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驾魔雕冒着穿梭飞掠的法术攻击和密集箭雨,拓寒直逼帅旗下的卫青。十余名玄甲骑士不顾生死护翼在他的周围,用血肉之躯掩护主将突击。
“算得上一位匈奴豪杰啊!”仿佛在回应霍去病对拓寒的品评,卫青轻轻说了句,身形倏地一晃从踏云神驹上消失。
等到拓寒再次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卫青已如神龙飞天,转眼欺近魔雕三丈开外。
“好快!”拓寒暗赞一声,座下的魔雕已率先喷出一串深青色的冷焰。
但卫青仅仅一闪,冷焰便在身后走空。如此翩若惊鸿飘忽无踪的神奇身法,即便是出身北斗宫的拓寒也属生平仅见。
“嗡——”辟海魔枪一记激昂的金属颤音,幻动出眼花撩乱的殷红光华涌向卫青。
卫青合身切入如海潮般澎湃的枪影中,在几乎不存在的狭小空间内闪展腾挪倏忽往来,直似闲庭信步,任由洗天九枪运转如轮虎虎生风,却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拓寒胸中升起一股遭受轻视的羞辱,辟海魔枪孤注一掷刺向卫青面门。
“啪!”卫青侧身一让,轻舒猿臂抓住枪杆,淡然微笑道:“你还是着急了些。”
“去死!”拓寒怒容满面,体内升腾起一团浓烈血雾。雾光中厉嚎振空,一头头通体发着赤芒的血狼遽然涌现,穷凶极恶地扑向卫青。
“血狼魔罡!”
卫青的浓眉微微挑了挑,甲胄下柔和的白光奔涌,一羽神威凛凛的鲲鹏振翅翔空,卷荡着雪白的光云迎头对上扑来的血狼。
“轰——”
整座战场都清晰地听到了半空中的这声巨响,一溜溜赤芒像流星一样四下崩散,魔罡所化的血狼转瞬之间土崩瓦解,只剩下后排的十余头侥幸躲过鲲鹏沛然莫御的神光轰击,铩羽而归。
气机牵引之下,拓寒“哇”地呛出口鲜血,丹田元气大伤,恐怕一两年内都难以恢复。
卫青眼眸里闪过一缕歉疚,低声道:“你走吧!”右臂柔力催发,将握住的枪杆朝前一推一放。拓寒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背心已经贴到了身后的金鞍上。
这时他如果顺势驾雕退走,卫青断不会再加追杀。可是从匈奴人傲慢野性的血液中激腾起的斗志,却不许拓寒认输败退,纵然面对的是号称大汉朝堂上的第一高手,从来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卫青,也一样不能!
他竭力挺直上身,压榨出体内残存的魔罡,眼前恍惚出现了那个名叫臧天放的大汉军官临死前的样貌,短短片刻之后,竟已是一个冥冥中的轮回。
枪在吼,血在啸,拓寒全身燃烧着高涨的斗志,再一次运枪攻向卫青。
“这家伙——”在十丈之下,霍去病的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波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扭过头去,手中的饮血魔刀弧光一掠,又斩下一颗匈奴骑兵的头颅。
“你这是何苦?”卫青轻轻一声苦笑,第二次抓住袭来的辟海魔枪。
拓寒顿时心死如灰,痛苦地意识到即使自己再苦修十年,也未必能躲过对方看似漫不经心的这探臂一拿。一时间气势尽失,只能机械地握紧枪杆,木然不动。
他学艺初成,下山返家,投入父亲的帐下效力。原本打算凭借这近二十年的刻苦修炼,能够驰骋大漠,纵横天下。
不料去年定襄城下一战先是受辱于同门师弟霍去病,数月之后又在大将军卫青的手中彻底败北。
两次与汉军交战,非但寸功未得,反而闹得灰头土脸,令心高气傲的拓寒情何以堪?
“去吧!”卫青悯然轻叹,将拓寒连人带枪朝后震飞。拓寒胸口一窒,已在空中昏死过去,失去意识的身躯却似长了眼睛般,飘落向附近的一头玄甲雕骑。
雕背上的骑士急忙纵身接住拓寒,又落回坐骑大声呼喊道:“世子!”
