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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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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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勉力抬起头,扶起周仁轨,对他深深一拜,哽咽道:“得大将军相助,家仇终偿,愿以父相事。”
  滚烫的泪水滑落在裙裾间,她抬起头,远望着脚下的辽阔河山,忽惊觉,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是付晨吟。
  一场大雨席卷了整座长安城,将帝后中秋出游的兴致也浇散了下去。然而雨收云散后,身为宫廷总管的长贵对着新造的宫人名册,却着实犯了难。
  阖宫数千的宫人随帝后一同中秋夜游,如今回到宫里的却不足半数。却不知昨夜城内多少的单身汉多了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如花美眷。
  新进的小内侍小平见状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总管不必担忧,这宫里面丢了谁都不打紧,只要豆卢府里的那位还在,皇上也就安心了。”
  长贵闻言,在小平的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小兔崽子,你给我记着,在宫里就得把自己的嘴管牢了!”
  小平吓了一跳,慌忙诺诺应了,低头下去找掸子清灰,心里却不免暗自嘀咕:皇上跟豆卢家的那位孺人间牵扯不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见宫墙内外都在议论着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能随便提了?
  正在嘀咕,门外帘幕一响,小福小跑着进来道:“回总管,人已经接到了,现在宫门口,一会儿就送去皇后娘娘那里。”
  长贵总管忙站起身来:“不急,皇后娘娘昨夜情绪不稳定,此时多半还未醒,还是待我去那边看看再说吧。你们把人安排好,她一路劳顿,也该先梳洗,换了宫装才能面圣。”说罢,才转向小平:“你也跟着我去吧。”
  小平从未到过皇后的住所,只听说武皇后也在那里住过,不免心里多了几分向往。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长贵身后,眼见繁茂的林木后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巍然矗立,飞鸾斗拱,万物皆有光辉,也不禁呆住。
  长贵忽站住,眼望着面前的宏伟建筑,淡淡地说:“看见了吧,这里面住的才是真的主子。”
  随周仁轨回到长安的,除了出征归来的将士,还有晨吟久未谋面的妹妹绮纹。这个骄纵近乎刻薄的妹妹在蛮族之地会逆转成琼瑶剧里女主角,没有倾国倾城,却倾覆了整个韦氏家族。
  眼前的这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女子再不是她当年记忆中颇有姿色、骄矜别扭的千金小姐,她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如今又失去了自己的夫君,纵使终于回到长安的家,又如何会因此开颜?
  晨吟端坐在凤座上,眼看着绮纹一步步走进殿来,瘦削的肩头禁不住殿外清冷的寒风。她心头一酸,忽站起身来,踏着殷红的地毯来到她面前,扶起她正欲叩拜的身子:“自家姐妹,不必言礼。”
  绮纹身子微微颤抖,忽扑在她的身上,哽咽道:“长姐——”
  这一句称谓,当年的苒苒没有赢得;旧日的晨吟也没有得到。唯有今天的韦舒颜拥有了,同时也拥有了真真实实的一家人的感觉。
  小妹妹无忧当年不过是襁褓里的年纪,并不记得什么,见此情景也只是立在一边默默落泪。晨吟对于这个妹妹的愧疚更深,只因当初抱她离开蛮荒时她便已失去记忆,只以为自己是刚穿越而已,对她也不过是寻常的感情。如今的无忧早已嫁为人妇,眉目间也不见了年少时的青涩,对她虽不亲近,却也不算疏远。
  晨吟本生性活泼,时常见了无忧却找不出话来,往往只是赏赐下一些财物便派人送她出宫去了。如今见到绮纹,却令她不免想到,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愿想起当年的那桩血案。
  她抱着绮纹,抬头看着殿内雕梁间精美却毫无实意的图样,忽念着,如果那时她没有去南方找韦家人,而是留在那个山谷等李贤从西域回来,一切本该是不一样的。
  不多时,便有宫人来请晨吟移驾往骊山去看昨夜定下的蹴鞠比试。晨吟想到绮纹一路辛苦,就安排她在自己宫里歇息下,命人先送了奴奴去骊山行宫,随后才带了无忧乘銮车往骊山去。
  一路景致极美,无忧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她问及缘故,无忧先是不肯说,后来才犹豫道:“长姐,你说爹娘究竟是谁害死的?”
