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这就起程吧。本宫倦了,路上不要来扰我。”
“永安公主非常人,赵大人不必以常礼待之。”赵维开想起太子临行前的话,擦了把汗应下。
到了齐国就不如在安国放肆。大日头下队伍行走缓慢,永夜被热得头晕脑涨。唤了马侍郎去通融看能否夜行。赵维山以不合礼仪拒绝。
永夜也不恼,夜宿驿站时躺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纳凉。
风声掠过,风扬兮已坐到了她身边,见永夜躺着望星空不由发笑:“公主怎么会同意嫁给太子?”
“我不想嫁给李天佑。也不想连累我父王。只不过,风大侠与齐国渊源颇深哪。一次救命之恩要终身相报?成日当保镖不嫌烦?”
风扬兮也躺了下来,淡笑道:“我师傅本来就是齐国第一剑客。欠了齐王的情要还。我欠了太子燕的,也要还。护送你到圣京,原是太子不放心。他其实很关心你的。我早说过,太子殿下似乎很喜欢你。他难得与人这般投缘。”
永夜默然,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公主似乎很喜欢看星星和……月亮?”风扬兮侧过头望着永夜。
什么话?永夜心一紧,转念又想,李天佑肯放手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是星魂的身份,应该不会泄露给风扬兮,而自己似乎一直在风扬兮面前没有露出有武功的模样,自己练的功夫不是普通的内功。青衣师傅的呼吸之法与天脉内经只要不显露,是瞧不出来的。可为什么他话里有话?她闭上眼喃喃道:“风大侠若是能在天上变个太阳出来,永夜也照看不误。还有,夜深人静,风大侠请速离本宫院子,不合礼仪!”
风扬兮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瞅着永夜轻声道:“公主就老老实实待嫁吧,有风某在,不论是有人想破坏还是公主想遁逃,都不会得逞的。”
“风大侠有这能耐,还是好好护着太子吧!当心本宫宰了他!”
“公主不是一直病弱,手无缚鸡之力么?太子虽然斯文秀弱,不会武功的女子怕也讨不了好去!”
永夜缓缓睁眼,两双黑眸在空中骤然撞到一起,风扬兮锐利的眼神多了几分戏谑,永夜目光中多了几分讥讽。她突然放声大喊:“救命啊!有人要对本宫无礼啦!来人啊!”
尖锐的喊声划破夜空,院门被怦的推开,脚步声凌乱急促响起。
永夜眯眼一笑:“还不快滚!”
风扬兮眸色变深,掉头就走。
王达带着侍卫奔进院子,见永夜站在院子里没事人似的,讷讷问道:“公主……”
“本宫看到一个黑影从院墙上闪过,便喊了出来,以后侍卫不得离本宫半步。唤茵儿进来陪本宫。”永夜叹了口气。她原想到了圣京再脱身,没想到迎亲队伍中来了个武功高强的风扬兮。她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第二日队伍又顶着太阳上路。
永夜闷在轿子里难受得浑身冒汗。真想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喝冰镇啤酒,吃冰镇西瓜。悠悠叹了口气,忍吧。
恍惚中她又想起了月魄。
他说,他会开一间平安医馆,如果自己想过平静生活,他能收容她。
他说,他还会开一间平安酒楼,做她喜欢吃的菜。
可是,他没有消息传来。
蔷薇也没有。
永夜闭上眼,似有些疲倦了。
“公主,过了垭口就到圣京了。”王达在轿子外禀报。
永夜睁开眼,掀起轿帘。马车在山道上转弯的同时,她已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城池。走了几日,终于到了。永夜坐直了身,伸长脖子从树木空隙间打量齐都圣京。
山下是一大片宽阔的河谷地带,圣京城由一线青黑色的城墙渐渐能看出大体轮廓。梁河东来,在城外蜿延而过。观圣京,正是三山合围,一面临水,山水环抱之势。更以山水为天然屏障,圣京城非同小可。
马车下山的速度异常快,出了山桠口,官道变得宽广笔直,路两旁只有平整的田,看不到一棵树。“怎么城外如此空旷?”永夜招来赵大人问道。
“圣京方圆十里没有一棵树,全是军屯田。是为了防止敌人遮掩行踪来袭!”赵维山很自然的说道。
永夜点点头。却被一个词震憾:军屯!她左右张望,城外空旷,目及之处房舍农家三五成村散布。战时军,闲是民,齐国的这一军事理念是相当不错的。
安国不设军屯,全国设六郡,有专养的郡兵,各郡抽派一支郡兵戍卫京畿,便是京都六卫的由来。皇宫另单设羽林左右卫为禁军。
而永夜知道一些军屯的好处。国家不用直接养兵,可节省大笔军费开支。士兵平时务农,隔些时日集中操练,到了战时能应召入伍。如此一来,士兵的体力与战斗力并没得到减弱,反而能增强对家园的责任感。
永夜目中又起忧色。三国争雄,此消彼长。她转念又想,冷兵器时代,君主集权制,天下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己不过是转世投胎到了这个乱世而己,还犯不着操心皇位由谁去坐,天下统一关自己屁事。
思虑间,圣京高大雄伟的城墙已近在眼前。城门洞开,吊桥放下,百姓悠然往来。永夜微笑,和京都一样,还是太平盛世的景象。
队伍进城的时候,轿外欢声震天。永夜没有掀起轿帘,她不想被当成观赏动物。进了圣京她被安置在驿馆。宽敞的庭院,高大的木石建筑,大气华丽。沿墙角早摆了几大盆冰块,走进去,凉意扑面而来,永夜终于舒服了一把。
照仪程十日后永夜将进齐皇宫受封,入主东宫。
太子燕第二日便上门求见,永夜回避,声称安国规矩,嫁前不得相见。然而太子燕却闯了进来。
永夜撑着下巴瞅着他,心想,人不可貌相,太子燕终有强势的时候。
太子燕非常有礼的隔了三丈停住了,温柔的说道:“永夜嫁来齐国,当守我齐国规矩。”
“哦?我已经算嫁了?”
