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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而改变
黑暗,阴沉,恐怖,强势。
那个一头黑发,身体如雾般没有质感的人闯入封闭的结界,犹若无物。
她对他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火凤族,这个高傲强大可比神族的种族在他的面前竟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在他出现的瞬间,所有光明的力量都被冻结。
阴郁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火凤族吗?比我想象的还要没用。
然后冰冷袭上了她的面孔,一个让柯尔丝至死也不能忘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姿色虽然和那个神族的公主没法比,不过也勉强凑合了吧。可爱的女孩,我不在乎不是相同种族的禁忌,我有魔王赐予的力量,和我在一起吧。
僵硬的身体没有丝毫反抗余地,被黑暗所笼罩的冰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然而自身的高傲仍然不允许屈服,哪怕身体任人宰割。
不!她说。颤抖的声音中有着无法置疑的坚决。
这可不好。袭上面孔的冰冷缩了回去。那个声音听不出所谓的感情:不过我有的是时间等,等你同意。送你一份礼物吧,我的新娘。
黑色的光芒在柯尔丝的小指上缠绕,然后凝固成戒子。
戴上它,我的宝贝,听从我的诅咒,在漫长的时间中,你将拥有不老不死的能力,但你只能是我的,除了我之外爱你的和被你爱的都将死于非命!记住我的名字——布瑞特•;狄摩艾克!
黑暗随着声音的消失而退去,火凤族又恢复了力量。然而柯尔丝指上的戒子却无论如何也除不下来,即使最纯正的光明的力量也无法驱逐诅咒。
爱慕自己的男子一个接一个死去,柯尔丝躲在自己的房间不肯出去。连死都死不了的悲哀没有经历过是无法明白的。柯尔丝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的容貌,若不是自己的容貌,那个叫布瑞特的家伙怎么会盯上自己?若不是自己的容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自己?
柯尔丝悄悄的找到自己的外婆,也就是火凤族的族长。她知道母亲就算是整个族中的男子都死去也不会放任自己离开。外婆看着自己的目光杂糅着痛惜和欣慰,她给了自己自由。做为族长的决定没有谁可以反驳。柯尔丝终于离开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的地方开始了流浪。
对于生命200年左右的人类来说,火凤族500年的生命算作漫长,然而与柯尔丝来说,500年又不值一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永远以少女的姿态出现在一个又一个角落,精致的面具让自己的容貌变得平凡。她不会死,所以她没有恐惧;她不敢爱,所以远离人群;她被力量所压制,所以她渴望力量又痛恨力量;她看过太多的善与恶,所以她的心坚冷如亘久不化的冰山。
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她以为自己将永远得不到救赎,唯一的自尊支撑着自己不像给予自己恶梦的魔鬼祈求解脱,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会因为相遇而改变。
(二)
第一次看到那个同样隐身于黑暗中的人,柯尔丝痛苦的记忆再度泛滥。只是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冲动,即使身体没有丝毫成长,心智已经经历了几百年的时间。
她默默的看这个和把痛苦加诸到自己身上的“魔鬼”有着同样姓氏的人,相同的黑暗却有着不同的感觉。但她不愿分辨这种不同究竟是什么,对于她来说,所有有着强大力量的魔鬼都应该死,否则她的怨恨无法消弭。
小心翼翼的伪装在那个人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被撕破,看不见的他凭着感觉轻易的找到事情的真相,在她所有的自制力崩溃之后所做的事情竟然不是杀他而是在他的怀里歇斯底里的喊叫和哭泣。出乎她预料的是,他竟然放任自己发泄,然后抱着疲惫的她送回凡尔的房间。然后她的猜测被证实,这两个相似的人是兄弟。
她记住了这个人—:魔族的二王子——鲁西夫•;狄摩艾克。
