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见素妍回来,双眼放光,就跟发现了一个宝贝一般,眼里喷射出灼烈的光芒,喜形于色,越瞧越欢喜。
素妍信心百倍,笑道:“大叔,我最多再下十子便能胜你。”
胖棋主自她离开,就在看这棋局,越看越讷闷,只觉得这小姑娘下棋根本不按常理落子,东一粒,西一枚,完全打破了往常按规矩下棋的路子。“这不可能!小姑娘又说大话,且看我稍后赢走你的名画。”
素妍灿烂一笑,如同阳光般的明媚姣好。低头落定一子,胖棋主再落子。
胖棋主逾发觉得每落一子,都要思索良久,这小姑娘的棋锋犀厉,咄咄逼人,胖棋主捧起茶盏,大大地饮了一口,道:“我输了!”
此言一出,整个棋室一片寂静。
“大叔还有一子没下呢?”
胖棋主吐吐气,将白子落定。
素妍笑道:“大叔好厉害,剩下几种走法,唯有那处只输一子。”她站起身来,指一东下角,“若下这里,你将输十一子。”又指中央处,“下这儿,你输七子”,再指南边,“你若下这儿,能输三子。唯独你刚才落子的地方,只输一子!”
胖棋主听完,瞪大眼睛,一张胖脸再无笑意,没想到,这小姑娘全都算到了。“你从一开始就在给我布局?”
一边静立的道姑,再也按捺不住,朗声道:“这小姑娘下到十子时,先生若是发现,她可以布下十三种棋局;下到二十子时,若是警觉,她便只能布下九种棋局;下到三十子时,这小姑娘就知道还有四种棋局可布,无论是何局,先生必输无疑……”
素妍听道姑言完,虽未说话,那双眼睛却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道姑冲她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素妍扬了扬头,冷声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转而对胖棋主道:“大叔可输得心服口服?若是服输,我可就拿着赏金走了。”
中人将画轴奉还,取了锦盒内的二千两银票,另带着少年输掉的精致玉佩。素妍接过玉佩,随手塞到朱武手中:“叔父佩戴这个正好。我们可以回去了。”
然后,若无其事,在众目睽睽下翩然而去。
身后,是众棋手议论纷纷的声音,众人围立在棋盘前,只看到棋盘之上,密密麻麻都是黑白两子,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胖棋主久久沉思,回忆着之前的种种,可今儿他挑战了太多人,已经忆不起其间的细节,只觉这小姑娘的棋艺好生厉害,居然在三十子时,就注定了他必输,却直至走到了八十二子时才输定。
素妍出了棋室,朱武厉声道:“丫头,你长本事了,敢拿我的画来做彩头。”
但见翩翩少年在侧,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束发嵌红宝石银冠,齐眉勒着银丝抹额,着玄色锦缎排穗褂,脚踏红底玄纹小朝靴。面若深秋月,色似阳春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脸似桃瓣,晴若秋波。醉眼迷离多魅惑,一张白颜泛醉霞。面若含笑,眼似善语。用一种异样的神色看着素妍,仿佛她是块美味烤肉一般。却见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再度回到他的手里,想来是朱武还与他了。
素妍愤愤地回瞪一眼:“叔父,这不是拿,是借用,现在你的画完好无损,你也没一点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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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盯上
更新时间2013…9…13 20:06:49 字数:2066
“你……”朱武想训斥几句。
素妍不以为然,“我的钱花光了,叔父又不肯贴补,我总得想法子赚钱养活自己。现在又有两千两了,我换了小额银票,再给叔父保管,嘿嘿,未来三月吃的、用的都有着落了,哈哈……”
她一说完,一溜烟就往街上的钱庄奔去,站在钱庄看了又看,确定是可以通兑的那家,这才拿了银票进去:“掌柜的,帮我把这二千两的银票,换成两张五百两的,剩下一千两,兑换成五张一百两和十张五十两的,多谢了!”
朱武与少年走在后面,站在钱庄外头。
少年低声道:“先生,江小姐怎么会叫你叔父?”
朱武道:“这是带她出来前就说好的,外人面前,她叫我叔父,无人的时候依旧唤我先生。”
“真没想到,江素妍的棋艺如此厉害,若非那道姑点破,我们都不会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在给人布局。”
一个孩子,不到十岁便有此等棋艺,着实令人赞叹。
“我亦没想到呢。”朱武看着站在钱庄的素妍,人还没钱庄的柜台前,踮着脚支使着柜上的人,“他随我出来三月,变了很多,行事、说话都不像个孩子。但是一旦任性、胡闹起来,就让人招架不住。看来,上回在苏州,她是故意输掉二百两银子,为的就是要激我与人下棋,这招开局声东击西,扰乱对方判断的手法,竟被她给学来了。这丫头……跟他老子一样狡猾得很。”
少年看着素妍,虽出门三个月,皮肤略黑些外,并无甚大的改变,一双眼睛越发的熠熠动人,“我看先生对这个女学生可是满意得紧。嘴上虽在责备,却也纵容得很。”
朱武问:“你在江南的差事都办好了?”
