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不要脸呢,连自己主子的男人都宵想!”傅祥贞待张口要言,却被一脸极度嫌弃的墨画粗言堵住了。
傅祥贞此时放下书,掩嘴笑了起来,“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兰芝是大众陪嫁丫鬟的想法,不能单怪个人,如今的时局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认为是幸福之路的权利,如果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想法,或是大晋例律明文规定不可纳妾,那陪嫁丫鬟怎么还会有这些念头呢?”
“奴婢可没有这样的想法,感觉怪怪的,到时候大姑娘可要快点给奴婢找个人家啊,”似是感觉自己的话有毛病,这不是直言害怕男主人精|虫|冲脑收了自己吗,讪讪改口,“当然,奴婢不是说未来大姑爷什么……坏话。”
“哈哈……”傅祥贞直接捂着肚子在罗汉床大笑起来。
正在给大姑娘找秋天穿的衣衫的墨书也是咬牙笑了起来,“好个不要脸的蹄子,还没及笄呢,巴巴就要姑娘给找夫君了。”
正厅外的红绡和墨琴也是相视着扑哧一声笑起来,红绡暗道:蒹葭阁里的主仆关系果真与她见过的不一样,至少在这里主子和奴婢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主子仁善,奴婢间也没什么勾心斗角,大家都是其乐融融,她刚来的时候还担心原来有污点的身份会被这些丫鬟排斥,仗着她是‘新人’和‘仇人’,故意分派重的活计。
不过在短短的五六日里,却没有被这些老人给暗地穿小鞋,而是该屋里丫鬟做的,大家平分着做,粗活笨货自有哪些粗使婆子和丫鬟分派。
翌日辰正,平平淡淡的傅府迎接了皇宫天使带来的喜讯,那便是皇帝赐婚傅静贞与贾澹,言明日期还是在福远公主出嫁后的两天。
傅府阖家惊喜交加,崔夫人则是流着泪的搂着傅祥贞哭了一个时辰,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缘分如此,何须强求,以后祥丫头的婚事我们再多多张罗着,务必要找个老实本分,读书上进,傅家能拿捏住的。”
傅祥贞面色泛起一丝苦笑,她未来的‘婆家’就算是襄阳侯府也拿捏不住。
☆、第八十二章
日月如梭,处暑依然来到,很快冬季也会跟着来了,管二夫人自被傅祥贞当成笼中鸟一般禁足在藏文院,便从来没有踏出房间,整日就是捂在厢房里,没人知道在干什么,就连被管二夫人收买了的念文也一样毫不了解。
“管初绵,你的女儿很快就会去找你了,呵呵……”管二夫人身穿白底折枝花衫子,挺着直直的背,将一袭黑绸缎般秀发拢在右胸前,对着铜镜慢慢地梳理着,惨白的面容上是阴森恐怖的笑容,说出来的话也是低低的带着些暗哑,让人闻言便觉得毛骨悚然,“原本身为姨母的我给她找了一个好人家,不过是终生不孕受点苦,至少我慈悲心肠,还给她留了一条命,谁知道她竟与你一般不知好歹,那么我只好让她嫁回母亲的娘家,到时候脱离老夫人和崔夫人的保护伞,再将她羞辱致死,这样也没有人怀疑我了吧。”
语毕,打开紫檀匣子,拿出一支刻着两支朱顶花的白玉簪子,也不立即插戴上,而是放在眼前定定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凄苦,“为什么是朱顶花呢,管初绵,你不过是长得柔美些,诗词做得好些,凭什么!凭什么夺走俞郎的心!”
“哎呦……”院外的两个婆子顿觉得一股寒气直串入全身,狠狠的打了一个寒噤,两手不由自主的抱在胸前。
右边的婆子一脸惊恐道:“里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要不进去看看?”
左边的婆子胆小如鼠,听得旁边的婆子如此说,不免转头往院中看去,如今是处暑,是秋日到冬日的过度季节,天上悬着的日阳也没有往日的强烈,如今还被厚云遮住,映入婆子眼前的院子虽然三*时的打扫整理,如今却因没有半点人气而尽显萧条凋敝,阵阵风儿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却是如鬼哭狼嚎般渗人,又想到刚才凄厉的叫声,右边的婆子头摇得如拨浪鼓般。
“我们这些奴婢哪有资格进到夫人姑娘的院子,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大姑娘怎么罚,再说了大姑娘只说要我们看好,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里面发出过声音。”
左边的婆子不是家生子,也不像右边的婆子般有于保林家的罩着,听得其如此说,也是心里害怕,便作罢了。
因太子抗旨救下秽乱宫廷的和尚,京师急张拘诸的气氛连小老百姓都感觉到了,不论白天黑夜,在商业街道上的小贩游人寥寥无几。
而护国公,虽然能在战场上轻易地对付敌人,并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明显的,他被皇上的糖衣炮弹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更何况自己实际处于的时局?
