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是什么官职的姜正道的庶女姜宓儿,他的弟弟已经被皇上‘夺情’入朝了,他却还要替自己深恨的女人守孝,他没有未来可言,赵长平却不知道,他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不过再颓废,见了王爷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的,赵长平看着眼前气红了脸的豫亲王,想了一下,上一次见李韫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那个时候傅府的姑娘还在,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要与傅祥贞成亲的,却没想到傅祥贞成了尊王妃,而他却守着一个诺大的空落落的宅邸过活,“王爷千岁,不知……”
“赵长宣呢!”李韫懒得听那些废话,直接便打断了赵长平的话。
赵长平低着头,淡淡道:“我也是许久不曾见这位弟弟了,许是在宋府罢,这段时日,长宣几乎是住在那里的。”
李韫心下一顿,宋府?
傅祥贞收到了娘亲的话后,傅霖已经在牢里被牢头暗杀了,传出来的话却是畏罪自杀。
傅府已经不是曾经的傅府了,寒风瑟然,皇上下令让傅祥贞等人搬离出兵部尚书府邸,傅祥贞只能捧着祖母与父亲的牌位,崔夫人打点一应用具,众人搬到了京师南门里的一座三进院子,这里原先还是傅敏贞未来夫婿的住所,原来崔夫人还指望着能照应一二,不想,那徐大夫人却毁了约,因没有白字黑字地证据,崔夫人也只得作罢,与林姨娘一起偷偷地哭了一场,傅敏贞本人却毫不在意,“这样的男子,我是看清了,就连给本姑娘提鞋也不配。”
在傅府落魄的时候,傅宜书却是与族夫人来了,傅祥贞不见丝毫巴结,仍然如以前一般温和待人,族夫人在心里很是赞叹了傅祥贞一番,在一进院的小厅坐着的时候,族夫人对着崔夫人笑道:“我今日来,是有人托了我做媒的。”虽然是为皇上守孝,不得成婚,却能在私底下联姻。
崔夫人惊讶,难道是听说敏贞被退婚,这是来求娶敏贞的?徐夫人退婚这个事竟然传到了傅家庄了?傅氏族长夫人见崔夫人一愣一愣,心里也不好受,温言劝解道:“先下我说什么别难过的话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只一句,不管如何,你都还有几个孩子要顾及,为了孩子,你千万别倒下,该吃吃该喝喝,若是缺了什么只管与我说,文哥儿也不能去国子监了,我们傅家庄自己办的私塾也是不错的,请的俱是有名望的老儒,三月开学,你便让文哥儿也去傅家庄里上学罢。”
崔夫人心里感动,哽咽道:“多谢族夫人照应,如今傅府虽然败落了,却也还有足够的银钱,先前老夫人与大夫人的嫁妆也是够我们娘四几个过两辈子的了,倒是族夫人说让文哥儿去族学里读书,这个使得,下个月我便给文哥儿打点行装,准备束修,不知先前族夫人说给做媒是怎么回事?”
族夫人与傅宜书相视一笑,然后才道:“我这次来是给你家的大公子说媒的,对方的哥哥是上一年的举人,与你们傅府绕上几圈,也是说的上话的亲戚呢。最最重要的便是那女子的哥哥是我家宜书的未来夫君,你看看,我们虽是同一族的,却隔了好远,你家的哥儿做了我家姐儿夫君的妹夫,那关系不是更加深厚了吗?”
