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闻声转过头来,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失望,倒让柔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说道,“表哥,这赵家丫鬟把我关在房里,不让我出去。”
剑舞行了一礼反驳倒,“柔兰小姐不管奴婢如何劝解,都要冲进上房去,奴婢不愿惊到小少爷小小姐,所以才请柔兰小姐在房里多坐一会儿,还望将军明察。”
武烈皱了皱眉,点头说道,“月儿身子还没大好,你无事就不要去扰她清静了。”
他说完抬脚就往二门去了,柔兰听得他这话多有维护之意,心下就觉不好,立时追问道,“表哥,月姐姐可是想起前事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武烈停下脚步,却是不愿回头,应道,“我进城去采买马车用物,这几日就准备回将军府。”
马车用物?难道说,表哥要带陈霜月回去?
柔兰脸色刷得惨白一片,梦里那成亲的场景仿似立时就要变成了真的,激得她眼前一阵发黑,身子就往后倒去,喜儿赶忙扶她站稳,待得勉强清醒过来时,武烈已经没了踪影。
柔兰发疯一般想要冲出门去,可是剑舞就像一尊门神,任凭她叱骂吵闹,就是不让步,最后也只能伏在床上大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攻心计
瑞雪揽着两个孩子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时,正巧翠娘笑着进来说道,“馒头都蒸好了,我和张嫂子、张大哥还有云小六一起赶着马车走一趟,回来的时候怕是天都要黑了,几个孩子就留你这儿吃饭了。”
瑞雪刚要说话,两个孩子也睡醒了,都是皱着小脸儿,哽哽唧唧,却是不放开嗓门大哭,瑞雪赶忙抱起怡然,先为她吃奶,剑舞则抱了孝哥儿逗弄着,翠娘就笑道,“你这当娘可真是奇怪,人家都宠儿子,你反倒把女儿当宝儿,把儿子当草儿了。”
瑞雪低头瞧着女儿一边努力吞咽着乳汁,一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自己,小手抓了衣衫,小脚儿则惬意的踢蹬着,心里就暖得软成了一滩水,“老话说,女儿要娇养,吃穿用物都要尽量好,省得哪个黑心肝的男子拿只木头簪子就把人拐跑了,再者说,女儿在娘家也就短短十几年,以后就要嫁到人家去伺候公婆,相夫教子,哪里能像在娘家那般顺心,所以,多疼一些,也是应该。至于儿子,多吃苦,多摔打,没坏处,太过娇惯,容易养出个纨绔来。”
翠娘和几个丫头都听得咯咯笑起来,说道,“夫人这就是偏心,怕是小少爷长大要气恼的。”
瑞雪笑着把女儿交到琴心怀里,又换了儿子过来,继续喂着孩子,说道,“他就是气恼也好,还是不能太娇惯。”
翠娘笑着摸摸怡然红扑扑的小脸儿说道,“就怕咱们大伙儿还没怎么护着,妹子倒是先舍不得了,就瞧妞妞和煜哥儿、大壮黑子,也极少挨戒尺啊。”
瑞雪脸一红,嗔怪道,“嫂子难道还盼着自家儿子挨打不成?一会儿去舍馒头,把几个孩子也都带上吧,让他们也看看贫苦人家的日子,这一年家里越过越好,吃食用度都是精致,倒是别让他们养成眼高于顶的脾气,时常敲打敲打有好处。”
翠娘听了这话,急忙点头,“妹子这话说得可是太对了,我家三丫头如今饿了都要点心吃,给个馒头应付,都瘪着小嘴儿不情愿,一会儿把他们都带去。”
“那就多套一辆马车,带两床被子,天气冷了,万一孩子们路上疲累睡了也好有个铺盖的,再备些吃食,来回也要走几个时辰,路上一定会饿,他们的衣衫也给穿厚些…”瑞雪一边系着衣衫,一边嘱咐着,结果一抬眼,就见得大小丫鬟们都是憋着笑,就道,“怎么了,可是漏了什么?”
翠娘拍着她的手,笑出声来,“妹子啊,你还告诉我们不许娇惯孩子,结果自己却把他们恨不得从头到脚都照料周全了。”
瑞雪想了想,也是拍着额头笑起来,“罢了,我这脾气是改不了了,嫂子赶紧去忙吧,路程远着呢,早去早回啊。”
“好,我这就走了,若是太晚回来,马车就放张家院子,你和孩子尽管安睡,不必惦记啊。”
翠娘说这话儿就出去了,彩云彩月张罗了几个小菜,蒸了新米饭,老嬷嬷正好来换班儿,就撵了丫鬟们都去灶间吃,然后陪着瑞雪吃了几口。
待得饭桌拾掇下去,就已经是巳时末了,琴心守在东屋的后窗边,听得有人敲了三下,就开了窗子,把木三和武烈放了进来,然后引着他们穿过厅堂,进了内室。
瑞雪早已经穿戴好了,见了礼之后,看着两人坐进了屋角的屏风之后,想了想,又让彩月跑去拿了半只红辣椒,挤了些汁水儿到帕子上,再稍稍往眼角摸一摸,双眼立时就火辣辣的疼起来,眼泪噼啪掉下,不一时就如同哭过许久一般狼狈。
彩云彩月几个惊得都是小嘴儿张着,倒让瑞雪好笑,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快把嘴巴闭上,小心飞进去虫子。”
琴心和老嬷嬷扑哧笑出声来,她们都是久在大家族里打滚儿的,这些女子的小手段可是见得多了,自然不像两个小丫头那般惊奇。
彩云彩月羞红了脸,有些担心的说道,“夫人眼睛不疼吗?”
