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看了眼那年轻女子,因为靠坐在两人的行李上,肚子凸显了出来。看得出。火车壁的坚硬,的确让她靠的很不舒服。
“你们跟我来吧,我买的卧铺票,让给您媳妇休息。”即使在平时季城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出自己的床铺,只因他是军人。但是今日他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小白,他希望若是有天自己忙工作不能照顾在妻儿身侧,也有好心人能在妻儿遇到困难时帮她们一把。
带了点儿私心,却让他觉得内心无比的甜蜜。
房间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白小白已经换了睡衣,算不得多性感,但也不见的多保守。裸着双腿,手臂,自得其乐的听着音乐嚼口香糖。
那婆媳显然是吃了一惊,堵在了门口。
季城个头高,站在俩人身后,嘴角弯了弯,“大妈,你们进去吧,她是我爱人。”
“噢,噢,”老太太终是迈开了步子,一屁股就坐到了白小白对面的空床上。
季城将那老太太的两包东西扛进来后,就将小房间堵了个严严实实。
白小白诧异的挑高了眉毛,她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季城害怕自己再对他有什么亲密的举动,特意找人来当电灯泡吧?这个猜测,让她感觉很不爽!
“哼!”白小白冷冷一哼,偏过了身子,脑袋对着里层的墙面眼珠子滴溜乱转。
季城刚想解释,那婆婆已经滔滔不绝了,“哎呀,大妹子呀,你丈夫人真的不错啊!活菩萨呀!我真是非常的感谢他啊!还是解放军同志好哇!处处为我们这些老百姓着想!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带着我这个怀有身孕的儿媳妇,挤火车真的太不容易了!多亏碰到你们夫妻俩了,将床位让给我们婆媳了,真是感激的不行啊!”说话间,已经让那媳妇仰躺在床上休息了。
火车的床位不大,只够一个人睡,那媳妇本就身子魁梧,如今加上怀孕,将那小床占的满满的,老太太将半截屁股搭在床面上,又巴巴的絮叨了起来,“大妹子,你身量真小,一个人睡一张床,还空出那么多的地方,哪儿像我媳妇这样的,五个半月的身子了,碰都不能碰,要不今晚我们俩将就着睡一夜?我老人家岁数也大了,这才坐了一会的火车皮腰板就僵了。你们夫妻俩心肠真是好,好人有好报!”
白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关小了音乐播放器的音量,躺在床上未移动半分。
季城脸上僵了僵,非常抱歉的开口,“真是对不起大妈,我爱人她也怀孕了,所以……”
老太太的反应很奇特,满眼的怀疑神色,却是问了句,“她不是解放军同志嘛!”
咦?敢情解放军同志就不是人了?怀孕了,也得将床位让出来,那才叫解放军?!
白小白讽刺的一笑,起身看了季城的绿军装一眼,瞧瞧,出门的时候,我就想说了,穿着这层绿皮,做好事成应当,做坏事天理不容,如今可被道德绑架了吧!
屋内一时没了言语,气氛很微妙。
“妈,我饿了。”躺在床上的儿媳妇突然抬起头,说了句。
“那可不能饿坏了我的大孙子啊。”老太太的表情很夸张,拍了拍床板,却是将目光放到了小桌子上的一袋子零食,满脸堆笑的看向季城,“解放军同志啊,你好人做到底,给我儿媳妇点吃的,她怀了身子,我们走的急,连晚饭也没吃,真是抱歉了啊,您好人有好报。我们就吃你一盒饼干。”
季城笑的勉强,因为他看到白小白已经不悦的沉了脸。
他和白小白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看到白小白沉过脸,没经过小白的同意就带外人进来,的确有点不尊重妻子,可是军人的身份又逼的他不得不这么做。
“解放军同志就是好啊!”老太太称赞了一声,却同时又古怪的看了眼白小白,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你们是夫妻!怎么思想觉悟就差这么多呢!
那婆媳跟难民进城似的迅速将那袋子吃食全数消灭干净,有半盒酥饼没吃完,那老太太还自言自语道:“这半盒吃不完了,扔了也浪费,收起来,我们回家再吃吧。”
白小白已经懒得看他们了,翻身蒙头大睡。
老太太看到季城一直站在门口,热情道:“解放军同志,你客气什么呀?你进来坐啊!你一直站着多累人啊!快进来!啊……你的面不吃吗?都凉了呀!不能浪费了,我帮你吃了吧!”说完又夺了季城一直拿在手里的方便面,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汤。
“媳妇儿,快起来,酸菜味儿的,刚刚好,不烫,来吃点吧!刚吃那些干货太渴了!”
