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炎毫不以偷袭为耻,摇摇头叹道:“可惜可惜,这一击没要了他的命。”
李敢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俯身揪住一名重伤倒地的巫妖,手掌左右开弓劈啪两响,将满嘴牙齿打落,跟着掌心劲力一吐制住他的经脉,寒声道:“巫尊在何处?”
那巫妖甚是强悍,双眼一闭扭过头去,一任李敢逼问就是不答。
金不炎笑嘻嘻走上前来,说道:“李兄,还是让我来吧。干这活小弟可是老手了。”
李敢也不言语,将那巫妖往金不炎脚下一丢。金不炎和颜悦色的弯下腰,说道:“你伤得不轻啊,可得赶紧医治。来,将这颗丹丸服下。”
黑色丹丸塞入巫妖的口中,顿时化作一股浆液顺喉而下。
巫妖经脉受制,口中毒丸也被李敢打落在地,纵想自杀也有心无力,看着金不炎一脸和善地给自己喂药,不由惊怒交集道:“你杀了我吧!”
金不炎亲热地拍拍巫妖面颊,道:“咱们无怨无仇,我干嘛要杀你呢?你知道自己吞下的什么丹丸么?它有个名字叫‘蚀心痛经丹’,一旦药力化开,无论多轻的伤害加诸到身体上,都会被放大十倍百倍,并且神智清明,绝计不会昏死。你说这药丸是不是很有趣呢?”
巫妖神色大变,没等开口说话,已被金不炎提起身子往众人来时的通道走去。金不炎一边走一边笑道:“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两位姑娘家。咱们最好走得远点,免得有谁心里一软出声求情,那岂不是教小弟左右为难?”
李敢担心金不炎使诈,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霍去病却留在石窟中盘膝调息,对周围一切恍若未见。龙城公主恐又有巫妖趁机来袭,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旁。
过了一会儿,金不炎和李敢空着手从通道里走了回来。金峨问道:“他招了么?”
金不炎轻笑道:“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骷髅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巫尊藏在了哪儿?”
李敢回答道:“抱残石府。那巫妖画了张草图,现下由金不炎带在身上。”
金峨道:“抱残石府,那是巫域八窟三府四洞天之一。从这儿走过去,还不算远。”
李敢点点头,问道:“霍兄,你是否还要歇息片刻?”
霍去病拔身而起,短短半盏茶的工夫,脸上疲惫一扫而空,又变得精神奕奕,说道:“多谢李兄关心。”
话是客气话,但霍去病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总让李敢看了很不舒服,也不管剩下那些巫妖的死活,迈步往对面左数第三条通道行去。
金不炎觉察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眼珠骨碌碌一转,却不知又想到什么。
第八章 九鼎
霍去病走到金峨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峨郡主,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金峨秀眉一挑,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去病慢条斯理道:“你明明清楚该如何寻到巫尊,为何不直截了当地说出?”
金峨道:“这倒奇了,你凭什么断定我晓得巫尊藏在了哪儿?”
霍去病嘿然道:“这事何须我多说,只希望咱们彼此能开诚布公些。”
金峨沉默片刻,说道:“好,我告诉你,三大天巫已落在本郡主的手里,有关巫域的事情,我都是从他们口中探知。但即便是他们也不清楚巫尊的所在,而石惑阳的门人更不可能知道。所谓抱残石府,不过是巫尊平日召见众巫的一处场所,我们十有八九要扑空。”
骷髅头讶异道:“既然如此,咱们还去抱残石府做什么?”
金峨回答道:“我们找不到巫尊,就只能让他主动寻上门来。要迫他露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巫域杀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这下霍侯爷满意了吧?”
霍去病道:“你错了,我关心的不是你否能让我满意,而是咱们能否顺利破解高天门之谜,而后活着回家。”
金峨冷冰冰道:“如果你对我的怀疑少一些,咱们活着离开的希望可能会……”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耳畔蓦地听见一串惊天动地的巨响,通道两侧的岩壁齐齐崩溃,亮红色的岩浆从四面八方朝五个人涌来,跟着脚下一空,身子便随着塌落的岩石往下急坠。
霍去病眼疾手快,一把揽住龙城公主纤腰,一面舒展锆龙风驭,一面催动九阳龙罡护体,定睛打量着四周情景。
只见身外仿佛成了一片无穷无尽的火红色汪洋大海,李敢、金峨和金不炎尽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他们或许与自己只有不到三五丈的距离,然而在这片翻卷涌动的岩浆中业已咫尺天涯。
忽地眼前一亮,却是龙城公主以琉璃宝灯的灵力,幻生出一座淡蓝色的透明水罩。数尺外的岩浆虽是凶猛炽烈,竟始终无法突破这看似吹弹可破的水幕。
霍去病周身压力骤减,凝神察看着汩汩汹涌的岩浆道:“我们得想个办法出去。”
龙城公主道:“可惜沙老不在,否则凭他的流沙诀,可以将我们安然带出。”
霍去病知龙城公主所说的沙老,便是曾在漠北伤心岭邂逅的那位老者,不由心中一动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龙城公主道:“他已在那位找寻多年的绝色女子坟冢前顺利羽化。”
霍去病微笑道:“你不提起沙老,我还真忘了。那日我离开沙穴时,曾给我留下两张土元符。其中一张便是藉以施展流沙诀的秘炼魔符。”
龙城公主欣喜道:“太好了,也不晓得其他人情形如何?”
