他十五岁被立为太子,二十一岁登基。太祖皇帝承诺了太祖皇后,待高祖弱冠成人,就要随太祖皇后出宫别居,云游四海。”
他说皇帝像高祖皇帝,乃同样都是二十一岁登基为帝。
太祖皇帝曾与太祖皇后笑言“宇文皇氏多情种”,建朝以来,几乎每个皇帝都有特别偏宠的后妃,太祖皇帝一生只太祖皇后一位后妃,宫中虽有位谨嫔,可世人皆知,谨嫔并未与太祖皇帝做过一日的夫妻,就连谨嫔膝下的皇子也是抱养皇族亲王的儿子。只因太祖皇后一生只育了高祖皇帝一个儿子,而高祖年幼时离宫,民间曾一度流传,高祖被恶人害了,为固朝纲,谨嫔便抱养了皇族亲王之子过继在太祖皇帝名下。
“高祖皇帝乃一代明君。任何一个盛世,不是一位皇帝就能做到,这三个人或有治世本领,或能悟透人心,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其中一位虽说有些年长,倒有一身的本事,你可一用。但身为皇帝,不仅得深谙驭臣之道,更得明辨是非,谁说了真话,谁讲了假话……”
新皇一脸愕然地看着附庸山人,“先帝说,德宗皇帝在世时,曾与你传授驭臣之术?”
“可我隔日就将德宗所说的一切如实说给先帝听。”
“先帝在世时,曾说过他这一生真正的兄弟有两个,一个是宇文谦,一个就是你。”
附庸山人一脸坦然,“当年我确实怪过他,明知贵妃的诡计,却没有通晓我,害我妻儿平白殉葬,但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他的确比我更适合当皇帝。我虽有才华,却愿没有他的果断、英明。”
他便讲当年德宗皇帝说的“驭臣之术”如实讲叙给年轻的皇帝听,就算是答谢当年先帝救他一命的恩情。
新皇听得用心,他瞧得出来附庸山人并没有半分掩藏,而是尽自己所能的告诉他一些事,那是只有新皇才能运用的“驭臣之术”,有道理,有事例,就是寻常人也能听明白。
吴广久在院外立了片刻,回到上房。
鸣凤已经拆下头饰,经过太后与德太妃的调教,身上流露出一股傲然的皇家贵女气质。
冯婆子一脸笑容,特意请了太医来请脉,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刚才太医来过了,确诊郡主有身孕了!”
927 中年有孕
早前鸣凤不信,为了确认这才令冯婆子传了太医。
吴广久快走几步,抓住鸣凤的手,正人弯腰抱起,鸣凤将他止住:“瞧你……”
“鸣凤,我是高兴!我们终于要有儿子了。”
冯婆子退出内室,叮嘱大丫头小心服侍。
鸣凤手抚着腹部,就如凌薇所说的那样,她还能生,这一回是她自己的孩儿,她亲自教养,一路拉着他的小手长大。“广久,我们府里不是还有曹、韩两位姑娘么,容貌也还不错,不如就给你纳为侍妾?我有了身子,刚才太医说了,不能再有房事……为了胎儿安好,只怕得满五月才能同房。”
吴广久定定地盯着她的腹部,还没有突起,再过一两月许就能瞧出来,“抬通房可以,侍妾就免了。我答应了你父亲,会善待你,更会好好与你过日子。”
“广久……”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再不纳妾,有通房就很不错了,他伸臂将鸣凤拥入怀中,“要是你能生下一个嫡子就更好了。”
“明儿一早,我让奶娘去庙里敬香,我要给你生儿子。”
“你身子弱,明儿让芳姐儿学着打理内宅,大姨娘也可以帮衬些,你不能太过操劳了。”
“广久,你待我真好。”
以前的生活是屈辱,是不甘,如今这样夫妻恩爱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等她有了孩子,这个家就更像个家了。
如太后、德太妃所说,她是皇家金枝玉叶的郡主,尊贵非常,就得骄傲,就得高贵,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新皇与附庸山人聊了许久,大总管觉得这有些像当年无名子到皇城与皇帝的促膝夜谈,而今的皇帝与附庸山人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明,大总管瞧着时辰,该回宫朝会了,道:“皇上。得回宫了。”
新皇心下不舍,“前辈随朕回宫如何?”
