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有东西送给你。”齐文宇开口,然后就将两个瓷瓶给了明德帝:“父皇,现在天冷了,我在外面吹一天脸都要裂了,这个擦了很好,你也擦一些吧。”
明德帝一开始没弄明白手上这两个瓷瓶里装的是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脂膏。
他是皇帝,什么都不缺,什么都用最好的,衣食住行也都有人安排好,已经很久没人送他这样的东西了……
“父皇,真的很好用,比宫里做的还要好用。”齐文宇怕明德帝不相信,又道。
“好,父皇明天就用。”明德帝开口,他是男子,并不习惯用这样的东西,只是偶尔批奏章的时间久了会在手上擦一些,但这既然是儿子的孝心,那当然还是要用的。
齐文宇这时候又看向了旁边的贺喜,果然看到贺喜的脸上唇上都因为干燥而蜕皮,当下又拿出两个瓷瓶来:“贺公公,你要不要?我觉得你应该要多擦一些。”
齐文宇来送明德帝东西表孝心,不管是明德帝还是贺喜都能理解,不过他当着明德帝的面直接送东西给贺喜……
“谢殿下。”贺喜虽然心念急转,但很快却笑着收下了。
齐文宇很快就离开了,看到他离开,明德帝立刻就伸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脸,又看向了贺喜手里的两个瓷瓶:“我真的是年纪大了,最近脸上也干了起来……”
“陛下,老奴那里有好些脂膏,这些还是陛下用吧。”贺喜立刻识趣地开口。
“毕竟是那孩子给你的,你留一盒吧。”明德帝笑道,直接就从贺喜的手里拿走了一个瓷瓶。
齐文宇刚刚送了他东西,一转身就又给贺喜送了,这本来是让他有些不快的,但很快心情就又好了好了起来——齐文宇会这样做,是因为他是真心实意送自己东西没指望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吧?要是有点别的心思,又哪会这样做让他不悦?
“谢陛下。”贺喜开口。
“贺喜啊,这还是小四第一次送你东西吧?竟然还是当着我的面送的……”明德帝开口,贺喜是他的心腹,而他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心腹,不单单是因为贺喜能摸准他的喜好,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贺喜从不会隐瞒他什么。
比如谁送过贺喜什么东西之类,他差不多就全都知道,也默许了贺喜可以收。
不管是齐文浩、齐文俊还是齐文毅,私底下都送过贺喜东西,也就是齐文宇,以前从来没送过了,现在第一次送,送的是不值钱的脂膏不说,竟然还是当着他的面送的。
“四皇子赤子之心。”贺喜笑道,跟明德帝一样,他对这样不带功利性的礼物也很喜欢。
贺喜已经是大总管了,自然不用再帮明德帝守夜,因此等明德帝在寝宫歇下以后,他很快就回了自己的住处,洗漱之后又打开了四皇子给的瓷瓶。
瓷瓶里放着的,是乳白色的脂膏,干净透明,还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来,闻到这种香味,贺喜的脸上闪过了怀念和不解等种种情绪,最后定格成了不可置信。
☆、第89章
齐文宇的脂膏;当然不止送了明德帝和贺喜,事实上,他还送了齐文浩以及六皇子齐文瑞。
齐文宇和齐文浩一度关系极好,不过在齐文浩封了太子以后,两人的关系却又生疏许多;比如这次;齐文宇过去的时候;齐文浩虽然非常热情;还两人没说几句,齐文浩就被身边的人叫走了;让齐文宇免不了有些失望,干脆就去找了六皇子齐文瑞。
明德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错;还到底还是有亲疏的;他最看重齐文浩,最喜欢齐文毅,最忽视的,就绝对是齐文瑞了,说起来,这还跟齐文瑞的母亲有关。
齐朝的宫女跟前朝一样,都是从民间采买的,而明德帝近些年宠幸的妃子,基本上就都是这些宫女里的美人,其中就包括六皇子的母亲。
六皇子是明德帝最小的儿子,比五皇子小了足足七岁,一开始明德帝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非常喜爱,也给了生育了六皇子的那位宫女不低的位份,可是,没过多久,六皇子的这位母亲就彻底失了宠了。
当初能让明德帝看上,这足以说明这位女子非常美丽,而她跟明德帝不过是春风一度,就立刻有了孩子,这足以说明她的运气,只是,即便又有美貌又有运气,在后宫依然不见得就能混的好了,因为她完全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明德帝说点什么她完全听不懂,明德帝想做什么她完全猜不出,还恃宠而骄,得罪了吴妃淑妃等好些位份高的妃子……
时间一久,明德帝自然就不愿意理会她了,只是常常关注六皇子,结果她竟然还整天借着六皇子要这要那,又不让六皇子离她左右,弄到后来,明德帝就连六皇子都不怎么关心了,反而又宠爱起五皇子来。
在宫里,自然没人能怠慢一位皇子,即便四皇子没有母妃,日子也依然过得很好,但六皇子却是一个意外,没办法,他的这位被封了嫔的母亲,时常动不动就拿宫女嬷嬷出气,时间一长,那些宫女嬷嬷对六皇子也就有了怨气,自然不会太尽心。
当然,即便不尽心,他也是当朝六皇子,皇子的份例一点也不会少,而齐文宇过去的时候,他就正好在吃晚饭。
