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脱了外衫,看云居雁对着满柜子的衣裳发呆,催促道:“你不是给我拿衣裳吗?”
“哦!”云居雁幡然醒悟,随手拿了一件藏青色的褂子递过去。见沈君昊并不伸手接过,她只能走过去帮他穿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还有……脂粉味!
云居雁猛然抬头。上午他使人对她说。他和沈君烨去茶楼。那间茶楼她去过。如果他一直在茶楼,是绝不会沾染上脂粉味的。
未成亲之前,她设想过这样的情境,当时她觉得自己只要当不知道就行了,可真的发生了,她才知道“淡然”二字有多难。
她知道自己不该好奇的,但她还是走到椅子旁,顺手拿起了他换下的衣服。她准确无误地拎起衣领,清楚地看到了领子上淡淡的胭脂红。似烫手一般,她猛地松开了手。任由衣服从手指滑落。
沈君昊正背对着云居雁系盘扣。他闲聊般说:“以后屋子里端茶递水之类的活都由你的丫鬟做。”
“我知道了。”云居雁点点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如果你换好了,我们就出去吃饭吧。”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心中却已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前世,她一直忍着,忍受着许弘文的一个个妾室。一个个通房,因为她一直无法怀孕。这一世她不想再忍了。成亲前,她以为只要看不到,她就不会难受,但现在她知道了。不是看不到,而是不知道,只有彻底不知道,她才不会难受,可真要完全被蒙在鼓里,又是何其的可悲。
今天她已经想明白了,昨天她没有抗拒他的吻,晚上甚至会觉得他的怀抱温暖,因为她喜欢他。她早就能分辨出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不同,但是她却分不清自己喜欢的是前世的他,现代的他,还是眼前的他。她已经失了心,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尤其他还根深蒂固地认为她是坏女人。
餐桌上,云居雁低头咀嚼着食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她目不斜视,专心致志。沈君昊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抓不住重点。
饭后,玉瑶如往常一样端上两杯茶。这几天,凡是在屋里伺候过的人都知道,沈君昊是不会从她们手中接东西的,因此鞠萍把沈君昊的茶递给了云居雁,云居雁却是浑然不觉一般,接过茶杯,揭开茶盖,轻轻吹散了茶叶末子,浅浅抿了一口。
玉瑶与鞠萍对视一眼,只能把另一杯茶放在了他们之间的茶几上,曲了曲膝盖,静静退了出去。沈君昊虽有些诧异,但他以为她只是一时不习惯,忘了给他递茶。他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反正今晚他坚决不再睡软榻了,反正不管她怎么想的,不管五年后如何,今晚他们一定会成为名符其实夫妻。
抬眼看看烛光下的她,她面色沉静,肤若凝脂,乌黑的发丝泛着柔和的光芒,她何时何地都是美丽的。他忽然很想看她娇羞喘息的模样。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立马觉得心头一阵燥热,只能轻咳一声说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云居雁大致陈述了一遍,隐去了去阳羡买矿石,去城内看铺子两件事。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沈君昊。虽然她见过他很多的轻浮举止,但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在家里,再漂亮的丫鬟他都不会看上一眼。
要不要问他: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云居雁犹豫着。他总是问也不问就定了我的罪,我既然觉得委屈,就不该如此对他。想到这,她下决心问清楚,可转念间又想到了于翩翩。他迫不及待想抬她入门,即便一个月后因太皇太后的过世无法成事,但总有一天他的身边会有姨娘,通房。而她再也不要忍受那种堵心的伤痛了。
沈君昊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情不自禁想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云居雁恍然回神,巧笑着起身,避过了他的动作。她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了玉石,正色问道:“你为什么把它送给我,却不和我说一声?”