“原想从江南能查出些什么,可忙乎了大半年,江舜诚一招釜底抽薪把我们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那些被你贪敛的钱财,都被他上缴到国库。”
“轩儿,你误会江舜诚了,其实这些年他是在暗中替皇上聚财,他自己背负了骂名不说,还得承担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批巨财能够以光明的法子上缴国库。”
少年一阵错愕,虽再争辩,可那神色完全是不信。
朱武道:“但这是事实,我与江舜诚接触过,看他的言行、举止,是一个坦荡、磊落之人。大奸若忠,这就是他的真实。”
素妍从柜上接过银票,清点了一番,数目正确,这才转身,却见朱武与少年都已经进了钱庄。
“叔父,这一千两银票你替我保管吧。”
朱武道:“你自己留着一千两做甚?”
“大和尚怪可怜的,出门在外,都没钱使,每次都是叔父结账,我得给他五百俩,让他也有钱用。”
朱武勾唇一笑,面露怜惜。
“哦,回头叔父记得跟赶车的五斤大哥也赏几两银子,他一路跟着我们,也怪辛苦的。嘿嘿,叔父,我们又有银子了,今晚吃点好的吧。”素妍歪着脑袋,看着华衣少年,越瞧越眼熟,可怎么也忆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是谁?似在哪里见过?”
少年抱拳道:“朱世伯,没什么旁的事,我也该告辞了。”
朱武道:“保重!”转而对素妍道:“是一个好友的儿子,到江南来做点生意。”
“他是皇城人氏?”
“怎么这么问?”
“听他口音就像啊。先生,今天我要吃红烧猪蹄,我还要吃五香鸭脖……”
“好,今儿我有钱,为师给你买好吃的。”
“先生,刚才那个公子好小器,咱们帮他赢回了玉佩,他也不请我们吃顿好的。太小器了!”
道姑一路尾随着素妍,看她从钱庄里出来,与朱武说说笑笑地进了客栈。
确定他们这几日都在这家客栈落脚,这才转身离去,另进一条小巷。
如鬼影般的女子跟随其后,道姑压低嗓门:“去打听那小姑娘的身份,越详细越好。”
黑影道:“师伯放心,弟子这就是去打听。”
兜转之间,就近了城中一处隐蔽的小院。这是一处两进的院子,并无甚特别之处,但见花厅上坐着胖棋主,正一脸郁闷地发呆。
“分堂主,右护法到!”
胖棋主回过神来,快步迎到二门处,只见一个戴着帷帽的道姑已经进来,他不由得微微一愣,忆起棋室之中出现的那名道姑。“属下恭迎右护法!”
“免礼!”道姑冷冷地道,“这次代宫主巡视江南各分堂,一会儿将钱塘分堂的账簿拿来。”
“是!”
道姑坐在花厅上座,有下人奉上茶点,“今日你输在她手里不算丢人,那小姑娘用的是鬼谷棋艺。你还笨得真够可以的,居然没看到她在给你布局。不过这小姑娘挺有意思,三十七子可成的珍笼棋局,她却演变成了四十一子,将我鬼谷宫的棋艺发挥得让旁人瞧不出来……”
“什么?右护法的意思是说,她用的是咱们鬼谷宫的棋艺?”