崔夫人一时不能完全接受,隔在内屋里的傅祥贞与傅敏贞已经听了大概了,一开始傅敏贞也是以为这夫人是给自己说媒的,心里说不上高兴或难过,总一颗心便提着,也生怕崔夫人为了傅府的面子就这么草草地把自己给嫁出去。
“那……那家姑娘如何?现今傅府这样,我也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却也可以,你刚才说那女子的哥哥是个举人,我也这么说罢,我家哥儿日后也是要经历那考试,如同他父亲一般入朝为官的。”说道父亲,崔夫人满腹的心酸,不觉低下泪来。
傅氏的族夫人与傅宜书听得心也酸溜溜的,“你放心,那姑娘名唤管香君,是个性子温和人品端正的好姑娘,我以性命担保,你要娶回这样的媳妇,那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
“哪有你这般介绍人家女儿的。”崔夫人闻言哭笑不得,不过,终是笑了。
谁知,族夫人反倒是一脸愁容了,“那姑娘也是个命苦的,自父亲病重眼看要死,好容易得了举人身份的儿子得守孝三年,娇花一般的女儿也要为此拖延婚事,她的母亲见了自家这样,又终日受了嫂嫂的气,一时悲苦不过,也生生得了重病了,这兄妹两眼看父孝还没开始服,又得服新孝了,她娘亲却不知哪里想了一个法子,用自己的嫁妆去换回了一支百年人参吊着自家夫君的命,等到一日当着自家族人的面说了嫂嫂是怎么见了公婆不能主事、见了他家男人不能当家,便欺负其她们孤儿寡母来,家里的田产房产多是写在大哥名下,嫂嫂又将她这妯娌、侄女当丫鬟使唤,还打算用我那亲家母的儿子换来一大笔嫁妆,用亲家母的女儿换来一大笔聘礼,你说男儿娶媳不得用一笔银钱?女儿嫁出去娘家不得准备一笔嫁妆?那管家大媳妇为了省下兄妹的聘礼嫁妆,打算让自己的嫡亲侄子娶一个无德无貌的败丧女,当地有一个与自家表哥私通怀下孩子的富商姑娘,多少人家避之唯恐不及,她管家大媳妇却为了白花花的银子让自己嫡亲侄子往里跳。还有一个打死了三个老婆的皇亲,她管大媳妇也不停地让媒婆去打听呢。之后,亏得那族人们也有刚正的族长,将这件事地来龙去脉查了清楚便也做主将两老的产业分了,大哥要奉养两位老人得了自然多,而那二房得的也够过日子,不过啊,这件事之后,两夫妻都一起在房里咽了气。小年时候,她管大媳妇带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走亲戚,没想着刚过完年,又来闹休妻,若不是我偷偷去与女儿打听了,都不会知道有这一段公案呢!”
崔夫人一时与族夫人嗟叹不已,只没想到崔夫人没有答话,那兰芝玉树一般的人儿傅延便顶着一身的风雪进了来,坚定道:“母亲便答应了这桩婚事罢!”原来傅府自搬离了兵部尚书府的大宅子,住在这三进院子便有一些拥挤了,最后一座院子三间厢房是给夫人、姨娘、姑娘、丫鬟们住的,第二进是给傅延读书休息的、也空出了一间给那小厮住,第一进是待客用的,是以两人在第一进里说话,在第二进的念书的傅延窸窸窣窣也听得一些,心里愤懑,想着那管家小姑娘也是雪一般的人儿,竟然让人这般作贱,而且心里也极是欣赏管家姑娘的人品,便忙出来应了。
崔夫人瞪了一眼傅延,“长辈们说话,你巴巴跑出来做什么,虽说你是男子,却当着外人的面要娶这个要娶那个!圣人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回去好好抄写论语去!”
