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摸她?忽然间一个激棱,沈茉云猛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身前就是一个黑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可是吓着你了?”宇文熙见沈茉云醒了,便很自然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来。
“皇,皇上!”沈茉云惊恐未定地用左手拍了拍胸口,见是宇文熙,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三更半夜的,皇上怎么突然跑来了?又没个声响,差点吓坏我了。”
“朕听说你今天受了伤,便过来看一下。原只想看看你就回了,没成想还是吵醒你了。”宇文熙轻摸着沈茉云略显冰凉的面容说道。
沈茉云愣了一下,忍不住拉下宇文熙温暖的右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您,您是特地过来看我的?”
宇文熙见她如此惊讶,便笑了起来,“朕都在这儿了,难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他人在此不成?不是来看你,朕在这屋中还能看谁?恩?”
“我,我……”沈茉云心中泛起了一丝欣喜和激动,就算不是情人,哪怕是个普通朋友,知道你受伤后特地过来看望,都会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恩?什么?”宇文熙见她“我”了半天还没下文,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伤得重了,以至于还是有些迷糊。这么想着,就伸出了手探上了那洁白的额头。
沈茉云却是靠过去依偎在宇文熙的怀中,语气十分感概:“我只是没想到,您会特意来看我。我很高兴,真的。”
若是不用情人的标准来要求宇文熙,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宇文熙听了,静静地将她拥在怀中,好一会儿,才说了短短的两个字,语气中有着明显的笑意和温柔。
“傻瓜。”
帝王心
沈茉云看了看更漏;时辰已是很晚,想来皇帝会留宿吧,长乐宫离建章宫可不近。就在她做好心理准备要留人过夜时,却被宇文熙拒绝了:“朕还有折子要批呢;待会还得回两仪殿。再说了;你今日又是受惊又是受伤;得好好休息才行。朕要是真留宿在长乐宫;折腾的还不是你?还是算了。”
沈茉云这回是真的愣住了;眼眶慢慢变红;声音略有沙哑:“皇上,我……您待我真好。”
伺候皇帝过夜是荣耀,但绝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更有精神上的紧绷。对病人来说,皇帝留宿,虽然是一种态度和荣宠,但是从事实上来说,这真的是一项折磨。
只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在他们受的教育中就没有要体贴女人这一项,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而宇文熙竟能注意到这一点,为了避免她休息不好,而情愿自已来回劳累,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都让沈茉云很感动。不是说皇帝这么做有多伟大,而是对他来说,妃嫔们的存在主要就是为了取悦他,至于她们开不开心、会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决定而影响终身,则是不在他的考虑中。
事实证明,其实皇帝还是有细心体贴的一面,只看他是否愿意为你这么做而已。
归根究底,不过是一句值不值得。
“你啊!”宇文熙见她如此激动,先是怔了怔,随即食指一弹,敲上了她的额头,却是心情极好的戏谑道:“难道朕平日里待你不好?”
沈茉云用力眨了眨眼,撒娇似地扯了扯宇文熙的袖子,说:“自是极好。只不过,今儿更好。”
宇文熙听着不由得一笑,然后扶着她重新躺下,“行了,早点歇着吧。明日朕再让陈太医过来一趟,好好看看,别落下病根。”
沈茉云笑道:“谢皇上。”但还是躺在床上目送他离开后才闭上双眼。
红汐等人见皇帝从淑妃的寝宫走了出来,脸上都有些诧异,她们都以为今晚皇帝会留宿长乐宫,谁知道皇上竟是要走了。不敢多想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只得恭敬地跪送皇帝的御辇。不过皇帝刚才出来时,脸色还不错,想来应该不是生气吧。
“淑妃已经睡下了,你们待会进去伺候时轻声点儿,别扰着她。”宇文熙坐在御辇上,对站在一干宫女领头的剪容吩咐道。
剪容低下头,恭敬地行礼道:“奴婢遵旨。”心中却是惊讶万分,但脸上却是分毫不显。
一串长长的灯火在黑夜中行走,分外惹人注意。宇文熙轻轻地抚摸着手边的雕花扶手,对随侍一旁的江喜说道:“去问清楚今日在延庆宫发生的所有事情。”
“遵旨。”江喜躬了躬身,眼见就要进入前面的岔道,忙请示道:“皇上,可是回建章宫?”虽然来长乐宫之前皇帝没有表示出去共他妃嫔那儿,可是严婕妤前段时间还算得宠,保不准皇帝改变了主意,要去看望她。
宇文熙懒洋洋地说:“回宫。对了,严婕妤今日受了惊,将余下的那盒南海珍珠给她送去,让她压压惊吧。”
“是。”江喜不由得更压低了头颅,心想过了明天,指不定又多一个妃子恨上了严婕妤,又不是随便来一个女人都能有淑妃的手段心计和运气。
皇帝这倒底是宠,还是害啊?