  她听了一愣,刚要说自然是宁承基那恶魔,却又联想起当年出事的情境。如果韦家不那么固执,如果绮纹不是真的倾心于宁承基,如果宁承基不是那么霸道,哎,如果……
  “长姐,你说二姐对宁承基是什么态度?”无忧又问。
  “或许是恨,”她摇了摇头,又说,“也或许仍是爱的。”
  无忧的眼睛微红,眉头紧蹙:“如果没有她,爹娘就不会死。”
  她怔了怔,忽想到李贤。如果没有她,他也不会死。
  鸾车滑过山道,扬起阵阵烟尘。她看着车外灰蒙蒙的一片天地,下意识地开口道:“越国灭亡,不是西施的错。商朝覆灭,也不是妲己的错。”这些故事,她原本分不清楚,却在软禁的那些年里时常听重照和李显讲过。听得多了,便也就变成了自己的话。
  “所以长姐不怪她?”无忧红着眼睛问。
  她伸手替无忧整理略微凌乱的发髻,答她:“自然是怪的,我只怪她当初没有识人之明。”这句话,她只说了前半句。她可以怪无忧没有识人之明,却也清楚,自己也不过如此。
  忽然,她扬手道:“停车,迅速回宫去。”
  随行的宫人都惊愕,唯有无忧睁大了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
  马蹄飞扬,卷起阵阵黄土,精美的凤车如风而驰。
  作者有话要说:  


☆、鸿雁于飞时

  三尺白绫,一段孽缘。
  这一次,绮纹出乎意料地没有流泪。
  如果有来生,她还会不会在道边同途中遇到的外族男子喝那杯酒?
  那样美的夕阳下,他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说一句汉家竟也有这样的美女,然后一杯酒,扬声笑着离开。
  她,如何不曾心动?
  本已是了无牵挂的人,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又再失去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回到长安,姐妹相见过一场,便已是万事皆了。
  足间用力,点起,然后绫带微紧,简单结束掉本就荒凉的一生。
  承基,我来陪你,等我……
  “快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一道声音焦急地叫道。
  她忽然觉得那么困,睁不开眼睛,只想沉沉睡去……
  满眼翠绿的林间,高大的男子亲自摘了竹叶编成头冠戴在自己发间,草木的馨香婉转在鼻息间,沁人心脾。
  唯有吾家夫人才衬得上这顶竹叶冠。
  深沉却好听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像是巫族的眠咒。
  “绮纹醒过来呀!”那道急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徒劳地试图牵动嘴角,却始终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昏昏沉沉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醒来时究竟在何处。
  门外,恍惚中有人低语:“听说这次蹴鞠会上,咱们大唐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吐蕃的那个王子好生了得,连赢了三局。后来临淄王和嗣虢王还有两位驸马一起上阵,那才叫精彩,把那些吐蕃人都看傻了。”
  临淄王,便是相王李旦之子隆基,此次回长安过中秋,恰好赶上与吐蕃的集会。绮纹一直远居于岭南,对此并不关心。她深吸了口气,才试图活动身子,又听到门外有人声响起:“唉,临淄王年少有为,那个什么吐蕃王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个新鲜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先前说话的那人忙开口询问,那声音的主人才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啊,那吐蕃王子在离开骊山前给皇上留下一张画像,说是必要娶画中的女子才会称心离开。你说那画上的人是谁?”
  “这还用问?自然是咱们的金城公主,王子一定是那天宫宴上看过公主的歌舞,惊为天人,才特意命人画了她的小像向皇上求亲。”
  “这你就错了,”说话之人不无得意地说,“我听皇上长贵总管身边的小平说,那画像很旧了,像是多年前画的。那上面的人——”她压低了声音才又接着说下去:“倒有七八分像是咱们皇后娘娘。”
  “哈哈,你这丫头八成是被小平给唬了吧。咱们皇后娘娘就算保养得再好,也已经是四十开外了,怎么可能被吐蕃王子看上?再说了,娘娘一直居住在咱们大唐,如何会跟吐蕃人结识?”
  听话的人显是不信,然后绮纹听在耳中,却想起多年前的事来。如果来的依然是当年那个吐蕃王子,那么……她皱了皱眉,想支撑起身体,却碰触到床边帘幔上的穿着珠碎的流苏,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随着一连串脚步声响起,一个宫女拉开帘幔惊喜道:“夫人醒了,还不快去禀报皇后娘娘?”
  她睁开眼睛,盯着床前依旧微微晃动的流苏,若有所思。
  大明宫,紫宸殿。
  嘭!李显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求娶皇后,他还有没有把我们大唐放在眼里?”
  一众侍从皆直直盯着地面,噤若寒蝉,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陛下,绮夫人醒了,在殿外请求面圣。”长贵走到御座前,低声道。
  李显挥了挥手:“不见!让她回去歇着。宁承基已然伏法,她就是再闹朕也没办法再变出个大活人给她!”
  长贵惴惴地向前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她说,是为了和亲的事来的。”
  李显微微皱眉:“传她进来吧。”随后又看了看左右。长贵见状忙扬声对左右随侍的人道:“皇上想静一静,你们都先下去吧。”
  一齐楚宫腰,双翦秋水瞳,李显印象中的绮纹一直是韦家娇贵且爱生事的二小姐,如何当真这般着意过她的容貌?
