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意思很明显。无非是提醒她,如果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走法定程序,无疑是卵击石。
气氛僵持着,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助理走进来,拿着公文包,递进慕星崇手里,
“慕先生,您的证件都在这里了。”
………………
和慕星崇结婚,秋叶没想过,从来没想过。
尤其是自从七年前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她就更不敢想。
“慕先生,为什么?”
她说了六个字,但六个字里面已经包含了她所有的态度。
她就这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霍远洋,又静静凝视着对面黑衣内敛冰雪雕刻般的男人,平静的开口,
“图钱,我穷得一贫如洗;图人,我离过一次婚,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星城比我适合你的女人,比比皆是。”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这种笔直,让她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和鞋子,都透露出一种寻常女人都没有的坚韧。
她自认为这样的提醒可以让慕星崇理智一点,可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因为这些因素所动摇。
只见男人把雪茄熄灭,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如果我说——图回忆,如何?”
说完,男人转身就往结婚登记处走了。
余秋叶站在原地不动,
她看着已经被封死的大门口,一个助理拎着相关资料走过来,
“秋叶小姐,慕先生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够更改的。您还快进去吧。”
“可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余秋叶转头看着这个助理,“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说的那个什么可笑的回忆?
难道他忘了,那段回忆最后是以多残酷的结局收场?
还是说,他想再来一次,重蹈覆辙?
助理似乎有些难堪,
“秋叶小姐,”他轻声提醒,“在慕先生这里,是没有为什么的。”
没有为什么,她今天的选择,只有进去跟他领证结婚,或者就是硬闯出去。
当然,她也闯不出去,而且就算她闯出去了,她儿子也还在他手里。
想明白这些,余秋叶几乎第一时间就转身,朝结婚登记处的方向跑去——
慕星崇神态自若的向前走着,突然被她拉住衣袖,有些不悦,
“干什么?”
“我可以跟你结婚,”秋叶语速极快地说着,尖细的小脸一片惨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星空的抚养权。”
男人看了她一秒,然后笃定的承诺了几个字,“永远属于你。”
余秋叶这才放了点心,过了一会,她继续,“还有一个,我想……”
“结婚以后,我们分居。”
慕星崇俊美的容颜瞬间就沉下去了好几分,
声音有些冷,“给我一个理由。”
余秋叶也不退缩,而是条理清晰地陈述,“星空心理情况特殊,为了他能早日走出自闭,我希望他在一个稳定的环境下长大。”
换而言之,就是前七年,他都是把霍远洋当成自己的父亲,现如今突然要接受慕星崇这个“后爸”,这对他的病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理论上这么说没错,可分居慕星崇显然是不会接受的。
但现在最主要还是要让她和自己领证结婚,于是给的回复很宽松,
“可以考虑,”男人闪烁其词,“快到午休时间了,跟我进去。”
余秋叶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满面春风的说,“来,两个人靠得再近一些,笑,对,女方笑一下……”
余秋叶笑不出来,
想起那些惨痛的记忆,她脸色简直就像见鬼了那么苍白。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状态不对,摄影师立马放下摄像机,皱眉。
“小姐,你是心甘情愿自己来结婚的吗?”
余秋叶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她有些茫然,一抬头,刚巧就看到慕星崇那两道冰冷带有警告意味的视线,
“噢……”余秋叶立马心虚的低下头,“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刚才只是……只是在想新房的床单今晚能不能晒干。”
说完,她只觉得头顶那两束目光骤然又深浓了几分,
秋叶瞬间脸红了,
床单……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多口不择言,
摄影师立马喜笑颜开,“原来如此啊,新娘子很顾家啊,来,先生,您也别总是板着脸了,笑一笑吧……”
聚光灯重新亮了起来,余秋叶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地往慕星崇那边靠了靠,
谁知下一秒,腰间一热,男人有力霸道的大手已经圈住了她的腰!
余秋叶瞬间笑容就僵住了。
喀擦,画面定格。
结婚证上的照片就这样拍下来了。
拍摄结束,秋叶第一时间就坐直身体远离他。而慕星崇也收回了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她拿到手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
男人当然是怎么拍都很上镜,倒是她自己……唇角的笑容是那么的僵硬。
……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天空终于没忍住下起了雪。
黑色的车,黑色的大衣,白色的雪,
原本是一副色彩枯燥的画面,却因为她手里的那个红本本,有了唯一鲜红的色彩。
余秋叶回过头来,看向台阶上一身黑长大衣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星空在哪里?”