这番对话自然不会流传出去,沈茉云也并不知道皇帝又为严婕妤拉多了一个仇恨值。不过就算知道了她可能也只是笑笑,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都是她经历过的,实在很难让她严婕妤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此时,沈茉云正在教瑞儿说话……
“阿娘,花,花糕,要吃!”宇文瑞小包子指着案几上一碟卖相精美的花生糕说道,童音软糯,听着就让人打心底里头柔软起来。
沈茉云示意奶娘将儿子抱过她身边,然后她指着花生糕道:“瑞儿,这是什么糕?”
“花,花糕!”宇文瑞坐在母亲身边,巴眨着大大的眼睛。
“不对,不是花糕哦。昨天阿娘不是教过你了,是花生糕!”沈茉云耐心地教导着;吐字清晰。
“花,花称糕!”
“是生。”
“称,称……”
“生,花生糕。”
“花,花称,生,称,花生……”
念了好几遍,宇文瑞总算是念对了:“花生糕!阿娘,吃花生糕!”
沈茉云凑上前,在宇文瑞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瑞儿真聪明。记住了,是花生糕,下次要是说不出来,就不准吃,知道吗?”不过她的手受了伤,只能示意奶娘将儿子抱过去喂食。
宇文瑞高兴地扬起大大的笑容,等着奶娘吴氏喂他吃糕点。
“宝儿呢?”趁儿子在吃东西的时候,沈茉云转过头,向剪容问起了女儿。
“大公主正在练字呢,据说是皇上布置下来的功课,要她在三天内写好一百个大字。”剪容边回答边忙着端上一小盅鸽子莲心汤给沈茉云进补。
沈茉云闻言点了点头,左手生疏地拿起勺子慢慢地舀着瓷碗里的汤,小口小口地喝着,鸽子肉炖得软绵,可也只是略吃了几口,倒是那香甜的莲子被她吃完了。喝完汤,沈茉云放下勺子,又拿起手绢拭了拭嘴角,才道:“这莲子不错,待会熬点银耳莲子羹,给宝儿送过去。”
剪容应下了,倒是宇文瑞听到了莲子二字,顿时又朝沈茉云那儿走了过去,扯着她的绛紫色纱袖叫道:“莲子,莲子,要吃!”
沈茉云一脸黑线,敢情她生的儿子是个吃货!无奈道:“让小厨房熬得软烂些,待瑞儿午睡后,再给进食一些,切忌不准过多。”
“是,娘娘。”吴氏忙福身道。
“吃,吃莲子!”宇文瑞依然朝他亲爱的娘亲露出灿烂的笑容,继续撒娇卖萌打滚。
沈茉云见儿子这般粘腻缠着她,不由得会心一笑,便将手头上的事推到了一边,专心陪瑞儿玩耍,反正长乐宫就这么几个主子,杂事还是挺少的。
半个时辰后,宇文瑞小包子撑不住了,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沈茉云见状,便让吴氏将他抱到旁边的厢房去休息。
沈茉云忍不住歪在缠枝并蒂莲的烟金色绣枕上,让疲累的身体得到舒展。虽然昨晚宇文熙并没有待太久就回建章宫了,可是经过白天那番事故,可能是事情太多,后来她睡得并不是很好。唤来秦允,问:“严婕妤和柳容华那儿,可有什么新消息?”
秦允道:“皇上赏了一盒南海珍珠给严婕妤,至于柳容华那儿,目前为止还没看出建章宫的动静。”
又是珍珠!
沈茉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嘴角微微抽搐:“知道了。对了,那两个惹下大祸的宫女,柳贵妃是如何处置的?”
秦允道:“目前被柳贵妃看守起来了。听柳贵妃的意思,像是想要请皇上定夺,不过张德妃却很反对,听说昨儿差点就下令杖毙了那两个宫女,可是遭到了柳贵妃的反对,这才没成。”
“哦?”沈茉云有些吃惊,但随即就明白了,因为事情发生在延庆宫,而害得柳容华差点小产的更是自已的贴身宫女,为免避嫌,让皇上说出如何处罚那两个宫女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至于张德妃的反应,也不奇怪,被人当面这么个砸法,真是圣人都有火。
挑了挑眉,她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我的牌子,可有从尚宫局那儿撤了?”
