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崇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谁知她问得却是一句毫无干系的话。
“你是指什么?”
“他是不是坐过牢。”
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爽快,顾默沉默了,最后还是道,
“你都知道了?”
“余夏美告诉我了,”秋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尽,淡笑,“她说我在戒毒所那几年慕星崇在监狱,可笑的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记恨他当年把她送进戒毒所。
情人之间心有灵犀,不需要解释,就明白他送她去戒毒所肯定是为了保护。
因为知道有人觊觎着他们,而他又不在身边,所以才会把她送到看似危险其实最安全的地方,让他们保护着她。
怪不得那段时间她在戒毒所里日子还算那么轻松,
……
“我告诉你阿崇为你做的所有事,那你也能告诉我今天放下枪是为了什么吗?”
顾默瞧着她,区别于钟明的严刑拷打,他善于循循善诱,
秋叶嘴一松,差点说出什么来,最后还忍住了,
“我怕,我没用过枪,当场就怯场了。”
……
这个结果不难解释,也没什么难以接受,
但接受是接受,理解,却是另外一回事。
顾默看着独自斟酒的女人最后也忍不住和她一起喝了起来,区别于她喝的鸡尾酒,他喝的是威士忌,喝着喝着他就敞开了心扉,苦笑着对余秋叶说,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阿崇为什么会一直喜欢你,为什么不放弃你,就像你怎么也就不能放弃他一样。”
两个人除了十七岁到十八岁那短短一年之外,就没怎么好好在一起过,除了分别就是误会,这样的感情,寻常人早就不敢再坚持下去。
“为什么不能放弃吗?”余秋叶想着就无声无息地笑了,“这个问题应该很难回答,”她道,“如果你没真的喜欢一个人,你不会知道的。”
那种明明想放手却怎么放也放不掉的感觉,无奈,无力,但也很幸福。
顾默看着她就沉默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淡淡笑在心里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
秋叶最后喝得大醉回星河湾。
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不敢让山府的人知道她去酗酒了。她本以为这段时间慕星崇身体有恙没有人会关照到她的,然而就在她刚睡下没多久曲天书就接到了别墅那边的电话,
“喂,是曲小姐吗?”
“我是,怎么了?”曲天书刚伺候好余秋叶睡觉,一边关门一边走出来。
“我是山府别墅这里的管家,慕先生现在头疼得厉害,请问您能不能让慕太太赶紧回家来一趟?”
这借口让连曲天书都觉得拙劣,“头疼?”她冷笑,“头疼关我们秋叶屁事,她又不是止疼片。”
“……”管家被噎得无话可说,过了几秒,才道,“慕先生说实在不想回来也可以,但等她醒了希望能给慕先生回个电话,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管家说着,末了,还补充一句,
“这对慕先生的身体恢复至关重要,希望您们一定不要疏忽。”
“知道了。”
天书烦躁的挂下电话,
怎么可能打一通电话就对病情恢复至关重要。她大概也知道今天事情的经过,虽她也不知道余秋叶不开枪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但她选择相信。
等余秋叶醒来以后已经是这一天半夜。天还没亮,曲天书在厨房里给她熬粥,她循着声音还有香气走过去。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女人背影,鼻尖骤然一阵发酸。
“啊,你醒啦?醒了先来喝点粥,喝酒伤胃……”
曲天书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一双手居然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曲天书愣了一下,“怎么啦……”
“突然来个背后拥抱,学韩剧啊?”
“天书,谢谢你。”
谢谢你不管在什么时候多少年发生了什么事,都这样无条件的相信我。
站在我这一边。
“谢什么啊……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来,把粥喝了啊。”说着,她给余秋叶盛了一碗粥。
秋叶确实酗酒后胃很不舒服。喝完热粥后,顿时觉得半条命活过来了。
“慕星崇……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先问的是余秋叶。因为怕她不开心,曲天书关于那通电话本来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现在她问起,她才闪烁其词的回答,
“打过,不过怎么,你要回去吗?”
