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冬日的惊雷，平地而起，侧妃的眼里闪过寒冷，她轻轻摇了摇，扶着炕桌的手紧握成拳，指节的煞白触目惊心。
是，是的，不愧是母子，行事，想法都出人意料的一致，她凭什么责怪他呢，她自己不就是扑火的飞蝶吗？
让他停手，让她放弃，她做不到；同样的，他也放不下。
她笑了，迷离而惨伤，眼角却有晶莹的水花，她冷眼看着他，毫不掩饰地说道：“你果真是我的好儿子，我为了博得他一回头，不惜一切代价，你呢，明知她连正眼都不肯看你，又是他人妻，你却要为她破坏我的布局吗？而于氏那个不成气的明知道你的心思，却是拢不住你的心，你要知道，只要我们事成，你还是有希望的，岂不比现在好？
你还年轻，犯错没什么了不起，我可以容忍你这一次，但是以后，你要管好自己，于氏不能与她走得太近，也不能让她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安插任何人，这关系到你我的性命，你要想仔细了。”
凌楚恒当然清楚，他不是成大事的人，他太优柔寡断。所以那个好字，他说不出口。
“娘娘，王爷来了。”帘外响起了婆子急匆匆的回禀。
二夫同时一愣，这才下午，王爷怎么就回来了，而且来了她的院里。
不及多想，她已经习惯性的理好了衣衫，当先迎了出去。
王爷身上穿着常服，大步进来，看到凌楚恒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淡淡问道：“老三也在啊。”
侧妃小步上前，优美的一屈膝，抬眸浅笑道：“怕我闷着，来和我说说闲话，恰好王爷就来了。王爷今天回来得好早。”她说着扶了他在上首坐好，亲自斟了一盏茶，托到他跟前，整个过程流利而优雅，做起来自有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俏丽。
凌楚恒低着头，他不看也知母亲脸上此时挂着的娇媚的笑，正在做着讨好王爷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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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指了指下边的椅子，招手道：“别忙了，你坐吧。老三也坐，最近几日书读得如何了？”若不是偶然遇见，他一般是想不起主动传儿子来询问的，即便见了，他一般也就这么一两句问话。
“先生说，若想下场一试，就要暂时丢开诗书，把经文理一理，明年或许能博个举子，其实都是先生的鼓励，儿子自觉在经文上疏忽了好些。”比起来，凌楚恒与王爷说话还能自然些，虽然他们一月难得见上一两次。
他在京都是有名的才子，但也仅限于诗书上强些，不代表应试也一定好，但至少不会太差。
凌王爷想到几个儿子，老四日后袭了王位，老三、小五的出路是时候考虑起来了，都是他的儿子，他不希望任何一个日子过得不好，比起来，小王是嫡出，现在又有个闲职在身，倒不用太担心了。老三是庶子，他们家也不可能再求什么恩封了，科举出身也是一条正途。
想罢，他微微一笑：“先生言之有理，明科，就去试试吧，只当练练笔，不需太在意。”
凌楚恒一听，忙应了一声是，才坐下。
看到这一幕，侧妃的心愈加不能平衡了，凭什么，同样是儿子，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稳稳一个王爷在手，一个好歹能得个恩封，而只有她的儿子，要像寻常百姓家一样，十年寒窗，辛辛苦苦博一个功名，或许终其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官。
王爷却没有想到这些，他得到一条秘闻，所以特地来看看侧妃。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个温婉似秋水的女子，他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会是一个满腹心机、翻云覆雨的蛇蝎女子。
经侧妃想到继王妃，凌王爷暗暗叹了一口气，当年先王妃的骄横傲气，他开始有些怀念民，那是一个凡事都摆在脸上的女子，便是自己面前也不知收敛。而眼下，他的身边，一个王妃，一个侧妃，一样的温柔贤惠，一样端庄出彩，他却有如履薄冰之感。
侧妃发现了凌王爷注视的目光，笑着抬起头，嗔道：“王爷作什么这么看着妾身？”
凌楚恒发了一会儿呆，忙站起来，告辞退了出去。12387755
王爷笑着向她招手，说道：“坐这里来，咱们许久没有好生说话了，你这些日子可还好？京都的冬天不比南边，要干燥了许多，你的嗓子还疼吗？”
很适时地，侧妃眼里涌上了泪意，她一面近前，一面故意拭去泪水，笑道：“王爷还记得妾身一到冬天就爱咳嗽吗？来到京都二十多年了，都好了，只怕如今回了南边，反而不习惯了呢。”
303、往事真相
“听说你父亲今年的政绩不错，年底就要进京述职了，你终于可以见上家人一面了。”凌王爷拉着侧妃的手坐在自己身边，随意捋了捋她的秀发，笑道：“都这私心年纪了，本王白头发不少，你的头发怎么还是这么黑亮。”