慕星崇看着她背影放空的眼睛一凝,沉声,
“跟我走。”
……
坐上了他的车,世界瞬间就静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无论再经历什么,都不会再有感觉。
可是就在今天,她依然还能感受到它在疯狂的跳动。
在紧张,在抗拒,在痛……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纷纷扬扬不断落下的雪花,
仿佛,那是父母在天上流下的眼泪。
………………
星河湾。
余秋叶看到车子来的是这个方向,眼神就开始戒备了起来,
“慕星崇,你不是说带我去见儿子吗?”
男人平静如水的扫了她一眼,架在车门上的手放平,侧颜冷峻,
“马上就见到了。”
“他不在山府?”
“你把他丢在山府了吗?”
“你说什么?”
男人淡淡的反问,让余秋叶有一瞬间的怔愣,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彻底反应过来,
“慕星崇,你骗我?!”
刚才在民政局,他说的明明是,[有空来家里坐坐,你当年喜欢吃的糕点,星空也很喜欢。]
他这番话的这番意思,难道不是余星空已经被他软禁起来了吗?
现在居然告诉她星空就在星河湾?
余秋叶一下子气得脸色惨白,慕星崇眯眸,看着女人随时都像要溢出水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就好像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还是一点都没变似的。
那么单纯,那么容易关心则乱,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不,
男人好不容易染上些暖色的眸子转瞬又彻底冷了下来。
不会的,她怎么会没变。无论是长相,外貌,还是能力,都比当年长进了不少。
至少当年,如果他一样拿今天这样的手段逼她,她是不会屈服的。
想到这里,男人好不容易有些转暖的心情,又像裹了万年的寒冰,
“自己下车,去接你儿子。”
余秋叶第一时间就下车,
可直到下车后她脖子里被灌进了一股冷风,她才彻底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
什么叫去接你儿子?
他不是答应她分居吗?
“你不是同意我婚后分居了吗?”
黑衣女人顿时又折返看着车里冷峻的男人,娇俏的鼻子,很快就被冷风冻得通红。
慕星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冻得厉害得样子,薄唇不紧不慢吐出几个字,
“我说了吗?”
秋叶瞬间如中雷击!
一天之间,她竟然被这个男人戏弄了两次!
“你耍我?”她苍白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先是骗她星空被要挟逼她领证;后来领证前说好答应她的事,现在又反悔!
她站在雪地里气得嘴唇发白,而车里的男人却愈发平静起来,
他慢条斯理降下车窗,露出黑色的高领,以及白皙冷硬的容颜,
他抿着笑,笑容很淡,就像午夜黑色的海,平静无波,深不可测,
一字一字的哂笑,“有些事,自己不够谨慎,就不要怪别人欺骗了你——这个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秋叶。”
当年,若不是他不够谨慎陷入了她天真无辜的眼睛,后来也不至于害死了他的父亲和兄长;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又在七年的时光里,等成灰烬。
余秋叶顿时整个人就僵住了,双脚被寒冬大雪冻得发麻,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上去吧。”
慕星崇没有多看她一眼,就这样漠漠的重新升起了车窗,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完全没有一丝留恋。
……
十分钟后,余秋叶心不在焉地打开了曲天书的家门。
“咔嗒”,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却让整个房间的画面都定了格。
开门,她就愣住了。秋叶不可置信的看着沙发上正热火朝天交叠在一起的男女,曲天书唇角已经蔓延出来的口红印,她自己舌头更像是打了结,
“你们……”
“咳……”曲天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撑着自己坐起来的同时,肩带又滑落,露出浑圆雪白的香肩。
余秋叶,“……”
曲天书也是尴尬癌犯了,自己刚才被按在沙发上,衣服早就乱得不像样子。反观整件事情的男主角,虽说插着兜站在沙发旁边,但头发还有西装都是纹丝不乱,就连表情也是一派平静,就是脸色难看得可怕。
“我……呃,”余秋叶也很尴尬,“我刚才忘记敲门了,打扰了,抱歉,呃……你们…继续?”