“六皇弟,你在吃晚饭,我们一起吃吧?”齐文宇笑问,宫里很多人都对齐文瑞以及他的母亲庄嫔敬而远之,但是他跟齐文瑞的关系却不错。
齐文瑞如今不过十岁,他的母亲是一个大美人,他却没有遗传到那份美丽。看到齐文宇以后,他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又吩咐了宫女给齐文宇拿碗筷。
齐文宇今天心情很好,又很久没见齐文瑞了,一边吃,一边就跟齐文瑞聊起了自己在宫外做的事情,聊到最后,还把骆寻瑶送给他的小玩意儿拿了出来炫耀。
齐文瑞从未出过宫,对宫外的一切,自然比齐文宇更加好奇,再加上他还是个孩子,对一些小玩意儿自然很喜爱,最后拿着齐文宇手里的蚱蜢就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还不等齐文宇收起自己的东西,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艳妇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位妇人长的非常美丽,让人见了就会心生好感,但很显然,外表和内在有时候完全无关……她飞快地拿过齐文瑞手上草编的蚱蜢,就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用草编的东西,稀罕个什么?是只金子做的蚱蜢才好看呢,要是宝石雕的就更好看了……四皇子,我听说骆家人有个珠宝铺子?”
齐文宇警觉起来,但也没撒谎:“是有一个。”
“四皇子,现在皇后娘娘她们都带翡翠镯子,安心公主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很大的翡翠貔貅,据说很能招财进宝,你下次来看文瑞的时候,就带一个来送他好了,这样的用草编的算什么?”庄嫔满不在乎地将手里用草编的蚱蜢扔在了桌上。
金子的珠宝的有什么好稀罕的,这可是骆寻瑶亲自给自己编的!齐文宇即便一向单纯,常常可以做到无视庄嫔的话,这次却还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当下将蚱蜢揣在怀里,看向了齐文瑞:“六弟,我还有差事要做,就先走了。”
齐文宇飞快地离开以后,庄嫔又看到了桌上的脂膏,挖了一块擦在手上以后,才道:“这怎么跟皇后用的不一样?我上次可见到了,那个骆寻瑶送给皇后的脂膏擦在脸上以后一张脸就白白嫩嫩的,可到了你这里呢?四皇子就拿差的来糊弄你了!”
齐文瑞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也不去要那盒已经被自己的母亲拿了的脂膏了,而是拿着剩下的那盒转身就走。
已经习惯了明德帝一睡下就马上去睡,第二天好比明德帝更早地起来等着明德帝的贺喜,这天却辗转反侧,一夜不曾睡好。
这脂膏他很熟,原以为做脂膏的人早就已经去世了,原来还在吗?
上完朝,特地打听过齐文宇后来都做了些什么的贺喜,在发现明德帝真的用了脂膏以后,就把六皇子那里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给了明德帝:“庄嫔娘娘嫌弃脂膏擦了脸上不白,都跟六殿下闹了别扭了。”
“她啊……小六其实不错,不过这个庄嫔……”明德帝叹了口气,他当初是贪图庄嫔的容貌要了对方,后来却着实有些受不了庄嫔的性子,连带地对六皇子也冷淡许多。
“庄嫔娘娘心思简单。”贺喜开口,其实像庄嫔妇人在乡下有不少,只是到了宫里还这个样子的就很少了,也是她运气好,明德帝的后宫也不像前朝有些皇帝的后宫一样不平静,才能一直过得好好的。
“不说她了,对了,照你说的,小四还送了别人?”
“陛下,四殿下还送了太子殿下和六殿下,。”贺喜开口。
“哦,他竟然没送老三和老五?”明德帝问道。
“四殿下跟五殿下有点不对付。”贺喜提醒道,这一点,明德帝应该也是非常清楚的。
明德帝叹了口气,五皇子齐文毅性子嚣张,以前常常欺负齐文宇和齐文瑞,这事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那时觉得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就没怎么管,现在,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天老三就要成亲,即便是老五,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
而老三……以前老四跟老三的关系还算不错,最近却又闹开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齐文宇送的脂膏效果不错,又被贺喜又这么提了提以后,明德帝倒是上心了很多,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老大呢?老大那里怎么说?我记得老大最不耐烦用这些了。”齐文浩小时候脸上冻得红通通的,继皇后就想给他抹点香膏,结果他死活不肯,两人还在御花园你追我赶了很久。
“太子殿下……”贺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迟疑。
“怎么了?”