附庸山人道:“不了!有些东西,我向你举荐的三人就能教会皇上。”
新皇微微颔首:“你何时离开皇城?”
“今儿还要见一位朋友,见罢之后就离开。此次下山亦有好些日子了,是得回去。”
新皇又问:“是安西么?”
附庸山人正沉吟,新皇道:“江素妍!”
附庸山人回过神来,“此女是个可造之才,想在书法丹青上再点拨一二。”
新皇微微一笑,“前辈以为,朕若不是做皇帝。可能成为文豪才子?”
“皇上的字写得不错,颇得朱武真传。要真想做才子,可以书法留传后世。”
“为甚不是诗词歌赋?”
附庸山人摇头道:“但凡诗词过人者,必游历山河,有着坎坷的命运。再则诗词有时亦能扰人心绪,皇上攻书法最宜,霸气、犀厉,独树一帜!”
新皇仰头大笑,对外面道:“起驾回宫!”
他从未想过要用诗词留传后世,他想的也就是书法,他亦得了本白峰居士的字帖。近来多有习练。
素妍起了大早,到大郡主府拜见附庸山人,二人在书房聊书法、丹青,附庸山人又教授了素妍一些绘人物的技巧,聊到近午时分,素妍见他疲惫不堪方才告辞。
刚出来。冯婆子笑盈盈地迎上:“我家郡主想讲王妃叙话。”
上房花厅,鸣凤慵懒地坐在贵妃椅上,手里抱着一大碟零嘴,吃得津津有味。
鸣凤见她到了,起身笑道:“大家都说。你诊脉最准,说镇国大长公主能得儿子,一下子就生了两个。你与我瞧瞧,我可能得儿子。”
素妍心下懊悔,当初让阿九传话,原是想安慰六公主,如今把她传得离奇,仿佛得她一句话就真能有儿子一般。
她将手一伸,搭放在一早备好的迎枕上,要素妍诊脉。鸣凤道:“若是被你说准了,回头我也酬谢金口!”
素妍道:“你可别听旁人以讹传讹,我哪有这么准的。”
冯婆子道:“就劳王妃给我家郡主诊诊脉,看看这胎是不是男胎。”
“你怀上了?”素妍的嘴巴张成“o”型,鸣凤和凌薇的年纪差不多,居然就怀上了,这也太快了吧,看来与吴广久的辛勤耕耘分不开,吴广久虽有个儿子,却是侍妾生的庶长子,他们二人都盼着有个嫡子。
冯婆子笑呵呵地等着。
素妍坐下,将手搭放在鸣凤的脉上,“还不到两月,我可瞧不出来,好歹得过三月才成。”
冯大家的道:“听说王妃的话最准了,昔日镇国大长公主尚无身孕,你就说她能生三个儿子。你瞧我们郡主这胎可是男孩?”
鸣凤一脸急切,仿佛不是要素妍一句话,而是要她的生死一般,切切看着。
素妍很是为难,要是说了,那就是骗人。她用心地想,前世的鸣凤在叶家郁郁终老,并没有恢复她本来尊贵的身份。
吴广久……
努力寻觅到记忆里关于他的点滴信息,倒是知晓吴广久后来做到了工部尚书一职,依昔记得吴广久膝下有三子两女。
冯大家的道:“王妃想到什么不妨说出来?”
“吴大人命里有三子两女!”
鸣凤惊呼一声,“你是说,我会生两个儿子,我有儿子!”
她不是已经有税长庚了么,还有宫里的玉嫔可谓儿女双全。
鸣凤笑道:“要是被你说中了,我酬谢十金!”手落在腹部,“儿子,我就要有儿子了。”
素妍微皱着眉头,“你的胎脉不大好,有些滑脉之状,还得好生将养。”
鸣凤一怔,招手道:“奶娘,派乳爹去宫里与太后说说,请梁太医来府里住,端妃娘娘的龙胎已稳,得让梁太医给我护胎!”
这把年纪,怀了身孕,竟比那些十几岁的年轻奶奶还紧张。
素妍起身道:“你且忙着。我该告辞了!”
刚起身,大丫头禀道:“大郡主,税奶奶求见!”
