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水辰舞已经十五岁的模样,一身灵动的气质,现在的她出落亭亭大方,哪怕一身男儿装,也衬得她娇媚十分,倾城绝色。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算了,回府吧,等等爹爹回来寻不到我,又要发火了。”
想到那个年纪已经快近三十的男子,她嫣然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十五年来,他依旧如她初见他一般,光芒夺目。
看着水辰舞出神的模样,小沫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解的望着她,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
回了回思绪,水辰舞轻咳几声,她转过身,漫无心绪的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自第一次和雪鸢见过就在她身上生出一种不同的感觉,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儿,命运却对她那般刁难,这让她心中对雪鸢的怜惜更是深切了十分。
水辰舞仰着头,不禁叹了口气,她呢喃道:“只希望雪鸢姐姐能遇一良人吧,走吧。”
收拾去眉间的忧伤,她又变成人们眼眸中那个周身都洋溢着阳光味道的“俏公子”。
走在热闹的集市上,她高高直着身子,阳光在她身上笼罩了一丝金色的光辉,她尽量想要保持那种潇洒姿态,却不想没走几步,右侧飘荡来一阵让她迷醉的香味。
“酸糕——”
“啊,郡,公子。”
小沫才一会没看住她,她又被酸糕那酸甜可口的香味给引诱了过去。
小摊的老板是个十分有眼力价的男子,他刚准备开口,可一看清这位“公子”耳垂上的小孔,连忙改口,道:“小姐,这酸糕只要三文钱。”
“噗,”水辰舞惊诧不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她耳垂上的小孔,道:“小的祖孙三代都是卖酸糕的,这眼力见当然也慢慢出来了,这太阳光一照,小的立马瞅见您的耳垂,您说说是不?”
男子字字话在理上,只是他的话,却让本还准备掏钱的水辰舞立刻没了兴趣,她佯怒着,“啪——”的一声收起折扇,背着手,冷哼一声道:“什么是不是,本公子就是女的,哼,不吃了,没胃口。”
“啊——公,郡主”
看着赌气快步离去的身影,小沫无奈的连忙跟了上去,她嗔怪的看了眼道出真相的老板,快速转过身小跑上前。
本就对自己易装有着很深厚信心的水辰舞,现在脑海中到处回荡的都是方才男子的话,她嘟着嘴,不好气的看着小沫,问道:“本郡主易装就那么差吗,一眼就看的出来?”
小沫挠了挠头,赔笑道:“郡主,那人说话也不能全信,说真的,你这身虽然没有您罗裙时候好看,但也是凑合。”
“凑合?”瞪大双眼,水辰舞气都不打一出来,最近她为了研究易装,还特意去配置了可以让她肌肤看上去黯淡些的药草,小沫这么一说,不就代表——她又失败了吗?
不明所以的小沫,不解的望着她,道:“郡主?郡主?”
无奈的水辰舞长嘘一口气道:“算了,大不了下次我还是穿罗裙吧,我们回府吧。”
“恩恩。”
水辰舞转过头,城门口一辆马车吸引了她的视线,微风掠起马车的车帘,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眼前一亮,她连忙揉了揉眼睛,呢喃道:“那是师傅?”
回过神,马车内那翩跹的身影,瞬然间变成龙钟老者,她叹了口气,耸肩道:“我就说,师傅的性子来京都定会通知我的。”
她敲了敲小沫的头,打趣道:“走吧,我们回府。”
“哎呦,嗯。”
揉着被水辰舞突然打了一下的头,小沫嘟起嘴,紧紧跟在她身后。
马车渐渐远去,车内的龙钟老者抚摸着花白的胡须,他微微一笑,沏好一杯茶抵到对面,恭敬的说道:“姑娘,这是商行前些日子给世子送来的茶,您尝尝吧。”
女子莞尔,她接过茶,眸角处望着车外的天,冰冷绝色。
穆王府的前厅内,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下人侍女站了一屋子,他们垂着头,怯怯的瞟了眼着高座上的那平静的男子,连忙又低下头去。
男子缓缓拿起一侧的杯盏,他拿起杯盖,轻轻吹散去茶面上的一股热气,呷了几口。
“王,王爷——”男子不说话的模样比生气的模样更让简伯他们恐慌,他暗暗咽了口口水,怯怯的换了一声道。
水穆容放下杯盏,含笑问道:“郡主这次出门有和你们说过吗?”
