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去豫秦之地,陪他一起征战沙场。
宇文琰想到她说的话,瞧瞧她,一袭素雅衣衫,风姿绰绝,她不放心他,他还不放心将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娇妻放在皇城,大声道:“妍儿,我不在皇城,你少出门,莫要招蜂引蝶……”
素妍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竟是这话,立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厉声道:“我是这种人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如此大声,她还要不要做人了,愤愤地瞪了眼宇文琰。
宇文琰大笑两声,打马往街口而去。
晨风里,他的背影英姿卓越,威风凛冽,这是她的丈夫,她引以为傲的丈夫,自成亲以来,她开始认识一个完全不同的宇文琰,也于对他,她也是不一样的吧,会哭泣,会伤心,会依在她的臂弯里肆意而贪婪地寻求着他的呵护。
凌修齐兄妹也早早赶来,候在大门附近送行:“琰王爷保重!”
“保重!”
素妍的目光称向白芷,白芷会意,忙道:“王妃放心,奴婢每过几日就写封家书回来。”
“越发不成体统,这种话也打趣到我身上。”
白芷笑着上了马,跟着大队人马离去。
脚步滚滚,如一股潮流缓缓往前方移去,走在最前面的蓝色白蟠龙袍声音被身后的众侍卫的身影淹没,只瞧见蓝黑色绣有一个大大“左肩王”的旗幡迎风飘扬,在这盛夏的清晨,蓄在素妍心头的唯有满满的不舍。
凌薇挥了挥手,到底没让泪流下来,“大家都散去吧,各自忙去。”
素妍轻唤“婆母”,婆媳二人目光相遇,“我正有事要与婆母商量呢。”
凌薇问:“可是府里布防护阵的事?”
那事儿,宇文琰早就安置好了,也带了心腹侍卫来布阵,不用她操心。
素妍道:“商量在王府北边建北巷的事。”
凌薇面露疑惑。
凌修齐跟随其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素妍,修洁姐妹入府时正赶上素妍坐小月,特意去拜见了几回,唯有凌修齐因男女有别,并不曾见过,就如他听到的一样,是一个容貌清丽,又有高贵气度的女子。
素妍与凌薇并肩而行,“我想在北边划一段出来,建两排屋子,专供成家的侍卫、下人们住,就是各处庄子、外地店铺掌事也给他们预留着屋子,也好让他们安心为王府办差。”
891 子伤母
素妍除了为王府的下人考量,也更多的是为了她身边的丫头,“白菲、紫鸢是我的陪嫁丫头,嫁的丈夫是王爷身边的侍卫,不好安置了府里的院子给他们住,总得给他们个安身生活之处。我瞧王府北边倒空置好大一片地,北墙往内移上十丈,于新墙外建两排屋子,我大约算了一下,不到二万两银子就能建好。”
凌薇神色微凝,她想不到,素妍想到了,“难怪府里下人都说,你最是个宽厚的,你若觉着好,令人着办就是。”
素妍应了一声,“婆母不反对,回头我让二管家移筑围墙。”
说干就干,回头素妍唤了二管家,吩咐了下去。
二管家又挑了府里的石匠等人,于府里重新砌筑围墙,但早前的墙却并没有拆除,人手足,干起活来倒也快,不几日就建好了。
等北边新围墙砌好,素妍绘的草图已出来,寻了各处的管事、大管家的女人和二管家来商议。
但见中央有丈许宽的石板路面,石路两侧各有一排院子,每间院子有三间正房,正房中间是堂屋,可作花厅,左、右屋可作内室。东边建有偏房两间:一间厨房、一间杂房。西边为院子,或种花木,或为空坝。
在草图的中间,又有一家像客栈样的屋子,但见上面写着“大院”,“这是专给异地管事、庄头们来皇城时准备的房间,要是各家来了亲朋无处可去时,亦可暂住在大院里。”
大管家的女人看得很是欢喜,另几个管事问道:“这北大院是给我们下人修的?”
素妍含笑点头。“是。我瞧着各处的管事,都是有家有口的,虽然亦有住处,却将你们一家人给分开。往后。上至大管家,下到成亲的夫妻,只要是王府忠仆,皆可在北大院分一处院子。除了在你们当值的时候,旁的时候,你们各人就能回到自个家里。”
他们是下人不假,但在左肩王府也能是有他们自个的家。
大管家的女人问道:“王妃,那奴婢们在北大院住多久?”
