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家要强一些。
这事儿若是能成,他日再为许元辉娶个好媳妇,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早丧的儿子了。
杨氏听见展明德提及婚事,也是一愣,“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自是连家长辈的主意。”展明德道,“若非有连家老太爷、老太太、连大爷的话,俊青再怎么说和,我也不会来做这个冰人。”
杨氏听见展明德提连俊青的名字,脸稍僵了一下,“老爷是怎么说的?”
“许伯父说此事嫂子若是应了,他也点头。”
连家……若无退亲之事,杨氏对连家并不十分满意,她还是觉得官家好些,可许樱被退过亲,连成璧也是学业有成的,年方十五就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唯有见连俊青的时候尴尬罢了。
“俊青也定亲了,是京里户部主事杨大人的庶出七女,不日就要成亲。”
杨氏点了点头,“早日娶妻生子,才是正道。”
“嫂子的意思是……”
“既然有七弟做冰人,此事我允了。”
许樱并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经被定下了,此时她正在跟百合商议买田产的事,“我让你办得事,办得如何了?”
“奴婢听姑娘的吩咐,到乡间去寻那已然亡故却未销户人家,给了银子买了户藉,用这户藉买了一千亩良田,几间铺子。”
许樱点了点头,收起百合交给她的地契房契,置产之事自当谨慎,可只把银子留在手上也不成。
“我们当家的那个犯了走马星的,蘀姑娘跑了这几日的腿,还嫌不过瘾,想问问姑娘,还要做什么生意。”
“暂且缓一缓吧,许家如今树大招风了。”许樱道,“这家里没个当家人,就是不成。”
百合也跟着叹气,就在这个时候,麦芽来了,在门外跟麦穗嘀咕了几句,麦穗也顾不得许多,掀了帘子进屋,“姑娘!展七爷来了!据说是为连家做冰人,要把姑娘说给连十。”
许樱手一抖,手上的盛了房契的盒子摔到了地上。
“二奶奶,可应了?”
“二奶奶已然应了。”
“我要去见我娘。”许樱整了整衣裳道。
百合一伸手拉住了她,“姑娘可是不想嫁?”
“天下的人家那么多,怎么就非得连家……”
“姑娘,且不说古来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展七爷亲自做媒,这样大的面子岂容姑娘任性?连家正是姑娘良配。”
“我倒不知连家是我的良配了。”
“姑娘,您和杨家退了亲,已然让奶奶伤心了,您要再不应这婚事,岂不是要逼死奶奶吗?连家有连二老爷,连十爷也是个知书懂礼的,您嫁到他家里,自是能照应奶奶……”百合硬是扯着许樱不放,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着道理,“姑娘,您要三思。”
百合只当是许樱连俊青曾向杨氏提亲,觉得这桩婚事不妥,硬生生拉着许樱不放,就为了让许樱改主意,许樱瞧了瞧百合,又看了看被她激烈得反应弄得有些受惊的麦芽和麦穗,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知女莫如母,杨氏自是觉查到了许樱的沉默,除了合规矩的见礼和必要的几句话之外,许樱一言不发,送走展明德之后,杨氏与女儿在房里谈心,“我知道你因为连家二爷曾向娘提亲别扭,可那件事总归是过去了,若非是你与你外祖鲁莽……”
“女儿晓得了。”许樱和杨氏讲她的梦的时候,并没有讲她是与连成珏一起私奔的,对后来的事也是语焉不详,杨氏听到许樱被配给了一个傻子,为了逃婚跟一个人跑了,做了人家外室的时候,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在杨氏的心里,她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理应被人三媒六聘娶回家,风风光光做当家奶奶,做人外室?光是这两个字就足以刺疼杨氏了。
许樱依在杨氏的肩头,“娘,嫁到连家就嫁到连家,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好。”
挂在许家大门前的两个蒙了青布的灯笼被摘了下来,青布被扯掉,露出里面的大红灯纱,又被重新高高的挂了起来,三个月的丧期结束了。
大齐朝上下的人还在谈论着八岁的新主以及把持了朝政的首辅刘大人,许家上下则在议论四姑娘一波三折的婚事,这种议论在连家请来的官媒上门之后,悄悄达到了顶峰。
四姑娘的命还是不错的,在被舅家退亲之后,因有展明德这个颇靠谱的义父,到底得到了连家的这桩姻缘,虽说连家是商贾,可连十少可真的是一表人材都不足以形容的好看,又颇有才学,除了嘴毒点再没什么可指摘的了。
