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吐了两次,刚才赵容毅脱衣服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酒醒了。
但是记起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她,实在是太丢人了,而且看赵容毅的情绪,这个时候要是知道她酒醒了,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
所以她想着继续装醉,最好能够装着装着就溜掉。
可是没想到,赵容毅眼睛太好使了,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小伎俩。
唉!看来她是真没学会耍心眼儿啊。
“王爷,你就让我走吧……”
装不下去的常乐,只能求饶了。
“走?”赵容毅哼了一声,“你看看这个!”
指了指自己一团污秽的鞋面。
“你再看看那个!”
又指了指扔在地上的衣服。
“你能走得了么!”
常乐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丢人了!
赵容毅却是轻松了,像个等着收地租的地主老财,背着手,乜斜着眼。
“说吧,这事儿,怎么解决。”
常乐捂着脸的手指叉开几条指缝,露出两只眼睛。
“奴婢,奴婢给王爷赔礼道歉。”
她蹲下去做着行礼的模样,手却还不肯从脸上放下。
赵容毅却没就这么放过她的意思。
“然后呢?”
“奴婢,奴婢会把王爷的衣裳都洗干净的。”常乐只得继续提出赔偿方式。
赵容毅哼了一声。
“还有呢?”
常乐咬着嘴唇,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
赵容毅就是气不过她的胆大妄为。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吐一身,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更可气的是,这女人吐完他,竟还想装醉逃走。不给她一个教训,她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
可是常乐却没法子了,她被他这样逼视着,被他这样追究着,被他这样居高临下地压制着,一股子心酸涌上来,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涌出来了,这一哭起来更勾动了伤心,干脆蹲在地上呜呜地大哭起来
赵容毅顿时慌了。
55、王爷请指教
“你哭什么!”
顾常乐的眼泪来得莫名,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容毅,在这史上第一厉害的武器面前,也手足无措了。
常乐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控诉道:“你们这些男人,就知道欺负女人!”
赵容毅莫名其妙:“谁欺负女人了?”
“我不是女人啊!”常乐哭得委屈。
“一个你,一个他,干什么都欺负我,我就那么好欺负吗?”她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我告诉你们,我顾常乐虽然没心机,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逼我到那一天!”
你现在就像个要咬人的兔子!
赵容毅听出她话里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你说谁呢?谁欺负你了?”
“还不就是……”差点说出罗子骁的名字,常乐却又猛然停住了,挂着泪水就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嘛!”
赵容毅自认是最有皇家风范的宗室子弟,却也忍不住朝天翻起了白眼。
其实常乐之所以哭,多半还是因为罗子骁,每次想起被他灌药弄晕,丢了传家玉佩不说,还被他卖给人贩子,就这样还不够,重逢之后,罗子骁第一时间并不是对她愧疚,而是又想着利用她。
这样的男人,遭到什么样的报复都不为过。
常乐也不想做圣母,只想着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可是,她想报个仇,怎么就这么难呢?为什么她明明想让他出丑的,却反而弄巧成拙,倒成了他露脸的机会。
她是又恨又恼。
恼自己的没用,恼自己的笨拙。
赵容毅其实并没怎么欺负她,但是他故意为难她的行为,却成了导火索,引发了常乐心里这些本来就够五味杂陈的情绪,这才哭了出来。
“行了行了,把脸擦擦吧,丑死了。”
赵容毅看她没再哭了,心里也就定了一些,女人的眼泪可真是要不得,他这么大的个头,这么大个汉子,被这小女人哭天抹泪地一瞪,一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常乐站起来,拿袖子擦着脸上的泪痕。
赵容毅就背着手,一副嫌弃的表情。
大约是每次见面,情况都很异常,常乐对于赵容毅,已经完全没有陌生人那种疏淡的礼貌了,反正最丑陋最难堪的一面都已经被对方看见过了,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形象好顾忌了。
从这方面说,顾常乐到底还是穿越人士,若是这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作为一个奴婢,面对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怎么说也总有点敬畏之心,哪会像她这样百无禁忌。
擦完了眼泪,她也不说话,也没动作,就直直地盯着赵容毅的脸看。
一直看到赵容毅心里发毛,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花儿?”他问。
常乐摇摇头:“王爷,我问一件事行吗?”