拓寒双目紧闭毫无响应,好在气息尚算平稳,应无性命之忧。
没有了他的指挥,剩余不到六成的玄甲雕骑脱离接触,飞回本阵。
“拓寒、拓寒!”伫身王旌下,眺望爱子与卫青激战的颜海,看着玄甲雕骑载着拓寒归阵,心急如焚地连声呼喊。
“传令,向北撤退!”颜海无奈地一挥手,在亲卫簇拥下拨马往北。
高耸的王旌随即徐徐移动,指引各处匈奴将士退却的方向。
号角一起,胜负的最后一丝悬念尘埃落定,一队队匈奴骑兵不甘地开始突围退走。
“颜海要逃啦!”察觉到王旌在慢慢后退,汉军士气大振,攻得更猛。
鲁鹏和高凡所在的羽林营首当其冲,在混战中超过了本来作为前锋却受到匈奴中军顽强阻击的轻骑营,锋芒所向直指颜海身后的王旌。
这数百羽林将士或者经过了天下英雄大会的千挑万选,或者是功勋能臣之后,差不多每一个人都身怀绝技以一当十。此刻双方情势此消彼长,羽林营更是锐不可当,连破匈奴三个百人队飞速迫近王旌。
星垂大漠,火映长空。数万人在殊死搏杀,每时每刻都有人不断地倒下。鲁鹏想起了撞墙自尽的妹妹;高凡怀念着惨遭横祸的母亲,这给了他们无限的动力与斗志,忘记身上伤口的疼痛,忘记死亡的可怕,尽情宣泄着仇恨之火。
“呔,颜海!”视线穿越重重人影,鲁鹏看到了王旌之下的匈奴右贤王。他策动青云骢扬声叫道:“小高,跟我上啊!”
“天罡破!”鲁鹏的身上骤然腾起暗红色的熊熊火焰,高大的身躯“劈啪”爆响,魔化成一个超过一丈五尺的巨灵,裂魂鬼斧上下翻飞,漾动蒙蒙红雾,在面前的敌人中生生杀开一条血路逼向颜海。
在他的带动下羽林军汇作洪流,高歌猛进。
倘若不是颜海的亲兵卫队和玄甲雕骑拼死拦截,情势早已一发而不可收拾。可没等他们稳住阵脚,汉军轻骑营、轻车营犹如一对铁拳接踵打到。而两营正中帅旗高扬,大将军卫青已在百丈之外!
这时候匈奴军队已完全陷入乱战,颜海惶然发现身边的护卫只剩不到两百人。
“王爷,请上雕背!”一名玄甲骑士在低空凝住座雕,伸手递向颜海。
“噗!”冷不防一束斧光飞到,狠狠劈开了他的玄甲切入脊背。玄甲骑士大吼一声从雕背上载下,失去主人的魔雕悲声长唳升空远去。
双眼血红的鲁鹏已然拍马赶到,俯身拔出裂魂鬼斧,怒吼道:“颜海,拿命来!”
“喀嚓、喀嚓!”两名上前应战的颜海亲兵被裂魂鬼斧活活劈成了四片。他们的弯刀也削中了鲁鹏,虽令甲胄铿然破裂,却只在这形同魔神的男子身上留下两缕白线。
一名匈奴千骑长高声吼叫,纵马迎上鲁鹏。
鲁鹏无心纠缠,胯下青云骢猛然高高跃起,从这千骑长的头顶越过,凌空撞向颜海。
几名匈奴大将连忙救援,熟料地下突然冒出一道身影。
高凡土遁而至,挥舞风水神签拦下众将,把斩杀匈奴右贤王的大功留给了鲁鹏。
“勿伤我王!”
一名上身赤裸的匈奴壮汉半路杀出,飞身扑向鲁鹏,将他连人带斧从青云骢上撞落在地,正是那个先前得到颜海赏赐的摔跤高手巴鲁。
“滚开!”
