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他早和素妍在一起,或许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新皇大吼:“以前是母后阻碍朕、不许朕娶她。如今,你还要阻拦朕?”
舒太后抬手,示意左右退下。
御书房大殿上,只余下舒太后与新皇母子相对。
舒太后面容严肃,“皇上忘了,安西现在是你的御妹!曾经不能,往后更不能。一国之君岂有强娶御妹的道理,皇上背负得起千古昏君的骂名?”
他不管!
“朕就要安西!”
只要她入宫,他愿意给她一个尊崇的地位。
舒太后为什么好好儿的收素妍为义女,就是想打消新皇的念头。
曾经心死,曾经放手,却在得到素妍与宇文琰退亲之后又有了新的想法。
舒太后冷笑一声,“当日你前往逼婚,她宁死不从。皇上以为,以安西的刚烈,她会应?”
“她若不应,朕就杀了江家上下。”
他懂她。
她是孝顺的,更是一个重情的女子,万不会弃全家的安危不顾。
“你这样逼她,只会让她再度走上绝路。”
她做过一次,那次险些丢了性命。
他不会忘记,即便被他逼迫,被他伤害,她还是原谅他,理解他,甚至从来不曾怨过他半分。
“弱水……”新皇轻呼一声,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他是这样的喜欢她,喜欢到痴狂、发癫的地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宇文琰自退亲后,就一蹶不振,就借酒浇愁,愿意为她从此堕落。
素妍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可以让人喜欢到骨髓里,深爱到灵魂里。
舒太后见他冷静,肃声道:“轩儿,安西与你不是一路人。她要的,你给不了。除了安西,你想要谁,为娘都为你弄来。她是宇文琰的妻子,是曾默默帮助过你的人。”
新皇浑身一颤,眼泪悄无声息地蕴藏在眼里,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他将脸转向一边,不舒太后,只讷讷地望着窗外。“弱水为朕牺牲了很多,她口里所说的父王救过的神秘人……”他停了一下,“根本没有。”
“没有?”舒太后大叫一声,“她怎会知道那么多的事,难不成……难不成她是静王的人?”
新皇回头看着舒太后,“她对朕的情,并不比她对宇文琰的心少。为了替朕化险为夷,她一次次用‘损寿占卜术’,她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佑朕的平安。母后,你懂吗?那些不是她知道的,是她用性命为朕占卜出来的。”
舒太后问:“这是她告诉你的?”
卷2:相夫理家
正文 593 双双惜
新皇摇头,神色痛苦,“她剩的日子已不多。她从来没打算告诉朕,是朕派出的暗卫查探出来的。不想让她知道朕知晓了这个秘密,也许这样,她在朕面前能装出很轻松、高兴的样子……”
舒太后也被这事给怔住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哀家从未想过,她为了你,竟然会……”
新皇吐了口气,“就算后宫三千又如何,恐怕再没有一个人会如弱水这样待朕好,为了朕愿意牺牲自己。她从未要求过任何东西,她所求的,只是要朕做个好皇帝……”
如若昔日,他在她和帝位之间,果决地选择了她,是否就没有现下的遗憾。
后宫三千又怎样,那里面没有他最想要的那个。
他和她,只能两两相望。
舒太后知道素妍在暗中帮助新皇,却不知道素妍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安西是一个不甘心后宫生活的女子,你若真心为她,就不要将她强困于后宫。她能真心为你,你也能真心为她……”
明明是真心,却不能在一起。
错过,是一种深深的遗憾。
重来,却需要太多的缘分。
他注定了错失她,即便想要拥有,却难以得到。
她退亲,他欢喜,甚至在她入宫探望太后时前去相见。
那时候他像个孩子,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多想再冲动一回,哪怕是出宫把她抢来也好,可理智告诉他,他的逼迫,只会让她走上绝路。
“来人!”
大总管从偏殿过来,“皇上,老奴才!”
“取酒来!”
舒太后看着一脸痛色的新皇。悠悠轻叹,“皇上要酒,取上两坛来。尔等用心服侍!”
他想醉,就让他醉。只要他不出宫。只要他任由素妍与宇文琰成亲。
不阻止,虽不是放弃,却也是他选择了成全。
新皇定定心神,在大总管将要离开的时候,道:“取一壶上等竹叶青,摆午膳罢!传令百官,明日照常早朝!”