赵容毅默了一下:“说吧。”
“有一个人,本来是我最亲的人,可是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背叛了我,出卖了我,还偷走了我最在乎的东西,而且他做了这些坏事以后,对我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反而还想再次利用我。我恨这个人,恨到心里就像被压了一座山。如果不做点报复的事情,我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可是当我想报复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连害人都不会,王爷,你能教教我,怎么报复这个人吗?”
说这话的时候,常乐是非常认真的,就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在请教先生。
赵容毅默默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疯子,又像在看一个傻子。
可是常乐就一直保持着认真的神情,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赵容毅似乎也被她的执着给打动了,终于开了口。
“你很恨这个人吗?”
“是,很恨。”
“有多恨?”
“……每次看见他,都恨不得咬他身上一块肉。”
赵容毅又沉默了一下。
常乐眼巴巴地期待着他的指教。
可是赵容毅却又问了一个毫不搭界的问题:“这个人最在乎什么?”
“……”常乐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道,“他最在乎的,应该是他自己,是他的前途。他现在找到了一个靠山,想借着这个靠山平步青云,他还想把我也当成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赵容毅点点头:“你说过,他想利用你?”
“是!”
常乐用力地点头,这正是罗子骁最让她痛恨的一点。
“他想利用你,说明你对他有利用价值。这个利用价值,同时也就是你用来报复他的最佳武器。”
常乐眼睛一亮:“怎么说?”
赵容毅轻轻一笑。
他的脸素来是绷着的,除了像个棺材板之外,脸上很少再露出别的情绪,可是这一笑,虽然幅度很小,但是常乐却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他笑容背后强大的自信。
“按照你所说,这个人背叛你,对不起你,可是在你面前不仅没有一丝的愧疚,反而还想再次利用你,这就说明,在他看来,你就像三岁小孩一样可堪玩弄,你的智慧在他面前不堪一提,说白了,你这个人在他眼里,就是没有思想没有智慧没有主见没有尊严。”
一连串的四个没有,常乐的脸都黑了。
可是细想一下,罗子骁可不正是这样看她。
“这个人如此地自高自大,不把你放在眼里。可是他忘了一点,女人是这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人。她们可以是最蠢笨的,也可以是世上最狡诈的。而你……”赵容毅微微眯起了眼睛,灼灼地盯着她。
常乐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身上,有什么是被他看穿的。
“你天生拥有狡诈的潜质。”
“……”常乐不知该为这句评价高兴还是生气,最终她生硬地扯了个笑容,“多谢王爷夸奖了。”
赵容毅点点头,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道谢。
“再说报复,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抢走或毁掉他最在乎的东西。只有让他也遭受跟你一样的痛苦,他才能悔恨自己曾经对你犯下的过错。”
常乐听得不断点头:“那王爷,我该怎么做呢?”
赵容毅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啊?”
