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姚倾从不在意她有这样了不得的本事,因为她们不曾对峙为敌。如今再看,竟觉得这本事是那么的让人抓狂、懊恼。
“你也有心事?”姚倾用姚碧萝的套路回敬她。盈盈笑着,竟好像有那么几分的担心。
好聪明的丫头,姚碧萝莞尔。“如果想见你算心事的话,那就是有。”
虽然可能并非真心话,但一瞬间两人之间的坚冰便已经融化。姚倾起身拉了碧萝室内走,伴随着珠帘叮当脆响说道,“那就让我解了你的心事。”说着扬声道,“去准备热水,我和三姐姐一起沐浴、歇息。”
小时候她们常常共同沐浴,一个为另一个擦背。
她们是永宁侯府内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姊妹。因为她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利益纷争。两个人同时会为对方考虑,宁愿自己吃亏也不叫另一个受委屈。
姚倾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她现在有点怀疑她一直坚信的是不是事情的真相。
可大家闺秀。能够坦诚相待共同沐浴的,的确找不出来几对。
谁没有些想要藏住的秘密呢,谁又对自己的身体完全自信呢。
姚碧萝搞不懂姚倾了,她其实感觉的到姚倾已经开始同她疏离。可为什么做起亲密的事情来却可以毫无间隙。
她出手害过姚倾几次了?加上那一次在皇宫里想将她推上皇妃位置上,应该正好三次。
姚倾亲自往沐浴桶内撒了艳红的花瓣。水中盛开的花瓣妖娆似血,而她和姚碧萝从今开始已经不能再顾忌旧情了。她给了姚碧萝三次机会,碧萝已经挥霍光了。
顾妈妈每次都能将水温调的温度适宜,泡进去能够感受到温暖却不会被烫到。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没温水亲吻着、抚摸着,疲乏和无力在一点一点消失殆尽,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放松方式呀。
姚倾正想要闭上眼睛享受惬意。却在水底碰到了碧萝滑嫩白皙的小腿。余光瞥见泼墨屏风上两个云髻高挽的影子,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我在散步途中遇到了三姐夫。”姚倾先开口。
“我猜他该是去找你了。”碧萝接的很自然,双手掬起一把水径自从肩头洒下。水珠蜿蜒下滑在胸前红梅处没入温水之中。
姚倾不置可否的点头,“也许是恰巧遇到也未可知。”
姚碧萝笑出声音,“作为妻子,起码要懂得夫婿的心思。如此巧遇未免巧的太处心积虑。”
“姐姐。”姚倾突然叫的深情。
姚碧萝心中一荡,“嗯?”
“小时候我们笑闹时曾说过。倘若长大了喜欢上一个男人怎么办,你还记得吗?”这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姚倾能想的起来她也很佩服自己。
碧萝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闪烁。
“我们当时都说要让给对方,推脱无果之后,我们决定谁都不要这个男人。”姚倾想起当时年少说过的话,不知为何觉得如此悲凉。
人心初时都温暖善良,只是不知是因世事变幻无常,还是人性贪婪,到最后竟都变的那么自私。离得那么近,心却那么远。人心疏离,情谊寡淡。
虽然她们不是同一时间爱上的贺綫,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让她们两个本就出现问题的感情裂痕更大。
始作俑者是谁暂且不知,可贺綫也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
“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了他。”碧萝露出几分沮丧。在水下抓住了姚倾的手,“如果我早就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又怎么愿意徒生枝节?当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抗旨不尊的。”
“两情相悦?”姚倾嗤笑出声,“姐姐从哪儿看出来的两情相悦?”
姚碧萝目露迟疑,难道自己猜错了?
“我只当他是姐夫!”姚倾一字一顿,认真的看着姚碧萝的眼睛。“为了一个男人让姊妹感情受损,又要连累家门。姐姐觉得值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衡量标准,值得与不值得不是别人三言两语便能左右的。姚碧萝重生后,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姚倾也付出与她一样惨痛的代价。
上辈子,她那么干干净净的死了,自己却因为她污浊的活在这个世上徒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了打到她、折磨她、连累家门又有什么了不得?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姚碧萝脸上的神色却软了下来。懊恼的垂头,“我总是患得患失。”
“爱上一个人时难免如此。”姚倾笑着拍了拍碧萝的肩膀。
这样的相互试探让人觉得疲乏,姚倾率先起身,让流苏拿了浴巾擦身。“我累了,要先歇息了。”
因为姚倾受封郡主,颇受皇帝重视,一是时间又成了京城中的爱去人物。
不知多少本就对其动心,却忌惮其名誉唯恐辱没家门的贵公子,又开始登门求亲。
永宁侯不胜烦扰,最后扔出一句话。国难当头,永宁侯府不考虑儿女私情。
为何国难当头?
