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上天一定没有听到我的祈祷,当我大梦初醒的时候,下意识地翻了个身,便看到无数的梅子从天而降,恰好把我压在下面。
我j□j了一声,才要叫人来救驾,车外却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斗声音。我撇了撇嘴:不是吧?山大王派出来的马车也有人敢劫?这帮土匪未免也太不识趣了吧!
这么想着,我便又在梅子堆里奋力地挣扎出来,翻了个身,打算再小睡一会儿,等那些不顾死活的人被打跑了再起来。
谁知,车外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我无奈地有坐起身来,把车帘暗暗挑起一道缝隙,偷眼向外看。
只见车外黑漆漆的一片,不是黑夜,而是围攻的黑衣人连成的颜色。冰山美人和杨钧的武功虽然不错,却无奈对方人数众多,无法力敌。眼看对方的包围圈已然越来越小,把整辆马车团团围在当中。
我挠了挠头,心里盘算着既然这些黑衣人和山大王有仇,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投奔他们,跟他们一起走。
正在这时,叶静能急火火地冲进了车厢,一下子撞在我身上,两个人顺势一倒,都被来势汹涌的梅子给淹没了,顿时香艳无比。
所谓香,指的就是梅子的香甜。
所谓艳,指的则是小叶子穿的那件五颜六色的华美袍子。这家伙衣食最是挑剔,就连衣服一定要穿得张扬无度。
综上所述,此等“香艳”之事着实不是什么美谈。
我奋力地挣扎了半天,才探出脑袋,怒骂道:“该死的小叶子,又没被火烧屁股,干吗横冲直撞的?”
周围没有传来回应,我咂了咂舌头:这家伙不会是被梅子给直接压死了吧?忙坐起身来,四下转了转脑袋,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车前的横木上,正挥着鞭子奋力地赶车,那件五彩斑斓的袍子披在他身上,活像一只趾高气扬的花孔雀。
只可惜,这只花孔雀现在的状况实在是狼狈,不仅头发散乱异常,就连袍子也被刮开了一道半长不短的口子。谁都知道小叶子最注重仪表了,每天早上起来都得对着镜子看上老半天才能出门,这样狼狈不堪的形象实在是难得一见。
我于是笑眯眯地凑了过去,谑道:“小叶子,怎么你的尾巴真被烧着了?”
他顾不得理我,只把手里的小马鞭挥得虎虎生威,拼命地把马车往前赶。我这才反应过来,杨钧和萧秉燃都没有跟在后面,那么他们……
我忙抓着眼前的花孔雀问:“他们两个人呢?不用等他们吗?”
他拨开我的手,俊美的脸上满是汗水:“对方的人太多,我带你先走!”
我点点头,刚要回车厢,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又急急抓住他的袖子:“那他们怎么办?那边有那么多人,他们打得过吗?”
“打得过得打,打不过也得打!”小叶子咬着牙说。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我的眼前忽然滑过李显慢慢闭上眼睛的画面,不由得尖叫起来。随即一把夺过小叶子手里的鞭子,狠命地调转马车,向回奔去。
“你疯了?”这次换做小叶子惊叫起来。
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我再不会放任身边的人死去。”
话说完了,我才诧然:不论他们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原来我早已把他们当做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了。
所以,当初在悦来客栈发觉被欺骗,才会格外的难过,格外的痛苦。
所以,现在的自己即使仍有心结,也无法坐视他们活生生地从这个世上消失掉……
马车一阵疾驰,恰好赶上最后的合攻。
满身鲜血的杨钧和满脸惨白的萧秉燃背靠着背,被围在正中,那群黑衣人训练有素地慢慢合拢过去,手中的刀剑亮得刺眼。
我猛地从车厢里窜出来,想要上前。小叶子一把拉住我,凛然道:“你要做什么?”
“救人!”我斩钉截铁地说。
小叶子却紧紧地按住我,义正言辞地说:“这种事理应由男人来做!”
自相识以来,他一直戏谑成性,从未如现在这样的认真,这样的严肃。我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挣开他的手,伸手拍了拍他那张极其好看的脸:“这天下事,不全是男人才可以做的,女人也一样可以!”
