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进来,偶尔带着青草气息或者细碎的花瓣,瑞雪就猛吸一口,感慨道,“这是自由的味道啊。”
赵丰年真是不知该拿这般调皮的妻子如何是好,好似想要埋怨,但是那嘴角眉梢,却也跟着带了笑,揽了她的手臂越发轻柔,仿似他怀里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夫妻俩偶尔低头笑言几句,偶尔指着路边的包谷地说说收成,两个小丫头聚在车尾,小声嘀咕着,进城要添几色丝线,也说得很是欢喜热闹。
马车刚刚转上官道,迎面就快速跑来一辆青布小马车,那车辕上坐着的人眼尖,老远见得赶车的是云小六,就高声喊道,“小六,车里是掌柜的吗?”
云小六认出说话之人是高福全,又是满脸焦急之色,就赶紧停了车,回道,“车里是掌柜的和老板娘。”
高福全立时大喜,跳下车辕跑到车窗旁,禀报道,“掌柜的,城里铺子出事了,我正要回村去禀报。”
赵丰年和瑞雪一听之下,都是吃惊,两人分开坐好,就挑了窗帘问道,“出了何事?”
高福全回身扫了一眼那雇来的马车,就上前付了车资,见得那车夫调头走了,就道,“掌柜的,咱们边走边说啊。”
然后一偏腿,跳上车辕,马车重新上路,他这才把事情细细道来。
原来,大约七八日前的晚上,他睡在后院,突然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噗通”之声,他以为是进来贼了,就拎了床头的木棍摸了出去,结果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心下疑惑又惦记,就一直守到天色微亮,这才终于看清楚,那院子里被人扔进一个半大死猫。
做吃食的地方,最是忌讳有这些赃物,高福全恼怒,后悔昨晚为何没冲出院子去逮到这作恶之人,只得找了铁锨,趁着左右邻人都没睡醒,把那死猫扔了出去。
待得栓子母子来了铺子,大伙儿一商量,都猜测怕是哪个眼红铺子生意红火的同行做的手脚,但是整个凌风城里做吃食的买卖多了,哪里能弄明白是谁下的手,于是众人都是提高了警惕,栓子也睡到了铺子里,夜里同高福全轮流值夜。
但是,那作恶之人,仿似彻底消失了一般,好几日都没再出现,大伙儿又怀疑是不是哪家的顽童胡闹,渐渐就松了警惕之心,结果昨晚上这事儿再一次发生了,高福全和栓子听得动静都冲出了后门,依旧连人影儿都没抓到,回来点了火把四处照照,惊得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次不是死猫,是个两三岁大小的死孩子!
农家里贫苦,吃喝不好不说,孩子有病也常无钱看诊,孩子夭折极多,很多偏僻的山沟里都不时能看到几个,平日大伙儿见到,也不过叹两声,转身走掉,可是这般暗夜里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着实惊秫,好奇出来探看的大路,被吓得哇哇大哭,翠娘也是变了脸色,连忙哄了孩子进屋去。
(大约下周开始上架,这一星期要多码字,现在脑子里很多情节,有时候自己码着码着,都会忍不住笑出来或者皱眉,希望大家看的也开心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应对(一)
高福全再次扔了孩子回来,就同栓子对坐在一处犯愁,他是老实人,虽说热情淳朴,比之普通村人也要精明一些,但是这样的事,却是生平头一次遇到,无论如何也不知怎么应对。
栓子在码头上一年,到底也有沛水帮众人护着铺子,连个不给饭钱的食客都没遇到,更别说这样的恶事了,自然也是心里恼怒,却半点儿办法没有。
高福全就说道,“不如回去禀告掌柜的吧,看看掌柜的有何吩咐?”
栓子想起当日师傅把铺子交给他时说的话,脸上愧疚之色愈浓,少年人特有的不服气涌上了心头,咬牙道,“这样的事情,我若是不能解决,还当什么掌柜,先别禀告师傅师公,我自己想办法。”
好不容易等得天亮,翠娘和王嫂子也是忧心匆匆在后厨忙碌着,栓子盘算着一会儿要去府衙找老爹问问,有没有认识城东这一片地痞的叔伯,引荐他去套套交情,估计这样的事,就算不是地痞们做的,他们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啊。
他算盘打得挺好,可惜没容得他行动,已经有人上门了,四五个敞着衣衫,歪戴着帽子的大汉,撇着嘴巴溜达进铺子里,伸手敲了敲柜台,惊醒了正沉思的栓子,就呲牙笑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该给哥几个赔个罪啊?”
栓子正奇怪这些人怎么看着不像正经客人,听得他们这么说,就猜到来意不善,做买卖讲究以和为贵,他心里警觉,脸上却带了笑,拱手道,“几位大哥,不知小弟有何得罪之处,还望明言,都是街坊邻居,怎么也不能坏了和气?”
那大汉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变了脸色,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骂道,“别跟我套近乎,谁是你大哥,你们这破铺子,日日煮得冒烟咕咚,熏得哥几个觉都睡不好,你们不该给兄弟陪个罪?”
