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有一道疤痕,来自苏聆,“小洞?”
“是的,你知道人在做梦的时候会出现什么行为吗?是快速眼动,嗯,你是学心理的,应该知道这些……根据我们的观察,你时常会出现快速眼动的情况,真的很特别。”
她是个耐心的人,和我解释了许多事情,直到外面有人叫她帮忙这才离开病房。
我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开始思考自己“这些天”的经历。
我在世界B戴上了电极帽,然而并没有回到被陈政国催眠的那节课,反而是去往了二十年前,也就是现在的这个世界。
我将其称为世界D。
在世界D中,我经历了苏聆母亲死亡的事件,见到了六岁的苏聆,并且杀害了陈政国,导致十多年后苏聆找到我,并且将我的头部打出了一个窟窿。
我认为世界D不可能是真实的,因为在那里我就像是一个透明人,而且时间的流失速度也太过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
等等,简直就像是……一场……
梦?!
难道说,我看到的那些只是自己的梦,是我头部中弹之后做的一场梦?就像是护士姐姐说的那样,我时常进入快速眼动阶段,这正是做梦的标志。
难道世界A、B、C全部都是梦境?
那么,我和苏聆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呢?
在我无限纠结的时候,忽然有人来到了病房。
“你终于醒了!”她似乎是匆匆赶过来的,所以很是狼狈,“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感到无比亲切。
是她,靳小时。
似乎每一次我住院,都是她第一个赶来,而且悉心的照看着我。
我说:“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靳小时大大咧咧的坐在我的病床上,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嘟着嘴说:“半年没说过话,刚见面就要问问题,该不会是求婚吧?”
我没好气的打掉了她的手,问道:“我问你,关于我被枪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她听后愣了一下,回答说:“我只知道凶手是一个叫苏聆的女人,别的就不清楚啦。”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就连警方也调查不清楚,一直以为你俩之间有恩怨,可是后来发现你和她压根就不认识,所以只能认为苏聆是患有精神病了。”
我又问:“你认识苏聆吗?”
靳小时捶了我一拳:“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认识她!”
“呃……我对她貌似有点印象,她可能是咱俩的大学同学。”
“呦呵,这么说来你俩还有点关系喽?”靳小时撇了撇嘴,“不过你的印象完全是错误的,警方说了,苏聆没上过大学,和你没有半点交集!你就别在那里胡乱猜想了!”
按照靳小时给我透露的信息,那我和苏聆在世界D中压根就不认识……或许说,我和她唯一的交集,就是我变成透明人的那段时间……
这么说来,我真的杀了陈政国?这就是苏聆枪杀我的理由?
糟糕,虚虚实实变得越来越乱。
靳小时安慰我说:“别想那么多了,就当是一场无妄之灾吧。”
我仔细思索着靳小时的话,对她说道:“我的大脑受伤后很多记忆都出了问题,所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确认一下。”
靳小时点头:“说吧。”
“江成龙现在怎么样?”
“哎呀,他现在当上小老板了,混的风生水起,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是等你醒了要好好聚聚呢。”
这个世界里,江成龙没有退学,也就是说没有出现尸体失踪案。这和我在世界B得到的情报一直,尸体失踪和陈政国的“H”计划密切相关,世界D中他既然已经死了,就不会有那些麻烦事了。
我又问:“刘朔呢?”
“让我想想,唔……他是你的大学室友吧,不过后来出车祸死了,好像是这样,当时学校里弄得沸沸扬扬呢。”
刘朔的结局和世界A一样,死于预言报纸。可是这个世界里苏聆没有上江大,我和刘朔的关系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你知道孟良云吗?”
“不知道,我不记得这个人。”
“林洛初呢?”
“这个我知道,国民女神嘛!最近有好几部她的新电影呢!”
根据我的推测,世界D中林洛初和孟良云应该仍在调查“虚虫”的事,只是中间出了一些差错,最终导致孟良云感染“虚虫”而被吞噬了存在感,而林洛初反而仍然活跃在演艺圈。
“还有一个人,叫陆香菱。”
“这个我知道,你的一生之敌嘛,当初没少刁难你,不过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最后一个。”我有些紧张的问道:“白婉琳,你知道这个人吗?”