因着方才的停顿,那群黑衣人已然发觉了奔到近处的马车,便停下了即将进行的狙杀,转而面向马车。
我并不躲闪,忽长身而出,笑道:“诸位等得急了吧?”顺势双手一样,无数梅子从袖口里直飞而出,皆冲向那群黑衣人,射在他们的胸口上。
那些人尚未来得及反抗,便已定在了当场,宛如一尊尊石塑,再无法动弹。
“老天啊,小娘子几时会武功了?”小叶子在一旁讶然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心里浮现出苒苒的模样。
先前的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恢复内力的事情,只是觉得精力比以往足了,即使身怀六甲也不似前次那样艰难。直到今天早上,我看到自己昨夜随手丢的梅子居然在小栗子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点,才联想到了其他的事。所以一个人闷在车厢里,借着睡觉为由头,暗自调息一个周天,这才确定自己的内力真的回来了。
这世上能够把内力尽行输给我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会担心着我沿途安危的谢苒苒……
付晨吟,谢苒苒,这两个名字从穿越的一开始就被连在了一起,紧密无间,再也不可分割。
或许,不必穿越,在329的每一天,我们六个人就早注定了,无论身在何处,都是那样的紧密相连,形成一个永远不变的整体,直到永远……
“我说小娘子,你是怎么做到的?同时点住这么多人的穴道,这样高深的功夫实在不像是你的手笔。”小叶子在一边疑惑道。
怎么做到的?我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当初我为了吃樱桃,对着漫山遍野的樱桃树苦苦练就的独门暗器手法吧?
付晨吟一直是一个倦怠的人,练功时不够勤奋,轻功马虎过关是为了两位师父检查功课时可以顺利地逃遁开,暗器略有所成是为了吃樱桃方便,剑法勉强成型则是被耳提面命地教导出来的。
说到底,我所学会的,实在不过是季衡和如月的高深武艺的皮毛而已。
我随手丢过一粒梅子,轻轻打在小叶子身上,冲他假意怒目道:“本小姐武功高强,此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你敢说不是我的手笔,我定要你好看!”
他慌忙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捂着头说:“好了好了,你武功天下第一,我可不想变成石雕,您还是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很好,”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那么就麻烦你把他们两个搬到车上来吧。”
“什么?”他惊道。
我尽力掩藏住羞窘的红云,坦白道:“我功力有限,所以把他俩的穴道一起给点了——”
“那有什么的?解开不就好了?”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我只好再次坦白:“我没学过解穴——”
“不是吧?”
“幸好再过两个时辰,他们的穴道就可以自行解开了。”我解释道。
“这——”
我冲他磨了磨牙:“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他连连摆手,忙帮着我把石雕版的小栗子和冰山美人搬上了马车,并排摆在车厢里。
幸而原本装的那堆梅子被我用来做暗器已经消耗了大半,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两位金童玉女。
我笑眯眯地看了看冰山美人:“大美人啊,我方才救你一命,你要不要考虑以身相许?”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浮现出隐约的红云,比起平时,自是多了一分娇柔的神情,一张欺冰赛雪的俏脸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我看得有趣,便又转向小栗子,嬉皮笑脸地捏了捏他那张栗子脸:“小栗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要你也对我以身相许的。不过——你要是非得死皮赖脸地替我做一辈子饭的话,我倒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他气得两眼冒火,熊熊燃烧起来。
我见了,吐了吐舌头,忙退出车厢,坐回正赶车的小叶子身边。
两个时辰以后,马车恰好行至一处安静的小镇外。我挑开车帘,便看到里面的两个人都坐了起来,彼此望着对方身上那方才被我胡乱绑上的布条发呆。
我咽了咽口水,对他们说:“我没学过包扎,能包成这样就不错了。”
小栗子冲我瞪了瞪眼,眼里的火苗更盛,像是要直接将我烧掉一样。我吓了一跳,想起方才对他的调侃,慌忙向外退。
他却忽然一把抓住我,问道:“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就凭你那点粗浅的功夫,如果偷袭不成,就根本没有活路了?我们全都得死在一起!”
我眨了眨眼,坦白地说:“我没想过。”
“你——”他顿时气结,再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冰山美人却忽然开口问我:“既然已经救下我们,你为什么不趁机逃走?”
