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上合适搭戏台子吗?”她记得徐夫人自己说过是赁的三进院子,还住了四房人,这是不是有点紧了。别为了讨好敏贞而得罪了别的两房。
于保林家的解释道:“您看我这给跑蒙了,奴婢怕徐夫人在万福堂候久了,也是瞅着夜色深了,怕扰了主子们雅兴。这今日不是三皇子大喜事儿吗,皇宫内做了东道,发了彩头,在万福灯市搭了台子,用的是宫里的师傅,徐夫人在汇天茶馆定好了靠窗的位置,特特来请姑娘们去听戏呢。”
这也太……太张扬了,也是三皇子才有了这特权,“怎么没捎上母夫人呢?”虽说已是亲家,这还没过门子呢,八竿子以外的亲戚,只请两位姑娘也不好听,徐夫人不像是那么没有规矩的人啊。
于保林家的笑了一笑,“请了,奴婢先去的西园兰草居通秉夫人,得了夫人话说身子不适,这也算在国喜内,百事除禁,两位姑娘出去乐呵乐呵并无大碍。”
“我还是托了妹妹的福,不然也看不了好戏呢。”傅祥贞趁机打趣道,惹来傅敏贞一阵白眼,傅祥贞又笑道:“于保林家的,你先去告诉那小厮一声,我们换上衣服便去。”于保林家的得了令下去了。
傅祥贞与傅敏贞分别回自个儿院子换衫了,这在府里穿的随意些,出了府外就得庄重些了。
自石楠子来了以后,整整十八天,除了被傅霖打晕下的几天,崔夫人就没睡过一日好觉,生怕那个可恶阴险的女人使了什么手段,担心直接盯着会被那个女人发现,接下来闹出动静来个玉石俱焚就不好,特别是那个女人后面的人,哎……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当初若不是惧怕这‘后手’也不会冒险准她进来了,为了求得心安,崔夫人便派人在各个主子的院子盯梢,每日三次回报。主要是怕那个女人算计了府里的哪名主子,崔夫人知道这不是个根绝的办法,但……到底怎么做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她实在是想不出啊!
所以才没有什么心情去赏玩,她生怕自己一走,回来之后这里便成了断壁残垣,即使她留下来,石楠子真要做什么她也挽救不了。只为求个心安罢了。
李韫从满室笙箫嬉笑回到自个儿冷清肃穆的府邸,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走到那自己命人建造的蒹葭阁查看一番,这里的西厢住了几个婆子,李韫主要是想在傅祥贞进来前凑些人气儿。
“王爷,奴才们一日打扫三次,保管纤尘不染。”几名婆子见府里最尊贵的主子来,忙点头哈腰地一路跟随,生怕新院子冲走了王爷的福气。李韫只随意地点头,这个蒹葭阁的主屋是三开间的,东西厢房是二开间的,里面的陈设、器具与真实版的蒹葭阁一般无二,不宽敞也不逼仄,只东暖阁的里的用具,李韫是打算傅祥贞进王府后将原来的古琴书画等都拿过来再摆设上,那才是真实还原,“娘子的书画是什么赝品也无法模仿超越的。”李韫低低自言自语。不同的地方还有院子稍大一些,种着春华秋实的植物。
几名嬷嬷垂着头跟在李韫身后,因第一次跟这个贵气袭人的主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俱是惶恐不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韫巡视了一圈,与前些日子去傅府探望得知的摆设装饰相比较,这也差不多,届时祥贞来了之后,先在这里适应一段时间,小姑娘嘛,离开家住进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会不自在,等习惯了,他也将温德安置好后,再重新盖一座气派些的、属于两人的院子。