很简单。
因为姚倾被册封郡主的原因是替孝宁公主以身犯险。
可为何替孝宁公主以身犯险?
很简单。
因为有人要将孝宁公主掳走。
可何人如此猖狂,竟敢掳走仁显帝最宠爱的女儿?整个大齐上下怕是找不出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人。
很简单。
犯事儿的人不是大齐人。
大家忽然恍然大悟。
孝宁公主为何出宫住到永禄寺里面?
因为蒙古汗王求娶孝宁公主,皇帝老儿答应了,公主大人没答应。于是公主大人拒婚逃跑了。
众人瞠目结舌。
原来可怜的姚倾竟是被这个离经叛道的公主给连累了。
但也算因祸得福。
可……全国的百姓却也因为这个离经叛道的公主遭了秧。
因为蒙古汗王阿穆尔咽不下这口气,觉得皇帝言而无信,不配君临天下,于是他反了。
百万蒙古铁骑自北方起兵,荡平东北十三省,直逼京城而来。大半个大齐陷入了战乱之中,百姓流离失所。
京城中得到消息时候,阿穆尔的军队已经打到了并州,只还有三个州省就要打到京城了。
永宁侯和肃亲王准备联合出击。
战乱当前,谁再提娶妻生子,拖出去喂鸟!
国难当头,便是美人在侧,又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有时间醉卧美人乡呢?更何况这美人还得需要处心积虑的去抢,所以众人都消停了。
一直吊着一口气的肃亲王妃这会儿却来了精神,不肯罢休的让肃亲王亲自去永宁侯府求亲。
肃亲王听了一张老脸憋了个青绿。永宁侯那老儿,明显对姚倾宝贝的很,虽然他家贺伯卿是很出挑,可那厮要是瞧不上不把女儿嫁过来咋办?那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可他不敢跟妻子发火,垂头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有气无力的状态,人就软了下来。
“父亲,不如儿子亲自登门求婚吧。”贺伯卿不想自己老爹为难。他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就是让人扶了面子也没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他不是英雄,而姚倾又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儿呢。
肃亲王从来没觉得儿子这么顺眼过,伸手在他头上摩挲了两把。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点头准了。
于是贺伯卿便在一番精心准备下,踏着五彩祥云去求娶姚倾了。
第二卷 金风玉露一相逢 022章 报应
姚倾还记得那天贺伯卿那句“拒绝的好”,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会跪在永宁侯夫妇面前,诚恳的表露要求娶她,且愿意一生一世照顾她,绝不辜负她。
承诺不该信,可他却说的如此信誓旦旦。
爱情不该信,可它却闯入的这么不可抵挡。
当然,承诺和爱情在这个时代里大多数只出现在话本中。真正的联姻,背后总是要有许多政治因素的。
永宁侯府和肃亲王府需要迅速缔结联盟,而儿女亲家能让这联盟更加牢靠稳固。
强强联手,最后难道不会导致中馈空虚吗?
皇上不会同意的吧?
永宁侯得考虑利害得失。
姚倾得撸一撸肃亲王府的人际关系。
肃亲王的女人和孩子似乎都不太多,而且因为是自立门户,也没有兄弟住在一起。人口简单,正经婆婆又快要咽气了。最有可能被扶上正位的还是姚倾的姨母。这样的人家嫁过去好像吃不了什么亏。况且她还是御赐的郡主,便是嫁入了亲王府上也没人敢给脸子看。好像还不错。
贺伯卿这人嘛。接触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姚倾对他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前世的传闻。
这辈子嘛,她总觉得那家伙有点轻佻。但那双眼睛却是澄静明亮的,想来是个磊落君子。
他文武双全,算是京城贵胄中的翘楚。与贺綫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等,为什么又想到了那个渣男?
姚倾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又仔细的想了一遍贺伯卿。
他领兵作战本事一流,不爱读书但却学问不浅。手下暗卫无数,还经营着地下组织生意。
此人有些难懂。但是人品过关。
单凭其个人条件来将,也还是个不错的人选。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到底会不会对自己真心。姚倾这辈子是想跟泼天富贵撇清关系的,厌烦了尔虞我诈,平凡夫妻、粗茶淡饭,荆钗布襟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生活状态。可如果嫁给贺伯卿,那是绝对做不了平凡夫妻的。
他是肃亲王世子,日后就是大齐的肃亲王,肩挑重担。单想想王爷府内各个角落里会不断涌现出来,等待飞上枝头的莺莺燕燕。姚倾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个合适人选吗?