素妍移着莲步,“你们老了,动不了时。就安置你们去庄子上养老,要是你们的儿子、女儿还在王府当差,这屋子就留给你们儿女继续居住,待她们老了,去了庄子上养老。再留给他们儿女居住……子子孙孙,只要你们不犯大错,便可以这样一直住下去。这屋子赏给你们住,那儿就是你们的家。”
众人听了解释,满心欢喜,他们都是王府的忠仆,要是建成了。就能在北大院分一套院子,他们在王府就有自个儿的家。
素妍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们忠心替王府办差,我和王爷自不会薄待各位。你们年轻时、年老时的点滴亦都你们打算好了。年轻时,在王府有家。年老时,可赐你们回庄子里养老。也给耕种的良田,让你们再无后顾之忧。但若是办差不力,心怀二心,抱歉,我们王府也不会心慈手软。”
大管家的女人与众人连连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素妍道:“你们若无异义。我就下令照着图纸建造。这可是要给你们住的,将来你们的儿子、孙子也要住在那儿,房屋的质量一定要建好,我瞧就照砖瓦房建造。”
几个人围在案前,看着图纸,小声地议论起来。
素妍道:“二管家,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先寻几个懂行的人,仔细核算,看差多少银子。若有不妥的地方,由行家调整图纸,大事来禀我知晓,小事由你做主。务必要保证房屋的质量,可听明白了?”
青嬷嬷想着她是有儿有女的人,回头也能在北大院里分处院子,心头欢喜,在王府也算有个自己的家,心头很是欢喜。
素妍令众管事散去,青嬷嬷跟他们出去,到账房花厅里商议着建北大院的事。
白燕跟随在素妍身后,为了方便照应,素妍又调了白茱到自个屋里服侍,紫鹊原想着做贴身大丫头应是自己,没想竟又落到了白茱身上。
白茱进了花厅,欠身禀报:“王妃,老王爷就要入府了。老敬妃、姚妃已经在二门候着,老敬妃请王妃前去二门迎接老王爷。”
素妍往桃纹镜前一站,见衣着还算得体,携了白燕出门。
二门上,不仅是老敬妃、姚妃、辛氏和凌修洁姐妹都已经到了,凌修齐因在翰林院当差,一大早就出门了。
辛氏站在老敬妃身侧,低声道:“您听说晋陵大郡主府的事吧?”
姚妃侧耳聆听,皇城王府是凌薇当家作主,她比凌薇年轻,是来这儿调养治病的,每日也听说一些皇城各家的见闻。
素妍欠身行礼:“向婆母问安!给姚姨娘问安!辛姨早!”
凌修洁姐妹也行礼请安。
姚妃看着素妍,“身子可养好了?”
“谢姚姨娘关心,好多了。”她盈盈浅笑。
姚妃的目光落在凌薇身上,扫过辛氏,望着二门外。
凌修婉因听说税长庚提亲的事,年纪又小,好奇地追问辛氏:“辛姨,晋陵大郡主府出什么事了?”
辛氏轻叹一声,闲立着也无事,缓缓讲叙了起来:
这是发生在晋陵大郡主身上。夏日天气燥热,鸣凤一身慵懒,坐在偏厅里,吃着西瓜,左右皆有丫头打扇,可还是觉得闷热难耐。
又有下人送了酸梅汤来,正待喝,只听一边的冯婆子唤了声“郡主稍等”,取了银针,小心地试毒。
鸣凤道:“我瞧长庚不会如此,他到底是个孝顺的。”
是孝顺,孝顺着叶家大老爷和章氏,居然背着鸣凤,拿了府里的东西接济叶大老爷。
叶家是什么人。便是昔日左肩王府叶氏也没扶持得兴旺,反助得叶家上下养成了慵懒的性子,儿孙里竟无一个有出息的。
冯婆子看着银针,双眼瞪大:“郡主!”
不光是鸣凤吓了一跳。原不想再试毒的,没想这酸梅汤有毒!“不会的,长庚他不会……”
“郡主,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弄清这碗里到底是什么毒。”
鸣凤点头,胆颤心惊,税长庚竟偏着叶家要对付她么?
她是他的亲娘啊!
是,她不喜欢税长庚。
因为他的身上流着叶大老爷的血,因为瞧见税长庚,她就会忆起当年自己是如何被迫与人为妾。如何任人践踏。
不多时,太医来了。
瞧过酸梅汤,经过闻嗅、尝味道等一番辩别后,太医道:“回晋陵大郡主,幸而发现得早。”
冯婆子道:“快说。是什么毒?”
太医道:“此乃极厉害的绝孕散,若是妇人服下,此生再难有后。”
早前不确定,不是害她性命,却是要她再不能生,除了税长庚又会有谁?
