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真跟画里似的。
李家的门还是简单的竹门,俗称柴门,便是这样的。
麦芽先去厨房搁下装老鳖的盆,随后去里屋舀了半盆碎玉米渣,这是在磨玉米面的时候,用筛子过滤出来的粗颗粒,细的面,可以做馒头吃,吃的就可以拿来喂猪,或是喂鸡都行。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把鸡窝里的鸡蛋掏出来,免得母鸡们光顾着抢食,不小心再把蛋踩破了。她家还有二十只母鸡,不算多,也不算少,太多了也喂不过来。现在正好,每天至少能收十几个鸡蛋,家里吃,或是拿来腌鸡蛋,足够了。她也的确准备腌咸鸡蛋,腌制的方法跟腌咸鸭蛋是一样的,要是腌的好,一样能冒黄油。就是鸡蛋的口感,没有鸭蛋粗糙,吃起来软不叮当。
收完鸡蛋,麦芽才把鸡食撒在鸡笼里,母鸡们一听见动静,全都跑来了,田家的鸡也在其中,两家母鸡加起来可就不少了。麦芽又回屋盛了些玉米面,又在菜园里剥了些白菜的老叶子,扔进去,小鸡本来就是杂食性的,逮啥吃啥。
喂完了鸡,她便抓紧时间,烧火把老鳖炖了,前面的步骤弄完了之后,她把老鳖连同汤汁一块放进瓦罐中,上面盖上盖子,放在炭炉上,用炭火慢慢温着。
这炖老鳖可不是拿急火炖出来的,越是小火,越是慢炖,才能激发出最大的营养价值。这只老鳖毕竟活了有几年,肉质有些老,不慢炖肯定不成。
炭炉就摆在厨房,远离柴火堆的地方。麦芽四下检查了下,确定没有安全隐患,这才拿了篮子,准备到屋后的水塘边,去捡鸭蛋。鸭子可没有在窝里下蛋的习惯,它是属于走哪下哪,要是不勤捡,要不就得滚水塘里,要不就被它自己踩烂,再不然还有某些馋嘴的坏东西偷吃,比如黄鼠狼。
水塘里种下的各种植物,都已生根发芽,一片生机盎然的景像。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是等来干活的人走了之后,只剩他们几个,才开始吃的。麦芽也正好可以老鳖汤端出来,她舀了些汤出来,用汤汁煮了些豆腐,也算是给他们都补补了。特别是李和,毕竟是他抓的,所以这老鳖肉得有他一半。
要是搁在以前的李和,肯定毫不迟疑的接过就吃,压根就不会谦虚,可今儿却不同了,见着麦芽要给他盛老鳖汤,他赶忙端着碗跑到堂屋门口坐着吃饭,“我又不养小娃,我可不能吃这个。”
田氏笑道:“哟,李和真是懂事了不少,是不是该准备着娶亲了?等忙完了这阵子,婶子替你寻摸个好姑娘,让你成个家。”
李和本来在闷头吃饭,一听这话,脸都快埋饭碗里了,顾不上说话,只得拼命摇头。
郑玉道:“娘,李和面子薄,你再说下去,他该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牛牛被麦芽抱在怀里,也坐在大桌上,他见大人们都笑,他也跟着乐。李元青逗他,道:“你知道我们笑啥,也就跟着笑,看这口水流的,你娘做菜都不用搁加水喽!”
麦芽低头瞧了牛牛一眼,见他伸着小手,想够桌上的碗筷,赶紧把身子往后撤开一些,“牛牛好像要冒芽了,我瞧他下面的牙床冒了个小白点子,应该就是要长牙。”
田氏忙凑上来看,可惜油灯挺暗的,看不大清楚。
林氏喝着老鳖汤,道:“我家小娟比牛牛大几个月呢,也才长了两颗牙,想不到你家牛牛这样快就长牙了。”
做娘亲的就喜欢跟人比娃,什么我家小娃一周岁不到就会走路,或是我小娃讲话早,会的东西多,都能拿来做比较。其实早晚又能有多大差别呢!
在某些方面,男娃跟女娃是有所不同的,比如女娃讲话较早,但女娃却没有男娃身板硬实,也就没男娃走路早,各各有千秋吧!
牛牛要长牙,就会时常抓东西往嘴巴里送,因为牙床痒,他喜欢拿个东西放在嘴巴里咬着,也是磨牙嘛!
李元青看儿子因为抓不到东西,急的嗯嗯直叫唤,便揪了些白馍给他。牛牛抓过来便往嘴里送,没有牙就是可怜,只能用牙床磨着,越磨口水越多。
另一边小娟也抓着馍啃着,她一直把视线盯在牛牛脸上,嘴里也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啥。有人说,小娃们互相之间,可以听懂对方的外星语。也不晓得牛牛能不能听懂小娟讲的话,不过牛牛显然对小娟不感兴趣,他现在只对手里的馍兴趣十足。
晚上回家的时候,麦芽用大锅蒸了碗鸡蛋羹,只放一点香油,一点盐,一点香葱。牛牛虽然小,可对味道也有自己的判断,要是啥也不搁,他可不吃。
李元青快速忙好院子里的活,便回屋里抱过牛牛,好让麦芽给牛牛喂饭。
牛牛张着小嘴巴,大口大口的吃着,李元青心疼儿子,瞧着一碗鸡蛋羹很快见了底,便道:“为啥不给他多蒸一个鸡蛋,你瞧他都没吃饱,还在砸吧着嘴呢!”
