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连回声都没有,声音就被黑暗所吞没。
“布瑞特,我知道是你,你给我滚出来……”没有声音。
“啊……”
…………
柯尔丝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这是自己存在的唯一证明。
没有人可以看见的虚影走了过去,轻轻的从后面环住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的身体,非常奇异的,颤抖竟然逐渐停了下来,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多久了?不知道。无尽的黑暗似乎连时间一并吞没,直到一个声音传入虚影的耳中:
“这样好吗?”
第一卷 被诅咒的神与魔 第三十章 影使
若没有对生命的渴望,活着与死去无异。因为你对生命的信念重新燃起,所以,我赐予你新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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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吗?”一个声音传入虚影的耳中
“你是谁?”
无边的黑暗中竟然出现一个影子,虽然可以看见,但仍然分辨得出是和自己同样的虚影。虚影逐渐清稀起来,轮廓中竟有几分伊斯派克的影子,只是年纪要长的很多,眉宇中自然流露出父亲般的慈祥。
“我是谁,无关紧要,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好吗?”
无奈的看了看蜷缩成一团的柯尔丝:“那又能怎么办,我已经,死了……”
“你的灵魂已经开始不稳定了,即使有‘恨生’的帮忙,你的灵魂也只能固定七天,然后灵魂就会破碎,你的一切,包括记忆也就会消散了。”
“六天了……”代逝维斯的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怅然“你认识鲁西夫吧,拜托你让他把柯尔丝救出去。”
摇摇头:“救出去又能如何?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何况还死不了,只能倍受煎熬的活着,那样的话她在活在那里都和这个虚无空间没有区别。”
听到“最心爱的人”的时候,代逝维斯觉得心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可是好笑的是,现在自己只是一个灵魂,连心都没有。
“虚无空间?”
“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所以才更让人恐惧,有不少人把这里称为地狱。”虚影看着代逝维斯,又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过了今天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也不会痛苦,所以也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事情了。其实你在选择死亡的时候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割舍不掉的了吗?”
代逝维斯的目光又落到柯尔丝孤独的身体上,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会怎么样……”不是疑问,更像是自语。
“不会怎么样吧,或者疯掉,或者跟了布瑞特,要知道在虚无空间呆了四、五天还完好无损已经是奇迹了。”
“救她。”
“恩?”
“救救她,”生的时候,无论在多么恶劣的情况下都没有半句求饶,没想到死了却要求别人。头一次,代逝维斯有了自己还活着该多好的想法,他想救她,想把她抱在怀里,即使一辈子她不老不死也无所谓,那个握着自己的手哭的女孩,那个为了自己截下长发的女孩……是谁说过这些人都是只看到自己伤口的动物?
“我办不到,我和你一样都是灵魂。”
“可是你……”
“那是因为我和别人建立了契约。”
“我也可以。”
“傻孩子,”虚影叹息了一声“你忘了在少主的‘恨生’刺入你心脏的同时对你说的话了。”
“话?什么话?”
这次虚影没有回答,却逐渐的消失了。
“等等,别走!”
空间又恢复了虚无的黑暗。
话?什么话?在“恨生”刺入自己心脏的同时?为什么想不起来?
…………
“如果对你的选择后悔,我给你一次弥补的机会,时间是: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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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事吧。”
再一次从沉睡中醒来,耳畔传来了轻微的低语声。
“没事。”说话的是左根。
“可是……”这个是伊斯派克的声音。
“……你在担心?”左根的声音中有种异样的情绪。
“当然了。”伊斯派克一脸的理所应当,不解的看着肩头的左根。
微微的叹了口气,左根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少主这是在自我疗伤,完全的放松,让魔族本身强大的恢复能力来自我修复,是最有效的一种方式,也是最危险的一种。”
“危险?”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身体是完全的休眠,遇到袭击连正常反射性的躲避都不会有,所以一般要不就是在完全安全的条件下进行,不然就是生死一线的赌命。”左根难得好脾气的解释着。
伊斯派克点点头,目光移回我的身上,眉头依然没有放开。
“为什么会担心?”左根突兀的问道。
“为什么?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啊,他受了伤,又几天不吃不动的昏睡,我当然要担心了。”伊斯派克奇怪的问。
“朋友?朋友是什么?”