“哗!”白小白一掀被子,翻身而起。冷冷扫了一眼,那婆媳正头对头吃着季城的方便面吃的嗦嗦作响,白小白无语的看向季城,问道:“你以前都是这样的?”
☆、第二十二章(纠错)
白小白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而是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的人,她是冷漠的,自私的,甚至是没有同情心的,所以这样的人想从她身上捞到好处,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对于这样倚老卖老;蹬鼻子上脸的人,季城的反应通常都是苦笑。
他是军人;不可能看到一点看不惯的,就学现下的小年轻来一个邪魅狂拽酷;对于老弱妇孺的求助更不可能充耳不闻,否则他就会被推到道德制高点进行鞭笞。
人生有很多无奈,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而已。
但是白小白显然就不是那么甘愿当冤大头了。
她是一个没有节操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明确道德观的人,言行举止全凭个人心情好坏,一个游离于法律边缘道德之外的人,是没有什么能束缚得了她的。
当季城因为白小白的那句,“你以前都是这样的?”还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白小白紧接着又平静的吩咐道:“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面包和牛奶。”
季城正在担心媳妇会生自己的气,一听她跟自己说话,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乐了。得了命令后,嘴角含笑就出了房门。
那年轻女人看着季城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带着点羡慕又含着点嫉妒看了眼白小白。
白小白眼中寒光一闪,从裤子口袋摸出那枚金属钮扣,她现在可不像想弹那婆婆的脑袋瓜子了,而是想弹他们婆媳俩的太阳穴、眼珠子。
想到这里,她诡异的笑了,因为貌美,那笑竟也是魅惑动人的,纤指一挥,捻着扣子,运力。
“等我大孙子出世,也让他当兵!你看,当兵的真气派!”那婆婆不知何时居然拿起了季城早前放在小桌子上的军帽,正拿在手中,既小心翼翼又贪恋的与媳妇比划着。
白小白目光一闪,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过平凡人的生活,她已经是季城的妻子,而她的丈夫是军人,如果她想继续平凡的生活,她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遇到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就出手伤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把军帽放回去。”声音冷冷的。
婆媳俩一愣,那媳妇突然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夺了婆婆手中的军帽,往桌子上一扔,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实际上她是嫉妒的,因为她的男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平时粗声粗气也就算了,有时喝醉酒了还打她,都已经添了三个闺女了,还逼着她非要生下儿子为止。
然而许是那媳妇的力气使大了,那桌子又滑又小,季城的帽子在桌子上过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掉地上了,却被白小白伸腿一捞,稳稳的挂在她纤细圆润的脚趾上。
婆媳俩惊讶的一时没了声响,白小白抽了张纸巾将季城的帽子仔细擦了擦,仿佛是想擦去那婆媳二人在军帽上留下的痕迹。
白小白手上轻轻擦着军帽,目光却犀利的盯着那年轻女人的肚子看了起来,女人被她看的不自在,缩了缩身子,老太太也察觉到她眼神的怪异,忍不住斥责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怀孕啊?”
“嗯哼,”白小白笑的天真无害,“职业习惯了,看到大肚子的女人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啊?你是妇产科大夫?”老太太突然兴奋的大着喉咙道:“那您给看看,我儿媳妇这胎是男是女?”
“计生办的,”白小白不冷不热的回了句,“我娘家爸妈都是计生办的人,我才从事这行,这次就是为了配合上面检查,下乡去了解情况,有多生超生的,抓回去人流。像您媳妇这样的话,已经成型了,可以做引产术。月份真的大很了,花点钱,也可以了事……二十万吧……”
那婆媳的脸色在听到白小白慢慢吐出的话后,脸色越来越苍白,不由自主的哆哆嗦嗦站起了身。
“对了,你们是哪个村子的?村支书叫什么?你们村有超生的吗?配合检查,举报有奖,隐瞒的话,孕妇拖去堕胎,男的抓去结扎,公公婆婆铐去坐牢!”白小白漫不经心的说道,突然又顿住,阴森森的盯着年轻女人,“我看你岁数这么大了,不像是生第一胎啊,不会是超生的吧?!”
