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雅云性子张扬、泼辣些,而沈诗宁性子内敛,又最温顺,她们俩自能说到一处去。
崔珊冲其他几位小姐摆手笑道:“你们各自去玩,我与沈小姐说说体己话。”
几人应声,走到另一边继续闲聊去了,从哪家的胭脂水粉好,到哪家的酒楼点心地道……全被她们搜罗了来。
崔珊拉着沈诗宁,走了一会儿,在与北花园相隔的小径畔石凳上坐了下来,石凳上今儿铺了漂亮的绣搭,皆是蔷薇蝴蝶图案,五颜六色,甚是夺目。
“听说,你婆家祖父是去年秋天没的,到了今年秋天就该一年了吧。到时候,你亦要出阁了……”
不提便罢,一提到这事,沈诗宁垂着头,心里纠结得很好,毫没底,她如今已不小了,比她小的小姐都出阁了。“世伯回乡丁忧亦得三年,今年朝廷又值科考,到时候他能否下场都还未知呢。”
“好歹你亦是嫡出小姐,配他家的嫡次子也是绰绰有余,怎好配个白身的。”
“这些,我倒没想过,只要他待我好就行。”
正文 194 莽撞
沈诗宁心中最深的伤,莫过于,原说好将她配给二表哥,可后来因为传业据理力争,这事竟不了了之。如今江传业与曹玉娥订了亲,所有人都说曹玉娥是个能干的,只怕就连大少奶奶张双双都比不过。
崔珊虽与沈诗宁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北花园那边的凉亭,随着她的视线,沈诗宁望将过去,只听到那边的少年公子们正意气风发地吟诗作对。
虽是五月,可荷花池里的荷叶连连,碧翠一片,又自有一番风景。还有几枝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植,蜻蜓穿梭其间,增添了几分趣韵。
沈诗宁看着崔珊发呆的眼神,只是不知她看上凉亭哪一位男子。移动眸光,在相隔数步之外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貌美精致的女子,那漂亮的五官却不多见,原本寻常的眉眼搭配在一起,却是道不出的好看。虽同为女子,沈诗宁竟已生出些好感来。
正疑惑间,见胡香兰奔到那女子身边,甜甜地问:“四姐,你在瞧什么?”
“没……没什么……”看得失神的胡香菊顿时涨红双颊,含羞带涩的模样,越发娇媚。
胡香兰抬头望着北花园方向,那里有两处凉亭,一处是些半老的官员,正在喝酒闲聊,因相隔太远,听不清众人在议论什么,但随着五月的风拂过,她依昔听见“西北”二字,恐怕说的正是西北的战事。
胡香菊低着头,很快平静下来,忆起胡香灵可以算计曹玉臻寻得良缘,她为什么就不能大胆一些。羞答答地低声问道:“五妹妹,那边凉亭里穿蓝袍的少年是谁呀?”
胡香兰年纪小,抬头望向北边凉亭:“蓝袍。哪个蓝袍?”那边凉亭内有六个年轻男子,亭子周围还有十来个,有三个穿蓝袍的,天蓝、深蓝、浅蓝,虽同是蓝袍,但颜色深浅不一。
她们的话,立时就引起了崔珊的兴趣,她望了一眼。
胡香兰低低地道:“四姐姐,我一个都不认得。”
崔珊笑道:“你不认得,我认得呀。”
胡香菊的脸更红了。轻咬下唇,移步立在崔珊侧,用近乎蚊鸣却自坚定地道:“就是那个戴镂空银冠的。”
沈诗宁微微怔忡。不得不感叹胡家的女儿胆子够大,居然私下打听起男人来,如若换作是她,就是给她三个胆儿也做不出来。
崔珊笑得更灿烂了,直笑得浑身微颤。头上的珠玉晃动,“香菊,你这眼光够厉害的呀。”扬头笑着,胡香灵心机狠毒,这胡香菊居然向她打听男人,崔珊的笑里含了份讥讽。“他是我十一皇舅。”
胡香菊神采飞扬的容色顿时萎顿下来,十一皇子她是听人说过的,三月初九在金殿上已经挑定正妃、侧妃。在三月二十八日,轰轰烈烈地迎娶正妃入门,这位正妃乃是江南的大世族、安国公府安家的嫡出小姐,就是侧妃亦是堂堂吏部闻其贵的爱女,亦在四月初九嫁入十一皇子府。
这两家一早为女儿置备全嫁妆等物。因安国公一家远在江南,在皇城之中只有别府。安小姐亦是在皇城出阁,当日那一百二十台嫁妆,丰厚得惹人眼馋,有百姓议论道,大公主当年出阁盛况空前有一百二十六台,这秦家的小姐竟有一百二十台,恐怕比大公主的嫁妆更为丰盈。
江南自古繁华富庶,安国公乃江南之地的封疆大吏,名门世家,长女出嫁,尤其瞩目。
闻其贵嫁闻雅云时,亦有八十八台嫁妆,这在皇子、王府侧妃里也算是丰厚的。所有人都说,他原本亦给女儿备了一百余台,后来因为忌讳正妃,这才减到八十八台。闻其贵在吏部供职多年,又是肥差,所有皇子、皇孙都在私下议论,说十一皇子当真会挑,将两位当朝富有的两家嫡女都收入府中。
胡香兰望着那边,看十一皇子的打扮与寻常男子不同,举止风度翩翩,而在一侧有位玄衣男子,同样戴着银制束发镂空冠,一股王者风范:“那个峨冠崔嵬,剑眉朗目,着黑衣的是谁?”