“朋友啊……”停了一下,好像在想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对一个感情上一片空白的人解释这种问题有些无力:“朋友就是,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快乐,无拘无束,不在一起的时候会惦记对方,你有困难的时候会想到他,他有困难的时候你会着急……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说不太清楚。那么你呢,鲁西夫对于你来说只是主人吗?”
没有想到把问题又扔给了自己,先是沉默了一下:“当然。”
“可是在他见到你的时候,他脸上的高兴和欣慰可不像见到下属、仆人的表情。”伊斯派克淡淡的说。
“大概你也发现了,魔族是不懂感情的,”左根沉默了一会,绕开了方才的话题“所以当初少主和小姐在一起,轰动了整个神族和魔族,不仅是因为两个种族的对立,而且在魔族看来,感情是不必要的存在,是只有你们这样低等的种族才会有的,而魔族只要有强大的力量就够了。可是,这一千年来,每次见到少主,我都会觉得少主有所改变,尤其是这次,竟然会和其他种族在一起,还会为你们费那么大的心思……”
我轻轻的动了一下,两人立即结束了谈话。
“几天了?”
“就快到第七天了。”似乎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左根答的有些惶恐。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多嘴。”我冷冷的道。
……
熟知我脾气的左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若是倚照在魔族的习性,左根就是不被处死也免不了一顿重罚,但是……
“我也从来不知道你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伊斯派克不怕死的顶了过来。
我可以感觉到左根剧烈的哆嗦了一下。这样和我说话的人,左根的脑袋里恐怕已经想好他凄惨的下场了,但左根若是知道更过分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过的话恐怕更会吓的不轻吧,比如说,初次见面就让我用鼠肉充饥……不,左根一定不会知道,为了保住我魔族王子的颜面,必要的时候我不惜杀人灭口……
看着我异常平静的表情,左根的地上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喂,你想什么呢?看把别人吓的。”伊斯派克用眼神扫过湿漉漉的地面。我不禁黯然失笑。
是啊,左根,你都说过我变了,为什么还要像原来那么恐惧我呢?难道这些东西在你们的记忆里就那么根深蒂固,即使一千年的岁月也不能抹去?
“你起来吧。”我道。
“少主,我知道错了。”
“人家让你起来了。”伊斯派克实在看不过去。
“少主,最起码让我再照顾您十年,然后我自行了结……”
“谁说让你死了!”巨大的吼声终于让左根清醒了过来,抬起头,看看声音的发源地——伊斯派克,然后又看了看我——我嘴角噙着的笑意,左根一时不知所措。
叹了口气,伊斯派克无奈的看了看我:“你带出来的都这样?”
“不,”我的笑意不减,“他是特例。”为什么看见左根刚才的样子我竟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这种作弄别人的情绪……
“少主”一个虚影凭空显现出来,戴俟!
“你回来了。”他回来,一切都该有个结局了。
而一旁的伊斯派克和赶过来的克劳蒂却傻在哪里。
“他来了。”戴俟平静的道。
我点点头。
“灵魂重合术!”只见戴俟的虚影竟然缓缓的改变了容貌,最后竟成了代逝维斯。
代逝维斯的灵魂是看不见的,所以只能借助灵魂重合,依靠戴俟来表达自己。
先是有些不习惯,看了看自己虽然淡但是已经可以看清的双手,然后又看向我,试探着叫道:“鲁西夫?”
“你还有什么要说?”