“只差入宫仪式而己。”太子燕笑道,“十日后,金殿上会有册封仪式,永夜接了玉册金印就是我东宫鸾殿的主人了。”
永夜拂袖大怒:“未接玉册金印我还是安国的公主,太子殿下请回!”
太子燕被唬了一跳,连连摇手道:“永夜,你别生气!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还在这驿馆没有,看我跑了没有,是吗?殿下!”永夜冷笑道,“有风扬兮这等高手在,殿下还担心什么呢?”
“风……风大侠不在驿馆,他,他另有要事。”太子燕脸涨得通红,被永夜的目光看得几想遁地而走。
永夜大笑:“我怕丢了我父王的脸!太子放心,十日后,我会进宫跪接齐皇亲赐的玉册金印。殿下请回吧!”
太子燕脸一红,揖手告辞,临行前忍不住又回头道:“永夜既愿出嫁,为何不肯易女装呢?”
永夜眨眨眼道:“给殿下一个惊喜呗!”
太子燕恍然大悟,轻声道:“永夜男装已是天下无双,女装同样会艳羡众人,难得永夜是这般心意,十日后金殿见,孤也会给永夜一个惊喜。”
永夜吊尔郎当耸耸肩,她不会等到十日后,这几日能走就走了。风扬兮一路跟随,她只能在圣京脱身。脑中又想起月魄的平安医馆来,恨不得马上飞出驿馆找到他。
“小姐!”茵儿满面泪痕冲了进来,语无论次的挥着手。
永夜诧异。见茵儿身后的院子里跪着两个人,浑身一震跳了起来,大呼道:“倚红!林都尉!”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活着,居然在圣京。掀袍跑过去的同时,心里又是一紧。她站在倚红身前扶了他二人起来,淡淡地问道:“是太子燕救了你们吗?”
倚红抬起脸望着永夜,点了点头,抽咽着说:“少爷莫怪倚红,他……他……”
“末将身受重伤,是太子燕救回齐国,末将无能,一直没能将消息送回安国。”林宏低着头。
倚红这声少爷让永夜叹息一声,携了倚红的手往内堂走:“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他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不让你们回报消息,你们就算想传消息也不能。”
林宏感激的看了永夜一眼,默然跟着进了内室。
大块的冰置在金盆中化成丝丝凉意。原本觉得清爽,此时却寒进骨子里,从外面进来,永夜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小粒子。她笑了笑:“如今肯让你们来,我很感激他。你们觉得他如何?”
“少爷,太子是极好的人,少爷嫁他,肯定会幸福的。”倚红恳切的望着永夜。
“我知道,我没说不嫁他啊,若是不嫁,我何必大老远来到圣京呢?”永夜笑容可掬。望向二人的眼神多了些疏离。
父王说的不错,能坐上太子宝座,纵然看似斯文软弱,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两次救命之恩,驱使了风扬兮,也收买了倚红与林宏。
“你们俩下去歇着吧,若是想留在齐国就跟着我,若是想回安国,等大婚之后便随王达离开。”
“林宏府中尚有老母幼弟,不能留在齐国陪伴公主了。公主恕罪!”林宏没有犹豫。脸上却有一丝羞愧。
永夜倚坐着,微笑:“堂前尽孝是人之常情,能否请林都尉答应本宫,回安国后娶倚红为妻?”