许樱略叹了一口气,把最后一本帐册锁到床下的暗格里,连许忠都不问要做什么生意了,而是打听着要不要让他们夫妻做陪房,比起连家的生意,许樱的这点小打小闹又算什么。
提起这桩婚事,麦穗更高兴一些,原本在许樱退亲之后,难得见晴的小脸明朗起来,见谁都是笑,许樱大约知道麦穗的心思,她跟连成璧那次在书房的私见,能瞒得过旁人瞒不过麦穗,在麦穗心里自己除了连成璧已然不能嫁别人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麦穗叫了她第二声,“姑娘,二奶奶和六奶奶叫了人牙子来,让姑娘快些过去呢。”
许樱要成婚了,杨氏小院里那点可怜的丫鬟婆子显然是不够用了,原先只有麦穗和麦芽两个丫鬟是因为不想太打眼也不想让人插钉子,后来则是习惯了,母女俩个都不喜欢跟前有太多的人来来去去,就算是后来也只不过为了让两个丫鬟和常嫂子、梁嬷嬷她们太劳累,添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做些粗活罢了。
许樱原是许给了杨家,杨家也是一贯的朴素,连陆氏身边都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伺候罢了,瑞春年纪大了,自然要嫁出去,一个麦穗再买个小丫鬟足够了,哪有儿媳妇派头比婆婆还大的。
可如今是许给了连家,情形就不一样了,连家是巨商大贾,累世的豪富,不用看别人,看当初嫁到跟连家齐名的展家的苗氏回娘家省亲,带回来的那两个婆子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一步出八步迈的威风,就知道这些大商人家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了,许樱嫁到连家,总不能让人瞧着不像,买丫鬟这事就成了当务之急。
恰好梅氏说自己身边的丫鬟年龄都大了,要配人了,许四那边的许榴订了亲,国丧过了怕也不能留多久了,原来四奶奶给她预备的那些人经过几番风波,也不剩什么了,许家二房现今需得添人。
梅氏自然有相熟的人伢子,这边天刚亮,两个与许家素有往来的人伢子,赶着一辆大马车,带着十多个最小七八岁,最大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来了。
领头的那个人伢子姓黄,人称黄婶子的,趁着许家还未开门,小声向这些小姑娘训话,“许家是官宦人家,世家大族,如今是蘀两个姑娘挑陪嫁的丫鬟,你们一个个的都机灵着些,这样的好人家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小姑娘们低下头,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若非是穷,谁家会卖儿卖女,她们旁地不看,只看这西角门尚且是被黑漆漆得黑中发亮,石板台阶上连根草棍也没有,远远的往左往看不见边的院墙,往右边看仍然看见的只是青砖墙,就知道这人家有多大了。
西角门吱呀一声地开了,“黄婶子,您今个儿怎么来得这么早,这是赶着去哪儿发财啊。”看门的婆子跟黄婶子极熟地开着完笑。
“我这不是怕二奶奶和六奶奶着急嘛,有了许家这笔大买卖,我哪儿还用上别处?”黄婶子笑道,一边说话笑话,一边从怀里抱着的包袱里舀出一包东西,“新晒的黄花菜,给你尝个新鲜。”
看门的婆子笑嘻嘻地收了,看了看黄婶子身后的小姑娘们,“我说,你知不知道今个是蘀两个姑娘挑陪嫁的丫鬟啊,这一个个的跟未长开的小鸡子似的,怎么能成啊……”
“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年月肯卖儿女的都是穷人家,这些孩子也就是在我哪儿吃了三天饱饭,等到了府上有几餐饱食,换两件好衣裳,自然就出落出来了。”
婆子点了点头,心里明镜似的,这些外买的,约么是争不过早前送进去的几个家生的。
梅氏自己身边也不是十分的缺人,所谓的她也想买人无非是个藉口,随手指了一两个留了下来,就让姑娘们挑了。
依着规矩该是居长的许榴先挑,许榴先是看过了家生的几个女孩儿,看见十几个外面送进来的,已然看不上了,随手指了一个模样清秀的留了下来,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多留几个家生的。
许樱瞧着这些个小姑娘,忽然瞧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她指了指那个在几个小姑娘里长得最矮小不起眼的,“你叫什么?”
那个孩子没想到许家神仙似的姑娘会点名问她的名字,“奴婢……”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许樱,又低下了头,“奴婢叫麻丫。”
“麻丫……”许樱笑了,“你乐意留下吗?”