“淌些眼泪冲冲就好了,你们手上也沾了辣椒,下去洗洗吧,若是前院有事,记得先拦着,这里的事情重要。还有,告诉剑舞可以放人了。”
“是,夫人。”彩云彩月应声下去了。
剑舞在东厢门口,瞧着彩云冲着她挥手,就回身喊了一句,“柔兰小姐,正午已到,日头很暖,小姐若是出来走走,正是好时候啊。”说完就施施然去了灶间吃饭。
日头好,出去走走?柔兰此刻满脑子都是表哥要带瑞雪回府的事,哪里有那闲心,一听得自己可以出去,连喜儿都顾不上招呼一下,从床上爬起就往外面跑,直接穿过院子就进了正房。
内室里瑞雪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啜泣,老嬷嬷和琴心抱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脸色复杂的劝解着什么,突然听得屋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都是抬头看过去。
老嬷嬷皱了眉头,说道,“柔兰小姐,你若是来看望我们小姐,最好要丫鬟通报一声,这么突然闯入,可是太过失礼!”
不等柔兰说话,瑞雪已是低声劝解道,“嬷嬷,兰儿妹妹还小,与我玩惯了,您下去歇着吧,我同兰儿妹妹说说话。”
老嬷嬷瞪了柔兰一眼,很是愤恨,低声嘟囔道,“小姐自小就是这般好说话,怪不得谁都敢欺到你头上…”她嘴上这般抱怨着,却也不好不听话,抱着孩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柔兰把她们主仆的话听在耳朵里,心下抖得厉害,只觉一盆冰水浇到头上般,全身冰凉,她恢复记忆了,她想起与表哥的事了,她们旧情复燃了?
这般越想,柔兰越觉心慌,转眼看到两个孩子,突然眼睛就是一亮,这陈霜月从小就是心肠软的,养死个鸟雀都要哭上好几日,如今都已是生了两个孩子了,难道她忍心扔下两个孩子跟表哥回去?
柔兰一侧身拦了老嬷嬷,伸手就在孩子的脸蛋上掐了一把,装作逗弄一般说道,“哎呀,这孩子的小脸儿真滑啊。”
怡然本来睡得正香,突然脸上吃痛,立时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老嬷嬷恨得一巴掌拍开了柔兰的手,怒道,“柔兰小姐,怎么这般没个轻重,孩子的脸是能随便掐的吗?”
琴心也是心疼极了,脸色好似要吃人一般,若不是碍于尊卑有别,她都要扑上来厮打了。
柔兰却是不理她们的责怪,双眼紧紧盯着瑞雪,结果却是没在她脸上瞧出一丝心疼和不舍来,反倒像极厌烦孩子哭声一般,皱眉挥手道,“嬷嬷,赶紧把他们抱出去,吵得我头疼!”
老嬷嬷脸色一黯,眼神怜悯的瞧了两眼怀里的哭得哽咽的怡然,说道,“小姐,你就真舍得?”
瑞雪却是扭头看向窗外,再不肯多言一句,老嬷嬷终是叹气,带着琴心抱着孩子走了。
柔兰呆愣了好半晌,才醒过神来,左右瞧瞧屋子里只剩了她和瑞雪两人,就走去软榻另一侧坐了,试探道,“月姐姐,可是大好了?昨晚小妹言语莽撞,没想到会惹得月姐姐头痛发作。”
瑞雪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摇头说道,“兰儿妹妹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反倒要多谢妹妹点醒了我,否则,我这一辈子就要在这山村里老死了,受苦受累尚且不说,辜负了…烈哥哥一片真情,我怕是轮回几世都还不清…”她说着,又低头用怕子抹起了眼泪,很快又哭成了个泪人。
柔兰恨得牙齿把嘴唇都咬得发白了,低声问道,“月姐姐…是想再回将军府,嫁给表哥?”
瑞雪啜泣着点头,“烈哥哥说,他相信我的清白,前事尽皆不提,只要我们以后能守在一处,就别无所求了…”
“不可以,不可以!”柔兰心里万般恐惧之事,终于得到了证实,她就觉所有怒气轰然冲上了头顶,“你都已经嫁人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一介残花败柳,怎么能嫁给表哥!”
瑞雪泪眼盈盈的看向她,好似被她脸上的狰狞之意,吓得往榻里缩了缩身子,小声辩解道,“烈哥哥…说我先前脑子不清楚,这些事情不怪我,他不嫌弃…”
“不,不,我不允许,表哥是镇北军少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娶你这样的残花败柳,就是他想,姑姑和姑丈也不会同意!你这个不要脸的丑女人,配不上表哥!”柔兰疯了一般上前抓了瑞雪的衣领,拼命晃着她,瑞雪被憋的脸色通红。
武烈在屏风的缝隙里看了,大惊,站起身就要出去救援,却被木三狠狠抓了手臂,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沉住气,看下去,别坏了大事!”