霍去病道:“不必担忧他们,能有胆魄闯入巫域,谁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好像为了验证霍去病话语的正确性,左侧的岩浆“咕噜噜”向两旁翻卷,当中蓝光闪动,露出了金不炎的身影。
他有玄伤罩护身,对这熔金削铁的岩浆倒也不惧,只是兜转了半天仍寻不到出口,未免有点伤脑筋。正略觉焦躁时,不意撞见了霍去病和龙城公主,亦自喜道:“霍兄,公主殿下,看见你们两位安然无恙,着实令小弟高兴。”
霍去病与金不炎打交道日久,早晓得这家伙十句话里有九句半不可当真,即使那剩下半句也需细加斟酌,才能定论。
此刻他这般开心,只不过是因为多了自己和龙城公主,三人联手脱身希望无疑大增。再不济,临死前亦可多拉两个垫背的而已。
这一点龙城公主也明白,却仍是含笑回应道:“有劳金兄牵挂了。”
金不炎笑吟吟道:“公主殿下何须客套,汉人有句话叫做‘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何况咱们三人又是艺出同源?说实话,若碰到的是李敢,金某连面都懒得露一下,那家伙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让人见了就来气。”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察言观色,接着又问道:“霍兄,似乎他对你也很不满?”
霍去病不理金不炎的挑拨离间,取出流沙魔符问道:“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金不炎望着霍去病手中的魔符,暗暗一喜急忙道:“小弟惟霍兄马首是瞻。”
霍去病不以为然地一笑,掌心吐出一道纯阳气劲“呜”地燃着魔符。
魔符瞬间化为一蓬细小的金色光粒,如沙般流淌盘旋,将三人完全笼罩在内,跟着光华一亮,急遽收缩消失,只留下兀自咆哮澎湃的火热岩浆。
※※※※※※
“呼——”空寂的石窟里金光一散,显现出了霍去病、龙城公主和金不炎三人的身影。阴风吹在身上,四下一片幽暗,仿佛在刹那间穿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咦,这是什么声音?”骷髅头从霍去病的袖口里冒出,诧异地举目张望。
寂静里,隐隐约约有断断续续的“嗡嗡”轻响传入三人的耳中,似乎声源离得极近。
金不炎眨眨眼,猛然若有觉察,探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尊通体乌黑的小鼎,托在掌心仔细观瞧道:“是鼎在鸣响!”
果然,鼎身上原先浮显的那六字谕示,已然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不断波动的微光,并从鼎中发出低微的响音。
龙城公主与霍去病对视一眼,道:“莫非高天门就在附近,所以神鼎在脆鸣提示?”
霍去病颔首道:“除此之外,我委实想不出神鼎突然发声的第二条理由。”
金不炎兴奋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只需细辨神鼎鸣音,一路按图索骥,便能找到高天门!”
霍去病倒没显出太多激动,说道:“那就请金兄手持这尊地灭神鼎在前引路。”
这岂不是将自己当成了在前头鸣锣开道的小喽罗了?金不炎笑容一僵,才醒悟到自己实不该第一个亮出神鼎。
正思忖间头顶阴风大起,一只焦黑枯干的手臂竟从窟顶穿落,掠过五六丈的空间,于电光石火间五指箕张,直摄金不炎托在掌心的那尊地灭神鼎。
金不炎一惊,左手乌骨扇“啪”地一展,幻放出一条魔蟒,张嘴噬向来爪。
蟒首被袭来的五指一捏,脆生生地爆裂成缕缕轻烟。那手爪毫不停滞,眼看着指尖便要触到鼎身。
金不炎的乌骨扇往右手用力一扇,“呼”地冒出一团蓝雾罩住神鼎。
“哧——”那手爪抓在蓝雾上,犹如陷到一团毫不着力的棉絮中,不由顿了一顿。
霍去病侧身拔刀,饮雪魔刀挟着一抹殷红电光横削而过,“叮”地切中小臂。
石窟上方响起一声闷哼,手爪遽地往回一缩。小臂上有一抹墨绿色的血口徐徐裂现,却迅速完好如初。
霍去病身刀如一,冲天而起,身形之快竟超过了那只回缩的手臂,随即饮雪魔刀一式“月转流天”铿然龙吟如切腐竹般,插进窟顶坚硬的石壁内。
“噗——”一蓬绿血洒落,却被霍去病的护体真气激溅成串串血珠,满空飞散。
隐藏在石壁内的巫妖负痛怒吼,手臂一缩没入石中。
霍去病拔出饮雪魔刀,飘落到龙城公主身边,伸手抹去刀锋上残留的碧血,说道:“全都出来吧!”