沈君昊顿时有些尴尬,假装无所谓地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云居雁不想与他东拉西扯,直入主题说道:“我不知道这块玉石和玉矿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故意打听你家的事,但我知道,陆公子手中的那朵玉莲是别人故意卖给他的。他之所以来了京城,我猜想他是想查出是谁卖了玉莲给他。”
这话沈君昊是相信的。当日在昌邑伯府,蒋明轩似乎就是想通过玉莲的雕刻手法,找出玉莲的出处,结果无意间牵出了他母亲留下的老奴,这才让人知道了玉矿的存在。“你如何知道陆航手中有玉莲的?”此刻沈君昊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兴师问罪之意。
云居雁避重就轻地说:“玉莲是陆家送给我家的年礼。”
“你刚刚说,玉莲是别人故意卖给陆航的。”沈君昊马上抓住了她话中的矛盾之处。一般性家族之间的年礼,不可能由小辈出钱购买。
云居雁抿嘴看着沈君昊。陆航明明答应她,不让任何其他人知道玉莲的存在,可结果呢?没有多少时间,蒋明轩知道了,沈君昊知道了,就连许弘文也知道了……
云居雁心中一惊。蒋明轩与陆航是至交好友,而沈君昊与蒋明轩情同手足,他们知道了勉强在情理之中,可许弘文何以知道?总不可能是云堇告诉他的。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许弘文知道玉莲的来源,甚至他可能是因此才被灭口的。可是据她所知,许弘文之死是云梦双为了掩盖自己偷情的丑事。难道有人故意挑拨云梦双和许弘文自相残杀?
沈君昊见云居雁的脸色越来越差,急忙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我只是觉得太可怕了。”云居雁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玉莲只是为了玉矿,主使者只要一封告密信给沈伦就成了,简单明了,可现在呢?从陆航到她,再到蒋明轩,最后绕回沈君昊这边,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还牵扯上了许弘文,云梦双,还有沈家二夫人杨氏。
沈君昊走到云居雁身边,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你说什么可怕?”
云居雁抬头看他。重生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决定报恩,为了前世的救命之恩,也为了那黑暗的五年。既然只是为了报恩,她还有什么话不能对他说?再说她在他眼中早就不是好人了,她还需要顾忌什么?
她站起身,摆脱了肩上大手,走到窗前,侧对着他说:“你想得没错,那朵玉莲原本是陆公子准备送给我的,但因为我和你有婚约在先,所以他把东西放在了陆家的年礼中,就当是陆家送给我的。因为这朵莲花与你那块玉石太像了,我找了他来问,这才知道是他花钱买的。好了,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云居雁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沈君昊问:“陆公子曾答应我,不会让其他人见到玉莲。我相信他是守信之人,因此我想知道,你和蒋世子如何知道玉莲的存在?”
沈君昊没想到云居雁会如此直言不讳。相比昨晚,此刻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而他们的谈话更像是谈生意,客气而疏远。
听到她再次追问,沈君昊答道:“据明轩说,并不是陆航主动告诉他的。”
第289章 吵不完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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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航并没有失信于云居雁,确切地说,蒋明轩知道玉莲的存在,并不是陆航的意愿。
当日陆航向云居雁许了承诺以后,他不敢将玉莲随意丢弃,也舍不得毁掉它,只能日日随身带着,想着回泰州之后可以安全地藏在陆家。
京城期间,陆航与蒋明轩偶有见面。某次在茶楼喝茶时,陆航突然发现玉莲不在身上了。虽然他们很快在角落找回了它,但陆航的焦急让蒋明轩知道玉莲并不普通。
蒋明轩并不爱打听别人的隐私,只是说玉莲的雕刻工艺十分特殊,或许能找出何人曾经经手。
当时陆航什么都没说,但事后思量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找了蒋明轩。不过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玉莲的存在。他同时拜托蒋明轩,当他在京城期间,请他代为保管玉莲。
之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注定,沈君昊向蒋明轩借东西的时候,在蒋家的暗格无意间看到了玉莲。他不顾蒋明轩的阻止拿出玉莲细瞧,然后认定是云居雁请人雕了玉莲送给陆航。
盛怒之下的沈君昊坚持要找到雕刻玉莲的师傅,结果却找到了自家仆人身上,惊动了沈伦。为了不让沈君昊背上欺瞒长辈之罪。他的仆人承担了背主的罪名,但私下告诉他,玉莲并非他雕刻的,只是很像他的手艺罢了。
此刻沈君昊说起这桩往事,心中更是懊恼。当初他若是稍有理智,听从了蒋明轩的劝。找陆航问清楚,那么事情或许根本不会闹大。同样的,如果他对云居雁有一点点的信任,就不会失去了玉矿的同时,又失去了一个忠心的仆人。最让他气恼的。直至事情落幕,他都没有找陆航或者云居雁求证。若不是他在锦盒中看到了玉石,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解开这个误会。
当然,沈君昊是绝不会在云居雁面前说自己后悔之类的话的,他只是沉着脸陈述了事实。他知道云居雁或许会因此生气,因此鄙视他,但他不屑为了美化自己而说谎。
听完上面的陈述。云居雁反倒没有沈君昊这么多想法。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不相信巧合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直觉认为一切都是圈套。就算沈君昊第一时间去找陆航,就算沈君昊十分信任她,最终的结果还是不会改变。
沈君昊见云居雁沉默不语,也不看他,赌气般说:“你可以说,这是我咎由自取。”
云居雁缓缓摇头,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家为什么要求退婚?”
