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那时候回答权翼山的,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权翼山站起身忙付了帐,丢下吃了一半的面和五花白肉,急急的往家里回去。恩人就要大婚了,他赶紧要带着孩子去搭把手,就是抬抬重活也是可以的!
那时候像白老汉,像权翼山这样的人,在大商尤其是在京都比比皆是。忠义侯府一时间门庭拥堵,上门来的不求其他,也不愿意到府上住着叨扰人家。只一定要老木给他们安排了差事,他们一定要在这大婚之事上帮一把手。
京都城里,从听闻这个消息开始,就有许多许多的百姓去买红绸缎。他们要将屋檐都布满喜庆的红绸,因为他们的第一公主,带给他们安稳的,甚至救济过他们的恩人要大婚了!他们也许无法当面说一声祝词,但这一条条红缎,就是他们的祝福。
绸缎庄后来赶制红绸,干脆不收钱的赠送出去。他们都知道当初京都大难,若是没有忠义侯府,若是没有忠义候一家,他们早就成了难民,哪里还有如今安生的日子。所以侯府办喜事,这些红绸缎就当一片心意!
于是不到三两天的时间,大商京都城家家户户都布上了红缎。那红艳艳的一片,惊艳了后来从中盟王朝赶来的刘睿、刘苏苏、庆王爷等人,以及从西域赶来的萨博特、阿斯曼等人。
“公子——公子——”在那京都城中一座叫“秦府”的府邸里,一名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怎回事?”秦方有些阴翳的眼眸越发阴翳,只觉得现在的小厮都不如意。
“启禀公子,您一直让小的关注的,那忠义侯府的第一公主说是要大婚了,婚期定的是三月三。”小厮咽了咽唾沫道。
“她要大婚了?!”秦方愕然说了一句,便丢了手中的药材起身往外跑去。
“公子,您的鞋掉了!”小厮忙在身后道。
“等我回来穿,她回来了?我说公主殿下回大商了?”秦方折回来穿鞋,话语有些错乱。
“这倒是不知,但大街上都布满了红缎,这事怕是假不了。”小厮忙给秦方穿上鞋,一面说明道。
“好。”秦方穿好鞋子出门,急急的自去马概牵马往忠义侯府去。那时候大雪纷飞,他穿着一件单衣就出来了。
如今在大商的京都里,虽没有明文规定不可御空。但来到大商京都的所有武者,包括原先住着的武者,都自觉的不在你京都御空而飞。因为武者们都知道,在这里养出了在巅峰大战,在凌云门大战中惊华而出的连灵玉这位强者!
秦方走到忠义侯府外的时候,撞见了从府里刚出来的钱宇。
“秦方?!你这家伙不会是才知道消息吧?”钱宇嗅到秦方一身药气,立即就想到这个问题。
“她回来了?”秦方拉着钱宇的肩膀,着急的问道。
“回来倒是没回来,托了信说年三十会回来。府里这几天热闹得紧,都是问灵玉回来的消息。”钱宇说明道。
“那以后是不走了么?”秦方听说连灵玉还没回来,倒是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境。
“这就不知了,这事儿得等灵玉回来才知道。不过这一次她出去得久了,都有整整三年了。这三年肯定事多,否则连二哥成婚的时候,她必然是要回来的。”钱宇叨叨着说道。
“你说大半年前,那三天看着是天要覆灭的阵仗,可是与她有关?”秦方闲聊起来。
“这事儿还真不知道……”
……
“灵玉年三十要回来这事肯定么?”张云飞明知她如今已可说为人妻,但知道她要回来,他还是一次次的确认问道。
“云飞,你都问了我不下十次了。我说你也该死心了,小妹信上都说明了,她三月三要和云焱大婚。这日子她自己都订好了,你还惦记着什么?”连风本不想太刺激张云飞,但是不胜其烦。
张云飞听言怔了怔,不由站起身看向连风房外光秃秃的桃花树。恍惚听到那少女的笑声,他唇角微泛出一抹苦笑:“你以为我不想,但你要知道你这小妹的不凡,寻常的女子又怎么能跟她比?”