高则善没有通父亲一般整日进宫,接受皇上的洗脑,是以还保留有一丝清明的神智,有些担忧地看着高恒,“父亲,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放肆了,最近我隐隐约约听见有很多御史弹劾我们恃宠而骄,目无法纪。”
高恒捧着一个官窑出产的岁寒三友书画瓶细细地观摩,只觉得得趣的时候,旁边就响起了高则善不合时宜的话语,高恒皱了皱眉,“你真是扫兴!”
在甘肃,高恒一向仰仗高则善镇守和迎敌,而高则善也是不负众望,诠释了什么叫虎父无犬子,所以高恒对这个儿子都是慈爱有加,从来没有如此厉声呵斥过,而这时的语气让高则善面上有些过不去,心里也不好受,还隐隐发疼着,不知是旧伤未愈,还是被气得。
高恒不理高则善沉重的面色,只见其双眸散发着浓浓爱意地把玩着手中清润细致,光泽鲜艳的瓷品,“本公被皇上派往甘肃二十余载,别说功劳,就算苦劳都够封王了,若不是皇上怕违规了祖训外姓不得封王,早就给本公一个铁帽子王当当了,而你的广义伯就是皇上因为无法封本公为王所做的补偿!皇上如此器重爱护本公,怎么会因外面的区区小事就下令责罚呢?”
自高则善封为广义伯后,就不能如平常般在护国公府邸居住了,今日来拜见护国公就是为了提醒父亲多加收敛,可能没有请安的缘故,可能是所说的话太晦气惹得父亲不喜的缘故,高则善自来,到护国公说完话,都没有被赐坐,此时闻得护国公一番义正言辞,不由得一踉跄。
此时的他预感护国公将要打一场败仗,而且是被不懂兵法,连黄袍都已经挺不起来的皇上打败,他呢,一不能跑到皇宫内请求皇上停止对护国公的蛊惑,二又说服不了护国公,让其看清现实。
高恒见大儿子一脸悲痛欲绝,皱了皱眉,但是儿子的好也是抹杀不掉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咱们在甘肃除了打仗就是练兵,本公来了京师后才知道什么叫乐不思蜀,就连这里女人都比甘肃懂情趣多了,浑身上下嫩得似是要掐出一把水来,遑论吃穿用度,既然皇上给了恩典,你就好享受。”
接下来上朝的几日里朝上的御史言官皆是言辞激烈的斥责护国公倚恃强豪,欺压良善,其家人都是威风张扬,不知收敛,就连其奴仆家都是童狐假虎威,恃宠而骄。护国公不上朝不知道,但是高则善则是气得够呛,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他也无从辩驳,反倒是皇上以一句功不可没来粉饰太平。
只是因护国公犹自不知道收敛,依然仗着皇上赐予的权势运用各种手段,霸道如初地来扩大自己的财产,不单单是虚钱实契抢夺了各个官员风水及地理位置都极佳的铺子,还因小事擅杀了亲军统领乌达善的家人,连京师边郊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都侵夺来赐予围守在外面的士兵头子。
最后二皇子率领都督府全体官员哗哗跪倒在太和殿门前,请求皇上咎察护国公罪责,给京师被戕害的官员百姓一个交代,皇上却还是以一句‘护国公守边关,大晋太平二十余载,此功实难没已’来推辞。而二皇子率领的御史言官都是一班随时准备在太和殿金龙大柱上一头碰死的硬骨头,怎么会就此打道回府?连连的跪了三天三夜,水米不禁,渐渐的都又累又饿的晕了过去。
在护国公府里,粉色的帐幔随风起舞,掀出了淫靡奢华的气息。一个妖娆明艳的女子勾着高恒的脖子,嘴里哼哧哼哧的叫唤着,“皇上,皇上,你要捅死奴家了。”
高恒就喜欢这名唤娇娘的软软绵绵的身子和在床上大胆的作风,在其无意*唤他皇上后,想到自己在甘肃风吹日晒粗茶淡饭的镇守二十年,大晋才能安享盛世,功绩可不就等同于开国的太祖皇帝了吗,便也由着娇娘,还一个劲的唆摆她以后私下里就如此称呼。
高恒虽然是知天命之年,但是常年的与士兵一起舞刀弄棒,身板结实非常,就连鬓发上的银丝也很少,乍看一下,完全不像是老人,并且体力如同强健的小伙一般生龙活虎。娇娘原本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蛊惑高恒,却没想到这老汉这般的龙精虎猛,若不是自己也是练武的身子,恐怕完全受不住呢。
就在娇娘还在依依呀呀的时候,高恒趁其不防全身而退,娇娘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突然被高恒一掌翻过身来,之后继续挺枪直入,“啊……”娇娘忍不住吟哦出声。
护国公府虽然士兵重重,但是高则善身份不同,是以毫无障碍地来到了护国公的院子,原本是打算告知父亲如今形势剑拔弩张,是该出来认个错,归还抢夺的物资,以保全好不容易挣来的名声权势,只是来到时却只能干瞪着眼在厢房外听着父亲的风流韵事,垂立在两侧的双手连紧握的力气都没有,暗暗怅然哀叹,我之命不久已。
皇上最近心情愈好,天晴好日里,在宫后苑取竿垂钓着,虽然脸上的肌肉逐渐萎缩,头发胡子银白也是占了大部分,但是双眼的光芒却灼灼生辉,显示出生机勃勃精神焕发之象,身边只有全善小心的伺候着,“皇上,二皇子率领的都督府都齐齐上阵了,难道还不是收网的时候?奴才就怕夜长梦多,毁了皇上的计划。”
皇上因心情好,也不责怪全善,毕竟是伺候了自己三十年了,而且也是要遂自己殉葬的,心房骤卸下,“虽然已经有了满朝文武官员的赞成,但高恒毕竟是有二十年的战功在,还有京师外还围着高恒的精兵十万,要彻彻底底地扳倒高恒那些都还不够,只有京师百姓奋起反抗,高恒才会必死无疑,朕也才不会有杀戮功臣的名声。”
风雨欲来风满楼,八月三十日,离开京师许久的傅霖返京,不管还受着舟车劳顿之苦,风尘仆仆地进宫叙职,本来众官员都将眼睛瞪大,耳朵竖直,盼望着皇上能有所动作了,没想到傅霖走后直到第二日,皇上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一点动高恒的迹象也没有,即使去问傅霖,但是这个老油条还是笑呵呵的打哈哈,什么也问不出。
外面情势紧凑一触即发,傅府内也是如此。
傅霖拜见满面泪痕的贾老夫人后,还没问候妻子孩儿,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初柔呢?”
