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严婕妤时;她却抬起头看了沈茉云一眼,眼神复杂,还有明显的嫉妒。两年了,一切还是没有改变,她一样是跪在淑妃的脚边,连跟她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她有这个机会的,如果没有那个意外,那么她所想要的东西早就到手了。明明老天已经给了她机会,却又收了回去,何其残忍!何其不公!
“淑妃来得真早。”柳贵妃挥了挥手,让沈茉云起身,“许是天儿太热,越发让人倦怠,这两天,德妃过来我这儿请安是越来越晚了。”
沈茉云起身后,只是笑了笑,就在她的位置坐了下来,并没有搭话。
殿中一片安静,没人说话,柳贵妃却也不在意,只是扭头对江充仪道:“对了,皇上已经发话,四皇子下个月就可以入学了,江充仪可要多留意一下,别委屈了孩子。”
江充仪赶紧起身:“谢贵妃娘娘垂询,妾不敢忘,定会多加留意。”
柳贵妃嘱咐了几句,待江充仪一一应下后,又转向了沈茉云:“我听说前几日,大公主很是喜欢御花园中的荷花,还想亲自划船过去摘取,却被淑妃拦下了。”
沈茉云微微苦笑:“稚儿顽愚,竟也让您知道了,实在是……”
“这有什么,大公主还小,调皮些亦无妨,不过还得让宫人们小心看着,别出了意外就行。”柳贵妃说着,又道,“正巧,我昨日无意中翻出一件鱼戏莲叶翠玉摆件,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只不过上面的荷花还算生动。既然大公主喜欢荷花,就送去大公主那儿,给她解个闷吧。”
说罢,一挥手,捧着一个楠木绘金漆匣子的小宫女走到淑妃跟前,打开盖子,露出活灵活现的玉雕摆件,再递至淑妃面前。
沈茉云看了一眼,笑道:“既然是贵妃娘娘一片好意,妾就先代大公主谢过娘娘。”微微侧头,朝红汐扬了扬下巴,让她上前收下那个匣子。
见红汐接过了那个匣子,柳贵妃这才满意一笑,话中有话地说:“若是大公主和五皇子缺了什么东西,淑妃尽可开口,这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委屈谁都不会委屈几位殿下的。”
沈茉云笑笑,道:“正是这话。”随即岔开话题,转而夸张柳贵妃身上的衣裙饰物,旁边的高贤妃也开口说了几句,气氛总算没这么僵硬了。
可惜好景不少,正在大家为缓和气氛努力时,门口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哟,严妹妹,你怎么跪在这儿?还不快起来,万一误了给贵妃娘娘请安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瞬间,殿内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全部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只见张德妃穿了一袭穿花蝴蝶水红襦裙,用凤钗挽起的翻荷髻上,各自插着两根长长的红宝石金步摇,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沈茉云差点想抬手揉眼睛,刚刚那一刹那,她差点以为见到柳贵妃了。富贵华丽的红色长裙,金步摇,凤钗,鲜艳的宝石,正是柳贵妃最爱的打扮,趁得她一双凤眼更是顾盼飞扬。凭心而论,柳贵妃那艳丽的长相,确实很适合这么张扬夺目的打扮。只是,相同的装束,换了一个人,产生的效果实在有一种“东施效颦、不伦不类”的感觉。
不少宫嫔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抽搐,看来跟她相同想法的人也很多,就连一向云淡风清的江充仪和高贤妃,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柳贵妃脸色一沉,可是不等她发火,严婕妤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是贵妃娘娘罚妾跪在这儿悔改,没有贵妃娘娘的允许,妾不敢起身,还请德妃娘娘恕罪。”
秦婕妤微微垂下视线,遮住了其中的不可思议,原本以为严婕妤在吃过大亏后会变得通透圆滑些,没想到反而比原来更会得罪人了。这话,不是明摆着在两人之间点火吗?
“贵妃娘娘今儿火气也太重了吧。”张德妃一挑眉,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对柳贵妃屈膝行礼道:“妾拜见贵妃娘娘。”
被这么一堵,柳贵妃气得手都有些抖了,她本就脾气暴烈,代掌中宫以来,更是如此,于是便没有叫德妃起来,只是眯起凤眼,冷笑道:“德妃的意思是,我是滥用宫权,故意惩罚严婕妤了?微雨,将刚刚发生的事儿说一遍,让德妃听听,是不是我冤枉了好人。”
张德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可是没有柳贵妃的话,她还真不敢就这么随意起来,只得憋屈地继续跪着。
一旁的宫嫔们面面相觑,相互使了上眼神,决定默不作声继续看戏。
而微雨口齿甚是伶俐,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回德妃娘娘,今儿早上,严婕妤按规矩来延庆宫给贵妃娘娘请安,不想一见到蓝婕妤坐在阮承徽下方,就心生不满,对蓝婕妤恶言相向不说,还对蓝婕妤动手。正好娘娘看见了,便训斥几句,可严婕妤仍不知悔改,娘娘这才让她在宫门口好好自省一翻。”
论理,严婕妤一入宫被封为婕妤,地位是比一级一级升上来的蓝婕妤要高,可是如今蓝婕妤为皇帝生了一名女儿,而严婕妤仍是膝下空虚。母以子贵,所以宫人们在安排位置便做了个调整。
自从落胎后,严婕妤就以养病为名未曾踏出依雪轩一步,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延庆宫给柳贵妃请安,这还是身边的宫女苦劝多日的结果。结果第一天来请安,就发生了这种事。
待微雨说完,柳贵妃笑着看向张德妃,“德妃认为如何呢?”
