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幼宁只是安静的躺着,偶尔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赵睿凑过去想听,却看到幼宁忽然半张着眼微微的笑着嘟起嘴,像每次甜蜜过后的索吻。
幼宁被辣的红艳水润的唇配上喝的红扑扑的脸,纯真青涩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春意,赵睿的心跳顿时慢了半拍,不由自主的滑动嗓子。赵睿伸手拉拉领口,然后在同学的催促声中,一把将打着酒咯的张幼宁抄起,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了下楼梯,惹的边上半醉的男男女女齐声起哄乱叫。
张幼宁知道自己醉了,但醉的也不是太过厉害,就是脑子跟不上身子,言语跟不上嘴巴罢了。边上人说的话他都知道,但一个字一个字连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听见赵睿低声在他耳朵边问,“你还好吗?”,温热湿润的气息抚着耳边过去,张幼宁的耳尖轻轻的抖了下,然后只是傻笑着顺手搂住赵睿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蹭,蹦了个“好,好想你……”便没有了下文。
赵睿心里被挠的有点痒,面上却有些慌乱的左右看看,怕别人听见什么。
张幼宁毕竟是个男人,用公主抱的样子搂着下楼是很吃力的。赵睿费力的把他弄出了餐馆,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扶着幼宁拐了个弯,却没有往学校走。赵睿四下看看,张手拦住出租车,把张幼宁塞了进去,自己也一闪身赶紧钻进车去。
赵睿报上了家里老房子的地址,那圆胖的中年出租车司机万分兴奋,收班前接到这样一个几乎横跨北京城的活儿,司机高兴的不再唠叨责怪醉酒的客人,干脆的应了句“好嘞~~~”,京腔还没有扯完,便一脚油门呼啸着飙向了赵睿家位于宣武旧城区的老四合院。
半路上张幼宁就开始不对劲儿了,脸色发青,身上也一阵热一阵冷,浑身的汗刷的就凉下来了,全身冷冰冰的偶尔还打个摆子。车刚一停,幼宁就捂着嘴冲了下去,扶着胡同口的墙壁干呕不止,但他晚上光顾着喝酒,吃进去的食物没两口,吐了半天也只是干呕了几口水。
赵睿赶紧的塞了张五零给司机,扔了句“别找了!”就慌忙的窜下了车。
司机老张美滋滋的从窄小的胡同口倒车出去,撇一眼反光镜,正好看到那高个青年将醉酒青年搂在怀里亲了一口,司机老张瞠目结舌的打个哆嗦,念了句“乖乖”,跐溜一脚油门赶紧走了。
晚上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做,赵睿费了好大的劲把幼宁抄到厕所洗了个澡,又架着他刷牙漱口好一顿折腾。张幼宁有点不对劲,脸上惨白惨白的,身上凉冰冰的只是喊冷,赵睿翻箱倒柜找了床被子将两人圈在床上。那被子放的久了,一股子樟脑丸味儿,张幼宁还是嘟囔着说冷。
赵睿喝的也不算少,洗过澡后酒劲也上来了,迷迷糊糊的将幼宁侧身搂在胸前汤勺抱着,按住他不断挣动的手,低声吼了句快睡,自己没几分钟就迷糊着睡着了。
不知道半夜几点,赵睿猛然惊醒,怀里的张幼宁不停的哆嗦着,身体也是莫名其妙的冰冷。
赵睿摸着怀里不停颤抖的张幼宁,心里一惊,赶紧拉开灯。
张幼宁身体团起来卷在灰白色的棉被里,只露出小小的脸,眯着眼睛喃喃的要水喝。
赵睿又连忙找水,这老房子里哪里还会有可以喝的水,他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北京不比南方的水好,这里的自来水混浊涩口还有着浓烈的药粉味,是喝不得的。那边张幼宁还在抱着被子哼唧,赵睿赶紧的披上衣服出了门,左转右绕出了胡同找了个加油站买了矿泉水和烟。
推门回屋,眼前的一幕他永远忘不了。
张幼宁象是清醒又似梦语,脸上很平静的流泪,闭着眼睛,睫毛在轻颤,低声的说“你别走……别走……”
苍白的脸,颤抖卷曲在被中的身体,看起来格外的让人心软。
赵睿喂他喝了水,看着他平静了下来。自己的心里却乱了,轻手关了门,坐在院子里抽了几支烟。眼前不停的闪过张幼宁平静哭泣的脸,赵睿第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张幼宁,心里莫名其妙的心疼。但这样又如何,赵睿不可能为张幼宁放弃什么。
听见屋内传来很大的声响,思考中的赵睿回了魂,掐灭了烟头进屋,看见幼宁蜷身躺在地上打颤,脸色青白嘴发紫,痛苦的伸手按着胃,全身不停的抽搐。