我挠了挠头,回答她:“这个我也没有想过。你们受了重伤,又不能动,小叶子不会武功,我自然不能把你们直接抛下。”
她盯着我看了半响,忽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粒墨玉珠子递给我,我接过来看,却见上面用极细的刀刻着“秉燃”二字。
我更是疑惑不解,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将珠子还给她。她却按住我的手,淡淡地说:“此物颇有些来历,算作我对你的酬礼。”
冰山美人一向不欠人情,我明白得很,也就毫不客气地把那珠子用丝线串了起来,在脖子上挂好,藏在衣服里。
她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可以走了,我们只向主上说你趁乱逃走就好。”
我诧异地左看看杨钧,右看看她,不敢置信。
“放心吧,我们跟随主上多年,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小栗子对我说。
“那你们的伤怎么办?那些人要是再追来呢?”我虽然开心可以离开,却依旧放不下心。
小栗子笑了笑,一横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把剑,扬眉道:“我的裂钧剑又不是吃素的,难道还需要你这个连解穴都不会的半吊子保护?。”
我讪笑了下,点了点头,便解下一匹马,骑在上面,转头嘱咐小叶子:“一会儿到了镇上,记得替他们找个大夫看看。”
“且慢。”冰山美人忽开口道。
我回过头看她,她便淡淡地说:“此地往西三十里,必有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唯有一段真情(晨吟述)
往西三十里,便是一片宁静的山林。
我把马系在林边的树上,一头水雾地向林子里走去。
冰山美人口中的“必有所获”我并不清楚,只是心里隐隐有着一些期盼,却又害怕自己猜错了,所以只是咬着嘴唇,一步步向里探寻。
冬季的林中十分寂静,我绕来绕去,不知走了多久,眼看着前面已经是一处山崖,再无去路。我怔然站在崖边,看了看厚厚的积雪,叹了口气,便打算离开。
然而在转身的瞬间,我却忽顿住了脚步:崖下的积雪中有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蜿蜒而行,一直通到树木丛生的谷底!
我急切地环视四周,这才发觉,原来整座山竟像是一道环形的屏风,恰好把山谷包裹在里面,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向下看了一眼,怕是一直都不会发觉这个秘密呢。这个地方,果然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幸而我虽然学艺不精,轻功的身法还是不给两位师父丢脸的,所以转回林中寻了一根藤蔓,系在一棵大树上,然后抓着蔓藤轻飘飘地滑落下去。
这座山谷虽没有深及万丈,却也不是我所寻的蔓藤所能比拟的。因而下至中段,我已觉手中的蔓藤只剩下尺许,再无法应撑我继续向下。当下一手抓住旁边突起的石壁,一手放开蔓藤,继续向下探寻。冬天的寒风吹得刺骨,我感到周身像被针刺一样的难过,想到冰山美人口中的“必有所获”,却还是继续贴在石壁上攀爬,恨不得立时下到底端,探明究竟。
到得还有三丈有余的地方,石壁已经光滑如经人打磨过一般,再也找不到任何支撑点。我咬了咬牙,拔出临别时小栗子送我的匕首,紧紧地攥住。
右手一松,放开最后的那块支撑点,任凭自己向下掉落。行过一丈的时候,我已感到下落的速度过快了,忙挥手将匕首狠命地挥出,刺向石壁。
没想到,小栗子给的这把匕首果真是锋利无比,居然如切豆腐一样直接刺进了坚硬的石壁。下落的身形顿时一缓,重新紧贴在石壁上。我舒了一口气,再看看剩下的高度,已经不过丈许,就足尖在石壁上轻轻地点,顺势拔出匕首,一个拧身,飘然落在下面厚厚的积雪之上,竟是毫无声息。
我笑了笑,继而定住身形,循着那串脚印一路追了过去。穿过密实的林木,便隐隐在树林的最深处发现了几座简陋的小木屋罗列分布其间。
我见了,不由心跳加剧,急忙向最前面的那间小屋走去。忽然,门一开,现出一道窈窕的身形来,柳叶眉,樱桃口,脸上似有淡淡的清愁,正是柳湘如无疑。
我不由得大喜,刚要开口喊她,却又有两个少年紧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腰间都挂着佩剑,显然是练家子。再看看那两张清秀可人的面孔,我就已经确定他们是山大王的手下无疑了。
我眉头一皱,忙借着周围茂密的树木,掩住身形,暗暗向外看。
柳湘如提着一个药壶,叹了口气,开口道:“上次买的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就再买些回来吧。”
其中的一个少年皱了皱眉,说道:“主上吩咐过,任何时候都不得离开。”
“可是,那他的病……”柳湘如不由泫然欲泣。
另一个少年心有不忍,就开口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今天是年三十,我就去镇上添些过年用的物件,顺便带点药回来吧。”
第一个说话的少年犹豫了一下,也就点点头,不再计较。
我躲在树后,趁着两个人不备,悄悄从袖子里取出两粒梅子,扣在指尖,微微用力,又故技重施地点住他们两个的穴道。
“啊!”柳湘如见了,不由惊住。
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