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左右铺子里有翠娘等人在,他也不必担心妻儿,就去与那合伙人吃茶详谈。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铺里
栓子捧了账本出来,说起这半月铺子里的生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小脸儿兴奋的通红,“师傅,这几日的吃食卖得越发好了,城南和城西还有许多大户人家,特意打发小厮上门买回去,等以后咱们铺子的声名传得更开,怕是进项更多。”
瑞雪想起赵丰年刚说起的那抄袭之事,倒是没有那么乐观,“咱们铺子生意好,除了吃食味道好之外,也是占了个新奇,过些时日,若是有别人也开起这样的铺子,怕是生意要受些影响。”
栓子立刻苦了脸,搓着手急道,“那怎么办?师傅,要不要我先去打探一下。”
瑞雪摇头,笑道,“你这掌柜当得可是不合格,太急躁了,要知道,就算武都里最好的老字号也不可能把天下银钱都赚了,总有些取舍的。虽说咱们的法子别人能学去,但毕竟占了个先,别人再开多少家,只要咱们保证好味道不变,在食客心里就都是最好、最正宗的。咱们守住城东的地盘,再多少招来一些别处的食客,赚得银钱就够了,至于城西城南城北,就算分给别的同行了,做生意总不能太独。”
栓子听得连连点头,末了躬身行礼,“谢师傅教导,徒儿以后定然更加用心。”
瑞雪拍拍他的肩膀,赞道,“你才不过十三岁,自然赶不上那些老掌柜精明,但是也做得不错了,以后多历练历练,定然更好。”
翠娘听了这话,也开口帮腔道,“妹子说的对,小掌柜可是做得不错,账目做得好不说,但凡来咱们铺子的食客,只要他见了一面,下次就都认得。同左邻右舍处得也好,谁都夸赞他勤快能耐。”
栓子脸色更红,“高婶子也帮了大忙…”
“又不是年底发红包的时候,怎么都互相夸赞起来了,难道怕我吝啬,不舍得银子吗?”瑞雪看得她们相处融洽,自然也是欣喜,团结两字,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她这一开口忍打趣,惹得众人都是脸红,笑个不停。
前面的铺子渐渐开始上客了,众人闲话几句也都散去忙碌,瑞雪简单核了核账本,对于一日十两银子的进项很是满意,如此算下来,一月三百两,也是家里的大进项了。
赚了银子,心情自然好,她就想着中午时亲手做几个好菜,犒劳众人,结果刚开口问询哪里有卖菜的小街,就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都说那里又脏又乱,生恐她去了有个好歹。
瑞雪无奈,摸摸自己的肚子,埋怨还没出世的儿子或者女儿,束缚了她自由的脚步,最后到底还是妥协,由彩云出门去买回来,彩月是个活泼性子,闲不下来,有心也想要跟着去玩,却也知道夫人身边离不得人,所以,那大眼睛里恨不得就伸出个小巴掌,扯着姐姐的衣襟一起出门才好。
瑞雪看得好笑,就揽了腻在她跟前的妞妞和大路,笑道,“我带着两个孩子说说话儿,左右出不了这院子,彩月就不必在跟前伺候了,你们姐妹俩一起去吧,路上小心些。”
彩月立刻欢呼出声,被姐姐狠狠瞪了一眼,又俏皮的吐吐舌头,彩云对这妹妹着实无奈,只得行了礼,扔了篮子给她,姐妹俩开了后门,一路去了。
瑞雪嫌弃屋子里闷得慌,就领了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一边剥了松子和瓜子给她们吃,一边轻声讲了个小故事,听得两个孩子都是聚精会神,大眼睛眨也不眨,极是可爱。
黑子系了围裙,被亲娘抓去当了临时伙计,正巧铺子里来了两个书生,因为多日未见,很是欣喜,就上了二楼小酌叙话,一时兴起,又掏了随身的笔墨作起画来。黑子看着新奇,下来取酒菜时,就忍不住讲给瑞雪听,手舞足蹈,兴奋之极。
瑞雪这才想起,家里的私塾,平日只教识文断字,还是有些单调,若是将来孩子们考了童生秀才,除了会做几首诗词之外,别无所长,琴棋书画,半点儿不通,可就有些让人笑话了,说不得还要再请个书画先生才好。
若是三五日一轮,教上半日,也不必常住家里,从城中马车接送就好,趁得这空闲,就是闫先生也能歇息一下,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
她心里这般琢磨着,就耽搁了给两个小娃讲故事,惹得他们瘪了小嘴儿,上前摇晃她的胳膊。
赵丰年正巧从外面回来,就拿了买回的蜜饯哄了两个孩子去一旁玩耍,然后笑道,“你不是一向讨孩子喜欢,怎么今日不灵光了?”
瑞雪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谁说不灵光了,只不过,我在想些事情,耽搁给他们讲故事了。”
“哦,赵家老板娘又有什么赚钱的好主意了,说给为夫听听。”赵丰年见院子里没人,很是清静,说话也就随意许多。
瑞雪塞了一把松子给他,然后一边等着吃仁儿一边笑道,“刚才黑子见得人家作画,很是欢喜,我才突然想起,孩子们平日只读书习字,是不是太单调了,若是长此以往,教出的都是眼界极窄的书呆子,可是不好。你说,咱们要不要再聘个书画先生啊?”