“唉——”连风起身拍了拍张云飞的肩膀,他也明白这些一颗痴心没法托付的好男儿苦。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毕竟只有一个小妹。
“这回好了,她终于是要大婚了。也许等我亲眼看到她被送入洞房,那时候就该真的死心了。”张云飞故作洒脱道。
连风听言拍了拍张云飞的肩膀,缓缓叹了一口气。
张云飞伸手拿了斗篷道:“我走了,等她回府再来吧。年三十到三月三还早着,还是有时间找她喝酒的。我得想办法将钱宇、廖巍他们这些人都留在京都,等灵玉大婚之后才出去。”
“等三月三再递请回京不就是了,哪里还这般麻烦。”连风反口说道。
“我可不是只为了喝喜酒,大婚前灵玉还是姑娘家,跟我们出来喝酒云焱管不着。”张云飞穿好斗篷出了门说道。
连风听言眉峰抖了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云飞的背影……
彼时在望鹊楼中,步惊风躺在软榻上闲闲道:“哥从大半年前就算着灵玉会回来,还真被你说中了。”
“这半年她该在养伤吧。”步惊天修长剑眉拧着,按他觉得她早该回来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海域上的阵仗是她搞出来了?”步惊风质疑道。
步惊天手中的毛笔写了一张清单:“起来看看这些东西灵玉会不会喜欢,就怕她如今是看不上眼了。”
步惊风从软榻上起身,看着那一串的名单,只觉得血玉盟一半的家产要没了。
“灵玉不是这样的人,要我说送不送她都不在意。”步惊风回答道。
“我也知道。”步惊天坐下身,却较真的继续写要准备的礼单。他知道连灵玉不在意,也不会因送的礼不合心意而对他们有什么疏离。只是他不希望一切的风头,都被那个云焱抢了去。
而那时候与步惊天一样头疼送什么礼的,还有刘睿甚至刘愫。刘睿这般做是记挂着能否让这一份礼,让那个他倾心的女子想起他一些。而刘愫记挂的是,怎样才能与连灵玉化戾气为祥和……
**
因是要大年了,长亭侯又病者,罗源向炎融告了假回府。他如今在武学宫任教,因为在那里有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有时候不能忘,不如守着回忆慢慢怀念。而罗源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去了武学宫当教习老师。时常看到那些拼命修炼的孩子,他就觉得像是从前的他们。
可等罗源踏进京都城的时候,为着那满城的红缎疑惑。只是在他看来,这些热闹与他无关,他在一阵疑惑之后,便继续冷峻的策马回府。
长亭侯告老在家养伤病,原长亭世子继承了侯位。因为罗源的自动出走与放弃,如今一家也算其乐融融。
“老侯爷,源少爷回来了!”当下人禀报的时候,长亭侯从书房急促的起身出门,哪里有半点病的样子。
“源儿——”长亭侯心里对这个儿子有愧。
罗源看见老父亲双鬓银白,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只是其上染有一层晦暗。他就知道这又是老父亲装病,希望他回来一起过大年。
罗源早猜到了,毕竟长亭侯也是武者,身体还是相当好。只是他似乎也想回来了,所以也不揭穿长亭侯的谎言。
“孩儿拜见父亲。”罗源行了大礼,长亭侯忙过来扶他起来。
进了书房里,长亭侯看着如今越发冷峻的儿子,心中叹息着。
“她要大婚了,定的日子是三月三。满城的红缎,都是大家为她贺喜自行挂上的。”长亭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消息对罗源来说是好的。
罗源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在了地上,他猛然抬头看着长亭侯。后者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大,最终起身握着他的肩膀:“公主殿下是不凡,但一切都过去了。”
罗源低下头,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碎。终究还是难以忘怀么?他以为就算不能忘,也该很平静了不是么?原来他错了。
“大婚也好。”罗源回了一句,想到炎融此前说的话语。也许当下一任的祭酒也不错……
长亭侯翕了翕唇,有些话最终说不出口。
“回来就好。”
“爹以后也不必用诈病这一招了,孩儿每年都会回京就是。”罗源戳开道。
“咳咳——谁说本候没病,咳咳——本候病了!”长亭侯老脸挂不住……
……
去狂刀酒馆里喝酒,廖巍没想到会遇到罗源。更没想到他一个人会喝得这么凶,有些事他们都知道。
“罗兄。”廖巍上前打了招呼。
罗源那时有了些许醉意,看见廖巍却还是清楚认得的。
“廖兄也来喝酒?”罗源仰头喝酒,虎目中一片清冷。
廖巍认得的罗源,不是如今这样。即便当初他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他也还有那些一些人烟味,可如今都没有了。
“喝酒。”廖巍坐下身来,拿了酒馆也跟着喝起来。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需要去戳开。
廖巍回想起来,从前在知道她是女儿身的时候,也不是不成心生摇曳。但是他看得清楚,也就把摇曳生成欣赏。
说实话,那样出彩的女子。又是曾经与他们一起在战场上峥嵘,又是他们曾经心中强大的帅,他们心中在知道她的女儿身后,说没生出一些旖念也是不可能的。世间哪有女子像她那般,可强至此,睿智至此。
而他们又是一步步看着她成长,在知道她的女儿身之后。从前的很多佩服,都不由转成了心疼。一名女子要拼成那样,她把自己逼成了什么?