赵容毅摊开双手:“我只能告诉你道理,可是怎么把道理用到实际中,却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常乐忙欲张口。
赵容毅却一抬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以闭嘴了。我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的具体恩怨。”他背起双手,上下看了她一眼,“毕竟我是个堂堂郡王,你一个小宫女的恩怨情仇,好像还没资格动用本王来管吧。”
“……”
这个赵容毅,为什么总要在别人最感激他最依靠他的时候,给泼一盆冷水,打破自己崇高的形象呢。
常乐嘴角抽搐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来。
“是,王爷肯指点奴婢,已经是奴婢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要求更多。”
常乐冲他行了一礼:“奴婢谢过王爷,他日奴婢复仇成功,再向王爷表达感激之情。”
她站起来,转过身。
“站住。”
常乐回头:“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赵容毅指了指地上:“咱俩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他指的是扔在地上的,他那件被常乐吐脏了的衣服。
常乐这才想起,自己跟赵容毅之间,还有这点子小纠葛呢。
她赶忙上前,将衣裳卷起来抱在手上:“奴婢会将王爷的衣裳洗干净,再送回给王爷。”
赵容毅又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鞋面。
常乐从袖口里掏出自己日常用的一块手帕,蹲下去,帮他把鞋面上溅着的污秽都擦得干干净净。
“王爷,您看……”
赵容毅这才勉强点了点头:“算了。”
常乐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赵容毅咬着她不放,追究她什么以下犯上之罪。
“谢王爷宽容,那奴婢这就告辞了。”
她抱着衣服,小心地退出屋子,确定赵容毅没有再叫住她,这才一溜烟地跑掉了。
赵容毅从屋子里走出来。
“我又不是鬼,跑什么……”
他不屑地扔下一句,也怡怡然地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承天门的三次撒金钱活动已然结束,国宴也正进行到气氛最轻松最融洽的环节。赵容毅回到席上的时候,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倒是跟他席位相邻的赵容止,发现了他的异常。
“十八弟出去了一趟,怎么衣裳都少了一件?”赵容止端着一个酒杯,笑吟吟地问,语气听着像是随口问起,又像是别有用意。
赵容毅淡然道:“喝多了,出去吐了一回,脏衣裳穿不得,叫奴才拿回去洗了。”他神情自若,就跟说天气一样自然。
“哦,是这样啊。”赵容止笑道,“怎么也不换件,不怕着凉。”
赵容毅瞥他一眼:“我常年练武,寒暑不侵。只有七哥这般的文弱君子,才会不胜秋风凉意。”
“呵……”赵容止见他说话不阴不阳,自觉话不投机,扭过头去。
赵姓子弟堂兄弟颇多,但赵容毅跟赵容止似乎是天生不和,每次见面都没什么共鸣,从来说不到一起去。
而他们说完话不久,常乐也终于悄悄地从角门溜进来,站回到皇帝赵晟身后。
她之所以回来得比赵容毅晚,是因为她要把赵容毅的衣服放到妥当的地方,总不能抱着来伺候皇帝。
而这会儿站在人堆后面,她却还有些愣神。
回想起刚才向赵容毅请教的事情,好像做梦一样。
“我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吧?”
56、“共同”的利益
如果说顾常乐是鬼迷心窍,才会向赵容毅请教报复的技巧,那么赵容毅又是为什么,会回答她那些问题呢?
从人群中找到赵容毅,望着这个即便一人独处也总能悠然自得的男人,常乐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迷惑。
宴会此时正到最融洽轻松处,大多数人都已经喝得上了脸。
昆马皇商普鹿端着一杯酒从自己的席位上走下来,一直走到赵晟面前不远处,眼睛亮亮地道:“下臣有幸得见天颜,今日又见到了这许多的大庸才俊,对天朝大庸实在敬仰。但在场济济,却未曾得见陛下的任何一位皇子。以下臣想来,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君王,所教育的皇子一定也是人中龙凤,不知下臣可有荣幸,拜见皇子?”
普鹿是昆马人,来到大庸也没有多长时间,还不知道大庸皇嗣的艰难。这个问题一抛出来,顿时又刺痛了赵晟那根本来就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原本温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赵晟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回答:“朕,尚未有皇子。”
普鹿眼睛睁大,吃惊不已,但很快,他就从赵晟难堪的脸色中醒悟过来,这无子难题只怕是大庸天子的心病,实在不应该提起。
他脑中电转,立刻将话题一转道:“下臣见陛下有三位公主,个个都是秀丽无双,想必都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吧。”
今天国宴,嘉期、静宜、华容三位公主,自然也是在场的,刚才奉皇命也向昆马使者敬过美酒。
他不提皇子,赵晟自然就坡下驴,微笑重新挂上了嘴角。
“我们大庸有句俗话,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朕的这三位公主,嘉期聪颖果敢,静宜温和娴静,华容端庄大方,当然都是朕最喜爱的明珠了。”
普鹿笑道:“陛下说的是。我国皇帝今年二十有九,登基之后,中宫一直空缺,下臣出使之前,皇帝曾私下说过,若能得大庸公主以为皇后,将是我昆马之大荣幸。”
赵晟微微一怔。
普鹿的话太过突兀,当然以前大庸和昆马交好的时候,也曾有过和亲的先例。
两国刚刚有恢复邦交的希望,赵晟自然不能在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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