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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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守望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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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呆几分钟。他说约好了一个女朋友。随后他要了不带甜味的马提尼鸡尾酒。他跟掌柜的

说要一点都不带甜味,也不要橄榄。

“嗨,我给你找到了个搞同性爱的,”我对他说,“就坐在酒柜那头。现在先别看。我

是特地保留着让你好好欣赏的。”

“滑稽极了,”他说。“还是同一个老考尔菲德。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惹得他十分腻烦。我真的惹得他十分腻烦。

不过他也引得我很开心。他这种人的确能引得我十分开心。

“你的性生活怎样?”我问他。他最恨你问他这一类问题。

“别着急,”他说。“你先靠在椅子上歇一会儿,老天爷。”

“我早就歇过来了,”我说。“哥伦比亚怎样?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我要是不喜欢,就不会进去,”他说。他这人有时候也很能让人腻烦。

“你主修什么?”我问他。“性变态吗?”我是成心逗他玩。

“你这算什么——滑稽?”

“不,我跟你逗着玩呢,”我说。“听着,嗨,路斯。你是个聪明人。我需要你的忠

告。我目前遇到了可怕的——”他冲着我重重地呻唤了一声。“听着,考尔菲德。你要是能

坐在这儿好好喝会儿酒,好好谈会儿——”“好吧,好吧,”我说。“别着急。”你看得出

他不想跟我讨论任何严肃的问题。那般聪明人就是这个毛病。他们从来不肯跟你讨论任何严

肃的问题,除非是他们自己想谈。因此我就只跟他讨论些一般性问题。“不跟你开玩笑,你

的性生活怎样?”

我问他。“你是不是仍旧跟你在胡敦念书时候的那个姑娘在一起?那个极可爱的——”

“老天爷,不啦,”他说。

“怎么啦?她出了什么事啦?”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既然问起,我想她这会儿大概在新汉普夏当婊子啦。”

“这样说不好。要是她过去待你挺不错,老让你跟她发生最亲密的关系,你至少不应该

这么说她。”

“哦,天哪!”老路斯说。“难道这是一次标准的考尔菲德谈话吗?我马上要知道。”

“不,”我说,“不过你这样说总不太好。要是她过去待你挺不错,老让你——”“难

道我们非照着这个可怕的题目谈下去不成?”

我不再说下去了。我有点儿怕他站起来离开我,要是我不住嘴的话。所以我当时什么话

也没说,只是又要了一杯酒,我很想喝个烂醉。

“你现在跟谁在一起?”我问他。“你愿意告诉我吗?”

“你不认识。”

“是吗,不过到底是谁呢?我也许认得她。”

“一个位在格林威治村的姑娘。女雕刻家。你要是非知道不可的话。”

“是吗?不开玩笑?她多大啦?”

“我从来没问过她,老天爷。”

“嗯,大概有多大啦?”

“我想她都快四十了,”老路斯说。

“都快四十了?嗯?你喜欢?”我问他。“你喜欢这么大年纪的女人?”我之所以这样

问他,是因为他的性知识的确非常丰富。我认识的真正有性知识的人并不多,可他确是其中

的一个。他早在十四岁的时候就破了身,在南塔基特。一点不假。

“我喜欢成熟的女人,要是你问的是这个意思的话。当然啦。”

“你喜欢?为什么?不开玩笑,她们在性方面是不是更好一些?”

“听着。咱们把话说清楚。今天晚上我拒绝回答任何一个标准的考尔菲德问题。你他妈

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有一会儿没再说话。我让我们的谈话中断了一会儿。接着老路斯又要了杯马提尼,还

叫掌柜的再去掉点儿甜味。

“听着,你跟她在一起有多久啦,这个会雕刻的姑娘?”我问他。我真是感兴趣极了。

“你在胡敦的时候认识她吗?”

“不认识。她到这个国家还只几个月哩。”

“真的吗?她是打哪儿来的?”

“好象是打上海来的。”

“别开玩笑!她是中国人,老天爷?”

“当然。”

“别开玩笑!你喜欢吗?象她这样的中国女人?”

“当然。”

“为什么?我很想知道——我的确想知道。”

“我只是偶然发现东方哲学比西方哲学更有道理。你既然问了。”

“真的吗?你是说‘哲学’?你的意思是不是包括性一类问题?你是说中国的更好?你

是这个意思吗?”

“不一定是中国,老天爷。我刚才说的东方。

咱们难道非这么疯疯癫癫谈下去不可吗?”

“听着,我是跟你谈正经呢,”我说。“不开玩笑。为什么东方的更好?”

