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初柔什么都没有做,芜儿的肚子要不是有初柔帮忙遮掩,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乱子!到是我们都没有给别人做成什么事,还让人折了两个丫鬟,用素言还不够还欠人家的本呢,这人啊,做事要留三分情,要不是我把素言给了初柔,人家管太傅就不是作壁上观了,说不定落井下石,常勉连嫡次女都会被拉着一起去杀头,常云纤还会像如今这般,替了她姐姐进二皇子府享尊荣?”
刘夫人本来是小绵羊般的温顺,轻易不会与刘御史顶嘴,无奈最近傅霖过的是热热闹闹,风生水起,刘御史窝心不已,这才找了刘夫人作伐子。
只是伐子是做了,刘御史也被刘夫人噎了一口气,面色如锅底般漆黑,呛回去道:“就是他没有落井下石才麻烦,常勉的大女儿身染重疾,还能把持了二皇子府的后院,你以为他的二女儿就是简单的?你还是烧烧高香,乞求芜儿别再做出什么争风吃醋,掐尖要强的事吧,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哼,等着给人腾位置!”
刘夫人翻了一个白眼,“你懂什么,常匀纤进去了才好,免得张侧妃老与芜儿过不去,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芜儿如今是尊妃,在二皇子府的位分最高,常云纤还不赶着巴结?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我就不信将来二皇子还能将其册封为皇后。”
刘御史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了,“妇人之见!你怎么就知道常云纤一定站在你女儿那边!说不定还会挑唆芜儿与那张侧妃掐起来,还有,现在虽然说太子已经被赐了死罪,但是皇上还没决定好下一任接班人,你先别心存侥幸!”
傅祥贞退回万福堂,到抱夏时,墨书立即上前问道:“大姑娘,可要派人去监视?”
傅祥贞摇摇头,“如今管老夫人在傅府呢,我们这么做只会让管二夫人告到外祖母处,到时候连爹爹都不好交代,再说,若是她密谈的对象是刘夫人等,我还会上心些,与俞心莲嘛,就让她们谋划好了,不过是些小女儿家的事,最重要的是静贞大喜的日子,何须去找那不痛快。”
墨书点点头,正要走到傅祥贞身后与她一同进去时,傅祥贞又开口道:“你派些信得过的小厮把爹爹的院子看好便行。”
墨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即下去办事不迭。
众人热闹了一阵后,吉时已经到了,英挺俊俏,风流倜傥的贾澹骑着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地来了。
按照当时的风俗,贾澹经过好一场磨难方才抱得美人归,还是傅延看着宗室的几个表哥出得题太难才放的水,当时贾澹这武夫搔首弄姿一番还是答不出来,傅府急得满头大汗,一时心软了,想了想,哎,自己姐姐的婚事可不能在这卡壳吧,襄阳侯府与傅府都跟着丢人啊。
惹得宗室的几个哥儿哄堂大笑,“哎呀,小舅子还没当呢,就知道心疼姐夫了。”
旁边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崔夫人假意嗔怪,“去去,竟拿你弟弟开刷。”
虽然新娘子接走了,在太阳落山之前,傅府的宾客还是在吃喝听曲,好不快意。
这次婚宴,襄阳侯府开的席面自然比傅府的广,在襄阳侯府门前左右两半摆了五里的流水席,虽然高恒地倒台,如今手中握有的精兵是最多的,可谓获利最大,而傅霖还是有调兵权的兵部尚书,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以襄阳侯府的低调作风,是不该大操大办。无奈因为皇上赐婚,太过寒酸也不像是个事。
将女儿送出去后,崔夫人又觉得伤感又觉得开怀,想到不久之后傅祥贞也是如此,心里又是一阵空落落的,接着那酸水便直涌上鼻头,泪水也滚落下来,今儿崔夫人真算是哭了一个早上了的,眼睛肿得与那核桃一般,此刻流泪,只觉得眼睛难受,不免解下腰间的帕子揩揩眼角,恍惚间,见一抹粉色倩影飘飘而至,待自己定睛一看时,原来是被林姨娘。
“夫人大喜。”林姨娘矮下身子,面上强笑着,看着倒不是见不惯人家好,而是心里着实有事。
崔夫人也不是刻薄厉害的人,想着平日林姨娘不过是与管二夫人争争宠,并没有碍着她什么,并且还分离了管二夫人的微许注意力,让她管家起来很是方便,笑了一笑,“我原不是要故意将你埋汰在院子里的,你最近身子不适,我怕累着你,才没有命人唤你出来,现今我瞧着你越发利索了,走,与我到那荣归堂喝几杯去。”
林姨娘闻言面色温和从容了些,嫣然一笑,“夫人的秉性,妾身是知道的,并未多想,既然夫人赏脸,那么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能是因女儿终身有了着落的缘故,如今崔夫人看着林姨娘到顺眼起来,笑嘻嘻领着就走。
林姨娘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提到了傅敏贞,“夫人,今儿是三姑娘大喜的日子,就放二姑娘出来吧,妾身知道老夫人,夫人将二姑娘禁足是有深意的,但是……”林姨娘顿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崔夫人逐渐阴沉的脸色,而是思虑如何开口方才妥当,想了又想,才道:“但是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若是二姑娘没有出现,指不定就不被有心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妾身不敢妄议朝廷,却也知道一个道理,越是在风口浪尖上,越得小心处事,莫让人抓了把柄。”
崔夫人有些讶异地瞥着林姨娘,暗道:我素日里见她与管二夫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本以为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没想到竟也看得那般透彻,不明着与我为二姑娘求情,到是处处往大姑娘和三姑娘,还有老爷的未来着想,让人想不答应也是难的。
林姨娘说完后,见崔夫人面色难看,且一脸深思状,不由得又将自己刚才的话细细地咀嚼一番,惊觉话里有些威胁地意味,连忙颤抖地解释,“夫人,妾身并没有要挟的意思,妾身是担心二姑娘没错……”
看着林姨娘一脸惶恐的模样,崔夫人心下又软了,同是做母亲的,她多少能体会林姨娘的苦心,反正祥静两姐妹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她只要盯紧些,便也不怕有什么幺蛾子发生,再说了,都是老爷的骨肉,诚如林姨娘所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碗香喷喷的汤不是?