“少爷!”倚红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林都尉已……我是他的人了。”
“哈哈,正好!以后也莫要让我少爷了,随茵儿叫我小姐好了,少爷嫁人听起来不伦不类。回来就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下去吧,我中午有些倦。”永夜笑得很开心。
二人告退后,永夜看向茵儿,什么话也没说。她不信任何一个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她不可能再带着她们离开。
平安医馆
知了颓然的叫着,午后的庭院安安静静。
这是座长方形的院子,院子里连颗树都没有,让永夜想起了囚字。她又笑,有树,不就成了困字?效果一样,没有什么好兆头。
永夜顺着院子散步,看到了砍去的树桩新茬。白生生的立在土里,分外刺目。表明一种态度,是囚而不是困。
太子燕有这心机?永夜讥讽的想,她看人还真看走眼了。
王达带着侍卫守在院子外面,而院子再外一重却是打着保护为名的齐国士兵。连王达也气呼呼的禀报道,安国士兵上街也要报准郑大人同意才行。用的还是同样的理由,大婚在即,齐国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
永夜只叫王达稍安勿燥,道天气太热,自己并不想出门。不想出去,并不意味着她会高兴,永夜赶走了所有的侍女,独居在院子里。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见。
第五天,她与平常一样在室内安静的煮茶。这个时候是人的精神最疲倦的午后,能找个阴凉地坐着,就不会选择在太阳底下晒着,驿馆里的士兵应该是最少的。
很多人都认为在第十天入宫慌乱的时候离开最好,可是永夜却认为一前一后是防范最紧的时候。
永夜喝了口茶,站起身。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她若要走,自然走得干脆,根本不会去收拾包袱金银做那些拖泥带水的事情。她瞟了眼火炉,脱了外袍,里面是件白色的纱衣。永夜漫不经心的动了动炉子,走出了寝殿。
院子里的青石被太阳晒出了火焰般的烟尘。知了在院子外疯狂的唱着歌。永夜叹了口气,院子外等着她的会是风扬兮吗?他会十二个时辰都守在院子外面?如果不是,怕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这时候,她听到脚步声传来。永夜停住了脚步,冷冷看向脚步响起的地方。
院门外走进一个来。阳光下影子扯得很长,永夜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灰布长衫,英俊熟悉的脸。月魄居然施施然朝她走来,神情悠然得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永夜眨了眨眼,突然想笑。为何一直在她心中,月魄都是需要她去保护的人呢?她都差点忘了他同样出身游离谷,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夫。
月魄漫步走到永夜身前,凝视着她,目中满满的全是笑意:“傻了吧?”
声音是这样熟悉,永夜仍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还用力扭了一把。
月魄嗤笑:“是真的。”说着伸开双臂将永夜紧紧抱进了怀中。
永夜听到他的心强有力的跳动着,忘记了在驿馆之中,只觉得天地间只有她和月魄两人。恍恍惚惚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己。
“……星魂……星魂……”月魄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见着她一如从前的男装,没有丝毫出嫁的感觉,心里激动不己。低下头看永夜闭了眼睛,却是一叹:“每日我都在驿馆对面的茶馆喝着茶等你。”
永夜眼睛一红,几乎落下泪来,推开他嗔道:“热不热啊!”
月魄喷笑:“你抱得这么紧,你还嫌热?”
永夜这才发现自己还紧搂着月魄的腰。脸一红觉得有些不自在,讪讪问道:“你如何进来的?”
月魄眨了眨眼道:“我从他们眼前走过来的。他们,看不见。”说着拉着永夜的手往外走,“我瞧着风扬兮离开才来的。午后天热,士兵最为疲倦,我下了迷魂散,他们醒了只会当自己打了个盹。”
永夜被他拖着离开院子,月魄没有走正门,拉着永夜往后门行去,他似对驿馆布置极为熟悉,一路行来,只偶尔遇到几个士兵一脸茫然看着他们。
永夜伸手在士兵眼前挥了挥,发出他们瞳孔似没有焦距,不禁笑了:“月魄的使毒的功夫真不赖。”
“笨,我要让这驿馆里所有人死,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月魄敲了下她的头,两人居然非常顺利的出了驿馆。月魄戴上草笠,给永夜扣上一顶,拦着她钻进了小巷子。
走了一刻钟,突然身后一片噪杂声。月魄回头一望,惊道:“难道有人要杀你?你住的院子怎么会起火?”
永夜握紧了他的手笑道:“快走吧,我放的火。”
“走了这么久,你怎么放的火?”
永夜笑了笑:“我在煮茶,炉火不小心燃着了衣物,再点着了房子,就这样。”她说的简单,却费了番功夫,算准了燃烧的时间。本来打算混在救火的人群里离开,没想到月魄抢先了一步,倒也省了事。
月魄扭头看她,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来,你也是要走的。你进圣京已有几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