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蓝田一蹦一跳地跑到了红素面前,颇为欢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红素微抿了嘴角,“我也没想到,传说中的杏林医仙竟是个小姑娘。”
“啊?”薛蓝田摸了摸鬓角,一脸羞赧,现在她一身女装,自然无法隐瞒。
红素却轻笑道,“既然相遇就是有缘,不知两位要往哪里去?”
“我们今日要到长亭县。”薛蓝田注意舒少白的眼神,径直答了出来。
曜黑的杏眸浮出淡淡暖意,“真巧,我今日也要去长亭见一位故友,不如一同?”
“好啊”薛蓝田牵起了她的手,“看你的马车似是不行了,不如和我们共乘一辆吧。”
“也好。”红素微微笑着,由薛蓝田牵着,上了他们的马车。
一路上薛蓝田大谈他们分别后遇险的种种遭遇,红素含笑听着,舒少白沉默不语,一双剑眉轻轻蹙着,若有所思。
待到长亭县的市井繁华之地已是黄昏时分。三人下了马车,红素缓缓道,“我旧友在此地有一处庭院,若是两位不嫌弃,今日可住到那里。”
舒少白正要婉拒,薛蓝田却笑着说,“好啊好啊”舒少白只得面露无奈,由着她去了。
红素引他们来到一处僻静街巷,巷中有一处二层小楼,门面不大,却檐牙高啄,内有乾坤。红素回首笑笑,“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没有什么闲杂的人,清净的很。”
薛蓝田二人随着红素进了门,园中有一池清波,波心倒影着云影天光,水旁两株寒梅被了霜,四处是厚厚的积雪,空寂无人,隐隐透出一股子禅意来。
薛蓝田望着这一院风物不禁欢喜起来,“真是个好地方。”
红素缓缓笑道,“薛姑娘喜欢就好,二位请随我来。”说罢便引着二人往院子深处缓缓行去。
深褐色的门扉紧闭,红素轻轻叩了三声,里面走出来一个碧衣女子。那女子眼中似有倦意,却沉沉的若一汪深潭,一眼望不到底。裙角被风轻轻吹起,环佩琮琮,腰肢若扶风弱柳,盈盈不堪一握。看到时,红素眼神微微亮了亮,声音清冽“你怎么来了?”
红素轻笑道,“我带了两个朋友来,今日便住到你这里可好?”
碧衣女子烟眉微挑,勾了勾嘴角,“你都说了,我还能说个不字?”
红素眼含笑意,“这便好,我还有事情,今日就不叨扰你了。”说罢转身对着薛蓝田二人说道,“这是我的好友花楹,她会代我好好招待你们的,不要拘束。”
薛蓝田含笑冲着花楹微微颔首,花楹见着她,眼中笑意更深,冲着红素道,“你倒是会做好人,把这么一双人抛给了我。话说你在哪里遇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薛蓝田面带羞色地低了低头,却见红素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姑娘,她可是杏林山庄的庄主呢。”
花楹眼神一亮,“哦?难不成,你就是薛蓝田?”
薛蓝田轻轻点了点头。花楹却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样,眼中倦意全无,放着盈盈的光。“如此倒是难得,想不到竟能结识这般人物。”
红素深深一笑,“那还不好好招待着。”
花楹笑道,“一定一定!”
薛蓝田单挑了一只眼,斜斜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舒少白,“哎,想不到我这么受欢迎啊”
舒少白眼中浮起一丝促狭笑意,轻轻弹了一下薛蓝田的额头,“可不是,借你的光了。”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四十三章 绑架
第四十三章 绑架
月色清冽如洗;长亭县不大,红色的身影轻轻绕了一个圈,又出现在了小巷的尽头。可是这一次她推开的却是另一道门。门的另一头是一座低矮而普通的院落,普通的,让人看一眼就不会记得。
红素径直走到院中,茅草屋的木门斑驳破旧,她轻轻推开,“咿呀”木门发出一阵刺耳嘶嚎。
半旧的木桌上摆了一壶粗劣的淡酒,一道白影背对着她,手旁是缺了一角的搪瓷碗。红素静静看着那人为自己斟了满满一碗,然后悠悠拿起,放到唇边轻轻饮着。像是在品尝什么仙醴佳酿,这粗糙的劣酒似乎也升华了。
“你倒是会享受。”红素眼含了半分讥讽,看着那道白色的淡影。
那人嘴角勾起半分冷笑,手中的搪瓷碗停在半空。“绮罗香的大掌柜自然对这等粗陋之地看不上眼。”
红素轻轻挪步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男子的面目渐渐明朗起来,正是同在西灏城出现的萧路人。
“你要的人在花楹那里。”红素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拿起桌上的杯盏为自己斟了半杯酒。轻轻啜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似是颇为嫌恶地放下了。“这是什么酒?”
