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问你,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者她的丫鬟经常与什么人往来。”
桂嬷嬷答道:“前几天奴婢听薛妈妈提过,大奶奶好似想为大爷做两身衣服,这几天她的丫鬟去找过李妈妈几次。”她见薛氏的表情变得凝重了,急忙补充:“夫人放心,薛妈妈把针线房管得死死的,李氏婆媳怎么都翻不出风浪的。再说他们正值新婚,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你早前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事?”
桂嬷嬷愣了一下,喃喃地说:“奴婢以为……”
“你以为!”薛氏握紧拳头。她忽然想起了另一桩事。之前她听说薛妈妈的男人又闹出了事,最后还闹上了官府。薛妈妈没来求情,她只当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有合适的人,她早就想换掉薛妈妈了。在她眼中,薛妈妈虽能干,但程亮是个大麻烦。
难道这桩事也是她搞出来的?
薛氏越想越觉得可能,正想命桂嬷嬷把薛妈妈叫来,丫鬟在外面回禀,沈伦回来了。
第377章 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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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知道,如果她是云居雁,除了逼她交出针线房,紧接着便是铲除薛妈妈等人。如今,冬青一家或许是她的筹码,但李妈妈婆媳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她要云居雁即便得到针线房,也弄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交还给她。
听到沈伦回来了,薛氏低声命桂嬷嬷马上去找薛妈妈,自己则迎了出去,笑盈盈又略带忧愁地唤了一声“老爷”。
沈伦入了屋,由着薛氏殷勤地前后打点,坐定之后才问她:“今天家里是怎么回事?”
“老爷。”薛氏的眼眶马上红了,“是妾身处事不当。”她低头认错。
沈伦看了她一眼又问:“听说启昌侯夫人来找你了?”
薛氏摇头又点头,突然就跪下了,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虽然沈沧才是郡王,家里的大事都是他做主,但沈家如今是沈伦在当家,别说是云居雁、沈君昊这样的小辈,就算是她,面上也不能拂逆他。
“你这是干什么。”沈伦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起她,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薛氏吞吞吐吐,在沈伦再次催促下才开口道:“这么大的事,妾身本来应该一早就请示老爷的,但君昊和居雁毕竟年纪小,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老爷可千万不要怪责他们。”
“他又闯了什么祸?”沈伦的脸庞染上了几分恼意。
薛氏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沈伦,又急忙垂下眼睑,低声说:“原本也怪不得他们的,毕竟他们才刚刚成亲,又年轻气盛……”
“他们不会是……”沈伦的怒气又重了几分,恨恨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懂事!这样的事不怪他们。难道还怪——”他止了话头,对云居雁的不满又重了几分。在薛氏面前,他不好明着说媳妇的不是,只能问:“你不是命他们分房了吗 ?”
薛氏顿时一脸的委屈,喃喃解释:“妾室已经第一时间督促他们布置了房间,可他们夫妻关起门的事,让我……让我……怎么说!”
“行了,我知道你的为难。这原本不是你的错。”
“可是……”薛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懊恼地说:“我原本想着,既然已经怀上了,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孙子,总要想着法子保住,至少要等父亲回来再说,可是……到最后孩子还是没能保住,舅夫人言里言外都在暗示,这事全都是我的错,甚至还说,是我不想让他们有孩子……”
“启昌侯夫人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多心了。”沈伦与许慎之原本就认识,这些日子又熟识了几分。想到毕竟是长子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心中也是惋惜,不过在守制期间怀上的,他相信沈沧不会愿意留下这么一个把柄。“算了,没了就没了吧。”他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在云居雁的不懂事。就算他们在守制期间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理应一早喝下避子汤药,而不是惹出这么多的事。
薛氏见沈伦态度淡淡的,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眼泪簌簌而下。沈沧死后,请封谁为世子取决于沈伦的意志。沈伦虽早已对沈君昊不满,但对她来说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这事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难过。”沈伦安抚薛氏。