“说来话长,老天爷,”老路斯说。“他们只是把性关系看成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关

系。你要是以为我——”“我也一样!我也把它看成——你怎么说的——是肉体和精神的关

系。我的确是这样看的。可是关键在于跟我发生关系的是他妈的什么人。要是跟我发生关系

的是那种我甚至都不——”“别这么大声,老天爷,考尔菲德。你要是不能把你的声音放低

些,那我们干脆就别——”“好吧,可是听我说,”我说。我越说越兴奋,声音就未免太大

了一点。有时候我心里一兴奋,讲话的声音就大了。“可我说的是这个意思,”我说。“我

知道那种关系应该是肉体和精神的,而且也应该是艺术的。可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跟人人都

这样——跟每一个和你搂搂抱抱的姑娘——跟她们全都来这一手。你说对吗?”

“咱们别谈了吧,”老路斯说。“好不好?”

“好吧,’可是听我说。就拿你和那个中国女人来说,你们俩的关系好在什么地方?”

“别谈了,我已经说过啦。”

我问的都有点儿涉及私人隐事了。我明白这一点。可老路斯就是这些地方让你觉得不痛

快。我在胡敦的时候,他会叫你把你自己最最隐秘的事情形容给他听,可你只要一问起有关

他自己的事情,他就会生起气来。这般聪明人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发号施令,就

不高兴跟你进行一场有意思的谈话。他们自己一住嘴,也就要你住嘴,他们一回到他们自己

的房间,也就要你回到你自己的房间。我在胡敦的时候,老路斯一向痛恨这样的事——那就

是他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向我们一伙人谈完性问题后,我们还聚集在一起继续聊一会儿天。我

是说另外那些家伙跟我自己。在别人的房间里。老路斯痛恨这类事情。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

当大亨,等他把话说完,就希望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再言语。他最害怕的,就是怕

有人说出来的话比他高明。他的确引得我很开心。

“我也许要到中国去。我的性生活糟糕得很呢,”我说。

“自然啦,你的头脑还没成熟。”

“不错。一点不错。我自己也知道,”我说。

“你知道我的毛病在哪儿?跟一个我并不太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我始终没有真正的性欲

——我是说真正的性欲。我是说我得先喜欢她。要是不喜欢,我简直对她连一点点混帐的欲

望都没有。嘿,我的性生活真是糟糕得可怕,我的性生活真是一塌糊涂。”

“这是最自然不过的啦,老天爷。我上次跟你见面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你该怎么办。”

“你是说去找精神分析家?”我说。他上次告诉我该做的是这个。他父亲就是个精神分

析家。

“那完全由你自己决定,老天爷。你怎样处理你自己的私生活,那完全不是我他妈的事

儿。”

我一时没吭声,我在思索。

“我要是去找你父亲用精神分析法治疗,”我说。“他会拿我怎么办呢?我是说他会拿

我怎么办呢?”

“他不会拿你他妈的怎么办。他只是跟你谈话,你也跟他谈话,老天爷。有一点他会帮

你做到,他会让你认识自己的思想方式。”

“我自己的什么?”

“你自己的思想方式。你的思想按照——听着。我不是在教精神分析学的基础课。你要

是有兴趣,打电话跟他约个时间。要是没有兴趣,就别打电话。我一点也不在乎,老实

说。”

我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嘿,他真让我开心。

“你真是个够朋友的杂种,”我对他说。“你知道吗?”

他正在看手表。“我得定了,”他说着,站了起来。“见了你真高兴。”他叫来了掌柜

的,要他开帐单。

“嗨,”我在他离开之前说。“你父亲对你作过精神分析没有?”

“我?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他作了没有?有没有?”

“说不上分析。他帮助我纠正某些地方,可是没必要作一次全面的精神分析。你问这于

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时想起。”

“呃。别为这种事伤脑筋,”他说。他把小帐留下,准备走了。

“再喝一杯吧。”我跟他说。“劳驾啦。我寂寞得要命。不开玩笑。”

他说没法再喝一杯。他说他已经迟了,说完他就走了。

老路斯。他确实非常讨人厌,可他的语汇确实丰富。我在胡敦的时候,全校学生就数他

的语汇最丰富。他们测验过我们一次。

第20节

我坐在那儿越喝越醉,等着老提娜和琴妮出来表演节目,可她们不在。一个梳着波浪式

头发,样子象搞同性爱的家伙出来弹钢琴,接着是一个叫凡伦西姬的新来姑娘出来唱歌。她

唱得并不好,可是比老提娜和琴妮要好些,至少她唱的都是好歌曲。

钢琴就放在我坐的酒柜旁边,老凡伦西姬简直就站在我身旁。我不断跟她做媚眼,可她

假装连看都没看见我。在乎时我大概不会这么做,可我当时已喝得非常醉了。她唱完歌,马

上就走出房间,我甚至都来不及邀请她跟我一块儿喝一杯,所以我只好把侍者头儿叫来。我

叫他去问问凡伦西姬,是不是愿意来跟我一块儿喝一杯。他答应了,可他大概连信都不会给

她捎去。这些家伙是从来不给人捎口信的。

嘿,我在那个混帐酒吧间里一直坐到一点钟光景,醉得很厉害。我连前面是什么都看不

清楚了。

不过有件事我很注意,我小心得要命,一点没让自己发酒疯什么的。我不愿引起任何人

的注意,让人问起我的年纪。可是,嘿,我连前面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我只要真正喝醉了