“别回了吧,他那群朋友从来只会想着他不顾你死活的,现在回去肯定也只能挨骂。”
曲天书语气平静,说的也没什么错。秋叶心一点点沉下去,脑中却不断重复他中枪那个瞬间,心也冷了,
“那我还是给他回个电话吧。”秋叶说。
☆、141。141:“你爱过我吗?”——“爱,没有过。”
秋叶喝碗粥后有些惴惴不安的给慕星崇回电话,然而电话没有打通,接电话的却是山府的管家。
“太太?”过了这么多年,管家和艾晴一直叫秋叶太太。
余秋叶这时也不会纠结称呼的问题,“管家,”她声音勉强平静,“慕……星崇现在还好吗?撄”
“不是很好,太太,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回来一趟吗?偿”
“医生说,先生如果今晚还醒不过来的话,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
秋叶失魂落魄的赶到山府,山府还是在戒严,童南风,顾默,还有钟明此时此刻全都守在这里。
难以想象让所有人都守在这里的情况还是有多严峻。
卧室外。童南风站在窗帘边静静的看着窗外,顾默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钟明则是站在门口把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死一样的气氛。
“到底怎么回事?”秋叶上前一步泪光泫然。
“医生说伤口感染了,”顾默抱着自己的脑袋,“发炎,可能会挺不过去。”
秋叶两眼一黑差点晕倒,如果慕星崇真的有什么事,不要说他们三个,就连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钟明深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抽烟,这次没再多说什么,可能到这种时候没有人还有心情去追责。
就只是祈祷。
……
四个成年人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医生开门出来。
基本的护理手术结束,医生把口罩摘下来说一些注意事项。
在叫家属进去看护陪护的时候,一直站在窗户旁边的童南风慢慢走了过来,
“秋叶,你去吧……”
“不行,让顾默去,你忘了这女人差点把他害死?”
这话说出所有人都沉默了。顾默和童南风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童南风淡淡开口,
“但是阿崇如果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肯定还是秋叶,”她道,眼睛凉凉的泪意光芒闪烁,
“而且我理解秋叶,她是女人,也没杀过人,怕枪很正常。”
……
卧室,
秋叶最后还是得到准许进入了这里,时隔一段时间再看到这张男人的脸,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苍白的嘴唇,紧闭的双眼,她的心像是在滴血。
她走过去,用手抚摸他的侧脸还有下巴,
最后,一滴眼泪“啪嗒”掉在他身侧的床单上。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感染了呢。
她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用纱布包着的伤口,一动不动,生怕不小心会碰到。
……
如他们所说,秋叶虽在外伤医术上不如顾默,但女人心细,何况也有医术功底,做一些护养照顾的工作还是得心应手。
夜晚的时候,她用毛巾小心的给他擦了身体,做好这一切后,她靠在他另一边的床板上闭目休息。
这一张两米乘两米的床非常大,所以秋叶不担心自己在床上会碰到他什么。她原本也没想要睡觉,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身体也不舒服,没想到一靠就睡着了。
夜深的时候,慕星崇终于醒来。但是恢复的意识依然相当模糊,甚至都不能确信有没有。
他第一反应就是感觉四周,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夜色幽暗让他看不清任何,甚至都不能判断他的眼睛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
只有耳边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那女人似乎还在梦呓,“不死,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是谁在说话?
她在叫谁不要死?
慕星崇什么也看不见,就在这时,余秋叶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下子惊醒惊厥的从床上笔直的坐起来,
这个动静让整张床为之一动,慕星崇闷哼了一声,她一下就浑身紧绷,
“阿崇……”
“阿崇,你醒了吗?”
“你醒醒……”
她哆哆嗦嗦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慕星崇眼睛闭着,
意识里他觉得自己还在十一年前那个她刚刚弃他而去打胎的夏天,无数无数个夜晚,他都被这样的空梦围绕着,
“秋叶,是你回来了吗。”
在她销声匿迹的那七年里,他常常午夜梦回,就梦见她回到了他的身边。
余秋叶一下子心在刹那间紧缩。
“是我,”被他握住的手反向紧握,“是我,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话说完,男人的意识也恢复清醒。黑亮的眸在夜色中一凛,然后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就这么放到了一边。
“……”
只需要一个动作,秋叶就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现在的排斥。秋叶一言不发的爬下床,然后又顺手把他床单上她留下的那些褶皱拉直、抚平。
“出去。”
“医生说你需要看护。”她默然道。
“可我不需要你。”
“那等明天早上顾默他们醒了再商量。”
“余秋叶。”
男人重伤后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空洞,冷漠,带着虚弱的沙哑,
她整理床单的动作停住,站在从窗帘隙泻进来的月光下,静静的看着他,
“有没有哪怕一秒,你曾心无旁骛地爱过我?”
