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眸子深凝如海,眸底却翻腾着汹涌波涛……
叶璇玑从来没有自称过什么‘妾身,臣妾’的。
而这温柔的气度,优雅的举止,甚至端酒杯时微翘的小指都和记忆中的何云烟一般无二!
可是——可是她现在是黄龙国君的妃子……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能做的,也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代替黄龙国君饮了那三杯酒而已……
他冲着黄龙国君勉强笑了一笑,倒还没算太失礼,便退回到自己的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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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着黄龙国君勉强笑了一笑,倒还没算太失礼,便退回到自己的桌前……
叶璇玑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对墨云聪尚算有好感,自然不想看着他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来。
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
酒宴上,大家又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在他们说话的只言片语中,叶璇玑这才知道,这位黄龙国国君的母亲,便就是墨凰国国君的同胞妹妹。
也怪不得黄龙国君会称呼墨凰国国君为舅舅。
这么算来,他和墨倾城,墨千翎他们是表兄弟……
也怪不得黄龙国国君会在这里盘桓这么久——
这些皇亲国戚们在这里吃的尽兴。
叶璇玑却饿的前心贴后心的。
又不能坐下吃东西,心底有些悲催。
镜天师在酒席上几乎不说话,就算说话,也仅仅用一两个字回答。
真真正正的惜字如金。
好在众人已经习惯他的冷漠,对他尊敬却并不热络。
叶璇玑在他身后站了一会,有些内急,便低声向他告了一声假,转身离开……
………………………腹黑妖孽一台戏:夫君猛如虎………………………………
叶璇玑拉了一个小太监,问了下道路。
知道离这里最近的茅厕在御花园中,便匆匆赶了过去……
方便完出来,她揉了揉饿的瘪瘪的肚皮,凄凉地骂了一声娘。
这皇家酒宴也不知道何时能散,她的小肚皮不知道还要打熬多久……
她要不要去御膳房看看?
这位镜天师很得皇朝器重,对待他的童子应该也会很客气吧?
说不定能让她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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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天上的月亮隐去。
竟然开始飘起了细雪,飘飘扬扬的,打在纱灯上,发出细碎的沙沙轻响。
地上已经铺上了薄薄一层,树上也挂的毛茸茸的。
一簇簇的,像某些小动物身上雪白的绒毛。
她绕过了一座假山,忽然顿住脚步。
前面不远处的小桥上立着一位宫装女子。
她手抚着桥上栏杆,低头瞧着河中粼粼的河水。
河水中已经有了一些浮冰,桥下的烛光映照下,闪着细微的暗光……
无数细雪飘落河中,随即便湮灭不见,融入这粼粼碧波之中。
何云烟!她也出来了?
叶璇玑躲在暗处,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
但夜色太暗,她并不能看清她的容颜。
只那窈窕的身影站在那里,无端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微风摇碧树,细雪乱纷纷,飘渺随风转,凝阶如浮尘,不见杨柳碧,徒留满枝银……”
一道声音忽然自不远处响起。
一个青年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叶璇玑暗叹了口气。
这下热闹了,墨云聪居然也溜出来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酸不拉几的吟诗作对……
叶璇玑对诗词一行很外行。
也觉不出这诗究竟好还是不好,倒也挺应景的说。
“叮!”地一声响,何云烟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跌下了河中。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墨云聪所在的方向。
她的身影隐在灯影里,叶璇玑也看不清她面部表情如何。
只看到她淡淡地点了一点头:“安乐侯。”
声音清淡,柔和,听不出任何波动。
墨云聪立于飘扬的细雪中,定定地望着何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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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聪立于飘扬的细雪中,定定地望着何云烟,
半晌,终于开口:“云烟……”
声音一波三折,有苦痛,有欣喜,有愧疚,有难过……
无数情绪就隐在这一声呼唤里。
何云烟依旧扶着桥栏杆,淡淡地道:“安乐侯认错人了,妾身无忧。”
她的声音依旧如春水般清亮无波。
这雪下的愈发大了,在风中飒飒做响。
何云烟身上穿的有些单薄,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一转眼,一件披风披上了她的肩头:“云烟,天气寒凉,你出来应该穿的厚些。”
这披风上尚带他身上的体温,暖暖的。
何云烟手指在肩头一拂,却将那披风拂落。
披风无声坠地,连同他身上那残余的温暖:“多谢安乐侯赐衣,但无忧用不着。安乐侯自便,无忧告退。”
她转身便想下桥。
才走几步,手臂便被人扯住:“云烟!你当真不肯再认我吗?你瞧,刚刚那首诗还是你十五岁时作的,你说以后要同我一起看雪景,岁岁年年……”
墨云聪声音微微颤抖,一双眸子凝望着她。
眼神翻卷变幻,似是求肯,又似是苦痛……
“放手!”