酒,就会重新幻想起自己心窝里中了颗子弹的傻事来。酒吧间里就我一个人心窝里中了颗子

弹。我不住伸手到上装里面,捂着肚皮,不让血流得满地都是,我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已受了

伤。我在努力掩饰,不让人知道我是个受了伤的婊子养的。最后我忽然灵机一动,想打个电

话给琴,看看她是不是回家了。因此我付了帐,走出酒吧间去打电话。我老是伸手到上装里

边,不让血流出来。嘿,我真是醉啦。

可我一走进电话间,就没有心情打电话给琴。

我实在醉得太厉害了,我揣摩。因此我只是给老萨丽。海斯打了个电话。

我得拨那么二十次才拨对号码。嘿,我的眼睛真是瞎啦。

“哈罗,”有人来接混帐电话的时候我就这样说。我几乎是在大声呦喝,我醉得多厉害

啊。

“谁呀?”一位太大非常冷淡的声音说。

“是我。霍尔顿。考尔菲德。请叫萨丽来接电话,劳您驾。”

“萨丽睡啦。我是萨丽的奶奶。你干嘛这么晚打电话来,霍尔顿?你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啦?”

“知道。我有话跟萨丽说。十分要紧的事。请她来接一下电话。”

“萨丽睡啦,小伙子。明天再来电话吧。再见。”

“叫醒她!叫醒她,嗨。劳驾。”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说话。“霍尔顿,是我。”

正是老萨丽。“怎么回事?”

“萨丽?是你吗?”

“是的——别呦喝。你喝醉了吗?”

“是的。听着。听着,嗨。我在圣诞前夕上你家来。成吗?帮你修剪混帐的圣诞树。成

吗?成吗,嗨,萨丽?”

“成。你喝醉了。快去睡吧。你在哪儿?有谁跟你在一起?”

“萨丽!我上你家来帮你修剪圣诞树,成吗?

成吗,嗨?”

“成。快去睡吧。你在哪儿?有谁跟你在一起?”

“没有人。我,我跟我自己。”嘿,我真是醉啦!我依旧用一只手捂着我的心窝。“他

们拿枪打了我。洛基的那帮人拿枪打了我。你知道吗?萨丽,你知道不知道?”

“我听不清你的话。快去睡吧。我得走了。明天再给我来电话吧。”

“嗨,萨丽!你要我来帮你修剪圣诞树吗?你要我来吗?嘿?”

“好的。再见吧。快回家睡觉去。”

她把电话挂了。

“再见。再见,萨丽好孩子。萨丽心肝宝贝,”我说。你能想象我醉得有多厉害吗?跟

着我也把电话挂了。我揣摩她大概跟人约会了刚回家。我想象她跟伦特夫妇一块儿出去了,

还有那个安多佛的傻瓜蛋。他们全在一壶混帐的茶里游泳,彼此说着一些装腔作势的话,做

出一副假模假式的可爱样子。

我真希望刚才没打电话给她。我只要一喝醉酒,简直是个疯子,我在那个混帐电话间里

呆了好一会儿。我使劲握住电话机,不让自己醉倒在地。说实话,我当时并不怎么好过。可

是最后,我终于象个白痴似的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进了男厕所,在一个盥洗盆里放满了凉

水。随后我把头浸在水里,一直浸到耳朵旁边。我甚至没把头发擦干,听凭这个婊子养的去

直淌水。随后我走到窗边电炉旁,一屁股坐在上面。这地方真是又暖又舒服。我坐着特别觉

得舒服,因为我这时已经冷得索索乱抖。说来好笑,我只要一喝醉酒,就会冷得索索乱抖。

我没事可做,就老在电炉上坐着,数地板上那些白色的小方块。我身上额渐都湿透了。

约莫有一加仑水从我脖子上流下来,流到我的领于和领带上,可我毫不在乎。我醉得太厉害

了,对什么都毫不在乎。接着过不一会儿,那个给老凡伦西姬弹钢琴的,就是那个梳着波浪

式头发、样子非常象搞同性爱的家伙,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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