曲天书,“……”
像这种时候,打扰者应该第一时间就关门出去。可余秋叶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举动不适合她,又重新开口,
“那个……我来接星空,他…在哪里?”
曲天书总不至于家里还有小孩儿还上演限制级吧?
天,这个女人还真是……
“呃……”娇艳的女人一下脸更红了,
“在,嗯,在卧室里,睡着了,睡午觉呢,呵呵……”
“噢,好,那我……把他接走了?”
“好的……”
曲天书愣愣的答复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反问,“你要接他走?你们走了打算住哪里?”
这次尴尬的人换余秋叶了,
住哪里……眼前的这个好闺蜜显然是不知道就在刚刚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我……”余秋叶脸色白了白,然后看了眼沙发旁始终紧绷着脸色非常英俊的男人,灵机一动,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开脱,
“哦,我找到了房子。不然一直打扰,你不是也不方便么。”
曲天书,“……”
尴尬癌让她一时脑子转不快。
最后,就这样由着她带着刚午觉睡醒迷迷糊糊的小男孩出去了。
………………
黑色顶配齐柏林。
余秋叶还在纠结要怎么跟孩子解释慕星崇这个人,就见刚才还恹恹欲睡的小男孩,立马就加快步子跑了过去!
“星空——”她担心的一喊,然而就在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不紧不慢地从车里走了下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一把黑伞,稳稳的撑在了孩子头顶上空。
半人高的小男孩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上全都是兴奋期待的神采!
慕星崇与他对视,极淡的抿出一抹笑,
“先上车。”
余秋叶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儿子,是从来不与人主动亲近的。就连她带了他七年,都没见过星空这么兴高采烈的朝自己跑来。
慕星崇是什么时候和他混得这么熟的?
她本能的戒备起来。
她上前一把拉住男人宽厚的衣袖,雪地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声音变得冰冰凉凉,
“你究竟对星空做了什么?”
“你也先上车。”
面对她这种忌惮的防备,男人有些不愉。
他又能做什么?他慕星崇堂堂星恒的首席总裁,难道还会对一个小孩子不利?
余秋叶碰撞到这片冰凉刺骨的眼神,本能的收回手。
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伤人了。
车上。
星空被绑好安全带坐在前座,低头不知道在玩什么东西。
后座坐着男人和坐立不安的女人,余秋叶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不合适,
“慕先生,我想……”
她还没开口,就被男人漫不经心的打断,“余小姐,”他学着她的样子称呼她,“你一会叫我慕星崇,一会叫我星崇,一会又叫我慕先生,你这样欲擒故纵,让我很困惑。”
余秋叶的脸顿时就红了。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座低着头的儿子,确认他没有把他这些话听进去后,她才斟酌着继续开口,
“我没有。”
“那就好好考虑一下,究竟该怎么称呼我。”
“……”
称呼,她不知道。
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难道要叫老公吗?
她叫不出口……
“我有一个请求。”趁他追究之前,她试图立马把话题引开。
“说。”
“我想在你这里租一套房子。”
余秋叶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一个折中的办法。如果她执意要自己租出去,慕星崇肯定不会同意,只有借用一套他名下的房子,名义上还是住在“他家”里,而她也不用住在山府别墅。
这是唯一两全的法子了。
英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就笑了,“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他凉薄的讽刺着,手指轻敲,淡淡的开口道,
“我名下确实有一套适合你们母子两人居住的公寓,就在星河湾。”
“……”
星河湾……
星城标志性的富人区,她也真是傻了才会管慕星崇租房子。
“呃……那我……”
“房租八万一个月,”他不容她拒绝,眼神冰凉的滑过她精致的五官,又补充了一句,
“刚好是你给童南风看病一个月的工资。”
余秋叶,“……”
拿全部的工资去交房租,肯定是不行的。她还要给星空交治疗费,与此同时,他们也要生活。
慕星崇满意看着那张白净的脸上浮现出的焦虑,掀了掀唇角,继续提醒,
“另外租房你就不用想了。星城的房价目前就是这样,如果你要租几千块钱一个月的,就准备每天开车四个小时去送孩子上学,”
他不急不慢的说着,然后,又看了她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很遗憾,而且你也已经没有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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