麦芽拿着围嘴,给牛牛擦嘴,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不想给他多蒸一个,关键他才多大?不过才五个月,有些小娃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开荤呢,他每天中午一个蛋,晚上一个蛋,吃多了能消化吗?万一闹肚子,我看你哭去吧!再说,不是还要喂奶嘛!”
李元青见娘子板着小脸,赶忙讨好的笑道:“嘿嘿,我也是心疼儿子,怕他吃不饱,倒是忘了,还有一顿呢,今晚看看那只老鳖作用如何,要是效果好,赶明儿傍晚的时候,我经常去溪边转转,说不准还能再捡到几只呢!”
“你以为那老鳖多的满地爬呀?哪有那么容易被捡着,其实喝鱼汤跟吃老鳖效果也差不多,可惜咱这门口的小溪沟里鲫鱼不多,要不然可以拿来熬汤了,”麦芽搁下碗,把牛牛抱过来,催他快些去打水,要给牛牛洗小屁屁。
李元青站起来去端盆,一面道:“那我去村口那边的水塘里打几网试试,那里应该有。”
牛牛的小屁屁肉乎乎的,特别是趴在炕上的时候,小屁屁撅的老高。现在气候温暖,晚上的时候,麦芽都把牛牛的外衣脱了,让他在炕上玩耍一会。小娃在这个年纪已经会爬了,牛牛也不例外,一旦去了束缚的外衣,便欢快的在炕上爬来爬去,也很有探险精神的把炕上翻了个遍,暂时还够不上炕头上的柜子,只得暂时放过,不过炕上的小桌,可就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李元青一边路麦芽说话,一边动作极快的把矮桌上的东西迅速转移,为此,还引来牛牛的不满,“哦哦!”的跟他抗议。
麦芽戳了下牛牛的额头,“就属你最捣蛋,再过几个月,还不得翻天了!”
牛牛哪懂她说的是啥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对娘亲傻笑。
李元青不光得防止他捣蛋,还得防着他从炕上摔下来。炕的高度跟床不多,边上也没有遮挡,小娃在炕上玩,很容易掉下来。父子俩,你来我挡,你跑我拦。
牛牛白天睡觉睡好了,现在精神可足了。麦芽看他俩玩的不亦乐乎,便端着脏去,准备去外面倒掉,还去李氏房里看看,看她有没有啥需要的。她夜里出门不宜,一般都是天没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院子里有微风吹过,裹着一阵阵莫名的花香。麦芽深吸了口气,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山峦,以及满天繁星,近的好像就在头顶上一样。山村里的夜晚,宁静而安逸,偶尔从村里传来一两声狗叫。大黑在田家那里也会偶尔回一声,除此之外,只剩下安静。
采竹笋耗费的时间,前后加起来,有十几天左右,直到后面下了一场大雨,山路湿滑,不能再往山上跑,才作罢,而且这一场雨过后,很多竹笋也就都老了,稍微老些的竹笋,吃着发苦。
陈二顺给来帮忙的人发了工钱,他比田氏他们会算,工钱给的并不高,至少比去年田家请人干活时,低了一些,不过陈二顺送了他们一人一斤干笋丝,一斤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泡发了,可以吃很多顿的。
忙完了这一批,村里人还是忙的很,受到田家去年的带动,什么下黄鳝笼,网小龙虾,下棉花秧,以及开荒种菜种大豆的人,也越来越多,整个村庄都是一片繁忙播种的景像。
乘着有空,麦芽去了趟县城,主要还是想看看二妞的店铺怎么样了,李元青正好也要去县城送一件样品家具,便带着她跟牛牛一块去了,牛牛还没断奶,根本丢不下。
田氏跟陈二顺今天也要回县城,几个人一大早赶着马车,收拾好了东西,陈二顺准备叫他们在县城里住几天,李氏这边,便由冬生照看着。麦芽是想带她一起去县城,可李氏不干人,她觉着在家挺好,出去干啥都不方便。麦芽心知,她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今天是红集,县城里赶集的人很多,马车走在大街上慢的很。牛牛听见外面热闹的动静,急的趴在马车的窗户上往外瞅,因为人多,陈二顺干脆下了马车,跟着走,瞧见牛牛指着路边摆放的小玩意,他是有求必应,没一会的功夫,麦芽手里就抱满了东西,从糖彩泥人到各色千奇百怪的面具,再有大大小小声音各不相同的拨浪鼓,真是啥都有。
麦芽抱不住了,便把东西都搁在马车里,好笑着道:“老爹,别买了,这些东西牛牛也不会玩,买了也是浪费,省着明年再买也不迟。”
林德寿的笑声从马车外传来,“哎呀,牛牛好不容易进一次城,这些小东西也不值几个钱,无防,无防啊!”他见牛牛对街道路上的热闹喜欢的不得了,大手一捞,就把他从马车窗户上直接抱了下来,带着他边走边看,一老一小,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临仙楼门口,还没到用午饭的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伙计们都有打扫门庭,擦桌子。
陈二顺一到酒楼门口,便收起嘻笑的表情,也没有放下牛牛叫后面的人抱着,直接抱进店里。
伙计们见他到来,全都一一给他行了礼,财房先生也把这几天他没过目的账,拿给他看,还有店里的其他情况,小二也得跟他汇报一下。
麦芽走过去,把牛牛抱了过来,见陈二顺忙的很,便小声对田氏说了声,她先去看看二妞,回头再过来。
李元青本来是想先把家具送到顾客家里的,他去的方向也正好要经过二妞的店,便带着他们娘俩一块过去了。他做的样品,是个精致的梳妆台,不算大,他一个人就能扛着走,马车便留在临仙楼的后面,让小二拿了些草料去喂马。
还没走到二妞的臭豆腐摊子,远远的就能闻到炸臭豆腐的香味。麦芽垫着脚尖,瞧见不大的门店外,围了不少客人。二妞腰间系了个围裙,头上也包着花布巾,正忙着炸臭豆腐,而王大庆也在忙着收拾桌子,招呼客人,看样子生意不错呢!