延福堂内的贾老夫人等人喜极而泣的面容顿时僵住了,尤其是崔夫人,想着自己对这个男人日思夜想,而这个男人回来后凳子不先坐热,也不关心白发苍苍的老母,开口便问谋害自己大女儿的狠毒妇人!一股又恨有气又妒汇集而成的怨气充满全身,立时背过气去了。
“母亲。”本来傅祥贞与傅静贞心内不喜,却突然见到崔夫人晕了过去,连忙去扶了起来,秋嬷嬷也急忙过去把脉。
☆、第八十三章
贾老夫人闭上眼睛,掩眼里的怒火滔天,“你这人,母亲妻子孩子都还没问声好,怎么巴巴地就要找一个妾。”
傅霖只觉得奇怪,初柔虽然是个妾,但也是初绵的亲妹妹,祥贞的亲生母亲,在傅府的地位自然与妾不可同日而语,平日别说奴才,就是主子们也是对其谦和有加,怎么今日……
只是老母亲明显地发话了,精明如傅霖不会笨到要去触母亲的霉头,先是温言吩咐两姐妹将崔夫人扶下去。随后来到生母身边,轻轻地捏着贾老夫人的肩膀,手力恰到好处,“娘亲,也是孩儿看不见才有此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意思就是宠妾灭妻,贾老夫人睁开眼睛,原本想与傅霖说说管二夫人的做下的勾当,只是一来没有证据,说了免得儿子怀疑是妻妾争宠做下的阴司:二来,也是心疼儿子为朝廷奔波,本就是心力交瘁,再添上后宅的麻烦事,岂不是要愁死了。如此种种担忧,只得作罢。
此时,管二夫人拖着恹恹的身子来到延福堂给贾老夫人‘请安’,却正巧碰见傅霖,于是,贾老夫人变成了空气,管二夫人神情的眸子里掉着一泡泪,欲掉不掉的,全身也是轻轻地颤抖,声音却是柔美娇弱,“老爷……”
傅霖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想到了昔日的爱妻,不免心动,搭在贾老夫人肩上的力道也渐渐的消失,正要过去扶一把的时候,贾老夫人不温不火开口道:“管姨娘,刚才夫人已经晕了过去,老身想着你应该没有禀报夫人自己要出藏文院吧,身为妾侍竟然私自走动,这就是你为妾的本分吗?”
一声姨娘让管二夫人眼眸陡然如冰,只是乖巧地垂下眼帘掩饰住了,泣诉道:“是初柔的错,因为听说祥丫头惹恼了镇国公夫人,而镇国公夫人如今也病逝了,担心老夫人受不住,因此前来看看老夫人,难道老夫人还怪初柔在当时没有立即过来处理?也是初柔一直体弱耽搁了,望老夫人看在初柔将大姑娘拉扯大的份上原谅初柔一次罢。”
这贱人竟然随意抹黑她!贾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胸口因此起伏不定。
傅霖原本听了管二夫人的叙述时,已经心中大怒,他没在的日子里,崔氏是如何管理后宅地!只是看到老母亲一脸将要气绝的模样,一丝疑惑陡升,无奈傅霖是将管初绵爱如骨髓了的,正所谓爱屋及乌,管初柔的话竟是信了九分。
幸亏傅霖是个大孝子,此时自然先顾着母亲,“母亲,没事吧,秋嬷嬷快快把脉……”
当将贾老夫人扶入内室安歇后,傅霖正要走,贾老夫人却突然拉住傅霖的手,提着一口气道:“夫人很好,祥贞很好,你要信娘亲。”那孺慕的双眼里满满的无奈,让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已久的傅霖警铃大作,莫非初柔骗我,可是她这又是为的哪般。
贾老夫人见儿子盘算,知道其已经对管二夫人心存狐疑,放心地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