鸣凤微微拧眉,一脸厌烦地道:“她来做什么?不是与她说了。从今往后他们过自个儿的日子,不用来府里请安。就算是送节礼,还有好几日呢。”
冯婆子知道鸣凤自成亲之后,越发厌恶了税长庚夫妇了,尤其是税长庚,她压根都不愿见,如今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想到税长庚下药的事,就怕税长庚对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冯大家的道:“回了税奶奶,就说大郡主昨儿没睡好。这会刚睡下,让她改日再来。”
素妍离了上房,刚出外院门,就见韩络领着丫头立在一侧,见到她欠身行礼:“民妇拜见王妃。”
素妍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可好?”
韩络拿出帕子,眼里含着几滴泪,“我叔父在洛阳遇难,回韩家奔丧……”
韩氏一族除了韩国梁一家,其他人都被贬为庶人,戴罪发配边陲,就连一干女眷也没落下。
韩国梁在洛阳龙虎山庄被宇文琮叛党杀害的事传回皇城。新皇下旨追赐封韩国梁为威远候,令其嫡长子袭了威远候的爵位。五代之爵,到了这代也是最后一辈了。
韩络头上戴了朵白花绒花,说着此事,竟比死了亲爹还难受,她没了父母兄长。如今能够依靠的就是韩国梁一家,而今要靠她堂兄韩纪。
大丫头行礼复述着冯大家的话。
“婆母欠安,那我更不能离开了,我去会客厅候着,等她醒来再去请安。”
冯大家的已经出来。身后跟着两名粗使丫头,冯家因着哺养晋陵有功,竟跟着晋陵享了福,就连冯婆子的长媳也做了管事,整天的耀武扬威,以为管事就是当官了,将府里的下人丫头指使得团团转。
冯大家的笑着行了万福礼,笑道:“税奶奶来得正好,大郡主说府里还有两个一早给税大爷备的侍妾,今儿正好一并领了回去,或给税大爷做侍妾或是旁的,皆由税大爷和税奶奶说了算。”她打了个手势,两个丫头去带人。
素妍出来时,韩络一脸忧色地领着两个年轻姑娘出来,其中一个讨好似地声声唤着“络姐姐”,一瞧就是韩氏族里的小姐。
韩络已经来三回了,每回不是歇下了,就是睡下了,她知道晋陵大郡主不愿见自己,便是税长庚来请安,晋陵也一概不见,只令下人传几句话,打发他们离去。
少女巴着韩络,伸手扶她上轿,“络姐姐,而今韩家没了,我们可就是亲姐妹,少不得让姐姐提携……”她一早就听说,韩络走了好运,竟被税大爷扶正做了妻房,还替税大爷打理内宅府邸,就是田庄、店铺上的生意也由韩络打理着,韩络因是嫡出,打小就受过韩太太调教,内宅、生意原也懂的,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韩家?”韩络沉吟着,“我叔父遇难,你倒好,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次回娘家,叔母还问起你,要让叔母和堂兄瞧见,还不得被你给气死。”语调里带着训斥,“威远候可还在呢,堂兄袭了爵位,而今丁忧在家,回头到了我家,穿得素净些,我送你回韩家。”
只有还有一脉,韩家就还在。
韩络自从听说说韩纪袭了爵,只觉自己又有娘家了。税长庚扶她为妻房,不就是是念着她们几个人,她还有半个娘家,好歹是瞧在韩纪父子的面子让她做了嫡妻。
想让她把这么个妖艳的女子留在税长庚身边,除非她是傻子!
928 探监
税宅里的汪姨娘、曹姨娘正想方设法想爬上税长庚的床,要不是被她盯得紧,早就得逞了。在她怀上子嗣前,绝不会让他们先有孕,长子为嫡出,这才是正理,也才能坐稳她的嫡妻位。
素妍的轿子起行,她看了眼身后对韩、曹二女横眉冷对的韩络,嘴角一扬,带着几许的笑意。
韩小姐惊道:“络姐姐要送我去威远候府?”
韩络反问,“你不想去?”算起来自己与韩纪是堂兄妹,韩小姐算是韩纪的族妹。韩小姐去威远候府,又不是正经小姐,最多算是个寄人篱下的无依孤萍,就算如此,韩络也不想养闲人,光是家里的汪、曹二位姨娘就够她心烦了。她虽说服税长庚回皇城书院念书,可她亦瞧出来了,税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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