侧妃又惊又喜，忙道：“当真？王爷不会是在哄我吧？我能与您比吗？王爷是笑话妾身呢吧，王爷忠君爱民，为国事操劳，不比妾身，整日由人伺候着，其实妾身宁愿与王爷一样老去。”
比起来，侧妃跟着凌王爷的日子比徐氏还要长了十年呢，更有少年夫妻之感叹，要不是因此，她当初也不会生出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了，以为先王妃一死，即使她不能被扶正，看在多年情，凌王爷待她也会比新王妃强引起，谁知道事情全然不是如此，那一刻，她方醒悟过来，王爷心里，妻就是妻，绝对远胜过她这个常年相伴的妾室。
眼前侧妃，依然美艳，依然娇柔，可是王爷心里，却再生不出过去的儿女情长了，这个女子，让他可怕可恨。
王妃听说王爷一回府，就去看侧妃，心里也是冒出了醋意。十来年的夫妻，王爷一向敬她重她，比她早来十年的侧妃也不过如此。可是，自从小五娶了杨氏，家里的事情就没停过，先是老四娶了唐雪凌，再是太妃偏心偏得越加明显，接着是杨氏与小五不合，整日间闹腾，然后老四便当了世子，小五却是在朝中谋了份闲职，这一切全是杨氏带来的噩运。
然院中，雪凌坐直了一些，推开窗子往外瞧，夜色浓郁，各处都已经掌了灯，正欲放下窗子时，恰好看见叶儿领着一个小厮往屋子这边走，正是凌楚然身边的小厮。
雪凌忙回身对蝶儿道：“让他进来吧，我有话问他。”
蝶儿福了福身，不到两句话功夫，就领着小厮进来了。
未及小厮行完礼，雪凌就抢着问道：“你们爷呢？”12402851
“回娘娘的话，爷出宫之后去了天牢，似乎是皇上交代了什么事，命小的回来给娘娘说一声，让娘娘先用了饭歇息吧，不要等爷了。”小厮一面说着，一面偷偷瞄了立在雪凌身边的蝶儿一眼。Q2xZ。
天牢？是不是要审什么重要的犯人？可是审案这种事情自有衙门的人啊，几时需要凌楚然出马了，还是事关重大？不宜太多人得知？雪凌想了想，也知这回急也无用，一切都得等到凌楚然回来了才知道，吩咐蝶儿依旧送了小厮出去。
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的用了些，便叫丫头撤了下去，去看了看宝宝后，回到房中，觉得有些倦怠，梳洗一番，上了床，本来只想歪着等的，谁知不知不觉间竟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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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楚然回来的时候，都近子时了，今儿是雨儿值夜，伏在外间榻上打盹，听到动静忙小声请安，问道：“娘娘歇息了，世子爷要不要用点东西，娘娘命奴婢在小火炉上温着嫩嫩的鸡丝肉粥呢。”
不过，今晚的凌楚然有些不对，面色沉郁得似夏日天边的乌云，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倾盆大雨，一双星目黑中带红，明显有血丝在里边，整个人尤其冷酷阴沉。雨儿起初还未发觉，说完话仔细一瞧，心下大惊，只是不敢问。
“你好生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了。”他冷冷丢下一句，就进了里间。
温暖的被窝很是舒服，可是雪凌睡得不踏实，她隐约感到头顶上罩着一片阴霾，压抑的她呼吸不能顺畅，寒冷的气流围绕在周围，她朦朦胧胧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黑脸。
雪凌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登时睡着全无，坐了起来。
凌楚然发现她醒了，试图坐起来，忙搀扶了她一把，又将被子拉上来，裹紧她的身子，但是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雪凌从被子里探出小手，摸了摸凌楚然的脸，吃惊的叫道：“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冰？出什么事了？”
灯光下的女子仿佛静夜里的海棠，幽香细细，又不失妩媚，明亮的大眼里满是关切和焦急。他的心一软，将她搂在怀里，紧得她差点透不过气来。他坚硬的下巴搁在她头顶，膈地她生疼，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感到他的身子在颤抖，他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过了许久，凌楚然才在雪凌柔软的怀抱中平静下来，他轻轻放开她，抚着她的面颊，声音低沉如海底的暗流：“雪凌，我母妃，她可能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雪凌听得呆了一呆，其实，他们两人早就怀疑这一点了，凌楚然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但一直没有查实，如今事实真正的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止不住的疑惑。