麻丫点了点头,“姑娘给我口饱饭吃就成。”
许樱点了点头,除了麻丫之外,她又挑了三个长相端正的留了下来,至于那些个家生的,她一个没要,全给梅氏、许榴、许桔留着了。
许家家生的丫鬟说实话,她不敢要。
上一世她在许家就是上人嫌狗厌的,只是到了年纪身边不能没人,除了瑞春之外,唐氏只给了她一个麻丫,瑞春自来就看不起她,她身边她能支使动的只有麻丫,后来离家,身边也只有一个麻丫。
☆、88一口气
新来的丫鬟颇让瑞春和麦穗过了一把“大丫鬟”的瘾;光是给她们新衣裳穿,安置她们的下处就够这两个人威风的了;等到了领着这四个人来拜见许樱,瑞春和麦穗已然是乐得不行的样子了。。。
许樱笑了笑,一一问了四个小丫鬟的名字;不外乎是二丫、丫蛋之类的名字;贫家小户的男孩都不一定有能叫得出口的名字;何况是女孩。
她一向觉得花名做丫鬟名不错,随手指了除了麻丫之外的三个分派了名字;“你日后改名碧桃、你叫翠菊、你叫绿萝。”
“是。”
她又瞧了瞧麻丫;“你还小,叫丝兰吧。”上一世麻丫的名字叫宝瓶,结果也未曾保得平安;不如叫丝兰好了。
“是。”
许樱听说大房也叫了人牙子,知道这是替许梅的婚事做最后的准备了,怎么样也不能再拖了,果然隔日就听说男方已经订了日子,冬月十八,两家隔得远,这边怕是刚进十一月就要预备着送嫁了。
许梅对许樱不差,后来命运又不好,许樱拿出了预备好要送她的犀角杯和几样珍希的成药,送给她添妆。
等她到了许梅在大房住的小院,果然许家的姑娘们都到了,说话最大声的就是许楠,似个男儿般的朗声大笑,好似全无心计烦恼一般,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姑娘八成是府里除了许樱之外最有心计见识的了。
许梅瞧见了许樱,站了起来,“四妹妹来了。”众姐妹也走了过来,拉着她坐下。
“四妹妹今日可是来得晚了。”许楠笑道。
“是啊,谁都知道你是大财主,若是礼送得薄了,休怪我们羞你。”许桔笑道,她如今已然不会明刀明枪了,可是说出来的话依旧不中听。
“礼物哪里在于薄厚,咱们送得礼轻了,与大姐姐的情义就薄了不成?”许榴拦住口无遮拦的妹妹的话头。
许樱笑了笑,“我这里可确实是不薄,不过得来的却巧得很,乃是一户家道中落的人家,卖家里的古董摆设,许忠瞧见里面有几样东西不错,低价包圆来的。”她一边说,一边示意瑞春把礼盒拿出来,“这对犀角杯样子虽是仿古的,可犀角却是真的,我留着也无甚用处,给姐姐添妆吧。”
许楠最是识货,拿了犀角杯细看,果然是仿古的,并非是古物,杯座也是铜渡金的,可光是这么大的两个成了器的犀角就很珍希了,“我前日病了,大夫拿方子配药,只是几钱的犀角粉,倒要一两银子,这两个杯子,磨成了粉也值几百两银子,四妹妹您这礼物,实在是重。*。**/*”
“都是自家的姐妹,难不成你们成亲的时候,她要厚此薄彼不成?”许梅笑道,她与许樱关系不算差,但也没好到许樱要送重礼给她的地步,乍见犀角杯她也颇忐忑,可瞧着许樱脸上并无得色,只能想着许樱如今财大气粗,这才出手不凡吧。
许樱笑了笑,她上一世与这些姐妹素无往来,就算是互相偶尔说几句话,也是她们的金尊玉贵,衬得她卑微寒酸罢了,她拿犀角杯出来,若说没有扬眉吐气替上一世的自己争一口气的成份,她自己都不信,可要说得意不得意,至少没她之前想得那般得意。
想到这里,许樱倒觉得自己的放不下,自己跟自己较劲,有些可笑。
“大姐姐这一去,山高水长的,要自己保重才是。”
许梅心里那些功利的心思,听见许樱的一句话,一下子全熄了,“我如今想想,姐妹们一起在清贞院住着的时候,虽说也有些磕绊,可却真正快活,如今我先走了,你们要好好保重才是。”许梅瞧着姐妹们,许楠的婚事已经定了,来年就要嫁了,许榴和许樱最晚也晚不过后年,接着就是许桔的婚事了,她们四个年龄最近,从小在一起吵吵闹闹长大的,眼见竟要四散了。
“瞧大姐姐说的,竟像要生离死别一般,你难不成不回娘家,不与姐妹们走动了?”许楠笑道,她心里也明白,山高路远,嫡亲的姐妹自嫁人之后,到老了都没能再见一面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许梅嫁得那么远,这些个亲姐妹,真得是有些能再见,有些再见不到了。
“是啊,山不转人转,总有再见的一日。”许樱笑道。
一屋子的人,瞬间感伤了起来。
许樱翻看着连家送来的礼书,听着外面母亲、伯娘、三婶、五婶、六婶、七婶议论聘礼,鼻子忽然一酸,她以为她全忘了,可见到礼书,许多事全涌上心头了,她上一世不清不白地与人做外室,最怕听人说三书六礼正经亲事,可就是这样,瞧见人送聘礼,迎亲等等还是不敢多看,人就是缺什么盼什么,怕什么来什么,一辈子见不得光,连个正经的妾室都不如,年少得宠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