徐娇娇一直派人监视着王爷行踪,当然仅限于王府里,一得了王爷回来的消息,立即花枝招展、妖娆妆扮、扭腰摆臀地来了。李韫刚出蒹葭阁院子,迎面便看见了妖里妖气的徐娇娇,不悦道:“这天也黑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打扮得如此明艳做什么,王府里规矩严苛,但人多嘴杂,难保不会将你这不得体的言行举止传出去,以后若是不再注意犯了这些毛病,为了王府的声誉着想,本王也只能将你们母女谴出去了。”
徐娇娇眨巴着莹润的水眸,不禁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李韫,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嘴舌不饶人了,李韫一直是这般嘴舌不饶人,只是碍着徐嬷嬷的救命养育恩情,才不多追究徐娇娇的没规没矩。而且,李韫也没有迂腐到因徐嬷嬷救下他,便对徐嬷嬷言听计从,张温德看来是如此,只不过是他李韫使得一个障眼法,不让张温德有心思摆弄他。王府里也要有互相制衡的势力才行。原来是为了稳固未来的皇权,现在是为了祥贞与他的将来扫清障碍。
看着做作的徐娇娇,李韫冷笑不已,救下主子本来便是奴才的职责,难道还以为做了天大的恩情?真是心比天高自以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李韫自然不喜动不动便扭捏垂泪的徐娇娇,心中一阵作恶,“快回去!要不是王妃怀着身孕,本王真该找王妃说说理了,看把这王府管成什么样了!”
徐娇娇闻言,那眼泪真如破了堤的洪水,哗啦啦流了满面,羸弱的身子一下靠在了墙上,李韫身后的婆子鄙夷地看着徐娇娇装可怜,恨不得上前啐一口,徐娇娇当然没有错过婆子们的藐视,只是李韫还在,她不能太粗鲁,心里却是记下了婆子们给她脸色看。“王爷,娇娇只是……只是想见见王爷。”
李韫本想越过假惺惺的徐娇娇回到自己书房,打着不管徐娇娇说什么软话都不回的主意,不过刚才的话太过情意绵绵缠绵悱恻,他听着怪不舒服的,徐嬷嬷母女还有些用处,要是送走了,祥贞真是直接暴露在温德的眼皮底下了,暂时是送不出去的,未免以后徐娇娇做出什么让傅祥贞不舒服的事,李韫冷笑道:“这句话更加不对了,你不是本王的嫡亲姐妹,更不是本王的母亲,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闺中女子的言行举止该如何,你娘亲没有教导你?所以,你才巴巴地赶上本王前面没脸,难道嬷嬷的意思是要本王出面请几位宫人来给徐姑娘讲讲女子德行的课程?”
皇上诰封徐嬷嬷为四品恭人,按制是该尊称一声徐恭人,可李韫在这里却不给这个面子,口口声声的徐嬷嬷,也是在告知徐娇娇,不要忘了自己原先的身份,到底是恭人还是嬷嬷,不过是他李韫嘴里的一句话!
徐娇娇娇滴滴的身子晃了几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韫,“王爷……娇娇知错了,娇娇……”声犹未绝,一个翻眼晕了过去,这不过是个假晕,为的是让李韫心软来扶她,对于自己的身段,徐娇娇十分有信心,相信李韫来扶了之后,一定可感受她的曼妙柔软,一定会一把抱了做|爱做的事,是以对于周围的动静,徐娇娇心里清楚。
只听见自个儿身心向往的男人毫无柔情地说了一番话,“你将她抬进自己院子,顺道告诉徐嬷嬷一声,让她去宫里找个德高望重的奴才问问,什么叫本分,什么叫适可而止,什么叫妄想!本王先下去看看王妃,本王交代的话,要一字不漏,明明白白地转述清楚!”
就是这一番话,让本来假晕的徐娇娇真的晕了过去。见徐娇娇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再咕噜噜地转,李韫目光中犀利的视线扫向婆子们,“要是今日的事儿,今日的话儿传了出去,本王会毫不犹豫地将你们一棍子打残了再卖出去!”