同时认识的还有一个稀有的半精灵。那个半精灵是做为俘虏带来这里的。看他在床上咬牙苦撑身体里闭塞的通路被打通的痛苦的时候,柯尔丝分明看到了另外一个被命运摆布的生死不能自已的自己。
连续七天,她看着他痛苦的隐忍,看他从来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帮他善后,然后为他点染一炉熏香助他安然入睡。
再然后,一起上路,一起战斗。
(三)
第一次真正的开始认识鲁西夫是在横穿沙漠的绿洲,伊斯派克的箫声和鲁西夫纷飞的剑光以及曼声的吟哦在柯尔丝的生命里定格成永恒。然后在她感觉中强势到不可战胜的男子从空中喷血摔落。
“现在,你们可以动手了。”鲁西夫倚着树说。淡漠的声音仿佛拱手让出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如果想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们都有杀我的理由。”
是的,他的哥哥加诸于自己身的痛苦,柯尔丝完全有报复的理由,原本和他一同上路就是为了杀他,而雪影更是为他而来的杀手。
但,两人没有动手。不是因为怕他有什么阴谋,也不是因为一旁准备拼命的伊斯派克,两人的心里提不起半点杀机,只好坐着魔鹰离开。
离开。两人无语,各自想着心事。为什么同行多日突然提及这个众人避而不谈的敏感话题?为什么那么冰冷的人能吟出那么悲伤的曲调?为什么他会知道伊斯派克家传的箫的名字?为什么……
解不开的谜团纷扰不散,两人的目光凝到一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同样的迷惑和同样的坚决。
再回绿洲,看到的却是激烈异常的战斗。披散着黑色头发,血红的双眼的鲁西夫,带着白色的面具散发怪异而强大的气势的伊斯派克。
她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她不想被别人看作不老不死的怪物,可是秘密总是有败露的时候,当她为雪影挡下致命一击的时候,她就知道或许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没有人能和这样的柯尔丝共处,不是只为了利用自己就是掩饰不掉的厌恶。
明知如此,她的行为依然在理智之前做出了动作,利刃穿透身体,撕裂的痛楚弥漫全身,飞溅的血倒飞而回,伤口没有丝毫疤痕。
任何的痛楚都没有她心底的痛楚来的绝望。
但她在如雪般冰冷的雪影脸上找不到半点厌恶的痕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即使这样,还是会痛的吧!
重重堡垒构筑的心灵攻势就因为这一句话坍塌了一个角落,再也无法复原。
(四)
和那个人的重逢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恶梦再度回溯。她所能做的只有蜷缩在雪影的身后,拽住雪影的衣襟如同溺水的人拽住救命的稻草一般。
那个人强大依然,邪恶依然。
来风之牙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看看传说中的泪石,如果知道是这种状况的话,她宁愿远远的离开。
一连串的事情把柯尔丝推向崩溃的边缘,在一个村落里安定下来的她同克劳蒂、伊斯派克发生了争执。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真心实意的信任魔族,可以把魔族当作朋友。
看似不经世事的克劳蒂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句“你们就好像受伤的野兽,只会躲在角落里舔自己的伤口,别人一接近就张牙舞爪,以为自己才是世界上背负最重痛苦的人,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其实你们——什么都不是!”之后跑了出去。然后出去的是伊斯派克。
“相信伤害你的人说的话,却不相信与你朝夕相处的人,你口口声声称为恶魔的人却不是你所惧怕的人,柯尔丝,你刚才说的都真的是你想说的话吗?”伊斯派克走之前这样说道。
真的恨鲁西夫吗?如果鲁西夫像他的兄长一样,那么她为何会在他的怀里放肆的喊叫哭泣,为什么会同他们一起旅行这么久甚至一同战斗?
所有的都是借口。
极少入口的酒一杯一杯的喝,那些话并不是自己的本意。柯尔丝心里其实一清二楚,她所恨的,不是鲁西夫,甚至不是布瑞特,而是被命运诅咒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再加上对布瑞特的恐惧,累及到一起便是疯狂的自己。
不能死,不能爱,这样的自己究竟活的是为了什么?