有没有哪怕一秒,你曾心无旁骛地爱过我。
这个问题问出来地一瞬屋内的气氛就像月光一样,凉,静,幽,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她就能听到里面对她这个人的失望,以及倦怠,
她俯下身去继续整理床铺,
“很晚了,你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爱过吗。”
他原本只是想着她可能过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对他的爱被时光消磨殆尽了而已,
直到今晚,他终于开始怀疑——
她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他?
她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他?
“爱,”秋叶说,静静地站在原地,
“没有过。”
爱,没有过。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门出去了,慕星崇有夜盲症,这种程度上的光线让整个卧室在他眼里都是一片黑暗,光从门外泄进来,只有门口,走廊灯光笼罩下女人的身影是他黑色世界唯一的一点色彩,
如此柔美,纤细,窈窕。
下一秒,门轻轻关上。
走廊光被隔绝了,他的世界回归黑暗。
………………
余秋叶站在走廊里时再一次忍耐不住心中的悲凉,
她抬头看看天花板,把一些凉凉的东西从眼睛里收回去,然后径直朝医生所在的方向走去。
……
医生当初给出的解答就是只要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意识就没什么大碍,秋叶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给慕星崇做了检查,检查完成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慕星崇现在对她态度冷漠,但她也会好好照顾他,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送走医生后,她又给他倒了水放在了床边。知道他不想看见自己,又默默的退到卧室另一角的椅子上。
“你打算坐那一晚上?”
男人瞧她这幅样子没什么好心情。
“我必须看着你,你的伤口不能再发炎了,”
秋叶静静的说,“如果你看着我心烦的话,我就静静的坐在这,绝对不打扰你。”
绝对不打扰。
慕星崇瞧她那样,忽然再多的不满也没了。
大晚上,他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为自己守夜,何况现在的天气还是这么的冷。
“自己躺床上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我……”
“过来。”
秋叶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走过去了。
两个人并肩躺下的时候,慕星崇才开始有了一点点安宁的感觉。神经放松,他闭上双眼,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
☆、142。142:全世界就你余秋叶敢扑倒慕星崇(二更,扑倒)
照顾病人是一件很需要耐心的事,而照顾一个并不怎么配合的病人,那就更需要耐心。
好在余秋叶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当慕星崇有时候心烦意乱故意把她的药撤走或者倒光的时候,她只是没有任何怨言的下楼给他重新把一切再做一遍。
慢慢的,他也倦了。不再为难她撄。
一日,他坐在床上上看着她给自己上药,女人馨香的发丝就靠在他的唇角,头低着,发梢若有若无摩擦着他的肩膀偿,
秋叶用手一捋,把垂下来的黑发捋到一边,露出一整张精致的脸,他能想象她纤长浓黑的睫毛因为小心微微颤动着,鼻梁高俏,指尖轻得几乎没有力气,
撕纱布的时候,那表情才叫如临大敌。慕星崇本来觉得没多么疼,只是看着她那副表情就觉得自己要开什么了不得的大手术一样,
“疼吗?”秋叶声音紧绷。
“嗯。”
“……那怎么办?”
“你轻点。”
秋叶,“……”
她自认为已经轻得不能更轻了,但是他说疼,那她只能更轻。
撕好纱布换好药以后,柔软的嘴唇轻轻凑上去对着伤口的地方吹了吹,
那是属于只有女人才会做的动作,慕星崇感受着后背几秒钟的凉沁,有些敏感,有些酥痒,享受的闭上眼。
“好了。”
终于完成了,秋叶就像经历了一场大生产。
男人睁开眼,对视着她眼里的认真,突然就平静的问,
“你现在为什么又这么照顾我,愧疚?”
秋叶一愣,然后垂下眸去,
“不是。”
“那是什么?”
秋叶抿唇,不说话。
显然,她那晚的“爱,没有过”在他心里并没什么可信度,
也许别人都不相信吧,但爱不爱这种东西,又怎么可以靠说呢。
慕星崇瞧着她的脸一切思想回归平静,
也许她怕枪吧,女人怕枪也很正常。那种时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她开枪救自己上。
慕星崇这样安慰自己,终于,心里也舒服了一点。
……
一个星期过去,在余秋叶竭尽全力的照顾下,慕星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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