张德妃觉得脚有些麻了,只好忍气道:“是妾莽撞,请贵妃娘娘降罪。”
柳贵妃面带微笑地一挥手,道:“起来吧。不知者不罪,德妃不知前因后果,乍一见到严婕妤跪在那儿,自会有所误会。现在好了,误会解开了,我们都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自然更是和和气气,免生间隙。”
“妾身知道,谢贵妃娘娘教诲!”张德妃越说越觉得心里憋气,真想狠狠划烂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恩,知错能改是好事。”柳贵妃应了一声,又道:“只是,做错了事,若是不加以惩罚,就说不过去了。这样吧,就让德妃闭门思过一个月,为我抄几本佛经吧。”
张德妃差点没拧坏手中的绘木香扇,声音颤抖地绷出了一个字:“是!”
然后才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早就无踪无影,艳丽的衣裙似乎也失色了数分。
沈茉云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张德妃那儿也告一段落了,便开口道:“严婕妤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想是已经自省过来了,看在德妃姐姐和诸位姐妹的份上,就请贵妃娘娘让她起来吧。这日头毒辣,要是真跪出个好歹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柳贵妃看了沈茉云一眼,道:“既然是淑妃开口求情,那就算了吧。微雨。”朝微雨点了点头。
微雨福了福身,快步走到严婕妤身边,伸手扶她起来,“严婕妤,请起吧。”
严婕妤好不容易在微雨的挽扶下起身,却因为酸痛的膝盖而脚软,又跌坐在了地上。由于动静过大,还引来几位宫嫔的注目,让她又羞又气。
柳贵妃不由得皱了皱眉,暗道真是晦气,便说:“严婕妤看上去有些不爽,就该回去好好歇着。来人,送严婕妤回依雪轩。”
马上又有两名宫女走出来,半强迫地扶走了严婕妤。
沈茉云见状,便端起茶杯,正想喝一口茶水润润喉,不想却被素月拦住了,“主子,这茶水凉了,您如今的身子……还是少喝点吧。”
沈茉云想想也是,便放下了茶杯。
高贤妃见到了,不由得好奇问:“淑妃妹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要是喝不惯冷了的茶水,就让人换一杯吧。”
柳贵妃闻言也看了过来,并道:“来人……”
沈茉云忙道:“不用麻烦了,妾的身子并无不妥。只是……昨儿太医过来请脉,说妾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要妾格外忌口,所以这丫头才会这么紧张。”
淑妃有孕的消息很快就报到了建章宫,随即又是一连串长长的礼单,跟着来的,还有大小妃嫔的各色表礼。
沈茉去随意瞅了几眼,就丢给剪容去处理了,而她则是拿出柳贵妃送的那盏鱼戏莲叶翠玉摆件,叫来了宝儿,连同匣子一同交了出去,道:“贵妃听说你喜欢荷花,便将这玩意给了你,喜欢就拿去玩吧。”
宝儿好奇地敲了敲坚硬的玉石,又勾划那细腻的鱼鳞,这才对胡氏道:“放在我房中吧。”又看向沈茉云,“阿娘,我前两天经过凝霜阁的时候,看到了三妹妹,软软柔柔的好可爱啊。您这回给我生个小妹妹吧,好不好?”
沈茉云嘴角一抽:“这事儿可不是我能决定的,问你父皇去。”孩子的性别是靠男方那啥咐的染色体来决定的,问她是白搭。
“哦。”宝儿信以为真,“那待会父皇过来,我就问他,让阿娘给我生一个妹妹。弟弟虽然很好,可是妹妹更好玩,等她长大了,我可以带她去骑马打猎,大览河山风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沈茉云无奈地撑着额头,宝儿的学习功能都是由宇文熙一手负责的,所以小小年纪就能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惊人之语,可是,可是……今天这一出,让她怀疑,宇文熙是不是把宝儿当成皇子来教导了?
这样的教导方法不是不行,但是只怕过犹不及。沈茉云实在不想女儿日后成为大齐版的安乐公主;上演一出逼宫造反、谋朝篡位的大戏来!她对做韦后真心没兴趣!