“唰唰唰——”一道道雪白身影,从窟顶鬼魅般射落,在三人对面呈扇形布阵。其中一名白衣人胸口衣襟破碎,墨绿色的血肉正在蠕动封口,显然是那个适才出手抢夺地灭神鼎不成之人。
在他的身前,尚有一名鹤发童颜的紫袍老者,手拄一根色带银灰一丈三尺长的细杆,上面密密麻麻闪动着淡绿色的巫印,想必是这群白衣人的首领。
老者阴冷如针的目光,缓缓拂过金不炎和龙城公主,最后落到霍去病的脸上,嗓音尖锐地问道:“石惑阳的一对七诛青轮,就是被你用刀劈裂的吧?”
霍去病讥诮道:“那不过是两块废铜烂铁罢了。听你同仇敌忾的语气,你应也是巫域长老了?”
紫袍老者点点头道:“不错,老夫便是圣域左长老叶阴言。”
金不炎刚才险些被人夺去地灭神鼎,对叶阴言自是恨之入骨,闻言故意“咯”地一笑,向霍去病低声道:“乍一听他说话,我还当自己又回到了大汉皇宫。”
叶阴言一怔,继而醒悟过来,森寒冷笑道:“你敢羞辱老夫?”
金不炎笑呵呵道:“不敢不敢……只是阁下的声音嘛,的确别有特色。”
叶阴言脸上紫气一闪而没,徐徐道:“但愿你待会不会后悔!”
金不炎一边提防叶阴言暴起伤人,一边嬉笑道:“抱歉,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叶阴言狞声道:“那便先尝尝老夫的百尸大阵!”
语毕,手中银灰色长杆上那密密麻麻的巫印忽然亮起碧光,顿时石窟内狂风飞卷寒气四起,充满浓烈的肃杀之气。
三人身后的石窟里回响起整齐划一的足音,从数条悠长晦暗的通道中,缓缓走出一列列表情木然,眼放紫光的僵尸。
他们在距离霍去病、龙城公主和金不炎约莫五丈开外的空地上突然停住,排列成一座层层叠叠的圆阵,似乎在等待叶阴言的下一步指令。
“一百二十八具!”金不炎到吸一口冷气,道:“霍兄小心了,据说百尸大阵动用的僵尸数量越少,威力便越是惊人。这老家伙只召出一百二十八具,离百尸大阵的登峰造极之境已是不远。”
霍去病好似有点疑惑地问道:“金兄为何要告诉小弟这些?”
金不炎愣了愣,说道:“我是担心霍兄一时大意,会吃了百尸大阵的亏。”
霍去病笑道:“谁说我要和僵尸打架了?”
金不炎登时心中涌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刚要张开嘴巴说些什么,霍去病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金兄,不知道鬼和僵尸打架,哪个能赢?”
霍去病振臂一掷,将金不炎胖墩墩的身躯如石弹般扔向百尸大阵。
金不炎惊叫道:“霍兄,别开玩笑……”
话音未落,金不炎发现身下那一百二十八具僵尸已生出感应,正齐齐抬头仰望半空中的自己。
金不炎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惊怒,短短须臾,已在肚子里将霍去病骂了个狗血淋头。望着脚下一圈圈严阵以待,正静候自己的僵尸,他连痛哭一场的心都有了。
算上那回在伤心岭被霍去病用饮雪魔刀架住脖子,这已是第二回遭他算计。俗话总说吃一堑长一智,可任自己如何机变百出,偏偏一到霍去病跟前,总免不了要吃亏。
方才见叶阴言召出百尸大阵,他就抱定主意要躲在霍去病和龙城公主的身后,让那两人去跟巫妖拼个两败俱伤。哪晓得如意算盘还没打响,自己先被霍去病二话不说的给丢进阵中。
面对这群僵尸,骂娘无用,求饶更无济于事。金不炎赶忙澄静心神,运起玄伤罩护身。乌骨扇一张一合,只听“喀喇喇”雷鸣电闪,低空中蓦然布满幽蓝色的魔光,千百道雪亮闪电劈向下方的僵尸,从四周的岩壁与脚下的沙石里冒出数以百计的鬼影,尖啸狂舞,从外圈反客为主攻向百尸大阵。
霍去病见金不炎施出千魂斩,微微一笑,望着叶阴言道:“请!”
叶阴言顿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杀气直迫面门,心神不由自主地一凛,尽收轻敌之念。
他亦不愧的巫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顶高手,当下周身扬起一团紫气,手中银灰长杆微微前指,遥点霍去病咽喉,身姿攻守兼备以静制动,不论对手从任何角度发起攻击,看起来都是无懈可击、机锋暗藏。
双方默默对峙片刻,霍去病长啸掠起,饮雪魔刀照着叶阴言眉心劈下。
他出刀时还在六丈之外,但刀光一闪犀利绝伦的锋芒已迫在眉睫,身法、刀速,乃至出刀的火候角度,都近乎超越了常理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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