靳小时想了半天,摇头说:“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不过以前没听说过。”
就在这时,护士姐姐忙完了外面的事情,刚好走了进来。
她听到了我的问题,回答说:“你住的这张病床,曾经是白婉琳的位置,不过后来她病逝了。”
第九章没有脑洞的我
世界D,这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世界,每一个人的发展也都有所不同。
转眼间,我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十天。
在这十天里,我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医生和护士都表示我差不多已经可以出院,只不过出院后还是要定期回来进行复查,就当是配合医院抵消医药费了。
可是,一直以来却有一个问题长久盘旋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我离开了医院,又该去往哪里?
在世界A中我至少还可以住在宿舍里,世界B中更是和孟良芸同居……可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据靳小时所说,我时常飘忽不定的去往某个地方,然后好久联系不上。在被苏聆枪击的这段时间里,我算是生命中最安定的一段时间。
在这个世界里,很多人的命运再度发生了改变,其中江成龙最为明显。而其他人,比如刘朔和白婉琳,则因为我没有干预过他们的生活而走到了那个原本的结局。
只是孟良云和林洛初,这两个人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结局,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十天的时间,足够让我的身体适应这个新的世界,却不足以让我的精神也适应这里。
出院的那天,靳小时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从今以后,能不能不要不告而别,也不要突然失踪。”
我愣了一下,回答说:“看心情吧。”
她叹了口气:“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有正经事要对你说的。”
“有事就赶紧说啊,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是你。”
“唔……”靳小时衣服扭扭捏捏的模样,看样子是做了亏心事。
我催促说:“有话快说,有屁……”
话还没说完,靳小时突然对我喊道:“当我男朋友吧!我给你一个家!”
给我?一个家?
“齐昊,我知道一直以来你的家庭都是你的童年阴影,所以你才会四处游荡,没有归属感,我想给你这种归属感!”
等等,我的家庭?
一想到这些,我忽然头痛欲裂。
没错,只要当我想起过去的时候,就会立刻头痛。
“喂,你怎么了?”靳小时看我脸色不对,赶紧问道:“你别吓我啊。”
我捂着头部,本想努力的不去回忆过去,但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回忆……因为我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世界D是真实的,我的过去又是怎样?我像是孤魂野鬼般改变了苏聆的一生,那我自己呢?
痛觉遮盖住了其他的全部感觉,我就像是一叶扁舟,游荡在漆黑的深渊之中。当我再度有所知觉的时候,已经被陈医生带到了脑电室。
他手里拿着脑部CT片子,说道:“子弹留下的创伤影响了你的记忆,所以你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来吧,不要着急,总会都想起来的。”
我问:“我的脑袋里有‘洞’吗?”
“当然有了,被子弹打出的窟窿啊,哈哈。”
“不,我说的类似黑洞的那种东西,你们也检测不出是什么物质的那种!”
陈医生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回答说:“可能你的脑区受损之后,会出现一些幻觉吧,我可以严肃的告诉你,绝对没有。你的大脑只是受了伤,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慢慢修复自己,请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看我表情不对,继续解释说:“其实原理很简单,大脑的不同脑区有着不同功能,你受损的那部分刚好和记忆有关。通俗点来说,大脑内部传递信息是通过信息元的,就像是一张网,现在你的那张网有了破损……不过幸运的是,这种伤害并非是不可修复的,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就可以把所有记忆重新串接起来。”
怎么可能?
虽然陈医生说了好多,但我最关键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竟然……没有“脑洞”。
借此机会告别了医院,我跟在靳小时身后,准备先去她家暂住几天。
“陈医生告诉我了,你现在属于适应期,让我多照看照看你。”靳小时习惯性的站在我的右侧,身材一如既往的瘦小,和我说话时需要仰起头,所以有些费力。
我心不在焉的说:“能不能和我讲讲我的童年?”
“唔……你连这个都忘了吗?”靳小时撇了下嘴,对我耐心的说道:“你小时候特悲惨,阿姨去世的早……”
“等等!我妈去世的早?她是怎么死的?”