萧路人没有理会她,又为自己斟了一碗,“是巷子口那家的黄酒。粗野之地,无名之店,你们这样的大小姐怎么喝得惯?”
“这话说的,呵,” 红素轻轻一嗤,轻轻摆弄着指甲,眉眼未抬漫不经心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萧路人放下手中酒碗,淡淡说道,搪瓷酒碗与古旧的桌案一碰发出轻微钝响。
“你倒是着急。呵,真不晓得步念之在哪里找到你这么一条忠心的狗。”红素满眼嘲讽,未管萧路人怒气渐涌的眼,继续说道,“孤鸾白衣女,江湖白道间津津乐道的侠女,谁道真实身份却是???呵呵,真是讽刺。”红素轻掩笑颜,一双杏子般的黑瞳淡淡眄过来,透着几分朦胧,却似乎什么都能看穿。
萧路人没有说话,桌案上的搪瓷杯盏却在一瞬变成了齑粉。这女人若是有机会必当杀之。
红素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淡笑道,“你想杀我?那可要好好想想,你的瞳术对我可不起作用。晚上你动手的时候,千万别伤到薛家的那个小丫头。知道么?”
萧路人眼中隐忍怒气,“我只负责杀人,其他的我可不管。”
“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你可知道那小姑娘是谁?”红素深深看了他一眼,“她和我,和你的师父,都是一样的人。”
萧路人淡淡皱了皱眉。这个红素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可是绝对不简单。谁也不知道她真实年纪,也不知道她的来路。头一次,她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也是七大世家的人。
“那好。不过你要帮我把她引出了。”萧路人终是妥协。
红素轻轻拊掌笑道。“没问题。你在这儿等着,一个时辰之内,我带她来见你。”一袭红衣轻轻曳地,袅袅婷婷地往门口移去。走到门旁,却停住缓缓转过头来,盯着他,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萧路人你可知道,一个杀手,若是动了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或是爱情,都是致命的,尤其是最后一种。一个杀手若是有软肋,可是很容易死的。”说完又不禁轻轻摇头,“不过,步念之那样的人,倒真的不会是什么软肋。”
萧路人的眼神瞬间冰冷起来。这是他从未表达出的情愫,深藏骨血却未透露分毫。就算是在同伴的眼中也只道他和沐意向来亲近,从来不会想到他心中其实是步念之。她究竟是谁,又是如何知晓?待再看门口,那袭红影却早已不见的踪迹。
此时已过阑时,薛蓝田梳洗完毕,躺倒了床上。如今出了淮阴侯府,她和舒少白自然分房而居。不过,听惯了身旁清浅的呼吸声,独自一人的时候总少了些安全感。有他在身边总会觉得事事无忧,时时安稳。如何对他竟如此依恋了。唉,薛蓝田轻轻叹了一声,翻了个身,却没想到这一翻身,却直接翻到了床下。确切的说是床铺随着她翻转了一圈,待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四周是一片彻骨的黑暗。远处有寒风阵阵袭来,她身处手指,却在黑暗中看不到形状。薛蓝田打了个冷战,这,这是哪里?
忽然“嚓”的一声,好像是谁点燃了火引,照着一个模糊的身形,薛蓝田眯了眯眼奋力看去,却仍是看不清眉眼。“你是谁?”她听着自己的嗓中飘出了颤巍巍的声音。
“我是谁,你不必管,只是,今晚我要你随我走。”女子声音阴恻幽寒,薛蓝田打了个寒颤,正要举足转身逃离却闻到一股奇香,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女子轻轻拥起晕倒的薛蓝田淡淡一笑,“顾家的传人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区区的香忧解就能把你迷倒。”
女子拖着薛蓝田向着密道的出口缓缓走去,天风广袤,吹着清雪簌簌。
还是那座低矮的院落,萧路人站在门口,看着红素怀中的薛蓝田淡淡笑着,“你果然守信。”
“快接过去,我的胳膊都酸了。”萧路人把薛蓝田接了过去,红素假意揉了揉胳膊,看着仍在昏迷中的薛蓝田,轻轻一笑点在她的鼻梁上,“谁能想到,绑架你的人就在你的对面呢。”
“你的办法可行么?”萧路人看着怀中昏迷的人有些怀疑。
红素带着半分讥诮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步念之被人掳走了,你会怎么办?”