简伯点点头,道:“有的,只是,只是小的一下忘了您交代的,应该喊多些人跟着,等小的回过神,郡主已经,已经——”
水穆容摆摆手,他无奈的摇摇头道:“算了,幸好本王有叫邪风派人时刻跟着,以后你自己注意下就是。”
自从六年前,看见被小家伙弄的全身痒了一天的邪风,他就知道,他家的这个郡主,只怕已经不再只是那个会哭闹的小丫头了,她长大了——
想到她以前的种种,他浅浅一笑,那温柔的模样,让下人们也统统松了一口气。
“爹爹,爹爹”
正在此时,被念道许久的身影欢乐的跑进了前厅,她手摇着折扇,一身长袍锦衣,那模样倒真是几分俊秀公子的风范,水穆容微微蹙眉,他好笑的问道:“是不是又去醉情楼了?”
“嘿嘿——”水辰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一步跃到水穆容身侧,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还是爹爹最聪明,我今日想去醉情楼看看,有没有雪鸢姐姐消息,你知道的,我很担心她。”
提到这个名字,水穆容心底最深处的一张容颜缓缓浮现出脑海,他缓了缓心绪,道:“那姑娘,爹爹虽然没要接触过,只是远远看过,觉得她气质不凡,不似一般青楼女子,沦落青楼倒也可惜了。”
“就是,就是”听着美人爹爹都这么说,水辰舞更是来劲儿了,她连忙说道,“所以,那天晚上半夜我还想着你帮我把她赎出来,本来在醉情楼就该说的,可是,只记得躲爹爹和那个云离落了,所以,嘿嘿。”
“云离落?”这个名字让水穆容眼中的温柔淡淡消散,他记得他在醉情楼和自己说的每一个字,他转过头,对上身侧那双清澈的双眸,荣升出淡淡忧愁。
“爹爹,你怎么了?”水辰舞关切的问道。
水穆容连忙撇过头,他摇摇头,道:“没事,你还记得小时候和爹爹的约定吗?”
水辰舞思索了一会,她眼前一亮,一把蹭到水穆容身边蹲下,含笑道:“当然记得,我今生要嫁之人,必定有我爹爹大半才气,大半威武,大半俊美,不然就算他十里金车铺红装,我也要一辈子守在爹爹身旁。”
这句话语如今不再是那般稚嫩的口气,它映在水穆容心中,将心底最深处的忧愁点点抹去,他莞尔一笑,道:“好,那如果小舞碰见那个人就告诉爹爹好吗?”不知怎地,说这句话时候,他只觉得心底似乎有个最深处的声音告诉他不要。
抚平水穆容眉间点点凸起,水辰舞嫣然一笑,道:“爹爹是傲龙的穆王爷,是傲龙的军神,只怕要遇到这个人,我要等到头发斑白了。”
“那,爹爹陪你吧。”
他抚摸她的发丝,发丝穿过他的指尖,望着水辰舞欣喜一笑,重重的点点头,他心中的石头瞬然间落地了,他眯着双眼,望着远方,心中的那份决定也开始一点点的生根发芽。
看着眼前这对父慈女孝的场面,下人们才将将长吁了一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王爷,太子在府门外求见。”门外的下人急冲冲跑进来,恭敬的站在水穆容身前。
“阿傲?”眸中的欣喜一闪而过,水穆容抚了抚妙人儿的头,冷笑,道:“太子殿下真难得还记得有我这个皇兄啊。”
想起琉傲以前种种,水穆容心中的厌恶就油然而生,这些年来,无论朝堂还是私底下,只要琉傲送来的东西,不是被水穆容回绝,就是被转头扔出王府,很多次他也亲自来穆王府求见,只是水穆容从来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回绝了,往日手足情深的场面,只剩下一些水穆容心中对他的冰冷。
下人怯怯的看着他眼眸中的冰冷,问道:“那,王爷要见吗?”
他慵懒的撑着头,道:“和以前一样,你知道的怎么说的。”
他站起身,拉着水辰舞的手,温柔的说道:“陪爹爹去院子里转转吧。”
“啊,嗯。”水辰舞无奈的站起身,她看了眼同样无奈的简伯,这些年来琉傲与美人爹爹的关系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下人眸中略带为难,他吞吐道:“可是,可是王爷,这次太子身边还有皇上派来的福安公公。”
水穆容顿时停住了脚步,他蹙眉道:“父皇?”
这些年来,对于兄弟两个的关系,水剑旭心里明白却也不好介入,他了解水穆容的脾性,只是明着多构造些机会,让兄弟二人见面。
下人点点头,道:“是的,福安公公说,还有皇兄的密旨。”
立刻明白事情重要性的水辰舞,拉了拉水穆容的手,轻声说道:“爹爹不如看看吧,皇爷爷肯定有大事找你。”
沉思了一会,水穆容转过走回座位前坐下,他正襟,撑着头一双冰冷的眸子饶有趣味的望着前方,道:“去把太子殿下,请进来。”
“是,小的遵命。”
跟在下人身后,一身紫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进前厅大门,从进门他一双紫黑色眸子就不自觉的看着高座上的人,见他从自己进门从未看向自己,眼眸中不觉闪过一丝低落。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微臣身体不适,有失远迎。”水穆容站起身,他瞥过头,礼貌性的弯下腰行礼。
他的举动刺痛了琉傲的心,琉傲僵硬一笑,道:“皇兄,皇兄免礼。”
水穆容冷冷一笑,道:“太子殿下今日驾临本王的穆王府,是有什么事吗?”