舒太后露出释怀的笑。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优秀的。无论有多少劫难,都能振作起来。
其实醒着比醉了更痛,而醉后醒来的痛却又比一直醒着更痛。
他需要痛着,痛得清醒。清醒地痛着。
对杨云屏是敬,对丽贵人是怜,对雅贵人是悯,对端妃则是重……千般情思,唯对素妍是爱。是刻苦铭心地爱,是欲得却不能得,是想求而无法求,似曾拥有,又本未拥有的情愫。
他饮了一壶酒。用罢午膳。还和以前一样,将膳桌上的美食一一赏赐给他后宫的嫔妃,看着那一盘卤食拼盘时,他示意大总管夹了一块,放到嘴里,他本不喜欢这个味道,可今儿吃来却另有一种美味。
她是喜欢卤食的!
如若他未曾迎娶舒秀仪、许纤玉二人,他是否能如愿地娶得她。
只是永远没有如果,因为那将是另一种生活。
他只能在心下暗自遗憾、感慨命运的变幻莫测。
多想用帝位换回她,多想可以与她携手笑游天下,与她赏遍世间的美景……但他不能,从今后,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只是他们却再不复最初。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两两守望。
*
在陪奁陆陆续续抬入左肩王府后,尚未尽数进入王府大门,酉时一到,素妍的花轿自大门而入。
司仪高唱:“迎新娘下轿!”
宇文琰拉着弓箭,对着轿门一射。喜娘大声喊着吉祥话。宇文琰将弓箭递给下人,走近轿门踹了三脚。
大门前放了只烧着艾草的火盆,“新娘跨火盆,日子火火红红,万事大吉!”
左肩王府的上房花堂上,宾客们分站两侧,左肩王夫妇端坐案前,左肩王笑容灿烂,王妃笑得木讷,仿佛这一日的笑,早让她倦了、累了。
她顶着大红的盖头,听着周围人惊呼的夸赞声,这一件嫁衣是宇文琰令宫中针工局绣制,是她见过最奢华的嫁衣,漂亮的粉色珍珠,耀目的金丝银线,而上面的图案更是贵丽无双,这真正是一件霞的衣裳,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目。
人群里,立于朱武身后的唐观一阵悲怆,心微微疼痛着。
朱武面色平和,他虽是宇文琰的先生,但他更希望素妍能配唐观。
拜天地、拜公婆,夫妻对拜,她听令司令的高呼,与宇文琰共拜花堂。
从今后,她是宇文琰的妻子,与他要风雨同舟……
然而,想到她知晓的结局,心就微微纠结着。
“送入洞房!”
一根红绸,中间系着绸花,一头系着他,一头牵着她,两侧是白芷与白菲,二人搀着素妍,跟着宇文琰自穿花长廊,出垂花小门,再入洞房。
人群里,传出徐成熙的声音:“琰世子要快去快回,我们今儿不醉不归!”
十王爷曾在心里静默地喜欢过素妍;十一王爷也曾一度有过好感;徐成熙言说讨厌素妍……但今日,宇文琰娶走了江素妍,与她做了夫妻。
宇文琰扭头笑着,笑颜如花。
青霞郡主低声道:“哥哥笑得真傻!”
左肩王看着小郡主,“我遇到你娘时,比他还傻。”
这一傻,就傻了一辈子。
左肩王妃起身招呼客人,左肩王也招呼宾朋入酒席。
素妍坐在喜榻上,浑身都不舒服。
宇文琰问喜娘:“把称杆给我。”
喜娘愣了一下,“世子,天还没黑呢。”
“她头上的凤钗、珠簪也够沉了,赶紧取称杆。”
刚入洞房,就迫不及待的给素妍挑了盖头。
喜娘递过称杆,笑道:“称杆挑盖头,称心如意。”
素妍面敷薄粉。颊现桃红,目含秋波,漾出星辉。真真是一个妩媚十足的女子。内着素绫中单,外罩茜红色霞锦嫁衣。荷叶状裙摆曳地,散落在喜榻前,她仿似鲜花中间的舞者,静默端坐,袖口、衣沿绣以天家贵眷才能享用的凤羽,描金重绘,美轮美奂。
他看她。她羞涩望了眼衣着茜红新郎服的他。
四目相对,她快速别开视线,他低低笑了两声。
素妍眼波流转,来不及审视新房。目光又汇聚到宇文琰身上,“傻样,好好的,你笑什么?”
宇文琰不想出去了,提着衣袍在她身边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依旧傻笑着,“你穿上这嫁衣真好看,头饰也很好看……”
他有好几日没见到她了,好几次有些忍不住。想再去文忠候府瞧他,硬是被左肩王和小郡主说了几句,他这才强行按捺下来。
素妍道:“这头饰重得很,你帮我拆下来。”
她提着裙子,往妆台前移去,坐在锦杌上,他走到她的身后,“今日累坏了?”