几人在人群里寻觅了遍,也没瞧见着黑衣的。
胡香兰急道:“就是站在十一皇子和那个深蓝袍男子中间的。”
金钗甚是不悦,言辞犀厉:“你这什么眼神,那是玄衣,难道你没听说过,皇嫡长孙殿下自来酷爱玄色衣袍,除了吴王还会有谁?”
不是皇子,就是皇嫡长孙,看来但凡发式、银冠的都是皇家男子。
赏美男如同赏花,崔珊坐在这边,看着凉亭里的年轻男子,一个比一个赏心悦目。曹玉臻与皇家优秀的男子相比,丝毫不逊色,举止得体,风流倜傥,瞧得崔珊心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她今日来,为的就是看他,不与他说话,就是远远地看看也是好的。
胡香兰道:“咦,着银灰袍的是谁?”
沈诗宁静默地注意着崔珊的神色,但听胡香兰问及时,崔珊的笑意微微一滞,立时化成警惕地看着胡香兰。隐约听人说过,崔珊喜欢曹玉臻,曾以为是人言,现下看来此事不虚。崔珊望了那么久,看的都只是曹玉臻。
想到旁人都有喜欢的男子,且知晓模样,沈诗宁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不晓秉性如何,为人怎样,虽订亲已有三年,可至今也未曾见过一面,心情郁郁难以舒展。
胡香菊忆起三姨娘说的话,胡祥志有意为她和七皇子牵线,想到七皇子已是三十多岁的男子,且长子亦如她一般大小,心情也沉闷下来。她不过是个庶女,哪里由得自己决定终身,一切都在主母的一句话。
崔珊觉得着实无聊,对着北花园大声唤道:“吴王表哥,吴王表哥!”
大公主听到唤声,微微蹙眉,堂堂一介郡主、大家闺秀,在宴会大呼小叫成何样子,正要派人去告诫,却见那边凉亭里真真有不少好男儿。
大公主想到此处,她的女儿如今亦不小了,最初还想着要把崔珊嫁给吴王、并肩王府的琰世子,可现在大公主已经打消了念头。脑子里灵活的转动了两圈,对一边的虞氏道:“你家的六公子可订亲了?”
没想大公主突地问起此事,虞氏这些日子一门心思都系在素妍身上,就想给素妍订亲,猛地忆起,素妍说过,还有江书麟未定终身呢。还真成了难题,她跟前的儿子太多,竟一时把江书麟给忽略了,几年前她可是忙乎了好一阵子,怎么也没亲事给订下,当年看中的小姐,人家都有几个孩子了,江书麟的婚事还悬而未决。
虞氏轻叹一声:“还没呢,只想着建功立业了,倒忽视了终身。”
大公主笑道:“这江家的儿郎个个都是极好的,求上进,肯用心。六公子今年有二十多了吧?”
虞氏颇有些不好意思,答道:“二十有三了。”
这是实岁,虚岁二十四,想起来虞氏就觉得心里憋得很,江书鸿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两个孩子子,江书鸿因是长子,年满十五就与大奶奶沈氏订了亲,十七岁那年迎娶刚过完及笄之礼的大奶奶。十八岁就做了爹,二十岁就生了次子。
旁边有官太太这才豁然回过神来,这江家还有个儿子没成亲呢,江家的女儿是不敢奢望的,江家儿子不纳妾,只在婚前有过几个通房,一旦成亲,就将通房丫头出府配人。怎么看,都是极好的。“文忠候夫人该给他订门亲了,虽说男子年岁大些无碍,可都二十多岁了呢,不能再耽搁了。”
虞氏何曾不是知晓的,笑道:“这孩子主意大,非要挣份功名方可娶妻,还说要妻子为他欢喜,为他骄傲……瞧瞧,都是些没高没低的话,他媳妇的影都没瞧见呢,就要挣下功名给媳妇,岂不让人笑话么。”
大公主心中大喜,能说出这等话的男子,任是哪个女子嫁了也不会亏的。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崔珊,生怕去了婆家,女婿左一个、右一个弄回府,以崔珊霸道的性子,只怕日子是过不了。越想越觉得江书麟配自家的女儿正合适,一则江家的门风极好,二来虞氏自己也接触多年,是个通情达理的,虽然偶尔将江舜诚闹得灰头土脸,可她对儿媳宽容,这可众所周知的。
大公主琢磨的片刻,立有一位穿着墨青色锦衣的官太太插话进来,没脸没皮地自我推荐。气得她愤然怒瞪。
“江夫人,我家次女今年十四,翻年正月初六就及笄,尚未订亲呢!”说话的,竟是李家二房的奶奶,李碧菡的二婶。
李碧菡的母亲见自己这弟媳要惹出事来,忙伸手轻扯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
大公主的墙角也敢挖,见大公主的样子与语气,定是也欢喜上江家老六了。谁敢招惹大公主呀,这可是当朝权贵,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大公主。