  “宁氏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声音低低的,并无年少时的张扬出挑。
  李显皱了皱眉:“宁承基已死,夫人原是为他胁迫,不必随他的姓氏,还是换回韦姓吧。”
  “陛下有所不知,他虽罪该万死,却唯有一样事并非他所为。”绮纹凄然一笑:“当年的婚事,原是我自己跑去他的山寨的,何来强娶之说?”
  李显一惊,原本想好的说辞也都被堵了回去,只静静地听她叙述下去。
  “当年我带家弟出游,曾与他在驿道相逢。谁知后来爹娘便因时局不安,定要我嫁与当地的士族,以保家族安宁。我在几个弟弟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却别无去处,唯有去山寨投奔于他。”
  李显皱了皱眉,明白若她在走投无路之下肯于投奔一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男子,那么她对于这个人也多半是有好感的。他只想过晨吟因家中骤变而痛彻心扉的苦楚,却并没有想过宁承基这个罪魁祸首对于韦家的二小姐究竟意味着什么。
  绮纹的声音低低回响在殿内:“他见了我,只问我,是要留下来做他的夫人,还是离开另寻归宿。我就这样留了下去,直到家人听到消息寻上山寨。”
  空气凝滞了许久,李显才说:“这些内情,朕都不曾知晓。”
  绮纹凄然一笑:“这并不是我来面圣的原因。”
  “和亲的事,你既已听说,就先瞒着皇后吧,朕自会想到办法的。”李显叹了口气。
  绮纹忽伏地叩首道:“民妇宁氏绮纹请求代为和亲。”
  李显失声道:“什么?”
  绮纹缓缓抬起头来;凄然一笑:“难道陛下从来只是把我当做皇后的妹妹,并不曾仔细看过我的样貌吗?”
  出现在李显面前的这一张脸,柳眉杏眼,粉面如桃,加之比晨吟略微年轻,竟足有七分与画中的韦舒颜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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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的豆卢府格外宁静,后园的小楼上,苒苒煮了清茶,一室茗香。
  “赤西来长安了,拿了你旧日的画像,定要迎娶画中之人。”李显没有喝茶,只是盯着她看。
  执壶的手顿了顿:“眼下打算怎么办?”
  “宁承基已死,绮纹回来了。”李显的声音含着浓重的倦意。
  她放下茶壶看向他:“陛下是要用绮纹替代小晨嫁去吐蕃?”
  他叹了口气:“不是朕的主意,是她主动请求的,对外仍只说是将奴奴下嫁过去。”
  “既是如此,便依她的意思吧。她的样貌倒也近似,只是到时要想办法瞒过赤西才是。”清澄的茶水饱含着甘甜的暖意,齿颊生香。
  随着和亲事宜的确定,整座唐宫也开始为金城公主的大婚而忙碌起来。奴奴闷在宫里看着宫人们不断地为自己量体裁衣、置办首饰,心里也不安了起来,连往常对着满庭花树起舞的兴致也淡了下来。
  晨吟记起上次见崇福寺香火鼎盛,便带着奴奴出宫散心,顺便去崇福寺求签。她因见着绮纹自从被救回来就一直神情平淡,再不见大悲大喜,便也念着要带她一道出去走走。谁知到了她房门口,刚好碰到宫人送进去两箱子新制的宫装。她愣了愣,认出是李显身边的人,便默然退了出来,自带着奴奴和墨函出宫去了。
  奴奴虽名为皇室娇女,却因李贤早年遭黜的缘故,一直生长于民间。如今重新得见天日,不免满心欢喜,如鱼得水般流连于市集,直到午后才怏怏随着晨吟往崇福寺去。
  晨吟因寺内香烟缭绕,不免被熏得头痛,便让墨函随奴奴去殿内请签,自己转过前殿,在后园闲逛。远远见得一块青石孤立于菩提树下,形状颇为奇特,便走了过去。谁知那青石之后有一人正独坐在一方蒲团之上。
  她从后面见那人穿着僧衣,知是寺内的僧人,便也不便上前,打算绕过菩提树往前殿迎奴奴。才走了两步,迎面正好撞见裹儿,见了她便欢笑着说:“难得在寺里看到母后,难不成也是为了咱们的玄净禅师?”
  玄净禅师?她怔住,才想起上次来拜访他,恰好遇到李显,故无缘得见。便随着裹儿回转身去,恰好见得那青石后的僧人站起身来,那身形气度,依稀像极了一个人。一瞬间血液凝固,她只觉天地之间无比的安静,唯有心跳的声响愈演愈烈,像是要脱离自身的束缚。
  “玄净禅师,我来替你引荐我母后。”裹儿上前一步,拦住了那僧人。
  那人慢慢回过头,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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