鲁鹏怒嚎着试图挣脱巴鲁铁钳般箍住自己的臂膀。巴鲁听到了自己胳膊在“喀喇喀喇”的脆响,像是要从身体上断裂分离出去。可他却将鲁鹏抱得更紧,抬头朝颜海大叫道:“王爷,快跑!”
“砰!”鲁鹏趁机抬膝重重顶在了巴鲁的腹部。巴鲁疼痛难忍,手上劲道不禁一松。
鲁鹏翻身压住巴鲁,腾出左手的裂魂鬼斧“噗”地劈进对方赤裸的右肩,气喘吁吁地站起来说道:“是条好汉,老子不杀你。”返身便欲再追向颜海。
“啊——”背后一声大吼,满身是血的巴鲁张开左臂再次死死抱住鲁鹏的后腰。
“酸枣你个熊!”鲁鹏被巴鲁拖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眼睁睁看着颜海在两名亲卫的援救下登上了一头魔雕。
“砰砰砰!”鲁鹏运肘狠狠锤击巴鲁的胸膛,可是对方却越勒越紧,拼命将他的身体向后拖拽。
“快松手!”鲁鹏又急又怒,使劲用斧背击打巴鲁的左手。
手骨碎裂,巴鲁仿似不知疼痛,依然不停叫喊:“王爷快走!”
鲁鹏火冒三丈偏偏奈何不了巴鲁,急中生智,脱手甩出一柄裂魂鬼斧掷向颜海。
“铿!”坐在颜海身前的玄甲骑士举枪震开巨斧,催动魔雕冉冉升空。
精疲力竭的巴鲁露出咧开大嘴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鲁鹏气呼呼转过身瞪视这个令自己功败垂成的匈奴壮汉,就见巴鲁坐在地上用讥嘲和轻蔑的眼神盯着自己,笑声逐渐微弱,猛然“噗”地仰天喷出一蓬血雾朝后摔倒。
原来他的胸骨早被鲁鹏的巨力撞断,伤及内脏,全凭着一口血气之勇才支撑到现在。眼见颜海安然无恙地驾雕远去,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目。
“好汉呀……”望着巴鲁遍体鳞伤的尸首,鲁鹏的怒气一下消失,遗憾地摇摇头,目光触到不远处那面兀自耸立着的匈奴王旌。
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他翻身上了青云骢,不断燃烧体内鼓荡呼吼的热血,挥舞仅剩的那柄裂魂鬼斧,朝着王旌杀去。
在围绕王旌的方圆数丈内,二十多名匈奴战士正拼死抵挡着汉军如潮的攻势。
“呜——”斜刺里突然射来一支火矢,正钉在王旌上。王旌瞬间燃着,四周的大汉将士欢声雷动,攻得更猛。
一名守在旗下身穿萨满袍服的匈奴善水师,不顾一柄刺入自己体内的长枪,用尽最后的力量向上打出一道蓝色冰光,王旌上的火焰登时熄灭。
这时鲁鹏到了,裂魂鬼斧劈翻一名匈奴百骑长杀入了战团中,王旌已然触手可及。
然而又是两名匈奴骑士悍不畏死地迎了上来,他们的弯刀早已卷刃,几乎是在用血肉之躯阻挡鲁鹏砍向旗杆的裂魂鬼斧。
他们叫喊着汉军听不懂的匈奴语,脸上的神情或者悲壮或者愤怒,但没有一个人流露出畏惧与犹豫。他们无视战友的死亡,也无视自己的生命,死死守护着身后高耸的那杆象征匈奴军威的王旌!
“好凶悍的匈奴蛮子!”高凡的心里也不禁升起一丝敬意,挥手射出一道白虹追日替鲁鹏解决了一名匈奴骑士。
“噗!”鲁鹏劈翻剩下的一个,挥斧砍向粗重的旗杆。就在巨斧即将劈中旗杆的刹那,一名身负重伤的匈奴军官奋不顾身从马背上跃起,腾空抱住旗杆,用自己的背脊迎上劈来的裂魂鬼斧。
“噗!”鲁鹏收手不及,斧刃深深切入匈奴军官的身躯。鲜血迸溅了他一身,然而对方仍旧牢牢抱住旗杆不肯松手,即使已经气绝身亡!