76章 疯狂
沈茉云不是第一次怀孕,该注意该小心的地方都十分有经验,而剪容素月等人也是一幅驾轻就熟的模样。几天下来,除了心细和高兴,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就连性子越来越娇蛮的宝儿,也变得缩手缩脚起来,甚至还自告奋勇,负责弟弟瑞儿每天的启蒙教学,就为了不打扰到沈茉云为她生个可爱的妹妹。
沈茉云听了,有些哭笑不得,面对女儿执着的小脸,还是点头允了:“行,那瑞儿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他,不准带坏了弟弟,知道吗?”
宝儿扭着身子趴在沈茉云的膝上,道:“才不会呢。阿娘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弟弟的。”心里有些阴暗的想,凭什么她每天被父皇布置下来的功课折磨得这么痛苦,瑞儿却能躲在一边偷乐?哼,这回也让小弟尝尝这味道。
想着,她不由得坐了起来,腰杆挺直,双手交放身前,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了那股优雅从容的尊贵来,“阿娘,我念书给你听吧。这几天,父皇正在教我论语,里面有很多小故事,很有意思呢。”
沈茉云含笑点了点头,“那我可要好好听一听了。”
朗朗童音在微风徐徐的夏日午后响了起来,是不是地听到女子温柔的附和声,以及小儿子偶尔发出的哭闹撒娇声,服侍的宫人们来往进出时,都忍不住放松了手脚。
温暖的阳光,轻轻地撒落窗前,垂落的纱帐随风轻飘,恍惚间,让沈茉云想起了那句美好的祝福。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一切都那么美丽。
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虽然太医保证过淑妃的身体很好,脉象也平稳有力,但宇文熙想了一下,还是给长乐宫下了一道旨,免了她每天去延庆宫的请安,以照顾身体为上。
接到这个口谕,沈茉云不由得抽抽嘴角,面对宇文熙的体贴,感动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是更多的是郁闷——柳贵妃刚代掌中宫没多久,皇帝就来上这一出,肯定得将她记恨上了,其他妃嫔,说没有其他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要指望一个皇帝从女人的角度来思考和体谅她的难处,更是无异于难于登天。
因此,郁闷了那么一下下,沈茉云就把心态调整过来了,对前来传旨的孙贵道:“大热天的,孙总管来这一趟,辛苦了。素月,送孙总管出去。” 孙贵忙道:“皆是奴婢分内之事,实在但不上辛苦。”
沈茉云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素月送客。素月上前,笑着道:“孙总管,我送您出去吧。”
“劳烦姑娘了。”孙贵这回倒没有推脱,让素月送他出了长乐宫,临到宫门时手中还被塞了一个精致的玉佩。
素月送走了孙贵,回到屋里,正好听到红汐对沈茉云笑道:“恭喜主子,皇上可是心疼你了,宫中还没谁有过这份殊荣。” 沈茉云淡淡地“恩”了一声,脸上却不见得有多开心,只是道:“过几天就是中元节了,夜间寒气重,大公主和五皇子那边,看牢了,别出意外。若是大公主还是要闹着下水玩,摘荷花,就拦下她。”
素月听了,顺口接道:“主子放心,如今是七月,荷花早就开得差不多了,奴婢听唐嬷嬷说,大公主已经有好几日没去荷花池那边折腾了,御花园的管事总管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沈茉云闻言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意,“就属她会折腾。”
红汐亦道:“大公主如今正天天带着五皇子念书呢,又是背书又是练字什么的,忙得不得了,想来不会有时候去玩闹了。”说着,顺手换了碗温热的银耳甜汤和藕粉糖糕。
沈茉云拿起勺子拔了拔瓷碗里的银耳,不是很有胃口,这一胎倒是不闹腾,只是很容易就觉得累。像现在,不过是喝了几口甜汤,她又想睡觉了。 在长乐宫她最大,皇帝又没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推开瓷碗,道:“我乏了,先小睡一会儿,这甜汤不喝了。让小厨房晚上弄点汤水,不要太油腻,要是有鱼的话,也做一条吧,前两天宝儿还嚷着要吃呢。”
素月应下:“是,主子、”
红汐则是扶起沈茉云,往内室走去,又唤来小宫女伺候她梳洗更衣。待伺候沈茉云睡下后,红汐让两个小宫女在房间外面守着,她自己则是拿出前两天未想好的锦帕,坐在隔间那里做起活计来,还不忘分心听着房中的动静,以便随时进去伺候。
淑妃有了身孕,自是不能伺候,可是架不住皇帝仍然三天两头去长乐宫,气得一干妃嫔直瞪眼外,也没有办法。自从皇帝下了那道旨意厚,淑妃更是鲜少出来了,她们想刺两句也找不到地儿,不过偶尔还是能在御花园见到大公主带着五皇子到处玩耍的身影。 临到八月十五,沈茉云想见到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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