铁林正端了铜盆和棉布巾子出来,打算擦抹架子,一见这些人架势不对,立刻转身回去报信儿。
栓子还是笑着说道,“如此说来,真是对不住几位大哥了,平日街坊们都亲和,没有谁提出这事,我们还当真没想到,哪知扰了大哥休息,小弟给大哥行礼赔罪了。”
他这般说着,就躬了身子,那大汉却是不屑的撇嘴,道,“行个礼就完了?当本大爷是啥,这般好打发?”
栓子也是觉得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不觉就沉了脸,问道,“那要如何才能了?”
那大汉打量了一下铺子,指点几下道,“要你们老板出来,跪下给大爷我磕头赔罪,然后再把这铺子补偿给我就结了。”
栓子立时就瞪了眼睛,从后面赶来的高福全也是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要我们老板下跪,也不看看自己受得起不?”
那大汉立时抓了把柄,“哎呦,哥几个,咱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硬茬儿,也别闲着了,给他们来点儿热闹的。”
剩下几个大汉哄笑应着,抬脚就踹到了一旁的木架子,眼见他们又要去摔算盘砸桌椅,高福全和栓子都红了眼睛,上前伸手拦阻,与他们扭斗在一处,几个大汉正要下狠手,翠娘、王嫂子和铁林已经拎了菜刀跑出来,虽是手腕吓得哆嗦不已,但那菜刀可是拿得牢牢,一见儿子和夫主被打,两个女子就发了疯,上前举刀就砍。
俗话说,再横的人也怕不要命的,眼见菜刀往自己身上招呼,那些大汉就松了栓子和高福全,躲避到铺子外,骂骂咧咧好半晌,才挤开聚来看热闹的人群,慢慢走远了。
翠娘和王嫂子吓得菜刀咣当落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额头的虚汗,瀑布一样流下来,都道,“这些天打雷劈的坏种,老天爷怎么没让他们死在老娘肚子里,出来祸害百姓…”
栓子本来被打得身上疼痛,听得娘亲骂得有趣,咧嘴想笑,又疼得嘶声不断。
门外有那平日相熟的邻居,进门来帮着重新摆好木架等物,劝道,“这些人看着不像咱们这片儿的人,大伙儿也帮不上啥,你们一家小心啊。”
翠娘和王嫂子这半会儿也缓过劲来了,赶忙道谢,送了他们出去,众人围了桌子商议,都觉那些人话里话外,有逼着他们关门或者转卖铺子的意思,就觉这事一定要回村禀告一声了。
栓子这次也没有坚持,亲自跑出去雇了马车,送了高福全回来。
瑞雪和赵丰年听完,互相对视一眼,也是猜不出来,到底是何人所为,毕竟除了那些身份不明的大汉,和半夜扔进来的死物,再也没有别的线索。
赵丰年见到瑞雪眉头紧皱,不舍她费神,就道,“这事我来处理,你就不必惦记了。到了铺子若是闲不住,就把前些日子做得那个皮冻儿教教翠娘她们。”
瑞雪抬眼望进他的眼眸深处,那里一片坚定之色,她蓦然就笑了,以前自己什么事都往身上扛,多是因为自家夫主病弱,且不说帮不上什么忙,还要她维护着,如今,他生龙活虎的做买卖、开作坊,万事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她也真该试着做个懂得适时依靠男人的小女子了。
“好啊,那我可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若是让我在院子里见了那些死物,可是会恶心的几日吃不下饭的。”
“不会,不会,你放心歇着就好。”赵丰年早晨被她绝食闹得心慌,哪里还能再听得这样的话,心里发狠,不管是谁捣乱,若是再敢扔些赃物让妻子看见,必定要把他全身骨头都打断。
很快马车就进了城,到得铺子前,提心吊胆的王嫂子和翠娘等人都接了出来,瑞雪拦了她们见礼,笑道,“真是辛苦嫂子们了。”
翠娘和王嫂子脸色都是不好,低声道,“铺子出了这事,我们实在对不住妹子的托付,哪里敢说辛苦。”
瑞雪拉了她们往后院走,笑道,“嫂子们不必自责,谁也不想出这事儿,如今我和先生到了,你们就安心做事,不必担心了。”
翠娘最是清楚瑞雪的精明,长长舒了口气道,“一见到妹子,我就觉得心里大石落地了,说实话,刚才真是吓得半死。”
王嫂子却惦记自家儿子受责备,一个劲儿的扭头去看跟在后面的栓子。瑞雪瞧在眼里,却也没多说话。
到了花厅,众人坐下,栓子亲手倒了茶,双手捧给师傅师公,然后一言不发的就跪了下去。
瑞雪叹气,扶起他道,“不必自责,你年纪小,历事少,过两年就好了。这件事,你师公会处理,你若是想学学,就跟着他搭把手吧。”
栓子自从当了掌柜,也算春风得意,就以为整个武国,除了他再没旁人了,今日遭此打击,突然就觉信心全无,万般对不住师傅的嘱托,此时又师傅不怪他,眼圈儿就红了,强忍了眼泪点头,“我一定听师公吩咐。”
赵丰年思虑半晌,心下也有了主意,就使了栓子去前后门探看,果然他跑回来说,前门后门外好像都有可疑之人在走动。
赵丰年知道妻子有些让他教导栓子的意思,就考验他道,“若是我们不想被那些人盯上,却还要出门办事,要怎么做?”