“嘎吱吱——”王旌一阵晃动,穿透匈奴军官身体的裂魂鬼斧还是劈中了旗杆。
“让我来!”郭成拍马赶到,横枪运劲向旗杆一扫。“啪!”旗杆彻底折断,缓缓而轰然地向地上倾倒。
“万岁!”
数千汉军齐声呐喊欢呼,满是鲜血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飕!”一支冷箭从高空中拉出迅捷的圆弧,斜斜插入鲁鹏的背心。
鲁鹏怒啸回头,只见百步开外,一名坐在战马上的匈奴射手正收起魔弓,拨马后撤。他的毡帽边斜插着四支红色羽毛,显然是一名四羽射雕手。
射雕手不是匈奴人的军职,而是一种神射手的荣誉象征。要成为一名四羽射雕手,便必须拥有在黑夜的奔马上射中一头高空中被惊起的大雁右眼的技艺。
鲁鹏怒吼策马想追赶那名四羽射雕手,可全身迅速传遍一种麻痹感,让他一下失去意识翻身掉落马下。
“老鲁!”高凡冲到鲁鹏身边,将他抱入怀中,却不敢拔出那支魔箭。褪下鲁鹏的甲胄,黑黝黝的后背上,肌肤的颜色已转成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汩汩的黑血从伤口流淌出来,好似墨汁般浓稠。
“鲁鹏!”霍去病舒展锆龙风驭临空飞到,赶紧伸手封住鲁鹏伤口附近的穴道。
鲁鹏毫无知觉,那支射入致命部位的毒箭像一道催命符,在飞速蚕食着他的生命。
“箭上有狼毒!”高凡的声音带着哭腔,极力将真气输入鲁鹏的体内,帮助他延缓毒气向五脏六腑内的扩散。
狼毒!这是匈奴射手特制的一种剧毒,而且每人的配方不尽相同。由于原料极为珍贵,等闲情况下绝不会轻易使用。如今即使魔箭本身要不了鲁鹏的性命,渗入体内的狼毒也会让他活不过三天!
霍去病锐利的目光一闪,看见箭杆上烙有两个极小的烫金匈奴文字——折鹰!
“照顾老鲁!”听到霍去病的吩咐,高凡愕然抬头时,只见他已飘飞上茫茫夜空。
这时,不远处几名守护王旌的匈奴战士齐声发出苍劲如狼的嚎叫。
“投降不杀!”明明知道无济于事,郭成还是向着几个匈奴战士用匈奴语大叫。
在千百汉军的包围中,匈奴战士置若罔闻地横过弯刀,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汉军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下分路追击逃遁的匈奴人,耀眼的火光如同身体里流出的血色,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也映红了今夜的苍穹。
天亮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喷薄而出,洒下万丈光芒。
战场上滚滚的烽火硝烟渐渐淡去,但空气里依旧飘浮着强烈刺鼻的焦糊味道。
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每一寸的土地。卫青骑在踏云神驹上,巡视着大战过后的沙场,身后是那轮缓缓升起的太阳和无数将士的尸骨。
这一战汉军大获全胜,捕获匈奴小王十余人,男女民众一万五千多人,牲畜数千上万头。右贤王颜海的军事力量遭受惨重打击,仅在百余亲卫的保护下藉助玄甲雕骑才侥幸逃脱,连王旌也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卫青殊无欢喜之情。忽然他看到两名汉军士兵抬着一具尸首从身前走过,立刻叫道:“等一等!”
士兵停下,卫青下了马走到近前低头审视死者的脸庞。他认识他——胶州臧天放。
恍惚中,他仿佛又听到这粗豪汉子憨厚的笑声,看到他扛起那杆长枪大步流星地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去实现自己万户侯的梦想。
而今他的尸体已然冰凉,和那个梦想一起永远地被埋葬在大漠草原中。
替臧天放阖上不肯瞑目的双眼,卫青的眼眶里倏地湿润。
三万铁血男儿高歌出塞,这一番血战之后,又有多少人不能回返故土!
这些倒下的战士中,有自己认识的,更多的却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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