“好了,我知道。”崔夫人先简单的安抚不安的林姨娘,“你放心吧,敏贞的婚事我们都有考量,只是她做下那样的事,是找不着什么样的好人家,达官贵人你就别想了,就是拿去与人做妾,都还怕辱没了傅府的门楣。”
虽然给了甜枣,但不忘记警告!林姨娘有些怔愣,却也知道崔夫人所说的全部属实,首先一条傅府是不可能送女儿出去做妾的,敏贞是庶出,可以挑选的人家本来就很少,如今又是破败身,那真的是只能从白身里挑,若是一个贫寒的举人都算是抬举傅敏贞了。
“妾身知道,多谢夫人关怀。”林姨娘带着哭腔诚恳地回道,虽然傅敏贞对她不敬,但是她今生就只有那么一滴骨血啊,能不盼着傅敏贞好吗?都怪她养而不教,还宠出了那样的性子。
☆、第八十七章
傅祥贞正在与众娇客听曲儿说笑,崔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冬蕊过来附耳说话。
傅祥贞面色丕变,幸亏女眷听曲入神,都没有注意这一边,只有福柔略微听得几个字,什么东苑出了事。只是终究是人家府上的事,她虽然是金枝玉叶,却也不好多管,见傅祥贞歉意地看过来,微笑点头说无妨。
见福柔公主表示理解,傅祥贞报之一笑,与那冬蕊去了。
一路上,冬蕊边跟着傅祥贞解释,“无论谁家大喜的日子,到访的女眷无不在新嫁娘出阁时来齐,可这个福仪公主也太……”
“她怎么知道男眷在傅府的东苑?又怎么知道东苑在傅府的哪个角落?你没瞧见她旁边有什么人吗?”傅祥贞先撇下冬蕊地抱怨,直直奔入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
冬蕊果真皱眉细细地想着,接着才说道:“当时是奴婢与雪纹在角门迎候个夫人娇客,我两人都看着真切,只有四名相随的宫人,还有两个看着刻板的嬷嬷,但是被福仪公主打发在马车上等着。”
傅祥贞就更奇怪了,不过再奇怪也很肯定一件事,就是有人告知了福仪他们傅府的整体布局图,还有福仪公主去东苑不去西苑准没好事!