栓子语塞,抬头去偷瞧师傅,见她低头喝茶,半点儿提示自己的打算,就拧眉苦思,迟疑着说道,“要不然,我和师公换件衣衫?”
赵丰年不置可否的笑笑,又问道,“左右邻居都是做何营生?”
栓子答道,“左边王伯在菜场有个摊子,右侧刘叔是轿夫…”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惊喜道,“师公是说,咱们坐轿出去?”
赵丰年点头,回身嘱咐瑞雪,“别太累,我很快就回来。”
“你只管去,我在自家铺子还能有事啊,别惦记我。”
赵丰年带了栓子,轻易就翻过了墙头,到了隔壁刘家,刘叔正穿了轿夫的行头,坐在木椅上,等着几个同伴儿上门,好一起出去接活计。
突然见得有人翻墙而进,吃惊不小,待看得那少年是栓子,就道,“小掌柜,你怎么翻墙作耍?”
他平日下工,也常到铺子里买些吃食,打壶酒水,栓子同他极熟,每日有那卖不完的小菜,也是没少送来,于是笑嘻嘻赔礼道,“刘叔,小侄儿今日遇到难事了,你可要帮帮小侄。”
刘叔扫了一眼旁边的赵丰年,见得他虽是穿着青色的棉布长衫,但是那身姿气度怎么看着都是不凡,就不敢怠慢,起身笑道,“可是这位先生要雇轿子?”
栓子刚要张口说话,赵丰年却道,“正是,要辛苦刘师傅了,工钱我加倍,只不过出门时,尽量装作轻松些,不要让外人看出轿子里有人就好。”
那刘叔常年混在市井,什么怪事没见过?立时就猜得他们是在躲什么人,一来他同栓子熟识,二来有钱赚,也就不再多问,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他那几个同伴儿上了门,他就拉了他们嘀咕两句,然后掀帘子迎了赵丰年和栓子坐进去。轿子离了地,出了院门,渐渐到了巷口,有邻人见得,就道,“刘二哥上工了?”
他就笑嘻嘻应了一声,“可不是,但愿今日生意好,晚上回来请你喝酒啊。”
“哎呀,那可是好事儿,刘二哥今日必定能赚座金山回来。”
众人打着哈哈也就错身而过了,巷子口蹲着卖菜的一个大汉,随意扫了一眼,继续又去盯着那扇乌木门不放。
(午睡之后爬起码字,后来又都删了,就是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怕大家看得不痛快!要上架了,总觉得要写得更好,才能回报大家的支持我!花期在努力尽善尽美!)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可怜之人
轿子里,一直高提着心的栓子,长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气定神闲的师公,又觉自己没出息,就红了脸小声问道,“师公,咱们出门为何要避了人眼啊?”
赵丰年挑起窗帘看了看外面的街景,答道,“因为咱们要探听那些人的底细,势必要借助别人的帮助,待得以后咱们惩罚了那些捣乱之人,他们必定心存怨恨,不敢再来触怒我们,就难免会为难这些相助之人,那样岂不是带累人家了。若是避了人眼,那些人同样没了顾虑,咱们行事也方便许多。”
栓子恍然大悟,猛点头,暗道,果然师傅最是睿智不过,让他跟着师公,才一出门,就学到了许多…
不提他们两人如何行事,单说,此时城南的一家小酒馆里也是热闹,那晚在薛七跟前点头哈腰的陈二皮,此时正端着酒杯,接受一群大汉的奉承,仔细看看,正是刚刚在酒咬儿闹了一通的那帮人。
其中一个正提着酒壶给大伙儿倒酒,笑道,“咱们二哥的办法可真是好,刚才那铺子里的人都吓傻了,楚三儿他们现在还盯在外面呢,听说半个人影儿都没出来过,我敢保证,不出一日,他们必定乖乖把铺子双手送上来,到时候,二哥在七爷那里得了好差事,兄弟们也跟着有好日子过了。”
陈二皮听了这话,心里受用,脸上难免就带了得意,“你个兔崽子,嘴皮子最是利落,以后七爷那里若是再有好差事,二哥我第一个介绍你去接。”
“哎呀,那可要谢二哥提拔了,我敬二哥一杯。”那人喜出望外,立时上前敬酒。
其余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举杯,“我们也祝二哥,马到功成!”
“好,好!”陈二皮眉开眼笑,满饮一杯,想起另外一事,又道,“那徐秀才身边,谁跟着呢?”
那人立刻道,“是小狗子,那小子机灵,保证出不了差错。”
陈二皮也放了心,点头道,“这般双管齐下,铺子就稳稳拿到手了。”
其中一个红脸大汉正夹了盘里的小菜下酒,想起酒咬铺子里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