何云烟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俏美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波动。
她微微一挣,便挣开了墨云聪的掌握。
后退几步,淡淡地道:“墨候爷请自重,无忧现在是黄龙国君的妃子,墨候爷如此不庄重,不怕引起黄龙国和墨凰国的会起纷争么?”
墨云聪像是被狠狠迎面打了一巴掌,踉跄后退一步。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凝望着她,唇动了动,却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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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聪像是被狠狠迎面打了一巴掌,踉跄后退一步。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凝望着她,唇动了动,却未说话。
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丝质手帕。
细白的纹路上有淡淡的红渍,像是一片雪地上零落的红梅花:“云烟,这是你那时吐血的绢子,我在池塘边看到的……一直珍藏。”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何云烟一双眸子在那块手绢上微微一转。
她认得那块手绢。
那是她和他成亲的第二天,她在冰冷的小屋睡了一夜,不甘心跑到主屋去寻找墨云聪询问。
结果听到了他当她不过是个玩物,玩够了随时能送人这句话……
气得吐血……
往昔的悲哀,绝望,伤痛,委屈……
似乎又在心头涌起。
舍身崖上那决绝的一跳已经斩断了他和她的一切牵念……
她如水如雾般的眸子似闪过一层薄薄雾气。
她垂了垂眼眸,微颤的睫毛在细雪中如同蝴蝶的翅膀,遮盖了眼底的脆弱。
“云烟,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是如画……如画捣的鬼,是仇恨蒙蔽了我的心智,都怪我,都怪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墨云聪凝望着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去拉她。
何云烟却又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眼眸里的脆弱已经消失不见。
她扭过头去,淡淡地道:“墨候爷,本宫不懂你说些什么。时候不早,本宫少陪了……”
她绕开了墨云聪,就想疾步下桥。
墨云聪面色苍白,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向怀中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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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聪面色苍白,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向怀中一带。
他武功不错,何云烟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打了一个趔趄,跌进他的怀中……
重新抱着这个朝思暮想的温软的身子,墨云聪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云烟,我一直在寻找你,你真的忍心弃我于不顾?”
他声音有些哽咽,双臂收紧。
看着怀中他痴爱了一生,却错误辜负的女子,几乎舍不得眨眼。
“墨云聪,你放开我!”
何云烟俏脸先是涨红,接着便是苍白。
这里毕竟是皇宫的后花园,如果有人经过看到他们这样,就完了!
再说他凭什么?
何云烟在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便已经死去了,现在她是无忧!
黄龙国国主的宠妃无忧……
她拼命挣扎,推搡着他的身子……
“啪!”何云烟挣脱不开,忍无可忍,抬手打了他一耳光!
掌声清脆,震得头顶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墨云聪一愣,脸色瞬间苍白如雪,手指慢慢松开:“云烟……”
他惨然一笑:“你当真不肯原谅我了?”
何云烟似乎也没想到这一掌会打中,踉跄后退一步。
她衣袖垂落,指尖微微抖颤。
她不想看墨云聪那绝望惨然的眸子,急急转身便行……
“云烟,他对你好吗?”
背后传来墨云聪暗哑的询问。
何云烟身形微微一顿:“很好。”
她也不回头,低低回答了一句。
声音飘渺在夜风中,破碎而空灵……
她脚步不再停,疾步去了。
她刚刚转过一个拐角,蓦然站住。
在一株大树下,负手而立着一位白袍男子,衣袖轻飏乌发散飞,看上去有些淡淡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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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何云烟慢慢走过去,施了一礼。
那男子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问:“回吧。”牵起了她一只手,向前走去。
她的指尖冰冷,微微带点颤抖。
他的大掌却比她的指尖还要冰冷……
在这个方向,是能看到桥上发生的一切吧?
可他体贴的什么也不问……
何云烟嫣然一笑:“陛下出来也该穿的厚些,冻病了那些太医又要紧张了。”
“有爱妃在身边,再冷的天朕也不怕!”他微笑,揽紧了何云烟的腰,二人相携相偎地去了。
摇晃的灯笼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在地上重重叠叠……
墨云聪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背影愈走愈远,惨然垂眸,望着桥下的湖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璇玑躲在假山后,看的有些入神,连自己的肚饿都忘记了……
他们原本是一对爱侣,经过了这么多,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这还真是造化弄人,看这样子,墨云聪这道槛不容易过……
至于何云烟,无论她爱不爱那位黄龙国的国君,都能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当一个人对爱再无所求的时候,那么也没有什么能伤她遍体鳞伤了……
她想的有些入神,肩头忽然被人一拍。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你这小道童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这声音如清风吹过竹林,说不出的熟悉。
叶璇玑身子一僵,差点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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