忍不住低斥道:“真是不消停!堂堂天家女儿怎么那么阴狠恶毒!”傅祥贞边走边想,越觉得不安,立刻刹住脚步,让冬蕊速派一个小厮去豫亲王府,一个去襄阳侯府,看看豫亲王到底在哪个府上。
冬蕊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害怕那什么公主在傅府惹出事来,连忙快跑去不迭。傅祥贞现在倒希望李韫在豫亲王府,因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抄近路再来回快些,三刻钟尽够了。
之后,傅祥贞则步履飞快来到东苑的一进院子,刚到院门前的时候,就听到尖细的女声,“傅大人两榜进士出身,就算谈不上才识过人,熟读了四书五经定是知道何为‘忠孝’,呵呵……”一串银铃般的冷笑过后,“如今本宫倒要请教看看,傅大人如何理解忠孝二字。”
福仪公主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傅祥贞已经撩着裙子蹬蹬小跑进一进院的正厅春晖堂里,若是冬蕊还跟在其后面,肯定要瞠目结舌,大姑娘好生猛。
且说春晖堂里面的男眷,原本都在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不防一身红透半边天的身影咋呼呼地跑来了,男眷门见是福仪公主,都很尴尬,场面瞬间肃静下来,然后这位姑奶奶便指着傅尚书的鼻子来了嚣张的一句。
说实话,大家都很汗颜,傅霖则是完全呆若木鸡,按照身份她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但是按年龄,他当她爹都有余了,当着同僚同年下属的面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呛声,估计以后与他自己的女儿说话都会有心里阴影。
接着是傅祥贞气势汹汹地来了,众人更加是如泥雕塑像一般,呆呆愣愣的。
虽然如今是小冷的天,傅祥贞存着一身的火气和路上的疾步快走,一盈红晕铺满白嫩嫩的两颊,看着就比一脸阴狠刻薄到扭曲的福仪公主养眼。
傅祥贞朝众人福了福身,转头向福仪公主恭敬道:“都怪傅府的奴婢一个没留神,将公主给带偏了,也是今儿人多,傅府教养好的丫头都忙得脚不沾地,那些粗使丫鬟又不懂规矩,望公主谅解,现在西园那边好戏已经开锣了,公主与祥贞去看看吧,是京师热捧的新角,前个儿在宫后苑唱主戏的那个,叫小香云的,若不是看在皇上赐婚的面上,估计都请不来了呢。”
傅祥贞一上来就先为自家开脱,是我家丫鬟人手不够,所以派出不懂事的丫鬟,你是公主,所以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将你带偏了到男眷吧。虽然是公主自己来的,但是公主一句话,顶过了傅府全家上上下下全部人的话,只因皇家威严不可犯,即使是一个哥哥被处死,没有任何依靠的公主。
接着为避免太过生硬,傅祥贞又用看戏这个由头将公主带走,坐在傅霖旁边的顾玄理真想狠狠地鼓掌再大叫一声,‘好!你丫的有口才!’
福仪公主与傅祥贞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傅祥贞的嘴皮子功夫深有了解,知道在傅府走偏路这一条上,她是讨不了好的,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个。
“大姑娘,难道你来的路上没有听见本宫在向傅尚书讨教问题吗?这般急切地要本宫走,莫非是见不得自己父亲丢人。”李福仪趾高气扬地看向傅祥贞,说着一番气焰嚣张的话。
此时春晖堂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响起,李福仪满意地看着傅祥贞假意淡定面容和春晖堂众人变幻莫测的神色,她就是要在这里给傅府一个难堪。
傅祥贞虽然心里已经很恼火,但是面色不变,“虽然我不如父兄般深受圣人熏陶,但出身书香门第,整日耳濡目染圣人之训,公主若是不嫌弃,就让祥贞代答便可。”
李福仪变了脸色,死死地瞪着傅祥贞,既然傅祥贞都这般说了,虽然她是公主,但也是一介女儿身,若是再强求下去未免引人疑窦,虽然刘侧妃说了一定要傅霖对答,但是这个贱人回答也差不多吧,只是被贱人拆她的台,心里很是不爽利,果然她们是命定的敌人。
其实就在李福仪用萃了毒般的眼睛紧紧抓着傅祥贞的时候,众人心里便有了底,看来福仪公主是来挑事的,只是都以为福仪公主的恨意起源于是傅霖将高恒拉下台。
“既然由傅大姑娘来解答,那么就简单些,本宫来问,你说是或者不是便可。”李福仪想到可以算计傅祥贞,脸色又好了很多。
众人都保持沉默,毕竟是牵扯到皇家的,一个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傅霖目光复杂地看向女儿,他从来没想过那个与初绵般冷清的女子再慢慢地改变着,用令他措手不及的速度,她开始亲近别人,开始关心亲人,但是仍然保留着那份机智从容,这便是他与初绵的女儿啊!
傅祥贞点点头,“公主请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便是忠;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便是孝。傅大姑娘觉得本宫说得对吗?”李福仪毫不含糊,一字一顿抑扬顿挫大声地说了出来。
其实李福仪说的话,傅祥贞私心是不赞成的,就算你是皇上,你是我老爹,你要我死也得给个正当理由吧,只是她要是这么说出来,估计皇上会赐给她一个大逆不道之罪,还会斥责她老爹,“子不教,父之过,朕看你这个尚书也不要当了,好好回去反省吧!”
李福仪嗤笑出声,“傅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本公主问话,你竟然在发呆,是不服气本公主,还是觉得本公主说的话是错的。”
傅祥贞被那尖锐的声音给拉回了遐想,只是面色依然淡淡,“公主说的自然是对的。”
李福仪反应极快地接话,“既然傅大姑娘如此说了,那么现在本宫就要你去死,你也别打哈哈,就说你愿不愿意为君而死吧,若是愿意,那么本宫便相信你,若是还巧舌如簧拒绝,那么你说的便是假话,在你的心里,还是很不屑于圣人之训的。”
傅祥贞眸子立刻冰冷下来,其实李福仪此举完全是无事生非,就算她同意了,李福仪身为皇家的女儿,不过落得了个任性妄为的名声,思过几天就出来,更严重的可能还是再削一级爵位,如果她不同意,傅府的名声有污点是肯定的,还有皇上会不会因此责罚父亲,以后会不会有人拿这个可笑的事来打击父亲,这还是未知。
傅祥贞觉得这个陷阱,跳下去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