躲在第一进暖阁的傅祥贞与傅敏贞见傅延吃了这个鳖,相对着痴痴笑了起来,见了大姐姐笑,心里才放了心,自傅府出了事,姐姐是几乎不曾真心笑过,在母亲、弟弟面前,大姐姐总是强颜欢笑,她看着心都跟着难受。
最后,崔夫人亲自见了管香君,拉着这个品貌端正的小姑娘问了好一些话,自是答应了这婚事。
☆、第一百七十章
三皇子登基,启用了一大批顾姓之人与宋姓之人,其中两个特别的,乃卜姚廉与那俞修文,而俞心莲也终于圆了美梦进了三皇子府,并后来进了宫,得了一个俞昭媛的封号,因着俞昭媛与傅祥贞有些缘分,皇上对其特别关爱,在如今皇上的后宫里,有皇后顾临、淑妃宋寄柳、昭媛俞氏这三人最是得宠,又俞昭媛更甚,只心莲之名与先皇宫妃同名,太后不喜,遂赐名敬琳,这是一份荣耀,俞昭容却知道:这不过是太后对自己的打压。这是后宫,朝堂前,皇上还像模像样地理了几日朝务,顾氏与宋氏的人逐渐站稳了脚跟之后,皇上却没有说话的权利,一切事物都有如今的圣母皇太后做主。
冬风缓缓消逝,春风悄悄临近,曾经的隐形有权势之人赵长宣随着三皇子的登基,成为了京师最风光的镇国公,赵长宣又年轻有为,身姿俊俏,不是那脑满肠肥的官宦,多少人家伸长了脖子想将自己的女儿嫁进这红的发紫的人家,而这座人家却住进了曾经因淫|秽后宫被唾沫四溅的慧敏。
宅院最深处,暗香疏影,粉粉梅花点点指头,在那深棕色的枝头上却更突显梅花的典雅,这个梅花院除了有房舍一座,皆用来种植梅花,这个时节,整个院子都是香气扑鼻,清新缭绕,房舍用的是敦厚木材建造的,里面被三个多宝阁间隔出三个小室,最特别的便是这房舍台阶高三,也围上了廊子、栏杆,小门与那台阶设立在房舍的最左处,上了台阶不到一步远便是一扇八福捧寿的槅门,轻轻推开,第一间待客之用,临床最左边设有八仙桌一张,园蹲四摆,官窑茶盏一套,临床最右侧则是一架束腰高案几,上面是一鼎镂空百花香炉,陈设极为简单,而厅堂四周却刻画着很多古老的神话故事,颜色丰富炫丽,花草树木种类多不胜数,人物也不尽相同,让人见了大叹:鬼斧神工之作!第二间有一个能撞下七八个大汉的浴桶,用一座黑漆底嵌八仙过海紫檀屏风与外界隔开,第三间独独有大床一座,占据了几近一半的处所,在床的对面,也是一横大画,上面亦是梅花,题着的诗句为:。冰雪林中着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
这座清幽的院子,如今却是杀意滚滚,竟卷起了层层梅雪,飞舞在以剑相向的两人,而周围的梅花树也是七零八落,根根半断,枝枝粉碎。
虽经历了一场大战,相对的两人却没有丝毫的喘气,赵长宣将剑在手中旋转了一个圈,使得剑身向上,而后将剑抵靠在自己身后,另一只空出的手理理前面纷乱的发丝,面无表情道:“王爷缘何今日有这空闲与阿宣切磋武艺?莫不是王妃已去了,王爷无妻无子实在无聊,便突然想着阿宣了?亏得阿宣是男儿身,若是女儿身,天下人岂不是要说尽了闲话?”
李韫冷笑道:“与阿宣来往也有十年,本王如今才得知了阿宣浑身是胆,欺骗本王在先,算计祥贞在后,你说说你是吃了多少雄心豹子胆才会有了这些作为?本王现在是将你碎尸万段的心也有了!”
赵长宣闻言深深地看着李韫,将手中的剑狠狠向正前方处掷去,剑身入进三分之二,其余处竟丝毫不晃荡,开口之后,让人觉得周围的气息更冷幽,“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碎尸万段?王爷以什么身份?若是君臣之别,阿宣无话可说,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若王爷以感情用事,阿宣便有一万句话要辩解了,王爷说阿宣欺骗在先,阿宣哪里欺骗?是三皇子登基了,阿宣跟着受荣宠,夺情不说,还将镇国公的爵位给阿宣承袭了?是以王爷怀疑阿宣先前与三皇子一党有了苟且?呵呵……有了苟且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对王爷有什么妨碍?于王爷又什么干系?王爷自己不都是秘密与二皇子结盟了吗?若说的是傅霖一案,这个阿宣更有话说,是他傅霖犯错在先,怨不得别人以儆效尤!”