靳小时露出一副“你连这种事都能忘简直不可思议”的表情,回答说:“据说是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阿姨遇上了抢劫的,所以就遇害了。”
她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话语,生怕刺激到我。
可他不知道,这一切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继续问道:“我父亲呢?”
“你爸过的挺不容易的,一个人把你拉扯到六岁,后来也……据说是自杀……当时你都吓傻了。”
怎么会?
“那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啊,小可怜,在各个亲戚家借住,勉勉强强长大点后就出去自己赚钱,算是自力更生了吧。不过从那时起你就开始到处乱跑了,我很难找到你。”
为什么?我觉得靳小时口中的这些经历,应该属于苏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和苏聆的童年会如此雷同?
到底,哪些话才是真相啊!
在那之后我就陷入了沉默不语,靳小时小心翼翼把我带回了她家,也不怎么说话,可能是给我留一些时间去消化刚才的内容。
出乎意料的,她家竟然住在一个对我来讲颇为熟悉的地方。
那间公寓。
依然是这里。
依然……是这个地方。
这一切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无数个熟悉的场景和许多熟悉的人,在梦里演绎着不同的人生。
而我,却找不到自己的前进方向。
看着靳小时忙前忙后,我忽然问道:“那我和你的相识……是那次爬树摘风筝吗?”
靳小时惊讶的看着我,微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全都忘了呢。”
我露出一个苦笑,“没忘,只是有些事情记混了而已。”
是的,我的记忆已经开始陷入错乱,不同世界的经历,不同人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乱,让我逐渐迷失。
第十章一生匆匆
靳小时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虽然外表行为都很粗犷……我住在她的家里,当然这个地方对我来讲十分熟悉,甚至说比她还要熟悉,而她却再也没有和我提过“男朋友”这件事情。
她看起来很享受和我在一起的生活,这让我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渐渐地,我把世界D当成了现实。
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超能力,也没有灵异事件,有的只是再真实不过的普通生活。靳小时的工作,我的发呆,我甚至觉得生活变得出乎意料的无聊。
最关键的是,它少了一样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后来我又去过几次医院,陈医生跟我说我的“脑洞”已经彻底痊愈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头疼的情况。
他说的没错,以往当我思考各个世界之间的联系,以及我那迷雾重重的过去时,我就会陷入深深的头痛之中。
可是这些天,我再也没有过。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过去,虽然和苏聆的过去很相似,但我认为或许我所看到的苏聆的过去,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另一方面,我也开始不再思考各个世界之间的联系。
我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但也逐渐忘记了一些事情。
日常,日常,日常,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日常。
我想,如果在这样过一阵子,或许我会和靳小时确立关系,然后出去找一份或许体面或许挣钱较多的工作,然后和她结婚生小孩……
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大脑变得正常起来,它不再思考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而是想要乞求一份安稳。
我的世界,有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不是虚虫预言报纸读心术各种超自然的力量。
但是……但是!
我就是觉得少了一样东西,还有哪里不对……
它,到底是什么呢?
我隐约觉得,如果我再记不起来,就会彻底忘掉它。
……
平淡的日子匆匆过去,似乎每一下弹指,都是一次日升月落。
靳小时和我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觉得我俩很合适。
于是我们尝试着变得更加亲密,相恋,结合。
我们结婚。
小孩出生。
他叫齐宣。
小孩长大。
我和她变得苍老。
时间,有时候真的只是一个概念,只能认识三维空间的人类,还远远无法看透时间的维度。
它流逝的速度,它的永不回头,将每个人的生命带到终点。
后来,靳小时病逝了。
我已苍老。
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爱人又撒手离去,于是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习惯坐在长椅的左端,因为她喜欢坐在我的右侧,所以我为她保留着那个位置。
公园里人来人往,有嬉戏打闹的孩子,还有亲密依偎的情侣。
这个地方,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大学的小树林,那里也是约会的圣地啊。
老年人,难免陷入沉思。
突然,城市下了一场太阳雨,而且雨势很大很急,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
路人纷纷往能够避雨的地方跑去,但我却一点也不想动。
我就是不想动,我只想看着右手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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