她想不明白。一杯一杯的酒滑入喉咙,神志变得模糊,如果醉了能给自己解脱,那么就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好了,哪怕只是须臾的解脱也好。
“不要……喜欢上……我,你会……死的……很惨……”这是她彻底醉倒之前最后一句话。但她却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已经烙上了他的烙印。
很多的事情都是失去以后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雪影死了,柯尔丝才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柯尔丝困在虚无空间,做为魂魄的雪影才证实自己对柯尔丝的心意。
幸好这些都只是键盘敲击后的产物,幸好作者给予了两者后悔的机会。或许,是为了现实中太多太多的悔恨和错过些许补偿。仅此而已。
不过,当柯尔丝睁开眼睛以后,雪影,这个冰冷高傲的半精灵已经从他们的世界中离开了。
(五)
再次见到雪影,却是一个在痛苦中挣扎没有半点生意的人偶。他用死寂的声音讲述解开封印的记忆,只有眼角滑落的泪水证明他还存在理智。他的眼里只有能给他解脱的鲁西夫。
没有理由阻止这样的雪影用死亡来解脱,小指上的戒子闪烁着嘲弄的光芒——你是找不到爱的,他的死是因为你——你喜欢上了他,你害死了他!
固执的把雪影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雪影死在自己的怀里,柯尔丝晕倒了。
从昏睡中醒来的柯尔丝来到放置雪影的冰窖。她无视在冰窖中休息的鲁西夫和左根,她揭下了自己不知多久没有离开脸上的面具,她握着他的手讲述自己的故事,吐露自己的爱自己的恨,她按照火凤族的礼法截下自己的长发,然后把余发盘在脑后。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个相识月余的半精灵有如此感觉。即使当年部落里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她也只是选择离开而已,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雪影死了以后的自己——了无生趣!
她来到布瑞特的居所,她要让这所有的一切结束,她不要在这样不人不鬼的苟且偷生,她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可惜,天似乎没有对这个被命运苦苦作弄的女子有丝毫怜悯,柯尔丝没有对布瑞特造成半点伤害,也没有解除诅咒,甚至死都没有。她被关进了虚无空间。
没有光明,没有声音,没有……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却并不害怕,她有种有倚靠的感觉,似乎谁在自己的身旁,似乎自己就在谁的怀里。
如果就这样,也不错,她想,不用再面对外面的世界,就在这里。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安心的感觉没有了,整个空间变得空空荡荡,她开始恐惧,开始喊叫哭泣,直到精疲力竭,晕晕沉沉,蒙胧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个人戴着黑色的面具,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但是她只要对上那双眼睛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在自己怀里解脱的人——雪影。
终于要解脱了吗?柯尔丝想,终于你来接我了吗?死——也不错,能和你在一起。
她在他的怀里安心的昏迷过去。
她没有死。雪影抛弃了雪影的身份,做为代逝维斯,做为影使回来了,她的诅咒因此而解除了。
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这么真实?那么就是现实?
恶梦,终于结束了,被这个曾经被自己无辜怨恨的人,结束了。
恨吗?恨是什么?爱吗?爱是什么?
死过又活过以后,自己爱的人死过又活过以后,很多的事情她都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爱人一起守护那个把自己从诅咒的深渊解救出来而自己依然在诅咒中苦苦挣扎的魔族王子,用自己的眼睛来见证他们的爱与痛,乐与苦。
克劳蒂说的对,与他们相比,自己的痛苦实在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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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男子曾经问她:要是我们的爱情和鲁西夫他们一样的艰难,你还会像他们那样支撑下去吗?
柯尔丝沉思了很久:会。死固然是解脱,活着固然有很多痛苦,可是真正的爱情有用这些痛苦来换取的价值。
男子握住她的手,不再言语。
外篇 四、克劳蒂篇
为什么,快乐的人都是悲伤的?悲伤的人又可以那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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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生在帝王之家是她最大的不幸——萝特丝•;浮烙尔,花之大陆的三公主,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把完美看做至高无上的世界里,萝特丝是个异类。
她没有继承母亲让所有男性拜倒的容貌,她的声音在她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被毁去,她在这个用权势构筑的深宫之中没有半点值得骄傲的地方,连随便一个奴仆都可以对他白眼相加呼来和去,即使她的母亲是皇后。
她吃的很好,因为连皇宫中的狗的食物也是山珍海味;她穿的也不差,因为宫里的下人也是锦衣玉食。可是她没有丝毫快乐可言。
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