王大庆刚送走几个吃完臭豆腐的客人,一抬头,瞧见他们一家三口,惊喜道:“咦,啥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过来坐,过来这边。”他将麦芽他们迎进屋里,李元青肩上扛着东西,便道:“我先把货送了,回头再来接她们,你帮我照看些!”
王大庆满口答应下来,二妞听见他们讲话,一抬头见着是麦芽来了,高兴的差点就把筷子扔进锅里了。
麦芽忙道:“你先别管我们,先把客人招呼好,我们就做在边上等着,你别急。”
二妞高声笑道:“嗳,那你们往后面坐坐,前面人来人往的,当心别碰着了。”
麦芽搬了凳子,抱着牛牛坐到店铺的边上,旁边是家菜馆,现在是上午,还没什么人喝茶,要是下午,人就多了。
二妞店铺门口支了个棚子,里面摆了四张小桌子,板凳也是小号的,这样比较不占地方。因为她这里只卖凉皮跟臭豆腐,客人来了就吃,吃完便走,流动性大,小本经营,小钱赚着。
麦芽刚刚进来的时候,有两桌的客人都在等着上臭豆腐,人不多,加起来也就四五个人。麦芽又往店里面看去,里面的地方很小,要是不把桌子摆在外面里面根本坐不下几个人。
锅里的油是热的,臭豆腐也是现成的,只要搁进锅炸到两面焦黄,飘起来,就可以出锅了,快的很。那些调料都放在桌子上,让客人随吃随取。
二妞使的锅大,一次性炸出来的臭豆腐多,用不完就放在油锅上搁的铁架子上腾着,回头有人来买,放进锅里回温就成了。
忙完了这一批,二妞才有时间跑过来跟她讲话,“叫你们等急了吧,哦,对了,你要不要尝尝我炸的臭豆腐?以前尽吃你做的了,不如来尝尝我炸的吧,也很好吃呢!”
麦芽笑道:“我倒是想吃,可是要喂奶,等给牛牛断了奶,再好好到你这里吃一顿,可不许收我钱哦!”
二妞道:“瞧你说的这叫啥话嘛,咱俩谁跟谁!”
麦芽转头又瞧了瞧,问她道:“咋没瞧见你家如意呢?是不是在睡觉?”
提起如意,二妞刚才还是嘻嘻哈哈的,此刻脸色很快暗淡下来,“如意在她奶奶家呢,你瞧我现在的情况,我能带她吗?光是我们两个人忙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照顾她。”
她说的也挺无奈,麦芽听的也很揪心,只有做了娘亲的人,才能充分理解什么叫难以割舍。如果现在有谁叫她跟牛牛分开,哪怕是一天,她也做不到,她压根不敢想像,见不到牛牛的感觉,真比剜她的肉还痛苦。
麦芽安慰她道:“慢慢来,等你这边生意好了,可以顾个钟点工,在忙的时候帮你照看一下,也不用多花钱,你还能有时间照看如意。”
二妞道:“啥是钟点工?”
她一问,麦芽才反应过来,自己讲过了,古代人哪知道啥是钟点工呢!不过照二妞现在的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一位钟点工,要是请长期的,他们也负担不起,而且做臭豆腐,最忙的也就是中午或是傍晚,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时辰左右。
想到此处,麦芽便道:“钟点工,就是算着时辰算工钱,人家了不用每天在你这,从早干到晚,到了点,比如从巳时末到午时,你按着一个时辰多少工钱,算给人家,到了点,人家就可以走人,这样不用捆绑,人家也乐的自由,你也少付工钱。”
听完她讲的话,二妞想了下,道:“你说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咱们这有种帮工的活,跟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