薛氏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沈伦的神色又严肃了几分。在他心中,每当沈君昊闯了祸,薛氏才会这样只哭不说话。“你不用替他瞒着。”他恨恨地说,神色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知道,论才智,沈君儒其实是比不上沈君昊的,但是他实在不明白这个长子到底在想什么,心思都用在什么地方。有时候他被他气得肝疼,可偏偏又抓不住他的错处。他的外貌又像极了他的生母。虽然事过多年,但他至今都不明白,稳婆明明说很顺利的,为何最后一刻却又难产了,而她甚至不愿见他最后一面。
薛氏见沈伦神情恍惚,知他又想起了史氏,心中暗恨。她知道沈伦的书房中一直存着史氏的手札,他偶尔还会拿出来翻看。她恨得牙痒痒,但为了儿子,她只能忍了。她知道自己若是干涉,只会让他更加念着史氏。
她轻轻啜泣了两声,拉回了沈伦的思绪,低声说:“老爷,这事是妾身处置不当。其实舅夫人说得不错,是妾身害得居雁没了孩子,但妾身并不是故意为之,是妾身的能力有限,是妾身考虑不周……”
“你先不要自责,我知道你一直很尽心,他们会明白的。”沈伦扶着薛氏坐下,拿起她的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这才说:“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若是启昌侯夫人有什么误会,改天遇到慎之的时候,我会与他提一提的。如今大家已经是亲家,关系不比从前。”
薛氏听到沈伦称呼许慎之“慎之”,不由地一怔。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称呼对方的字,她竟然不知道沈伦和许慎之已经是朋友。这点对她的儿子很是不利,她对云居雁不由地更加恼怒,总觉得这根本就是她授意的,为的就是增加沈君昊的筹码。
她按下心中的纷乱,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老爷,妾身一直很努力,很想做好你的贤内助,特别是居雁进门之后,我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她断断续度,有条不紊地说着。她告诉了沈伦妁桃怀孕的事,又说云居雁知道此事后就与她大闹,甚至出言指责她。她在那时隐约觉得云居雁怀孕了,她再三问她,又请了大夫看她,结果都被云居雁拒绝了。她很是无奈,本想先处理了妁桃的事,结果妁桃先找上了云居雁,两人起了争执,妁桃死了,而云居雁流产了。
沈伦本想问薛氏,妁桃如何会找上云居雁,薛氏先一步说:“其实这也难怪居雁的。那个丫鬟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这事也怪妾身。那时候,把她们送走之前,妾身应该检查清楚的。”
“你不用自责。她与一个小丫鬟争风吃醋,本就是她的不对,怨不得别人。”他在说亲前就对云居雁不满,云家发生的种种让他觉得她根本就是惹事精,偏偏长得花容月貌又不懂得避忌。
薛氏自然知道沈伦对云居雁的想法。她担心地说:“老爷,其实妾身在担心另一件事……或许是我多心吧。” 她摇摇头,表情带着几分迟疑与不可置信。
“有什么就直说吧。”沈伦并不喜欢薛氏这种明明一定会说,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谁没有缺点呢?在他眼中,这是薛氏唯一的不足之处。
薛氏与他夫妻多年,自然马上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她低声说:“老爷,今日在凝香院,君烨第一个闯入了卧室。虽说是他的出现才救了居雁,但君昊不在,他怎么会去居雁的院子?他们怎么说都是叔嫂。据说那时候居雁的丫鬟还关了房门……”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不要说沈伦本就因为某些她不知道原因不喜云居雁,就算没有这一层,听到这样的事,男人第一反应都是怪责媳妇的。
就如薛氏预料的,沈伦面上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说薛氏多心了,但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凤箫的事,想到沈子寒一次次护着云居雁,而沈君昊亦是一趟又一趟往永州跑,心中的不悦更甚。
薛氏看在眼中,低头轻轻一笑。只要让她抓到蒋明轩与云居雁的些许把柄,哪怕只是少许的蛛丝马迹,或者根本不用实质的证据,她就一定能让沈伦彻底厌恶云居雁。
入夜,薛氏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沈伦在,桂嬷嬷一直未向她回禀薛妈妈那边的事,冬青的家人现在何处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她觉得不安,在沈伦睡着后悄悄起身,让值夜的丫鬟叫来了桂嬷嬷。
桂嬷嬷见到薛氏,急急说:“夫人,冬青的老子和娘两天前已经不在家中了,听邻居说,是被一对年轻夫妇接走的。听他们的描述,应该是大奶奶身边的锦绣和张泰。”
薛氏沉着脸,一语不发。这事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还是让她的胸口堵得慌。许久,她才压下愤怒,低声问:“那针线房那边呢?”
“听起来一切正常,但是——”桂嬷嬷脸上的忧色又重了几分,小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多心,奴婢觉得她对奴婢的态度隐约有些不同。往日奴婢去找她,她男人一定会出来打声招呼,可今日却不见踪影,但内间明明是有人的。”
“上次她的男人闹上公堂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细细说给我听。”
“是。”桂嬷嬷点头,把自己知道的大致说了一遍。薛氏仔细听着,在她说完后,她确认道:“你能肯定对方姓蒋,与蒋明轩认识?”