武烈无法,恨恨又坐下,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屏风上,木三也是心里忐忑,二哥可是不在家,若是二嫂真有个好歹,他也没脸再见二哥了。
瑞雪也是担心他们冲出来,手下使劲推开了柔兰,大喘了几口气,装作半是恼怒半是愧疚的模样,说道,“兰儿妹妹,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烈哥哥,但我与烈哥哥是倾心相爱,你为何就是看不开?将军夫人也是极喜爱我,教导我要做个好儿媳,只有你,只有你处处为难我,我看在烈哥哥的颜面上,一直在忍让,烈哥哥不喜欢你,你不要自取其辱!”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事了
柔兰听得她左一句烈哥哥,右一句不喜欢,恨得眼睛都红了,伸手抓起一个茶碗就砸了过去,疯狂骂道,“我自取其辱?也不知道是谁整日装得可怜模样,骗表哥同情,骗姑丈怜悯!明明姑姑就想把我嫁个表哥的,就是在中间拦着!你是个什么东西,命硬克死爹娘,还要连表哥一起克死不成?你个狐狸精,你等着,我死也不会让你嫁个表哥,表哥是我的!”
瑞雪一偏头躲过那茶杯,起身也扑了上去,主动与柔兰厮打在一处,骂道,“你才是狐狸精,你才是命硬,我都不计较,你们陷害我与人有染,抢去我的嫁妆,你们居然还有颜面说我,你们见我不觉得有愧,晚上睡觉不做恶梦,我已经忍了多少年了,这次我绝对不忍了!”
柔兰头发被瑞雪扯在手里拉扯了无数下,疼得尖叫,“你放手,你放手,你这个疯子!姑姑说那是我的嫁妆,只有我才能当她儿媳,只有我才能嫁给表哥,你算个什么东西,孤女一个,别说陷害你,就是杀了你都没人会替你出头!这次是你命大,让你多活了一年,下次求叔叔派高手来,把你碎尸万段,我让你抢表哥,我让你…”
柔兰也气恨至极,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掀翻了瑞雪,骑在她身上,挥巴掌就打,正是打骂得痛快,冷不防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她猛然一惊,回头看去,她们为之争夺的那个男子就黑着脸,站在那里,脸上冷得都能刮下霜来,一字一句的问着,“陷害?派刺客上门?真是你们做的?”
柔兰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张着嘴半个字也说不出,瑞雪手下一用力,掀了她下去,冷冷说道,“怎么不骂了,你不是要嫁进将军府吗,不是嫌我命硬,打算再派杀手来吗?”
柔兰拼命摇头,抓着武烈的胳膊,磕磕巴巴辩解着,“表哥,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没有!”
武烈亲耳听得母亲和表妹合谋夺了心爱女子的嫁妆,陷害不成,还派刺客行刺,甚至叫着还要再次派人来,这事实就像利剑深深扎到他心里,让他痛彻心扉,却又万般清醒,再也不能蒙骗自己说这其中有误会…
他狠狠甩开柔兰的双手,厉声呵斥道,“离我远一些,你这心如蛇蝎的女子,在我面前那般乖巧柔弱,没想到你的心肠都是黑的!”
柔兰跌倒在软榻上,将要失去表哥的巨大恐惧,彻底占满了她的心,疯狂得又扑到武烈身上,喊道,“表哥,不是我,是姑姑,是姑姑陷害月姐姐,是叔叔派了人来,同我无关啊,表哥知道我胆子小,我和月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这么对她,我就是喜欢表哥,也一直没敢说过,表哥你要相信我!”
武烈看着这个为了自己,轻易就把长辈推出来顶罪的女子,眼里最后一丝犹疑都消失了,“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就算母亲和舅舅做了错事,难道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推波助澜,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私心?”
柔兰身子一僵,“不,不,我就告诉姑姑我喜欢表哥,我没让姑姑陷害月姐姐,没让叔叔杀她,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的,表哥…”
武烈想起千里之外正在祠堂里反省的母亲,万般觉得她太过不值,为了这样一个侄女,谋财害命,最后却是轻易被推出挡罪,若是她此时听到,会不会气得昏倒?
他越想越是气恨,一巴掌打在柔兰的脸上,“闭嘴,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就算天下女子死绝了,我也不会娶你为妻,你死心吧。明日就跟我回白露城!”
柔兰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一手被武烈拖着往门外走去,她死命挣扎着,还想要辩解,却瞧得瑞雪慢慢整理松散的发鬓,看向她的眼神去含着满满的畅快和得意,她立时又大叫起来,“是你,是你这狐狸精,是你骗我!”她还要上前再次厮打瑞雪,无奈武烈的大手似铁钳一般,死死扯了她出了门,一路走回东厢房,噗通一声把她摔在地上,也不理会是否受伤,就冲着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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