“因为他?”沈君昊脱口而出。想想又觉得不对。别说云辅、云平昭不知道这人的存在,就算知道了,只会更快地把她嫁入沈家。
对沈君昊的直觉反问,云居雁只是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起了许弘文长时间对她及她家人的误导。紧接着她又说起了假的程大。最后说道:“许弘文勉强可以说他有私心,有企图,不惜花几年时间图谋一件事,但假的程大呢?若不是你和沈将军帮忙,我家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你是说。有人在针对你家?”
“不是我家,是你我两家。”云居雁说得十分肯定。她不能说的,事实也证明了,上一世云沈两家真的一败涂地,最后双双消失于历史的长河。
对云居雁与沈君昊而言,这一夜特别漫长,两人都毫无睡意,若不是玉瑶提醒,恐怕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夜已深,早就过了就寝时间。
自早晨醒来,沈君昊一整天都在想云居雁。在他们谈起上述话题之前,他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与她行周公之礼,可说了这么多话,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回到卧室,他刚脱了外面的褂子,就见云居雁抱着被子走向软榻。“你干什么?”他的心中有些怪怪的,他觉得这是她在对他表明立场。
云居雁没有回头,只是走向软榻,放下了被子才回答:“我的个子比你更适合睡软榻。”
沈君昊不知如何回应她的话,许久才道:“你打算永远与我做一对假夫妻?”今日他们说了太多开诚布公的话,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了。
云居雁的身体因他的话僵住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永远”,所以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
“你以为一个月后所有人都会敬你为沈家大奶奶?”沈君昊的语调不由地又尖锐了。他本以为经历了昨晚,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可是再想想,昨天在东厢房发生的事只与他一个人有关,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对她而言,昨晚是不存在的。
想到这,沈君昊顿时无比挫败。他明明很讨厌她的,昨晚为什么莫名其妙亲了她?为什么他那么想要她?
云居雁回头坐在软榻上,抬头看着他。不同于他的激动,她冷静地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沈君昊一时语塞,愣了许久才气呼呼地问:“那么你呢?你想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吗?我甚至怀疑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沈君昊,你为什么这么爱生气呢?”云居雁轻轻叹息,低声说:“我从没说过我会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或许哪一天,等我忘记他的时候……”
“他到底是谁?”沈君昊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站起身面对自己。他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云居雁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但她笑不出来。他明明就在她面前,他却在质问她,他自己是谁。他抓得很用力,显然他已经失控了,可是对她而言,手臂的疼远不比心中的痛。
“说话呀!”沈君昊逼问。
云居雁轻轻地笑,淡淡地问:“他是谁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我想知道他是谁。你不要忘了,我们拜过堂的。”他威胁。他在告诉她,若是他愿意,他根本不必与她废话,直接把她推上床就是了。
云居雁有些迷茫。他不是很讨厌她吗?那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如果你想强迫我,我确实无力阻止。”她想了想摇头,“其实也不算强迫。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配合的……”
“然后你把我幻想成他?”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她。
云居雁顺着他的动作坐回了软榻上,看着他走向烛台,然后只听“嘭”一声,烛台掉在了地上,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随着这声响动,门外起了脚步声。“大奶奶?”是值夜的鞠萍。
“没事,我们已经睡了。”云居雁打发走了她。
沈君昊听着她平淡无波的声音,心中更是恼怒。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觉得从没有这么生气。在云家后花园的最后一次见面,他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理会她了,可到头来,一次又一次,他总是被她激怒,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气愤地爬上床,仰天躺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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