“怎么可能!”俩人被盯的脊背发毛,几乎同时大喊出声。
老太太恭敬的缩着身子,低垂着头,眼神警惕,“同志,这话咱可不能乱说,我们怎么可能干超生那种事呢,咱可都是规规矩矩守本分的乡下人。我们乡下有政策,第一胎是姑娘,可以生第二胎,我媳妇的确不是第一胎,我们是有指标的,合法的,哎哎呀……恶……我怎么突然头这么晕呢?这房间好闷啊,我老婆子气管不好,心脏病、高血压、不能待这么好的房间,媳妇儿,咱们还是出去透透气吧。头晕,头晕,你扶着我赶紧出去。”
季城拎着一包东西回来的时候,那婆媳二人正咬牙切齿的将那两包东西往火车过道上拖。
季城不明所以,正准备出声询问,那婆婆却率先开口道,“解放军同志,太感激您把床铺让给我们那!您媳妇真是个好人,还要将她的床位也让给我这个老婆子。哎呦,我们乡下人,住不惯卧铺,空气不好,待着我头晕。您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很快就到站了!”
季城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自然是好心的劝他们回去休息。
那婆媳二人倒似铁了心了,死活就是不干了,最后婆婆竟急红了眼,还差点赌咒。
季城无奈,虽然不应该,倒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帮那婆媳二人在外面的走廊安顿好,这才又转身回去了。
季城进屋,白小白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故作惊讶,“咦?那俩个人呢?走了?”季城虽然疑惑,倒也懒得深究,那对婆媳的确是太聒噪了点,他倒无所谓,就是怕他们吵到媳妇休息,大步迈到小白的床前,“东西买回来了,吃点吧。”
“都快凌晨一点了,我不吃了。你快些吃了,早点睡吧。”白小白不咸不淡的说道,心里因为先前对季城还记挂着前女友的猜测,有点不爽。
季城倒是无所察觉,微笑着喝完牛奶,吃了面包,心里美滋滋的,看吧,他的媳妇就是心疼他。
火车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终于在第二日的清晨七点钟到达了桐市。
令季城意想不到的是,姑姑居然来接了火车。
季城的姑姑,季楠,在军区文工团工作,文职大校军衔,国家级民歌演唱家,虽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宜,身材匀称,很有风姿。
季楠是军人,做事也很干脆利落,见到季城后,姑侄俩亲热的握紧了手,满脸含笑的将小白引上了车,也没有多话。
白小白看出季楠面目和善,不像是有心机的人,但是那眉宇之间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忧愁。
“一大清早的,天还没亮,你爷爷奶奶就安排了司机非要来接你们,幸好被我拦住了,否则这桐市火车站那么大个地方,他俩肯定要走丢。”季楠的声音很好听。
可是季楠也是个不善客套的人,和小白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最后只得讪讪笑道:“姑姑是个嘴笨的人,小白你可千万不要见怪,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姑姑心肠不坏。”
说完最后一句,她自己倒呵呵乐了起来,她真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汽车很快绕到了桐市的一处非常肃穆的地方,门口有警卫手握钢枪,值班看守——军区大院。
季家是个二层小洋楼,房前有个小院子,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一只折耳猫在花草之中露出好奇的眼睛,看着家里突然而来的客人。
季老爷子看上去很严肃,虽然八十出头的人了,但精神很好,头发黑的多白的少,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身材略微有点驼,但仍旧可称得上高大挺拔。
季老太太看上去就和善多了,季楠和她长的很像,都是弯弯的眉眼,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我的小乖乖,”老太太的措辞很亲昵,季城没参军之前,她一直习惯这样称呼他,可是今日,她却喊着同样的词,搂住的却是白小白。
白小白乍被一个老人家抱着,身子僵了下,在季城之前,除去小时候,她从未就被任何人抱过。此番老太太这番盛情,倒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招架了。
好在白小白会装,娇娇软软的喊了声,“奶奶。”
季老太被喊的大喜,拉着小白的手就往屋里走,“你慢慢跟着奶奶,当心身子。”
季老爷子欣慰的拍了拍季城的肩头,“又长结实了,不错!”
屋子内,餐桌的地方,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趴在那儿写作业,她是季楠的女儿,宋雯雯,过了这个暑假就升高二了。
宋雯雯长的高挑又漂亮,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身材,小脸蛋也很俏,唯一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这个女孩的眼中充满了敌意,神色疏淡而孤傲。
“雯雯,你大哥、大嫂回来了,怎么不打招呼?”季楠喊了女儿一声。
宋雯雯懒懒的抬头,细瞧了白小白一眼,才不屑的将目光移开,声如蚊呐,“大哥、嫂子好。”
“你这孩子!喊那么点声,谁听见啊!”季楠抱怨了一句,倒也没为难女儿,抱歉的看了小白一眼,“都是我没管教好,小孩子不懂事。”
“谁不懂事了?!”宋雯雯不满的嘀咕。
季家人仿似习以为常,装作不在意的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