张幼宁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心脏一阵阵的悸动,忽上忽下深深浅浅的挣扎着跳动。从胃开始一直到胸口到喉咙,想吐又吐不出的奇怪感觉,幼宁只能抱着肚子干呕。睁开眼睛,却看到了陌生的房间,幼宁眯起眼,直到看到那绿色的老旧窗棂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赵睿家的老房子,赵睿曾经带着幼宁到这里住过几次,但毕竟离学校太远了,一来一回即使打车单程也要大半个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时候。何况每次来这里也只是做那种事儿,赵睿很疯狂,每次一关门便往死里折腾他。每每事后,幼宁累的根本不想睁开眼睛,更别说注意房间的布置了。现在猛然间看到这间房这扇窗,一时间有种时空错位的陌生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赵睿吓坏了,张幼宁这分明是酒精中毒的症状。前几年他和父亲出席某酒局,有个人便是这样酒精中毒浑身抽搐的过去的。惊慌中赵睿忙给幼宁套上衣服,背着他冲出了门。凌晨3点,又不在主干道,车很难打,赵睿背着张幼宁站在马路边,感到脖颈处慢慢的湿了,来不及伤感和安慰,赵睿直接背着张幼宁跑向了最近的地坛医院。一路上张幼宁用力的搂着赵睿的脖子,几乎把他搂的窒息。
挂急诊,输液,赵睿眼看着张幼宁青白的脸慢慢的有了一丝血色。
医生简单的吩咐了几句饮食的注意事项,给开了点养胃的药,第二天张幼宁便好了。
第三天,张幼宁按计划要回W市。赵睿将轻瘪的旅行包递给张幼宁,许多话憋在心里无从开口,只是在火车开动后,冲着窗口的张幼宁摆了摆手,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再见了,幼宁!”
张幼宁回到了W城,此后的两个月,两人也未曾刻意的联络过,偶尔在QQ上见到了,也只是说些今天吃了什么要去做些什么有什么电影等琐事。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些没话找话,原来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兴趣话题变的这样枯燥无味,便渐渐的不再联络。
他是不爱我的吧,赵睿再次为自己催眠。虽然理智上说“这样对我们都好”“这就是自己要的关系”“不能过一辈子”,但当赵睿看幼宁那毫无顾忌的就放了手的态度,那种无所谓的淡然的脸,那没有任何抗拒就祝福自己前程似锦的话语,这不紧不慢的张幼宁在赵睿心里结了不小的一个圪垯。
赵睿就是这样的霸道的人,自己可以负了别人,却不能够忍受别人负他。自己可以在外面勾三搭四,却不愿意张幼宁和别的男女同学多说一句话。有时候赵睿都觉得自己很渣很混蛋,但是没有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只要愿打愿挨,便没有什么道德可讲。换句话说,他觉得自己对张幼宁其实挺好的,都是成年人,这也是各取所需,你喜欢我,所以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吗?
赵睿出国那一天,站在首都机场,用手机里剩下的那最后一点余额给张幼宁打了电话,听到张幼宁依然平静的问“你好吗?”赵睿忽然后悔了,他不明白自己干嘛要打这样一个电话,安静了几秒钟,只是简单的陈述,“我在机场,马上就要走了。”
幼宁同样的沉默了几秒,“保重,我……”
后面的话被嘟嘟声代替了。
赵睿紧闭了眼,有种酸涩无力的感觉。然后抽出SIM 卡丢入身边的垃圾桶,毅然的转身进了关卡。
张幼宁带给他的惆怅只是一瞬间,飞机起飞的时候,赵睿心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张幼宁听着话筒里面嘟嘟的声音,楞了很久。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赵睿时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本来只是偷偷的在远处仰望着他看着他罢了,但那一天,赵睿拉着他跑到东门的小路边……赵睿将他圈在墙角里,声音清晰的问他愿意不愿意做他的情人。
从观看偶像剧的观众,变成了和偶像演对手戏的主演。张幼宁心里乱极了,他脑袋里不停的回放那一句,“我也挺喜欢你的”,心里慌乱万分。
然后他看见了赵睿淡漠的眼,幼宁的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那一刻就那么的无师自通,张幼宁清醒的明白了,演员就是演员,即使在戏里和偶像海誓山盟生死相许,当导演喊“咔”的时候,就是曲终人散的时候。
很明显,这场对手戏,赵睿是导演。
不过,张幼宁还是答应了。
幼宁就是这样傻一个人,无论他外表看起来多么的阳光开朗、聪明大度,他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小男生。张幼宁很唾弃自己这一点,为什么自己会像言情剧里的小女人一样,看见仰慕的对象对自己好一点就心跳万分?算了,这就是爱情吧,谁让自己先爱上了呢,既然这样,那就一直坚持下去。
坚持到哪里?