“太子殿下手下的人不让太子殿下用,把脂膏送去了御医那里。”贺喜开口。
明德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满,他希望能看到几个儿子兄友弟恭的场面,齐文浩这样的做法当然被他所不喜。
“陛下,这事也是我疏忽了,都没弄清楚这脂膏是哪里来的就让陛下用了,不过如今御医看过以后,倒是确定了这脂膏无毒。”贺喜又道。
明德帝却是皱了皱眉头:“老大想找几个能使唤的人正常,他怎么就尽找些歪瓜裂枣的?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他们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着想。”贺喜开口,又道:“太子殿下的两个舅舅,也给太子殿下推荐了人手。”
明德帝本来就对贺喜突然说起脂膏的事情有些不解,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齐文浩的那两个舅舅有多么不着调他最清楚,齐文浩竟然还用他们推荐的人?
“陛下英明。”贺喜开口,其实他想说的只是脂膏,顺带提提这个让明德帝不起疑罢了,而他刚刚这一路说下来,明德帝应该已经能想到很多事情了吧?
他早就知道骆家有卖胭脂水粉,之前却并未在意,现在倒是一定要让人再去查查了,有机会,还要再去问问骆寻瑶或者四皇子……
九月十六,是三皇子成亲的日子,而在三皇子成亲的前一天,便是新娘家将嫁妆送到三皇子府,并到三皇子府铺床的日子。
这事本来跟骆寻瑶全无关系,不过继皇后却将她叫了去,又带了安心公主以及宫妃一起前往三皇子府。
“我都好几年没出宫了,现在能出来散散心倒是不错。”继皇后一直拉着骆寻瑶的手,跟骆寻瑶小声说话,一副对骆寻瑶非常看重的模样,即便是大皇子妃,也只是跟在她们身后。
这情况让不少人嫉妒起骆寻瑶来,骆寻瑶却很清楚,继皇后即便对她再好,也是好不过大皇子妃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就不能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所以,骆寻瑶微微低着头,间或应上一两声,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害羞的少女模样。
三皇子妃乃是大学士林卓之女,林卓出生书香世家,曾是明德帝的侍读学士,却又并没有太多的权势——在前朝一度非常繁盛的林家,最后被刘青抄了家,如今也就剩下林卓这一支了。
正因为林家曾被刘青抄了,林卓一家自然也就不怎么富裕,而这,体现在三皇子妃的嫁妆上面。
家具也有用黄花梨木做的,大多却用了红木,还有各种首饰什么,虽然看着也不少,却也不会太多,加起来估计也就只有骆国公留给她的一半,而她除了骆国公留下来的,还有定亲时皇家给的聘金以及徐秀珠帮她置办的一些东西。
“寻瑶,你定亲之后,骆夫人就已经开始帮你置办嫁妆了吧?听说她拿出了好些年份长的黄花梨木,现在有那样年份的黄花梨,可是有价无市。”继皇后突然开口。
“几根木头算什么?母后,骆国公当年得到的陛下的赏赐,也全都留给骆小姐当嫁妆了呢,”安心公主开口,“还有田庄宅子什么什么的一样不少,骆国公可就骆小姐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儿。”
当初“宝藏”事件发生以后,骆寻瑶就没再遮掩自己的那些嫁妆,跟齐文宇定亲之后,徐秀珠更是什么都按最好的来,所以即便还未成亲,骆寻瑶的嫁妆也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基本上有点门路的人,见到的再加上推测,都能猜出骆国公怕是给骆寻瑶留下了上百万两的嫁妆。
这个消息刚刚在京城传开的时候,一度还有不少人觉得威远侯府太蠢了一些,毕竟当初骆寻瑶一直住在吴家,他们要是早点让骆寻瑶和吴子文定了亲,自然就能得到那大笔的嫁妆了,也不用让吴子文去娶一个孤女。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谈论的就是自己,骆寻瑶却不能接口也没办法接口,只让安安静静地呆着同时心下苦笑。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说话的时候并未避着人,过来铺床的三皇子妃这边的女眷怕有不少都听到了,这么一比较之后,三皇子妃恐怕还么嫁过来,就对她有意见了,以后两人也再无交好的可能。
其实骆寻瑶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三皇子妃交好,因此对这样的行为倒也并不在意,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她很很快又释然了。
继皇后和安心公主对她好,本来就是为了拉拢四皇子拉拢骆家,现在三皇子有了威胁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