婆子们心惊肉跳,虽不知王爷为何会多此一举,但好奇心哪比得上脑袋重要啊,立即点头如捣蒜诺诺地应了,得了吩咐的婆子在李韫身影消失后,一抬一翻动作粗鲁地将徐娇娇挂在自己肩膀上,左右望了一下,除了一块干活的便了无人烟,拍了几下那嫩嫩的臀部,“嘿嘿……真个儿是好饭好水养出来的,你看看这屁股都比一般人软和。”
“哈哈……”身边的婆子不住地笑了起来,大家也是四五十岁,一块干活几十年,一起成婚生的娃,什么荤话不敢说,一个头上簪这红纱花的笑吟吟道:“你这贫妇,怎么,你老头好几日不伺候你,起了色心这是?连小女孩也不想放过了?”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嬉笑。
那抬人的婆子嗔道:“你当我什么人,尼姑庵里的没爷们儿的姑子?我这是想啊,给我儿子做媳妇多好啊,嫩生生的,好使!”
“好使不好生!”又是一道刺耳的调戏声,“这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哪能跟撒丫子随便跑、帮衬家里做农活的村里姑娘比啊,人家村里的姑娘一两个月了还在地里干活,帮着婆婆忙里忙外呢。不像她们这些水一般的女子,时兴什么头三胎不稳,得好好在床上将养着。”说到后面一句,语调便阴阳怪气的,“难不成做婆婆做了家务不止,还得伺候媳妇,我劝你歇了心思。”
就算不歇心思又能如何?只要徐嬷嬷还是恭人一天,她们就过不了门当户对那一关,没有朝廷命妇的女儿嫁给奴人出身的道理。嬉笑了一阵,那婆子便把徐娇娇抬回自己的院子了,还将豫亲王交代的话一个字不落地说清楚,徐恭人那叫一个尴尬恼火,只是,就算冲了天的火气她也不敢朝王爷发,她原先还以为自己救了王爷一命身份便不同了,如今王爷疾言厉色的警告让她彻底地明白自己以前是有多愚蠢,果真富贵迷人眼,被兜头一碰凉水后才清醒了,但是,明白是明白了,不代表她真的放弃,她一个女人将女儿养得风情万种容易吗?她在这个世上再没个真心的亲人,她走了以后,女儿下半辈子不就无依无靠了?
王府还有一个被她手把手养大、不顾性命救下、身份尊贵的男人,要是女儿的归宿在这里,正妻之位‘也许’不能宵想,但荣华富贵可是手到擒来的,她才不会放弃!看来那个王妃娘娘怀了孕后,将王爷的心思拉拢过去不少,枕头风是吹得呼呼的。
这个王妃真是要不得的醋坛子!她女儿是想占据那王妃之位不错,但也只是想想,只要张家不倒,她们母女能翻出什么浪来,区区夫人的位置也不愿意给她女儿,真真以为有了孩子便可以霸占王爷?啐!不要脸的淫|妇!
徐恭人这纯属是自私自利的想法,莫非这天下的人都得随着你转?你想怎的就怎的,若是一不和你的愿,那便是出气的脓包受气的命?
那婆子呆呆地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徐恭人,只见其脸上的表情由白转红,接着那原本的娇红颜色转浓,变成了锅底一般的颜色,心里直打突,莫不是发现了她们私下里的玩笑话,不能啊,她们当时周围可是没人的,那些老姐妹也不能出卖她!
“你这老妇怎的还不走!”徐恭人柳眉倒竖,伸出保养得如同水葱一般的食指猛搓那婆子露出来的额头,“同那木头一样干杵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本夫人请你这老妈妈进去喝口茶!”