萧路人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带着薛蓝田向着房中走去。
薛蓝田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低矮破败的土房中,透过窗隙可以看到爬上中天的一轮冷月。脑子晕晕沉沉,手脚被缚,那绳索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越是挣扎勒得越紧。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中衣,寒风一过,便是一阵战栗。淡淡环顾四周,唯有房中桌案上一点青灯发着淡淡光晕。这才明白,自己被人绑架了。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有什么价值竟值得被人绑这么一遭。
正思索间,房门拖着长长的尾音被人推开,薛蓝田眼神一滞,看着门口的一袭玄黑的长衣,怔忪半晌。男子的面上覆着银白色的面具,玄色的领口上绣了一只金盏菊。同样的如墨黑衣,同样的银箔面具,同样的幽暗如渊的双瞳。回忆似穿针入脑,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心中是彻骨冰寒,是他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四十四章 林中雪
第四十四章 林中雪
天上飘来淡淡的阴云,遮住了原本清冷的月色。玄衣的男子越走越近,薛蓝田怔怔地看着他,骇得说不出话来。
男子看着她的样子竟为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又见面了。”
薛蓝田心中一坠,干着嗓子道,“你为什么把我绑来这儿?”说完便后悔,明摆着要把舒少白引来。
那男子缓缓踱过来蹲下,和她面对着面,“你说呢?”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透出危险的讯息。薛蓝田下意识地避过。男子冷冰冰的声音缓缓洒下,“自然是把他引来救你了。”
薛蓝田定定心神,冷笑一声,“那可就让您失望了。
“失望不失望不是你说的算。”男子嘴角轻挑,眼神却是越来越黑暗冰冷。
薛蓝田知道他瞳术的厉害,忙闭上双眼,“你别过来。”
“呵,上一次是我失误了,不知道这一次你还能不能逃脱。”男子的声音冰冷而诱惑。一双眼睛沉静如渊,越来越幽暗深邃,像是远古的深湖透不出半丝光。
不行,不能让他控制她。若是,若是他借她之手做出什么让她后悔一生的事情,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薛蓝田死死闭着双眼,但似乎有另一种力量让她不得不睁开双眼,她死命挣扎着,忽然,一阵剧痛从脑中穿出直达瞳孔。“啊”薛蓝田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就那么一瞬,黑衣人看进了她晶亮的瞳仁中。
第二日,冬阳静静洒在积雪上,反射出灵动而跳脱的细弱光芒。舒少白轻轻叩了叩薛蓝田的房门,半天,却无半点声响。虽知不妥,但是踌躇了片刻,仍旧推开了红木雕漆的房门。轻幛未垂的床榻上却没有了人影,床铺还保持着刚刚睡醒的模样,丝毫未有被人整理过的痕迹。
舒少白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淡淡扫视了一周,桌案上杯中茶水已寒,想来人在夜中就已经失踪了。他们的目标不会是她,那么???忽然,一枚星芒状的飞镖透过窗隙直直射入,舒少白伸出双指,并指一夹,飞镖便被接在手中。
素色的绸缎,上面是金线织就的金盏菊,舒少白看着上面的刚劲字体,一点,一点地把素缎捏碎——今日午时,长亭西峰林。
舒少白取来佩剑,那柄贴身的含光已经被当掉,现在的这把剑,甚至值不了一两银子。不过,若是真正的高手,不管手中有没有武器,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灰色的皂靴踏在被雪的山路上,四周是被冻得青旧的松林,松枝上是一团团如云的雪团。墨色的披风被寒风轻轻吹皱,剑眉微皱,眼中有说不出的凝重,忽然他猛地抬首,看住了远处松枝上的一袭黑影。
黑衣人靠坐在树上,银色的面具反射着清冷的光,带着目空一切的狂妄,一双幽暗的瞳带着半分冷笑。
舒少白一双寒眸化为一只利剑,直直射向枝上的黑衣人影,“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手中之剑应声发出一声清啸;冲出剑鞘。剑若游龙,剑风扬起漫天雪尘,黑衣人此时也拔剑相击,双剑在空中相碰,金石相击,发出一阵刺耳鸣响。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两剑相抵的刹那,舒少白低低喝问。
黑衣人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一双幽暗的双瞳紧紧地盯住舒少白,舒少白知道他的瞳术,用剑一挡,隔开了他的视线。
“呵,你的含光剑呢?这么一把破剑,你以为,能挡得住我?”黑衣男子重新回到树上,嘴角勾起半分讥诮。舒少白手中的剑上留下了一道深纹,若是再拼一次内力必要折断,而黑衣人手中的宝剑却是毫发无损。
舒少白两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滑,悠闲从容,眼中闪着幽深华光。一字一顿地说,“未必挡你不住。”话音刚落他便若一道墨色的剑影冲杀出去,墨色的发随风扬起,他的眼是剑,影是剑,势也是剑。黑衣男子从松枝上跃起,又是一次二剑相击,兔起鹘落间,黑衣男子显了颓势,眼看着要被舒少白一剑贯胸,却未想那把剑实在是太脆弱,在二人内力的激荡之下坚持不住,断成了几片,最终,只有剑柄处不到三寸的剑身插进了黑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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