道姑隔着纱帷,不屑的冷啐一句:“祖师爷时,我鬼谷宫出过判徒,传出两本《鬼谷棋谱》,若有外人看过《棋谱》又有何难。但这小姑娘,能将其他人的棋法与我鬼谷棋艺揉合一起,让人瞧不出破绽,着实让人欣赏。去吧,打听清楚再来回话。”
又两日,深夜小院内。
道姑正在练功,一个黑影从屋顶而下,道:“师伯,弄清楚了,那小姑娘姓江,名素妍,乃是当朝右相之女。”
难怪呀,没想到陪在不姑娘身边的中年男子居然天下第一大儒朱武,被她看中的小姑娘,居然是朱武的学生。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代高僧、天龙寺悟觉大师。这几日,悟觉大师去镇江寺拜会主持方丈,他们要在钱塘逗留几日。这小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书法、丹青都颇得朱大先生真传,又通棋艺。”
道姑听完,站起身,“多少年来,佐怒天一直都瞧不起我们女人。三年前他收了两个俗家弟子,这一回,贫道就收一个女弟子,让我的徒儿去打败他的弟子。到时候,看他如何挂得住脸面……”
072 游历
更新时间2013…9…14 20:06:17 字数:2032
黑影听罢,这才明白右护法打的主意:“师伯的意思是……”
“你不觉那丫头正合适么?教好了江素妍,到时候就让她去收拾佐怒天的两个徒儿,越想越痛快。五十年了,我就没有争赢过他,这口气被他压了五十年。这一回,我一定要胜过他。
那家伙还给我玩神秘,死活不肯说出两个俗世好徒儿的身份,哼哼,他要玩,我就陪他玩。几年之后,我就等着看,他是怎么输的?小蝶,你记住了,既然朱大先生唤她弱水,我们都叫她弱水,她的身份,不许泄露出去。”
黑影嚅嚅应答。
鬼谷宫左、右护法素来不合,这在宫内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只因左护法看不起女人,而偏偏右护法就是个女子,两个针锋相对,斗了几十年。
左护法三年前收了两个俗世弟子,这三年右护法就不安分,借着出宫外视的机会,到处寻找合适的人选。如今他一看到江素妍,就双眼放光,尤其在听说她是朱武的学生时,那眼睛就闪着幽幽的绿光。
左护法法号怒天,俗家姓佐,又是左护法。
右护法并无俗名,道号五绝,因她学有一身本事,有五样绝技而得名。分别是:占卜、医术、武功、棋艺、布阵。而鬼谷宫,正是以占卜术、布阵和棋艺闻绝天下,俗世中人,都以能拜入鬼谷门下而倍感荣幸。
“小蝶,你给我盯紧弱水,一旦他们要离开钱塘就速速来报。”
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
素妍与朱武朝赏钱塘潮,夜观钱塘景,过得是快活自在。
朱武用了一宿的时间,绘了幅《钱塘夜景》,素妍也在学画,可笔法稚嫩,色彩也把握不好。朱武还是赞赏了一句:“还不错,如果用墨浅些更好了。”
“先生,我这画能卖多少钱?”
“废纸一张!”
素妍嘟着小嘴,这也太打击人了,同样是画,她用一夜的时间是废纸一张。而朱武用一夜时间绘的就可以卖到纹银五千两,呜呜,这太不公平。
“今、明两天好好休息,后日一早我们离开钱塘。”
“去哪里?”素妍一听说又要出发,要去别处玩耍,之前的不悦立时抛于脑后。她明明有前世的记忆,可这半年下来,真成一个孩子了。
朱武看了眼绘画了图,又补了几句,不过是用毛笔沾了清水,沾去着墨太浓处。“转往西南,渝州、巫峡,那里自有另一种风光,不光于江南,有一种幽静、险峻却又不失娴静的美,沿水路而下,还能到漓江,湘西之地……”
素妍雀跃起来,就怕朱武说打道回皇城的话,原来还要去别处。“先生,我终于明白孔子为什么是孔子?”
“说来听听。”
“因为孔子和先生一样,也曾游历诸国。大好山河可以开阔眼界,也能开阔心胸。自从跟先生出来之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快乐过。”
多拍拍马屁,能带她去更多的地方最好。
朱武伸手,在素妍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弱水若是男子,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凡。”
“男子做的事,女子也可以做到,先生瞧不起我们女子。”
朱武朗笑起来,声声回荡在空中,虽一宿未睡,却并不觉困乏。“走,我们回客栈。”
“我的画不值钱,但我可以送给我爹娘。”每到一处地方,朱武作画,素妍也绘画,然后在临离开的时候,买些小礼物,找了镖局,托人转往皇城。
她从外面写回家的信也一并转到家人手里,什么苏杭的刺绣、手帕、胭脂,上等的好墨等,都会一一送到右相府里,还有素妍写给父母的家书,在信里,她总是按捺不住欢喜地讲叙,自己遇到了什么事,看到了什么人,絮絮叨叨好几页。
提前一日,素妍就把家里的家书、礼物备好,装到箱子里,托镖局押送皇城。回到客栈时,正看到悟觉大师坐在大厅里饮茶。
“大和尚,这几日你在镇江寺呆得开心吗?他们寺里,有没有你要寻的经书?”
素妍总是这样无拘无束地与悟觉说话,悟觉微微一笑,又有几日没见到她了,还是穿得一样的干净。
同行下来,悟觉发现,素妍身上没有大家小姐所有的习性,她会在夜里给悟觉和朱武洗衣服,小小的人儿,就那样一遍又一遍地挫洗着衣服。
朱武曾问过:“你是怎么学会洗衣服的?”
素妍回道:“出门前不会,但在家看下人们洗过。总得有人洗,所以就试试喽,结果一试就会了。”
悟觉见素妍几日不见,还是一样的精神,这个小姑娘好像总有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