“可不累么?四更天就起来了,光是这衣服、头饰就忙活了两个时辰。出了门,又说未到入婆家门的吉时,三哥带着人在城里转了两圈,连小厮们都累得走不动了,方在长春里歇了下来……”
他试着小心的将金钗、簪子、步摇一一拆下,刚折了一半,闻嗅着她身上散发的馨香,深深地吸了一口,俯身一把拥住了她,将下巴支在她的肩上,贪婪地、放纵地深吸着,“你终于做我娘子了!终于是我的了。”
“瞧瞧,越发没个正形了。”素妍含着笑,“坐会儿就去前面,先陪大家吃几杯喜酒,莫让人瞧了笑话。”
宇文琰嘟囔着,抱了一阵,方才直起腰来。
将她头上的珠花等物拆了个干净,最后只余下她一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长发。这样的发握在手里,细腻得如同上等的丝绸。
她如一朵盛开的花,散发着芬芳,而他是一只闻香而至的蝶,有了她,再不愿离去。
宇文琰低声道:“差点我就娶不到你。我才不要离开,就留在这儿陪着你。今儿我都陪他们大半日了,总得让我陪陪你才是。”
通常都是用过喜宴后,新郎回到洞房,揭开盖头,可今儿宇文琰心疼素妍顶着一头的首饰,早早揭了盖头,见到美人如玉,再不想离开。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看着她也是欢喜的。
他帮她放下绾好的发,长发如瀑,倾泄而来,直直地垂至腰身以下,这样的她更有一种女子的温婉如水,瞧得他情难自抑。
他坏坏一笑,将嘴附在她的耳畔:“我们先洞房如何?”
素妍的脸顿时一阵发烫,“你还要不要我做人了,你再不过去,怕是别人要说闲话了。哪有不陪客人,先躲在新房的,你不在意,我还要不要活了。你娘已经很不喜欢我了,再让你乱了规矩,回头她心里又不该做何感想了,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能乱来……”
面如染霞,她低垂着头,眼里含着委屈与责备。
宇文琰着实不想她为难,他已经连累她一回了,道:“你别生气,我出去陪客人。”
“陪客敬酒是一回事,可别一高兴就喝了大醉。他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得答应我,少喝些酒。”
宇文琰听她软软的说话,心头也跟着柔软下来,连连应道:“我答应你了。你说要是我与江传达一样,千杯不醉该有多好。”
第一次发现酒量好是好事。
然,有几位新郎洞房花烛不带几分醉意的。
宇文琰正要出新房,就听院门外传来徐成熙等人的叫嚷声:“阿琰!你躲在里面做什么?今儿不醉不归,倒是出来陪我们喝酒。再不出来,我们可就闯进去了。”
正文 594 春闺新人
宇文琰低声道:“我去了!尽量早些回来。”
素妍含笑点头。
宇文琰三步一回头,素妍坐在八仙桌前,桌上覆着几张手剪的大红“囍”字,摆放着红枣、桂圆、花生、莲子,又有几样精致的凉菜,一只银酒壶,一对银酒盏。
从外室通往内室的珠帘后,有层层轻纱,重重帷幔,前两层皆是蓝色,最后一层为粉红色的轻纱。纱上绣有海棠花,又用黑色丝线绣成了诗词佳作,道不出的雅致动人。蓝色轻纱上则是洇染墨竹,散发出一股书卷墨香气息。
内室很大,左边靠墙处摆有一人多高的紫檀雕螭龙、凤凰图案衣厨两组,衣厨前摆了一只半人高的矮几,几侧摆了矮锦杌,几上摆了一套茶具,又有一只汝瓷花瓶,瓶子里插着殷红的腊梅花。
中央摆了张紫檀木大床,内罩绣富贵牡丹图案的绯色绣帐,外覆大红色绣蝴蝶图案的纱帐,帐上挂着一对多光灿灿的帐钩,左为螭龙腾飞,右为金凤朝阳,做工甚是精美,当真是天家贵胄方可配用的。帐钩上饰有大红色的流苏,道不出的喜庆华丽。床上叠放着百子千孙、富贵满堂的锦衾,锦单上绣着百年好合图案,一对精致的绣枕静静地放置在床上一头,绣的是鸳鸯戏水图案。
右边,置有一道绣屏,绣的是海棠美人图案,一名年轻的女子手拿锦扇,立于海棠树下,似笑非笑,一脸凝视,正瞧着一边的猫儿扑蝶,整个画面充满生趣。
原来,宇文琰知晓她最爱海棠。
她爱海棠有梅的风韵。又有雪的纯洁。
屏风后面置了一只大浴桶,又有一只带盖的马桶。
屏风前面,在倚窗的地方安了一张暖榻。榻首依墙之处又置了一个不大的书架,架上摆着几本书。多是布阵、棋艺、兵法类的,看来这些都是他最爱的书。
暖榻上叠了一床锦衾,是紫色绣牡丹图案的。榻前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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