廖巍将烈酒仰进去,那武学宫,那战场上的一幕幕横扫而过。他放下酒坛来,浅笑说道:“说起来也是巧合,我明日大婚,请罗兄来喝一杯水酒。”
廖巍本还有些怅然,喝了这一场倒是觉得畅快了。
“恭喜,酒我就不去喝了,你将账付了就是。”罗源并不像去凑热闹。
“好。”廖巍起身去付了酒钱,心中仍旧佩服他曾经的上峰,那个在战场上果决睿智的主帅。
那时候在京都城中,无论是连灵玉的亲友,还是那些从前的仇敌。多少人的话题,都围绕着她。
而那时候这一双人,还在狐族之中。甚至龙皇、凤皇和鲲皇,也在狐境之内。
“不肯当我四大族的联盟首领?”龙皇怀揣不安,此前他们跟狐族可是闹得不安生。如今可得想法子建立友好关系,他们才提议出这个四大族联盟之议。
“焱儿说九幽邪祖都被灭了,那夜族人也都被封印在了万兽图之中,这还要联盟作何?所以龙皇还是不要勉强孩子了,何况他连少皇主都不当了。”狐皇苦笑道。原本他倒是存了奚落一下龙皇的心情,可是在知道后面这个消息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怎么回事?”鲲皇愕然反问,这不当四大联盟首领就算了,怎么连狐族的少皇主也不当了。
“他们要走,要回那个小王朝。而且这最近就要动身,还说不让去打扰他们的生活。”狐皇诉苦道。
“这不是开玩笑吧?”凤皇瞪大眼,然后嗡声道:“狐皇不会是怀疑我凤族的诚意,想着欲擒故纵。等着说了这消息,我凤族若是存有贼心,你有机会和借口将我族一锅端了。”
“放屁,就算是不找借口,难道现在要将你凤族端掉,龙皇和鲲皇还能有意见?”狐皇怒道。
听言的龙皇和鲲皇深以为然,凤皇则尴尬的闭嘴不说话了。
“现在咋办?”龙皇一筹莫展。
而彼时在墓山中给狐后扫坟的一双人——
“四族之首呢,挺不错的样子,你不如就去当。”连灵玉浅笑盈盈道。她的眉眼间早已褪去了寒霜冷硬,余留为人妻的温婉柔和。就是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变化成这般。
“你相当?”云焱从擦拭棺木中抬起头来,那晨露潋滟金光的眸,依然让连灵玉有一些失神。
“嫁夫从夫。”连灵玉只是笑道。她如今真是无所谓,只要他想当,她就陪在他身边。
云焱怔了怔,眸光认真看向一旁在整理墓室之物的连灵玉。他放下手中的湿布,其实他们可以施个秘术就可让整一个墓室纤尘不染。其实这整一个墓室,也确实纤尘不染,因为本就有避尘珠在,只是他们想尽一份心。
连灵玉感觉到背后的温热,那一双手臂也自身后抱住了她。她停下手握着他的手掌:“母后看着呢,快松手。”
云焱将连灵玉的身子扳过来,伸手轻抚着她瓷白柔软的俏脸:“母后知道非礼勿视。”
“嗤——”连灵玉嗤笑着伸手打掉云焱的手掌:“不正经。”
“嗯?”云焱的手臂攀上她的背,将她紧靠着自己的胸膛。她胸前的柔软,也因此紧靠着他。
“别在这里闹。”连灵玉耳根红透,这可是狐后的墓室,他也太没正经了!
云焱低下头在她耳边:“算上半年养伤,你饿了我多久了?”
“那养伤难道不该禁么?”连灵玉恼道。
“那现在就不该了。”云焱嗅着那一缕淡淡的香,只觉得有些心猿意马。
那一场大战,他们裂了传承来爆发。本源因此被重创,在远古炼神池躺了半年,才算是恢复了五六成。
也是在“莫师兄”那里,他们知道了那一对扇贝耳坠的来历。九重祖的传承,连世人称之为九重老祖的美妇,都不知道还有那最后的祖印存在。
在连灵玉一生的修炼之路上,自她碎裂了命运天机大道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就偏离了命运之道。偏离了这个世界的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想完成的事情终究能成功。
九重祖的传承,也在她每一次的心路变化之后,悄然的来到她的身边。连灵玉在裂开九重传承之印的时候,才知道九重祖已身死道消。他以自身为道,抗击了这个世界的天道。他不惜自陨而成就抵抗天道的契机,而连灵玉则在他形成的契机里,由九重宫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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