秦允点头道:“今儿一大早,延庆宫就去了传话,说是按规矩,接下来三个月,得撤了您的牌子。您看这……”
“没事,我有伤不能伺寝,贵妃撤了我的牌子,也是正常。”沈茉云淡淡地说着,这两年,长乐宫的风光有些盛了,她不介意冷上一段时间。
秦允有些不能理解沈茉云的做法,按理,沈茉云的伤并不重,一个多月也就休养得差不多了,偏偏柳贵妃却说要撤下牌子三个月,很明显就是存着压下她的意思,可奇怪的是沈茉云居然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奴婢虽然不明白,但只要是娘娘的意思,奴婢莫不遵循。”
沈茉云微微颔首:“你一向懂得分寸,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说着,话锋一转,“你去帮我留意一个人。”
秦允上前几步,微弯□子,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姿势却表达了他聆听命令的意思。
“清影阁,秦婕妤。但凡她有不寻常的动作,都要马上告知我。”
“是。”
宫中又多了两个有孕的宫妃,其带来的后果相当于在热油锅中掉进了一滴冷水,炸得所有人轰轰响,各宫各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宠和斗争。
不过沈茉云却是没心情注意这个,她的心思被另一个对她来说更为爆炸的新闻吸引过去了。她不可置信地对坐在她下首的华服女子说道:“你,你是说,是你主动跟定王说,让他纳郑氏为侧妃?”
华服珠冠、气质雍容的定王妃淡笑道:“姐姐不用这般惊讶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沈茉云抚额叹道:“这还不算大事……算了,既然你觉得不是大事,那就不是大事吧。”
宜云低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放心,我既然有办法将郑氏捧上来,自然也有能耐将她碾下去。”一顿,再次开口,语气十分担忧,“倒是姐姐,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儿,可严重?”
沈茉云无法,只得顺着宜云的话岔开话题,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在听到她被张德妃撞倒在地时,宜云脸色都变了,不过知道秦婕妤在紧要关头接住她时,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待她说完,宜云忙拉起她的右手,只见皓白如玉的手腕还是一片紫青,宜云轻抚着伤处,难过地说:“姐姐在家中之时,是如何的千娇万宠,可是自从进宫后,却是大伤小伤不断,看得妹妹心疼不已。”
右手轻轻一颤,沈茉云有点心惊,忙转移话题:“其实只是看着恐怖,并不是很痛的。对了,你那对双胞胎儿子呢,今儿怎么不带进宫来?”
“前些天老大起了高热,刚刚好了几天,太医说不可再吹风,所以没敢带他们进宫。”宜云解释道。
沈茉云有些担心,多问了几句,又聊了一些其他八卦,最后才说道:“妹妹出去后,若是方便,就帮我同母亲告一声儿平安,说我好好的,不用她记挂。”压低声音,“这几个月,宫中会比较乱,没事儿,就别进宫了。”
看到沈茉云的表情,宜云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便慎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有劳你了。”沈茉云感激地拉住宜云的手说道。
就在她想松开时,宜云却是反手紧紧一握,“姐姐,虽然是我提议要王爷抬郑氏为侧妃,但那不过是权衡之策,且是看上她跟姐姐有那么几分相似的份上才抬举她,根本不值得你计较。对我来说,不管何时何地,始终都是姐姐最重要。”
“……”年少无知的萝莉时期,她也曾经幻想过有一个“高富帅”对她痴心不悔狂热爱恋,可是,当表白的对象从男人变为女人——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狂奔而过,留下一屁股的漫天烟尘。
66、风起
几天后;柳贵妃下令杖弊了巧如和那个让严婕妤动了胎气的小宫女,随后又处罚了延庆宫里当差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后宫中;一时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严婕妤和柳容华有孕在身;淑妃也因为受伤不能侍寝,对此,不少妃嫔暗喜在心。少了三个竞争者,自已被皇帝翻牌子的机会想必就会多起来。
新进宫的美人个个使出浑身解说;试图从皇帝身上多分一杯羹,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属那位住在翠微宫偏殿的周容华了。自从萧充容死后;翠微宫一直空在那儿;直到今年秀女大选;这座宫殿才迎来了新的主人。
面对这个结果,沈茉云并不意外,毕竟单从容貌上来看,就只有周容华和严婕妤能一较高下,如今严婕妤被困住了,自然会有新人补上来。但是另一个也颇入皇帝眼中的人,却稍微让她产生了一点意外。
“贵妃已经用了印?就是说,从明天起,景福宫西配殿那位,就是江芳华,不是江美人了。”沈茉云边剥葵花子边有趣地说着,扔了一粒瓜子仁到嘴里,吃了后才道,“江氏以后就跟阮芳华平起平坐了。”
秦允躬身回答:“是的,娘娘。”
“恩,知道了。剪容,你去准备几样表礼,明日送去江芳华那儿,这也是喜事一件。”沈茉云懒懒撑着下颔。
剪容自是应下去准备表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