偏偏李二奶装作不知,反推开李大奶奶的手,依是笑得灿烂明媚:“嫂子是多想了,珊瑚郡主的婚事怕要近了。我家碧菱无论是模样性子,在我们李家亦都是出挑的,这个若是江夫人不信,可以问我大嫂,碧菡侄女与贵府的小姐交好,江大奶奶与我家嫂子也算是手帕之交,我瞧着这挺好,一个二十三,一个十四,可真真是天作之合……”
正文 195 话婚事
(各位读友大人,求粉红票、月票了!稍后切入正题,下节继续写素妍在西北战场的故事……)
在场的官太太,有张嘴诧异的,还有一脸不屑的,更有的捂嘴窃笑……
什么怪事都有,也亏得这李二奶奶赶着要与江府结亲,居然不顾官家夫人的规矩、体面,竟引荐起自己的次女来。
大公主俏脸转寒,冷声道:“珊瑚的婚事近了?这话从哪里听来的,我这个当亲娘的都不知道,李二奶奶就知道了,倒是比我这亲娘还上心哩。”
李二奶奶脸色一红,有些挂不住,低声道:“不是听说珊瑚郡主已有意中人了么。”
大公主提高嗓门,恨不得当即甩李二奶奶两记耳光,“事关女儿家的闺誉可别乱说,嘴巴两片皮,若是这等胡言乱语,本宫亦是会的。”
显然,李二奶奶的话触怒了大公主,大公主歪了歪身子,坐在贵妃椅逾发慵懒,人本就丰满,此刻逾显得的肥胖,“你家的规矩是不错,本是瞧上妹妹的,硬是给姐姐订了亲,倒也新鲜。”
敢说她女儿有意中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分明就是打她大公主的脸面。大公主素来是有仇必报,这会儿李二奶奶触了她的逆鳞当即就发作起来,你说我的女儿,我便揭你家女儿的短。
李二奶奶此刻倏地起身:“大公主可别乱说话。”
大公主可不怕她,歪头盯着李二奶奶:“怎的,本宫刚才说的不是事实?哼,你家大姐儿现在订的这位女婿,可是在大街上相中你家三姐儿的,靖南候嫡次子确实是门好亲,你是不是上赶着。把全皇城的好亲都络到你家去?”
李二奶奶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死死地捏着帕子。正要回敬两句,李大奶奶过来,拉了李二奶奶,忙斥责道:“弟妹,你就少说两句。大公主殿下恕罪,她这是疯魔了,我这就带她离开。”
李大奶奶怕她惹出事来,狠狠地拧了她一把。拽了她就往一边去。
李二奶奶吃痛,忙低吼道:“她怎会知道我们家里的事,嫂嫂。是不是你跟她说的,你说啊?”
李大奶奶厉声道:“难不成她刚才说的事是真的?”
李二奶奶哑然,对啊,这件事只得李家老太太知晓,订亲当日。也是李老太太说,哪有大姐儿未订,就先订三姐儿的,上面两个姐姐可如何是好,这才做主先订了大姐儿的亲事,接下来又了李碧菡的亲事。
李大奶奶看着险些惹出大祸的李二奶奶:“难怪婆母和二弟平日不让你出门。看看你这性子,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沉不住气。有你这样当亲娘的。在别人家的宴会赶着要给自己女儿说合,还把女儿的生辰都说出来,这不是让人笑话么?”
李二奶奶此刻连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就是急了,心里一阵后怕。忙道:“嫂嫂,这可怎么办?上回。把徐家的亲家订给了大姐儿,我这心里就觉得对不住三姐儿,就想着再给她觅个好的。
江家的六公子虽是年龄比她大些,可是人家无妾无通房,人又争气,不过二十三岁已经是副将军了,在西北战场又立有大功,这封候晋爵也是早晚的事,嫂嫂,这真是一门好亲啊。”
李大奶奶甚是无语,都一时冲动惹人笑话,还惦念着这门好亲。“江家是好,可这大公子的眼光极高,当年挑了多少名门闺秀,硬是没一个合眼的。就算喜欢,你也不能自己说出口。”
李二奶奶小声嘀咕道:“我都冲你挤眼睛,可你硬是没瞧见,我这心里一急,就自己说了。”
李大奶奶瞧着,不能再呆下去,以二奶奶这冲动的性子,指不定又闹出什么笑话来。“好了,我们去凉亭与江夫人道个别,就先回家。”
李二奶奶嗫嚅唤了声“嫂嫂”甚不甘愿,“带碧菱一起去给江夫人道别吧。”二人抬眸寻觅一番,见李三姐儿站在一边的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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