不等她考虑清楚,永宁侯先给了贺伯卿答复。
“北方战事打响,此时正是国难当头之时。待这场战事平复。咱们两家再商讨儿女亲事。你且放心,我永宁侯府绝不会将倾姐儿随意许配人家。“
是啊,皇帝要是不同意,她也嫁不出去。
贺伯卿难免尴尬,笑道。“是侄儿唐突了。”
然后就一脸挫败的回到了肃亲王府。
“我说什么来着,那老狐狸生了这么个倾国之姿的女儿还不在手里捏出花来,偏你娘不知扭了哪门子的筋,非叫咱爷俩出丑。”肃亲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又劫后余生般,“得亏今儿去的不是我。要不这老脸当真没处放了。”
贺伯卿有些心烦,举了手里的被子兀自跟老爹放在桌上的杯子撞了一下。“咱总得哄着母亲高兴不是。”
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
肃亲王妃那就是肃亲王的软肋,他能不承认贺伯卿这句话说的极对吗?伸手在儿子头上打了一个爆栗。道,“臭小子,还有那么一份儿孝心。总算爹没白生,娘没白养”说着也喝光了酒。
他是娘生的,爹养的吧。贺伯卿撇了撇嘴没出声。
看着贺伯卿明显情绪不高。老头乌溜溜的眼睛一转,贼兮兮笑道。“咋了?小子,你当真瞧上老姚他闺女了?”
贺伯卿脸上一阵飞红,不知是醉了酒还是因为被戳中了心事。只听他强自镇定呵呵干笑两声,“爹忘了,儿子最不喜欢美人儿。”
前提是他爹总说,长的好看的都没脑子,他娘总说长的好看的都心眼儿不正。
所以贺伯卿从小就觉得,美人儿是毒蛇,碰不得。
可姚倾似乎长的挺好看,脑子挺好使,心眼儿……能与人为善,好像心眼不赖吧。
他瞧上姚倾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此处省却一万字……贺伯卿他也真是不知道啊!
肃亲王妃听说永宁侯没吐口,也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垂了儿子两下。“你攻不下她老子,你就去攻她啊!”
听说当年肃亲王偷摸瞧上了肃亲王妃,久攻岳父不下,最后花前月下哄的肃亲王妃甘愿以身相许,最后竟是自己个儿跟父亲提出要嫁肃亲王的。
贺伯卿嘴角抽了抽,“娘,儿子对她没有意思。”
“我管你有意思没意思。”肃亲王妃剧烈咳嗽起来,明显的是有些生气。
自她生病以来,这脾气是越发的难以捉摸了。
贺伯卿忙上前拍背顺气,“要不,娘提点儿子一二?”
贺伯卿对于男女之事,其实是缺根筋的,所以他到现在还是个雏儿。
一个浑不楞的老子交出一个这么正经的儿子,肃亲王妃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瓜,“去找你爹问吧,他这种小伎俩一抓一个准儿。”
贺伯卿谨遵教诲去求教肃亲王,可肃亲王却只是挠挠头,“当年你娘对我有意思,我手一勾,她就来了。这老姚家的闺女……”说着眼珠上下打量一番儿子,摇了摇头,“怕是难整啊!你自己想法子吧。”
说完拍拍屁股走了,徒留贺伯卿一人对月长叹。
明明他对姚倾真没什么想法,可这样一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其实,也许是他自认为自己对姚倾没意思吧。
不然他为什么总拿着跟姚倾有牵连的那个玉佩摸阿摸的。
“三剑。”贺伯卿忽然唤起随身小厮的名字,没有声音回复。
“三剑!”拔高再叫,依然没人回应。
“三剑!!”最后一声略略带了几分怒意。依旧没有人回答。
贺伯卿狐疑的四下瞧了一圈,正瞧见那三剑站在假山旁边一脸春色的和小丫头咬耳朵说话。
贺伯卿撇撇嘴。连小厮的春天都来了,他好像真该娶媳妇儿了。
不等他同姚倾纠缠,前线传回的消息,彻底震动了永宁侯府。老太太不知哭晕过去多少次,就连永宁侯也一夜白了头。
——替父出征的永宁侯世子姚子珏为国捐躯。
众人犹如五雷轰顶,永宁侯府一片素缟。来往穿梭不知多少人,扣过多少头,说过多少安慰的话,可姚倾等人似乎都没听得进去。
面对死别,纵然是死过一次的人也无力承担。
“将军被阿穆尔一刀斩下马背。又生生的被那副将斩断了,斩断了……”残留着一口气回来报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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