“你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说话?”虚影的表情露出狂喜与焦急,那是作为人的雪影所没有的表情“救救柯尔丝,救救她,她在虚无空间。”
“为什么要救她?”我说的极其冷淡,“你的魂魄很快就消散,也就不必操心了。”
听到柯尔丝有难,克劳蒂就忍不住焦急,却被伊斯派克拽住。
顿了一顿,平生第一次求人,却没有任何回应。虽然只剩下一个灵魂,代逝维斯的傲气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的语气恢复了尖锐:“是你说的,若是后悔,我在七天之内有一次弥补的机会。可有错?”——那个雪影,那个平日所熟悉的,高傲的、永远嘲弄着一切的雪影,回来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句。
“你后悔了?”
“我……”
“你想清楚,”我打断他的话“我可以让你重生,可以让你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但是你真的要活过来吗?还是只要再一会就永远解脱了。想想你求死的心,可还要反悔?”
下意识的伸出左手,左腕的两道永远不会消失的疤痕,在灵魂上自然看不到,但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生死两难的痛苦,解脱啊……多么诱人。可是,他转头,看看自己在冰室中保存完好,没有一丝腐烂的身体——这种感觉真是奇怪——看到自己手中的那一缕淡粉色的长发,心中猛然一痛。
“我……反悔!”
所有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若是活过来,再想解脱就更加困难。”我又道。
像是明白我的心意,他一脸的平静:“我不会再逃避了,这是我的决定。”
我起身,取出“恨生”走到雪影的尸体旁边,几日的静坐让我的身体虽然有些僵硬,但是勿庸置疑的回复到接近颠峰的状态,为了这一刻,我甚至连右臂重生的进程都暂缓了。
我把紫心唤了出来,一会所经历的恐怕不是它所能承受的。代逝维斯和戴俟重叠的灵魂也已经分开。一切就绪。
“那么,雪影,不,代逝维斯,”我低声道:“让我们来赌一下彼此的命运吧。”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我用“恨生”划开雪影的左腕,在两道深深的伤口上,斜着划开第三道伤口,没有血流出来。把“恨生”抛向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在我左腕同样的位置划开同样的伤口,有血涌出。
两道伤口对合在一起。
“冥冥中的因非尼特之魔啊,我以魔族王子鲁西夫•;狄摩艾克之名请求您见证,我愿与这个流淌着光之血液的灵魂缔结契约,共享我的力量以致鲜血和生命。请您引导这个光芒中向往着黑暗的灵魂,赐予他‘光之影使’的身份,并赋予他掠夺生命的权利!”
随着我的吟唱,我的血从伤口中流出,却不被他的伤口所吸收。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每个人都焦急的等待着,血流淌到地上,与和伊斯派克缔结‘影之光使’契约时候的感觉不一样,没有任何开启契约的征兆。血越流越多,我眼前有些发黑,不行了吗?看来,我要失言了……
突然伊斯派克的右腕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把他的全部注意力从仪式上拉了回来。剧烈的痛楚像是割裂了皮肤,伊斯派克不由得叫了出来,却死死把尾音咬了回去。急急的露出右腕,先前缔结契约的伤痕突然发出了赤红的光芒,像是要喷出血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仪式发生了变化,血红色的魔法阵在地上出现,从我身上流出的血向代逝维斯的伤口中涌去,我长出了一口气:契约终于成立了。
在我以为自己的血要流干了,自己再也撑不住的时候,伤口终于收口了,代逝维斯奇迹般的回复了呼吸,苍白的脸色转为红润。而他的左腕原本的两道伤口不见了,只剩下一道疤痕,和伊斯派克一样,那是契约的标志,在契约终止的那一天之前,都不会消失。
血红色的魔法阵开始消失,代逝维斯的身边出现了和伊斯派克同样的面具和短剑,只不过他的都是黑色的,很深很纯的黑色。
代逝维斯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坐了起来。
“欢迎你回来,”伊斯派克,众人中唯一能保持清醒的人微笑着说:“代逝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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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后世的传说中,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影使,每一个重要的场合都带着黑色的面具,执黑剑与光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