幼宁不知道,反正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赵睿喊”咔“,直到自己再也无力担负这段感情的那一天吧……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早这出息便杀了青。
张幼宁听见他说,“等我走了,……”。
那一刻,幼宁鼓起勇气想说,“我等你……”
但最终还是没有机会。
再后来,幼宁再也找不到那时的勇气了。
赵睿去北京的那天晚上,张幼宁在W市的高中同学聚会,见了很多老朋友,大家都说他变了,以前是多开朗的小孩,现在变得有点忧郁。大诚琢磨了半天,拍着脑袋说幼宁明明是笑着的,却看起来总是有点心事的样子。大诚说他变的好,还说现在的女生就喜欢这种调调,忧郁的斯文的奶油小男生,对,就是这个调调。
张幼宁笑着拿起橙汁和他们干杯,又被兄弟们数落不够意思,幼宁只是大笑,依然没有接过大家递过来的酒杯。仰起头将橙汁一饮而尽,那个人吩咐的事情,幼宁从来没有忘记,答应过他不喝酒,就绝对不会再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虐~~~~~~~~~~~~~~~~
4:噩梦
失业的赵睿在酒吧里喝的大醉,迷迷糊糊和一个九十年代的小妹妹开了房上了床,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赵睿回头,看见身边躺着浓妆艳丽的女孩。女孩有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和装扮,不过,那浓黑的眼线、深蓝的眼影还有那挂着水珠的假睫毛经过大半夜的疯狂已经晕染开来,在宾馆昏黄的灯光下发出油亮的光,看起来格外丑陋。赵睿觉得有点恶心,他其实是有轻微洁癖的,无论和多少人厮混,无论混多久,只要清醒着就绝对不会一起过夜。
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三点了,心里暗骂了一声,起身穿衣服回家。身边的小妹嘟嘟囔囔的醒了,赵睿告诉她房钱已经付过了嘱咐她自己睡,然后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
到了外面,发现正在下雨,夏末的雷雨总是异常的剧烈,赵睿用手挡着头冲了出去,可即使这样待他冲到车里的时候,全身上下还是湿透了。
回到家里没有看见张幼宁,掏出手机发现那破三星早已没电,给幼宁打了电话却关机。赵睿看一眼房门紧闭的客房,心知是幼宁又使脾气去客房睡了,以前经常这样,如果他出去晚归,张幼宁便嫌他身上有酒气会自己到客房去睡觉。
赵睿冲了个热水澡,用大毛巾揉着头发走出来,路过餐桌,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奶黄色的保温桶。那保温桶是超市里加50块换购的,张幼宁当着收银员的面大呼着好幼稚好傻却及其干脆的掏钱买回了这个小熊维尼的保温桶。有时候想起来张幼宁,赵睿觉得他挺幼稚的,不过,也挺可爱的。
赵睿看着那维尼保温桶撇嘴,他太清楚那里面放着什么了,肯定是张幼宁煮的醋汤萝卜汤那种奇奇怪怪的解酒汤。幼宁心情好的时候会自己下厨做饭,但他其实不太适合厨房,他那手艺实在是无法让赵睿恭维,不客气的说,赵睿觉得自己这基本不怎么做饭的人都比幼宁做的要好。可幼宁喜欢做饭,尤其喜欢在赵睿喝醉的时候煮奇怪的汤灌他,说是要护肝养胃,赵睿不忍心搏他的心意,便忍着呕吐的感觉捏着鼻子喝掉,但今天赵睿心情很不好,不想强迫自己喝这破汤哄他开心。
赵睿做了奇怪的梦,在梦中他站在一道悬崖上,有人在后面轻轻的一推,赵睿从悬崖上摔下去,他惊骇的想叫,却发不出声音。然后张幼宁出现了,像天使一般迎面而来,展开双臂抱着他,轻轻的和他互换了位置,笑着将他推了回去。
赵睿重新站在悬崖上,幼宁代替他掉了下去,笑眯眯的脸孔就那样消失在苍茫的白雾中。
赵睿伸手去拉,听见“哗啦”一声。
赵睿张开眼猛地坐起,心悸不已。
天色隐约泛白,赵睿伸手想开灯,却发现床头柜上的白瓷雪山台灯已经被他扫到了地上碎成瓷片了。只剩下台灯的底座小钟孤零零的摆在柜子上,浅绿色的夜光针隐约的指向六点。
原来是一个梦,赵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眼却看见有人站在阴影中,心中大骇。窗帘缝中映进来的晨光照在那人脸上,赵睿一眼认出那分明是张幼宁,赵睿张口想骂人,但看到幼宁那狼狈样子……
张幼宁真的很狼狈,脸上黑黑白白的,头发全湿了粘在脸上,身上的白衬衫满是大块的黑色泥泞,牛仔裤也有些残破。他赤着脚踩在浅色的地板上,手里抱着赵睿最喜欢的那件的银灰色夹克衫。
水珠顺着他湿润的发丝和衣角滴在地板上。
赵睿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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