琉傲看了眼福安,福安会意,一步站上前,他取出袖中的圣旨,恭敬的回道:“皇上有密旨命奴才和太子送来给您。”
福安将圣旨递给琉傲,会意的琉傲接过圣旨,缓缓打开。
水穆容连同一屋子的下人连忙跪下身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不日后硕王世子联郡主进京,朕命太子傲挟大皇子穆共筹此事,钦此。”
“儿臣领旨。”
“儿臣领旨。”
水穆容接过圣旨,他瞟了眼一直垂着头的琉傲,好趣的看着福安,问道:“接应一个外戚,父皇也要本王去,这种大事,太子一个人肯定可以的,本王想来这里面是有人向父皇要求的吧?”
水穆容言下之意福安自是明白,他干笑几声,道:“王爷想哪里去,您知道,蒙古那边一直战乱不平,硕王爷是咱皇后娘娘唯一的亲兄弟,如今老王爷年岁大了,就想着将位置传给世子,这次皇上叫你协助太子殿下一来是因为您幼时就在蒙古长大,与世子关系甚好,二来,硕王有意为他膝下唯一的女儿选婿,叫您和太子一起,也是因为硕王要求的。”
“硕王的女儿?”水穆容思索了一会,幼时水氏皇族为了联合蒙古部落,他自幼就在蒙古长大,因为骨子里流淌一般蒙古血液的关系,打小他与自己同龄的兄弟们也玩的特别好,其中就包括硕王世子——完颜逸越。
这个名字让水穆容满是欣喜,还记得脑海深处那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他们驰骋在草原上驰骋,小小年纪挥舞着马刀的模样,那时候的草原上会有马贼出现,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们就这般挥舞马刀,令马贼望而生畏,只是那时候他没听过他有兄弟姐妹,水穆容疑惑不已,道:“硕王不是只有一个独子吗,什么时候有了个郡主?”
福安弯下腰,道:“回禀王爷,正巧那年我们傲龙踏进京都的日子,王妃为老王爷生了个女儿,算起来,硕王郡主和咱家郡主还算一般年纪呢,只是郡主见着她,怕还是要尊称一声长辈。”
“和我一样大?”水辰舞瞪大双眼,和自己一样大,可是自己要尊称她长辈,她惊诧道,“一样大的小不点,我还要叫她姑姑?”
水穆容点点头,他好趣的看着水辰舞惊慌的模样,道:“如果算起来,是这样的。”
恐怕还没自己大的小毛孩,自己要喊她姑姑,水辰舞想想就有些无奈,她连忙摆摆手道:“爹爹,你们聊吧,我,我先回房了。”
看着小人儿因为郁闷跑出去的身影,水穆容一阵捂嘴偷笑,只怕后院又是一番别样场景,他转过头,轻笑道:“好了,圣旨本王接了,到时候还要麻烦太子殿下。”
琉傲看着水穆容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他干笑着,轻声问道:“皇兄,难道你与臣弟一定要如此见外吗?”
“微臣不敢与太子殿下见外,”水穆容弯下腰,冷冷的说道,“天色不早了,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王府吧,微臣就不送了。”
“皇兄,臣弟我——”
“简伯,送太子。”
水穆容一挥袖,根本没有给琉傲说下去的时间,看着他冰冷的背影,琉傲垂下头,他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轻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先走了,皇兄,臣弟下次等你心情好了,再来拜访你,晚上,臣弟会差无音来接你一同去傲王府,商量这件事的。”
“不必了!”
水穆容连忙开口,他转过身,冰冷的说道,“本王最近身体不适,还是不出去了,等到时候本王会提早带人在傲王府外恭候太子的,再说本王只是负责接迎,其他的事,和本王没有任何干系。”
“可是,皇兄,这——”琉傲心中满是话语,他蹙起眉脚,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口,他扫了眼满是人的屋子,吞吐着。
“简伯送太子出王府吧,本王累了,先告辞了。”
转过身,水穆容快速离开前厅,原地的琉傲望着那抹蓝色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着他失落的模样,福安凑上前,无奈道:“太子,我们还要去宫里和皇上汇报。”
“知道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缓缓走出了穆王府。
穆王府厢房处的,最东面是水穆容精心为水辰舞选的厢房,自她十岁后,水穆容就寻了个理由给她单独弄了个闺房,只是这个小家伙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