第378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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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沈家之初,杨氏、赵氏、吕氏虽百般阻挠,但薛氏很快坐稳了长媳的位置。这几年,合她们三人之力都从未让她如此生气。她绝不会咽下今日这口气。
听到与程亮闹上公堂的人居然与蒋家有关,薛氏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虽然此事有难度,可一旦成事,云居雁就再无翻身的机会,连带也能重重打击沈君昊。薛氏默默思量着,挥手命桂嬷嬷退下。
桂嬷嬷悄悄看了薛氏一眼。昏黄的灯火下,她无法判断薛氏的意图,而她的心中满是惊恐。冬青一家都落在了云居雁手中,她还有活路吗?她希望薛氏能给句承诺,哪怕是空口白话的一句安慰,可薛氏却提也没提。桂嬷嬷转身往青纹的房间而去。
因为妁桃逃离玉衡院的事,青纹挨了薛氏的责罚,脸颊这会儿还是肿的。她枯坐在黑暗中,似雕像一般。直至听到敲门声,她才点亮了屋内的烛火,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桂嬷嬷慌慌张张地回答,很快入了青纹的房间。
云居雁在第二天一早就知道桂嬷嬷去见薛妈妈的事。这就表示薛氏已经知道她在打针线房的主意。按照之前的计划,她让玉瑶送了两匹锦缎给针线房的李妈妈。
当天上午,张泰再次拿着药材、水果上门探望程亮。几天前,张泰是帮着李妈妈把程亮送回家的“好心人”之一。他们虽不认得张泰,但张泰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便坦白地告诉他们,他是云居雁的陪房。他们虽各为其主,但眼下的境况,他不能见死不救。
薛妈妈和程亮起初还对他存着几分戒心,但见他只字不提沈家的一切,也不打探薛氏的任何事,又从未对他们提及云居雁。渐渐放下了戒心。程亮看他出手阔绰,又多次听其他人说,凡是帮云居雁办事的,甚至只是上前说几句好话,都会有打赏,不免好奇地询问。一来二往间,即便薛妈妈没有对程亮说,是薛氏找人打了他。程亮也渐渐对薛氏生出了不满。
薛妈妈一直记得他们两夫妻被拖至暗巷挨揍的事,更记着在桂嬷嬷的房间外吃了闭门羹的事。因此当桂嬷嬷连夜找上门,她说的话不免带了几分保留。听到桂嬷嬷说,薛氏命她小心云居雁,她表面点头应了,心中却不免存了疑心。在她眼中,云居雁只是进门不足两月的新媳妇,又像散财童子一般,只知打赏下人,而薛氏一向处事缜密。深谋远虑,云居雁根本不可能跟她斗。
与往常一样。张泰进了屋,与程亮说了两句闲话,相约等他的伤势好了,一起去喝酒。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张泰起身告辞。行至门口,他犹豫了片刻,回头对程亮说:“程大哥。小弟和你相识一场,也算一见如故,今日说句对不起大奶奶的话。”他懊恼地吐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听我家那口子无意中提起,大奶奶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大奶奶听说,夫人可能会利用针线房对付她,具体是什么事,大奶奶怎么都打听不出,只听说是什么‘一石二鸟’之计。”
程亮一听这话,急忙拉着张泰坐下。张泰却再也不肯多说,只是要他提醒薛妈妈,在针线房的时候万事小心,千万不要惹祸上身,最后又怅然地感慨,府上的主子们斗法,最终的受害者往往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张泰第一次对程亮说这样的话,程亮立时觉得即将有大事发生,他越想越担心。傍晚见到薛妈妈,他迫不及待把这话对她说了。薛妈妈比她更了解薛氏,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恨恨地说,全是他累得她失去了薛氏的信任。夫妻俩吵了一架,薛妈妈负气走出了屋子。
被夜晚的冷风一吹,薛妈妈即刻想到了早上送来针线房的两匹锦缎。她听得分明,那料子是太后赐的,云居雁的丫鬟吩咐李妈妈,尽快做成襦裙,拿去给薛氏试穿,守制过后薛氏就要穿着出门的。
凭白无故的,云居雁为什么要拿宫里赐的料子给薛氏做衣裳?虽说媳妇孝顺婆婆是应该的,可保不定是薛氏给云居雁设了什么套。
薛妈妈越想越担心。如今她是针线房的总管妈妈,若是那两匹锦缎出了事,无论是薛氏设计云居雁,还是云居雁设计薛氏,她一定会受牵连与责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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