李韫脸色深沉,“犯错或是不犯错,由不得你红口白牙便一锤定音,傅霖何人,百官尽知,却因尔等私心而被冤枉致死。事到如今了,你这加害之人竟还说傅霖犯错在先,你们之举动不过是以儆效尤,真乃滑天下之大稽!本王现在又知了一件事,那便是阿宣口舌了得,与那宅院的妇人一般,尤其会嚼舌头根子,尤其会无理搅三分!”言罢,也不管赵长宣的剑已深入芬芳的泥土里,游龙似地腾空飞起,带起了一大片的粉白花瓣,将剑直指赵长宣而去,赵长宣眯起眼睛,嘴角泛着冷清的笑容,直到李韫的剑身穿透了自己的心脏也温丝未动,李韫大骇,“你做什么!”
赵长宣嘴角连绵不绝地流淌着刺眼的鲜血,一滴一滴连在了一起又坠落在脚下的梅花,然后慢慢韵开,梅花更加鲜艳了!“我中你这一剑,便也还清了你对我的恩情。”
赵长宣伸出了手将李韫的剑给拔了出去,李韫惊骇过度,一时也毫无反应,由得赵长宣眉目平稳地做着这种匪夷所思地举动,尔后赵长宣步履晃荡地走近李韫跟前,又用那只血粼粼手搭在了李韫沉稳厚实的肩膀上,以额抵在了李韫的胸膛,说着毫不应景的话,“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想,世上哪有这般风流的人物,长得又是挺拔坚实,亦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哪家女儿得了去可是要妒煞天下人了,之后做了几日的陪读,我便后悔了自己先前的话,这般油嘴乖蜜、心机深沉、心里容不下任何人的人,谁得了去可是三辈子都做下了孽,不然老天爷也不会施了这样的惩罚,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真正知了,这样的人啊,遇见了是一辈子的孽,得到了是三辈子的孽,遇见了竟得不到,那便是十辈子的孽了,我呢,还要在做十辈子的孽才能在再遇见你……”说到这里,赵长宣便双目闭上直直往后倒去,溅起了清秀隽永的花瓣,李韫顿觉心里一痛,嘴边有一股滚热的什物溢出来,四周忽然有了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李韫将眼四望,如追身在茫茫火海中,待想运气飞起却是两腿不得力,终察觉刚才赵长宣那上前一拍,自己已然中了迷|药,李韫将剑插在地上以支撑自己,看了看赵长宣,苦笑道:“到最后,还是你魔高一丈,只是不管道高,魔高,今日我们是要葬身在这里了……”
傅祥贞正在给遣散了的奴婢们发银子,便被突然袭来的轰隆声给吓住了,红绡忙安抚道:“姑娘无事罢?不知是哪个卫兵正演习呢,也真是奇怪,这演习赶在初春了,再者也不该在京师里头,伤着人可如何是好?”心里还有许多埋汰当今的话,却是不敢再说。
傅祥贞也不管站了一屋子的奴婢,起身前往屋外,在冷清的院子里,看着上空滚滚浓烟,心里只觉跳得十分快,又似有一股闷锤狠狠锤着自己的心,红绡、墨书、墨画等贴心的丫鬟都出了来,墨书忙道:“姑娘快进屋罢,虽说入了春,外边也是很冷,姑娘穿得不多,一会该病了。”傅祥贞不由得叹了叹气,与丫鬟们一同进去了,将银子分派好,客厅一时空旷起来,内宅留下来的只有蒹葭阁、兰草居的些许丫鬟,落秋院只有雪夜、水痕,张|平家的与徐宝家的跟着于宝林家的另谋高就去了,而兰草居秋的敛秋本来给了于保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