那老婆子被搓得一连串后退了好几步,原来在蒹葭阁与其余姐妹婆子谈笑时的得意劲儿也被搓得得无影无踪,筛糠似的抖了几下,“奴才这便下去,恭人莫气。”
她能不气吗?徐恭人没好气瞅了一眼转身离去的婆子,心口跳得十分厉害,主要是害怕李韫至此不再相信她,哎……女儿到底能不能进王府享福,多半还是得靠她的老脸,若是王爷真的不再一如既往地信任她,那她还能得瑟几天?慢慢走近了暖阁里,见女儿紧闭双眼皱着眉头,分明是连昏迷也不得安生,心里更加不好受,更是恨极了张温德。
徐恭人身边一个近身丫鬟,名唤明帘恭敬道:“恭人,如今宫里在外面搭了台子,说是要与民同乐,您不出去沾沾喜气?”徐恭人本来不耐烦,眨眼间又想到李韫有可能会出去,眼珠子一转,招手唤明帘过来,“你去问问守门的侍卫头余巡文,王爷出去了没?若是王爷没有出去,就说,王爷走了你便来花照阁告知徐恭人。”
“可那余巡文不是我们的人,这样真的没事吗?若是他在王爷面前告发了,王爷雷霆之下将我们谴出去怎么办?”明帘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徐恭人呵呵一笑,“你放心吧,今年夏季小满前,因为太热了,王爷发了善心,大白日时侍卫们不用巡逻了,当时府里溜达的人几乎就没有,本恭人怕那些奴才伺候王爷不周便去探望探望,可巧碰了他从花园出来,本来是在外园也没什么,怪就怪在他那一脸心虚样,本恭人便怀疑他与哪个小丫鬟有了私情,也许还是王妃院子里的藿香呢,平日里就见藿香对余侍卫眉来眼去的。”
“恭人抓了他的弱点,让他为恭人所用?”明帘立即猜出了。徐恭人笑得得意,“知道了便去办事吧。”
因李韫威胁了那几个婆子,蒹葭阁地处偏僻,只要在主要的入口插上几人,外边的人容易打听不来消息,兼之,张温德也不是没头的苍蝇,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十分明白,不会在自己怀孕时找不自在,是以,蒹葭阁里里外外竟没有一个不省心的人。
张王妃轻轻抚动已经圆滚得不行的肚子,心满意足得躺在炕上,背上靠着一顶大红绣双雉翻飞的引枕,脚边名唤豆蔻的丫鬟双手在其脚腕处力道得宜地揉捏着。离炕边三步远还坐着名唤藿香、甘松、草果的丫鬟,三人均在给即将出生的小世子做衣裳,暖阁外的正厅是张姑姑守着,徐姑姑则亲自去厨房给王妃‘看饭’。
张正妃所住的宜锦园里里外外洋溢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喜气,人人心里是暖乐不尽,这多亏了‘及时’的小世子。
张正妃的院门是暖廊式的,前后门一关就跟小屋子似的,几个粗使婆子正在守着熏笼看门子,一见器宇轩昂的王爷来了,那眼睛跟闪着金星似的,忙忙张开嘴扯着嗓子就要通报,李韫皱眉制止,婆子们再疑惑也不敢出声了,敛衽行礼将李韫请了进去,张姑姑不妨李韫会来,唬了一跳,敛衽道:“不知爷要来,未及远迎,爷莫要见怪了。”
李韫道:“这院子偏你没有眼神,那些婆子都看出了本王想悄悄进来意图没有出声,怎的你就看不出来。”张姑姑不妨李韫突然发作,楞了一下,之后忙迭声道歉,说的再多,无外乎是奴婢知罪,求王爷责罚之类快要被说破的话。
张正妃早隔着帘子听见了李韫无缘故的气话,娇声道:“那老奴仗着自己多伺候了我几日便撑起胆来慢待了爷,要我的话,得狠狠打了几个板子再罚好几日不吃饭才使得,不做出个章程来,这屋子里不知有多少人要学了去。”
张正妃这般地责说张姑姑,却不见张姑姑脸上有惧怕的神情,就连半丝波澜也没有,这话明责说张姑姑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