赵丰年吹了吹手里的松子皮儿,送到妻子手里,笑道,“如今生意好,倒是不差那几两束脩,但是东园的私塾盖小了,怕是住不下两位先生呢,不如同闫先生说说,要他兼任吧?”
瑞雪摇头,“闫先生平日里教授十几个孩子的诗文,已经很累了,再多添一项书画怕是力有不逮。不如在城里聘个琴棋书画都好的秀才,隔五日到咱们府上教授一日,正好闫先生也能歇歇,你说可好?”
“嗯,听着倒是不错。”赵丰年细思片刻,把前些时日因为诗会识得的那些书生都数了一遍,还真找出一位合适的来,笑道,“我记得有个魏秀才,好似极有才名,据说画出的百花图都能招得蜜蜂落下,不如我去问询几句,若能请得他更好,若是不成,咱们再慢慢寻访。”
“好啊,最好他也精通棋道,又出外游历过,给孩子们讲讲其它城池的风土人情…”
瑞雪数着手指,一样样说着要求,听的赵丰年真是哭笑不得,他的妻,就是精明,真要请一个万能先生回来才觉得合算啊…
夫妻俩说着话,商量着吃了午饭去拜访那魏秀才,突然听得后门咣当一声响,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瑞雪正吃着松子仁儿,冷不防就呛咳了起来。
赵丰年立刻起身,帮她拍着后背,好不容易待她缓过气来,就抬眼去看那罪魁祸首,原来是拎着菜篮子的彩云彩月。
小姐妹俩第一次见得自家先生眼睛圆瞪,一副恼怒狠戾模样,都是吓得怔愣,怯生生的站在一旁,甚至都忘了上前赔罪,模样很是可怜。
她们两个小丫头虽是家里买回的丫鬟,但是瑞雪怜惜她们年纪小,又懂事乖巧,从来都是拿她们当小妹妹疼爱的,也没大声呵斥过,此时自然舍不得她们惊恐,就笑道,“是我贪心,一口吃太多了,倒也不怪她们。”
赵丰年脸色缓了缓,这才说道,“下不为例。”
彩云彩月这会儿也醒过神来了,连忙上前行礼,然后拎着篮子小跑去了灶间,彩月一边跑还一边扭头去看那关紧插牢的后门,仿似那里有什么厉害物事,比之发怒的先生还要恐怖。
瑞雪心下有些疑惑,但是转而也就扔到了脑后,撵了赵丰年去房间喝茶小歇,她则洗了手,系了围裙下厨做菜。
说起怀孕也是件神奇的事,先前一月,瑞雪有时候闻到葱花味都要吐上半晌,这几日又突然开始胃口大开,尤其喜欢亲手做饭菜,然后就着热乎劲儿就吃几口,简直香得她直流口水,所以,如今赵家一日三餐,倒多是出自她手了。
先前赵丰年和吴煜怕她累到,还要拦着,后来见她忙得欢喜,也就算了,毕竟没有人手艺比得上她,倒不是滋味相差多少,而是她做出的饭菜,多了一股家的味道,吃了不只香甜,还暖心暖胃…
翠娘和王嫂子这时也忙得差不多了,就撵了有些神不守舍的彩云彩月去一旁,然后给瑞雪打起了下手。
小姐俩悄悄避到门扇后,不时偷偷去望那后门,彩月捉了姐姐的袖子,小声问道,“姐,那人…能不能追过来啊?”