叶大老爷被大管家送离大郡主府,他要下手。根本不可能。
前几日,她要打发税长庚去晋陵封地,税长庚哭哭啼啼,只说他尚未成家,想在膝前尽孝……
尽孝,哪里是对她尽孝。只怕是想对叶家人尽孝。
他一出生,章氏就令人抱走,搁在她身边哺养,虽是她所生,母子离心。在过去的数年,税海虹还悄悄地来探她数回,偏税长庚一副漠然样子。偶尔在叶家母子相遇,只抱拳唤声“大姨娘”,与她生份,因她是亲娘,才给了三分敬重。
虽是她生的,却早没了母子情分。
为了稳得兴陵候的爵位,居然要害也从此不能再生。
她期盼生一个孩子,能由她亲自哺养成人,能与她贴心贴肺,能伴她余生不孤。
税长庚,就算让他姓税又如何,到底是叶家的种,与叶家人一样自私自利,若非他帮衬叶大老爷算计她,伤她、害她寒心,她又怎会有嫁人的想法。
她也是女人,女人的一生,谁不盼风风光光地嫁人,做一回新娘子,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名分。与人为妾,便是死了,也不得入祖坟,做了鬼也是无主孤魂。
鸣凤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合着外人来算计她,害她下半生的幸福与安稳。泪流满面,连连追问身侧的冯婆子:“奶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贤太妃是真的心疼鸣凤,那次由凌薇引荐,鸣凤也是见过贤太妃,相谈甚欢,贤太妃拿鸣凤当晚辈一般的看护,更是心疼她受过的罪、吃过的苦,神色里多有怜惜。
冯婆子道:“不如,与贤太妃说说话,请她帮你拿主意。”
鸣凤点头。
她虽是金枝玉叶,记事之后,家中已经落败,对于这种事又无经验。
冯婆子厉声看着左右:“今儿的事,谁也不准吐露半字。否则,就贱卖出去,便是候爷那儿亦不得说一个字。”
丫头们齐声应“是”。
冯婆子让管家备了车轿,陪着鸣凤去了平王府。
贤太妃看鸣凤可怜巴巴地说完,同为母亲,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算计自己,还要毒害自己再不能生,任谁也会寒心。
贤太妃问:“鸣凤,你想怎么办?”
唤她鸣凤,而非晋陵,是真的拿她当晚辈看待。
冯婆子一脸难色,“贤太妃娘娘,郡主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还请娘娘帮忙拿主意!候爷而今视叶大老爷为父,叶家章氏为母,前些日子整天要逼郡主嫁给叶大老爷,与章氏同为妻室,这二十年来,郡主日日以泪洗面,又被叶大老爷霸占为妾,过了不知多少苦日子,偏那候爷又咄咄逼人……”
892 发配
鸣凤虽是皇族血脉,因年幼流于民间,除了容貌过人,行事风格欠缺应有的手段和果敢,又多了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柔软。
贤太妃道:“鸣凤,我问你呢。”
鸣凤止住落泪,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原以为自己是有主见的。
到底是做侍妾久了,竟成了个没主意的。
贤太妃又道:“有三种法子:一,税长庚不孝亲母,不配承袭候爵,剥其爵位;二,让税长庚去江南封地;三,在皇城另为他置府邸,让他单过。”
鸣凤咬着唇,三种选择哪种都可以,对她竟也是无所谓的。
贤太妃细说道,“第一种方子为上策,可斩断后患,断了叶家人的指望,你另给税长庚可以平安度日的田地庄、店铺,从今往后不再管他就是,既然他三番五次的不晓悔改,这种不孝不义的逆子,不要也罢!”言词犀厉,“这可是在皇家,哪有算计亲娘的儿子,传扬出去,就是赐死也不为过。”
“第二条为下策,他还是兴陵候,去了江南封地,你敢肯定他不会再向着叶家人。叶家是什么人?早前助着左肩王府的叶氏为祸一方,便是大理寺也积压了不少上告的状纸。要是再仗了他的身份,只怕又得为祸封地二县的百姓。”
“第三条为中策,依旧让他住在皇城,另为他寻处府邸安身,每月给他些银子过活,各过各的日子。但难保叶家人继续与他纠缠,与你为难。”
要怎么做,全看鸣凤的。
贤太妃只能给她意见,到底她才是税长庚的亲娘。
靖王宇文诲何等骄傲,怎他唯一的女儿就变成这般模样。遇到委屈就只会哭啼失措。
鸣凤抬起头来,仰视着贤太妃俏丽的脸庞,虽是长幼之辈,年龄悬殊不大。“我恨极了叶家!既然他不仁,我也勿须再顾念他的颜面。皇伯母,你可还有他法?我要叶家人再不能伤我,再不能在我眼睛晃悠……”
每每午夜梦回,想到青春年少时,如何被叶大老爷霸占了去,如何欺凌到没有了半分尊严,那可是当着她的乳母、乳父、乳兄一家人强占的她,而他令恶奴绑住了她的乳父、乳兄,任她的乳母喴破了嗓子。可叶大老爷就是不肯放过她。
对于鸣凤,这是今生的噩梦,更是她今生最大的耻辱。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