什是说吧。“是的，她不是生病虚弱而死的。”他重复了一遍，屋里的空气都因他的话变得沉闷起来。他每说一个字，嘴唇都轻轻哆嗦着。他一直就怀疑，但却不敢去想，而且当时他太小，过去了二十年的事，实在无从查证，想不到结果来得这么突然。
生母早逝，可能是凌楚然心底最难过的秘密，对于母亲的记忆，只能靠别人的述说来弥补。如此还罢了，过了二十一年，又让他证实这么痛苦的消息，他怎么受得了。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不知道时拼命查实，知道了又承受不了，雪凌什么都没说，抱着凌楚然的头，埋到自己胸前，有些事情，劝解是无用的。
四更完毕了，明日继续吧，嘻嘻，明日继续加更，把言吧抽的这几天的都补回来，群么一个，大家晚安。
304、宫里催逼
他偎在雪凌的怀里，无声抽泣着，慢慢说道：“前几日，我们办差时抓了一个人。我们经过多方查实，得知后和外地同党交换消息的一个暗点，就在城外的一个镇上的一个小医馆里，里边的东家兼大夫是太后的人，四级人有个亲戚在徐府办差，算得上是个心腹，两人走得很近，几乎每月都在一块喝酒，借此互通消息。”
“我们假以他理由抓了此人，本来也没太当回事，只当切断太后与外地同党联络的一个窝点，让太后的意思传达不出去。谁知今天进宫时才知，皇上派人审问了那人，居然发现那个人曾是太医院中人，医术还很高明，后来告了病还乡。
这个大夫挨不过衙门的刑罚，终于招供了，他就是很早之前太后手中之人，一直听命太后的意思行事，后来因他办的事情多了，太后生怕引人注视，便命他假托重病辞了官，然后隐姓埋名开了医馆。当年，我母妃就是他一手诊治的，是他，听了太后的命令加重了几味不太明显的药材，本来是补身子的，哪知竟然送了我母妃的命，而且这里面还有咱们府中之做内应。”他说到最后几句，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寒气森森。
想不到会是这么回事，要不是这次的巧合，或许这件事情也不易查出吧。还有那府中之人，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是哪些人啊。
凌楚然猛的抬起头，眼里全是恨意，咬着牙说道：“我一定会叫她也受受那种滋味的。我母妃与她无冤无仇，只因她看中了我们家的权势，就对她这样的狠手，那有那几个人，为了一己之私，陷害了多少无孤的人，来日我必百倍还她。”
雪凌紧紧握住凌楚然的手，无声得传达自己对他的支持。
其实雪凌知道，当初，太后最钟爱的儿子一死，太后就万念俱灰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要给儿子复仇，要让整个皇朝为儿子陪葬。谋反之事她确实不曾参与，但是自此后，她处心积虑，一步步筹划起来。她知道，儿子大败主要就是因为凌家，凌家手里握着军中暗卫，所以，她最恨的就是凌家，也知道若是想谋反成功，凌家手里的权利最重要，直到之后淳王的出生，她觉得自己又有了希望。
她慢慢琢磨，当时凌家有太王爷，王爷，下一辈几个儿子，宫里还有皇后。想要夺得凌家的权利，要么凌家所有嫡系男丁都没有了，但是这样做太过冒险，而且那时候以太后自己一个人的势力根本做不到，所以，她选择了与人合作……直到三个嫡子相继死了，先王妃也死了，她就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凌家去了，心里想着有了一个王妃在凌家，修理那个唯一剩下的小孩子还不是小事一桩啊，然后等到她的人有了子嗣，到时候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凌家了。
没想到事隔整整二十年，真相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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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了半日，凌楚然才渐渐恢复过来，身上有了温度，歉意得抱着雪凌说道：“对不起，娘子，吓坏你了。我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几乎不能接受。”
“相公，你说什么呢，你的母妃也是我的母妃啊，我能体会你心里的感受，又岂会怪你呢，更何况，这些事，你不与我说，还能与谁说呢，咱们是夫妻，什么都要一同承担的。”雪凌轻轻后了拍凌楚然的面颊，温和又安详，叫人的心无端得安宁下来。
“娘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他喃喃说着，因母亲一事，他的心弦绷得越发紧了，当时他还小，没有能力保护母妃，可是现在，他不会让任何人动自己的娘子的，如果娘子出了事，他就是死也不能原谅自己。12402851
雪凌依偎在他肩头，搂着他的腰，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