彩云也是担心,但是她是姐姐,要护着妹妹,就努力装出硬气模样,“不能,咱们跑得快,再说咱俩比在家时胖了高了,他认不出来。”
彩月长长舒了口气,拍着小胸脯,“若是他找来,咱们也不认他,咱们现在是夫人的丫鬟,夫人会护着咱俩的。”
彩云重重点头,姐妹俩小心翼翼又去后门处听了听动静,后巷里除了几声狗叫,就没有半点儿声息了,她们这才终于放了心。
翠娘偶尔探头向外张望,见得她们姐妹神情有异,就笑道,“彩云彩月是怎么了,买菜回来被狗撵了,吓得小脸儿都白了呢。”
瑞雪把锅里的红烧肉盛出来,应道,“刚才这俩丫头关门重了,被掌柜的训了两句,许是有些吓到了。”
翠娘和王嫂子都笑,“掌柜的必是心疼吓到你了,说起来,妹子真是有福,这样的夫主可是武国里都找不出几个。”
瑞雪脸色有些羞红,也不搭话,招呼她们赶紧往外端饭菜。
第二百章 魏秀才
下午才是铺子里最忙碌的时候,所以,众人都没敢喝酒,就着美味可口的好菜,各个吃得肚腹饱足,端了杯茶水小歇说话儿。
铁林家境不好,父母身体不好,弟弟妹妹又多,平日做活最多,吃得最不好,所以,身体很是瘦削。不过进了铺子,日日吃食管饱,又多是肉食,眼见就胖了起来,他也是个极灵嘴甜的,说话常赞饭菜美味,翠娘和王嫂子就笑言,家里老板娘的手艺最好,铁林原本以为是恭维之言,今日真正吃到嘴里,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好吃的东西。
那红烧肉肥而不腻,豆腐盒金黄喷香,鱼头汤奶白香浓,真是个顶个的好吃,任他撑得已是胃疼,但看着撤下去些微剩菜,还是可惜的直咽口水。
翠娘看得好笑,就唤了他到跟前,把剩菜连同几个馒头装了盒子,递到他手上道,“天气太热,这些剩菜放到下午就酸了,左右离上客还有些时候,你就先回家看看吧,早去早回。”
铁林感激的挠挠头,回头去看小掌柜,见他点头,这才道了谢,拎上食盒,一溜烟小跑走了。
瑞雪把这些看在眼里,就笑道,“铁林是个不错的。”
王嫂子就道,“穷人孩子早当家,他下边还三个弟妹呢,自然更懂事些。”
又坐了一会儿,瑞雪困倦起来,就去里屋小睡,众人也纷纷起身忙碌,赵丰年等着瑞雪睡了,这才要栓子捡了只八格的盒子,拿上坐车去拜访魏秀才。
魏秀才的家住在灵风城西的五柳巷,一栋大半亩左右的独门小院,青石院墙,红砖瓦房,小小的门楼上还雕了繁复的花纹,看着很是雅致,就是不认得主家之人,只看这门面也能猜得出,这必是个诗书之家。
赵丰年从马车上下来,赏过了那门楼和花墙,也很是喜爱,心里琢磨着,以后得闲,也要把自家的院墙改改。
云小六拎着盒子,笑道,“掌柜的,可要通报?”
赵丰年收起心思,点头,云小六这才上前拍了院门上的铜环,可惜,主仆两人等了好半晌也没有人应声。
正午的太阳很是炽烈,晒得人头皮发麻,只这么片刻功夫,赵丰年就觉背上好似要被汗浸湿一般,于是皱了眉头,道,“再敲!”
这次云小六手下也用了力气,几乎是砸门一般了,很快,就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院里一路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在低声抱怨着,“大中午的,好不容易看会儿好戏,居然也不让人消停…”
“吱呀”,那两扇大门终于打了开来,里面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孔来,微黑的脸膛,花白的头发,眼角眉梢都带着不满之色。
许是见了赵丰年长相不俗,衣着配饰都算华贵,那老者的脸孔稍稍柔和了些,拱手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赵丰年挑眉,问道,“这里是魏卓魏秀才的府上吗?在下赵润之,冒昧前来拜访,还望通禀一二。”
那老头儿听得是找自家主子的,脸色就又好了三分,躬身笑道,“赵先生来的不巧,我们老爷一个时辰前,出门访友去了。”
“他可说过何时回来?”赵丰年没想到扑了个空,想着再进城要三日后了,于是随口就问了一句。
那老头儿想了想,刚要说话,就听院子里不知哪个房间,突然传出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喊,仿似被人掐了脖子的公鸡一般,“救命啊!杀人了!”
赵丰年和云小六听得都是一惊,还没容他们发问,紧接着又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咒骂,“好你个小贱人,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你不是会装可怜吗,不是会装贤淑吗,现在知道老爷不在家,就开始露出真面目了,你给我喊啊,喊啊…”
这咒骂又快又急,比之夏日急雨还猛烈三分,随后又传来的求救声,就真如那雨下的芭蕉一般被摧残的破败不堪,很快,就只有闷闷的“嘭嘭”声了,虽然要小了许多,但却更让人从心底生寒,忍不住猜测着,这是什么物件打在身体上的声音…
那老头儿许是望了赵家主仆的存在,扯着脖子费力的扭头往回张望,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嘴里嘟囔着,“大夫人终于恼了,这刘姨娘霸占老爷半月了,这老醋发起威来,今日可够她受的了…”
赵丰年眉头皱得死紧,不必猜,这魏秀才不在家,哪里是出门访友,怕是躲这妻妾相争吧,家事尚且都打理不好的人,哪里能教出什么好学生?
他也不愿再打招呼,转身就上了马车,云小六听得正有趣,但见自家掌柜面色不好,立刻赶车离了门前。
赵丰年挑起窗帘,看着那雕着花纹的青石砖墙越来越远,突然就觉得,自己刚才怎么犯了浑,自家的砖墙又结实又厚重,自有一股朴实之意,比之这华而不实的花墙可是好多了…
云小六驾车出了五柳巷,低声问道,“掌柜的,咱们回铺子吗?”
赵丰年想了想,说道,“不,去田府。”
云小六应了一声,田府他去过几次,倒是熟门熟路,很快就到了田府门前。
田老爷正在书房里,赏鉴一本好友送来的书贴,一时兴起,照着临摹了几篇,感叹没有知音倾谈,突然听得书童禀报说,赵丰年上门拜访,简直是大喜过望。
毕竟上次那事,虽说田夫人急事补救,但多少还是有些隔阂,私下里他也叹气,想着以后许是就要断了这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