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石上,嘴里只在念叨“不可能,我的泪石,不可能的,我的泪石啊……”
克劳蒂看看相拥的母女,喃喃自语道:“快乐的眼泪,怎么能和悲伤的眼泪一样……”
因非尼特上最贪婪的种族是什么?每个种族,甚至连人族本身都会回答:人族!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弱小、卑微、贪婪的种族却在神魔大战之中,在无数个种族形成、灭亡之后生存了下来,并且一点点的繁衍壮大,甚至成为了今天整个因非尼特的主宰力量,为什么?
******
妇人站在空间的另一端没有走出,她和少女抱在一处,轻轻的拍着少女的背安慰少女,眼中不自觉的泛出泪光。
克劳蒂轻轻走到两人面前,不忍出声打搅。
有顷。少女站到妇人的一侧,妇人微笑的看着克劳蒂。
“姑娘,谢谢你。”她脸上泛出的慈祥的笑容让人心中随之一暖。
“该谢的是他们。”克劳蒂如释重负的笑着说。
妇人抬眼向众人望去,像是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温柔的目光一一扫过每张面庞,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
“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到这边来吧。”
略一迟疑,我走进空间连接的通道。
******
蓝色,是我走进这个空间所看到的第一种颜色,无边无际的蔚蓝与天相接,与因非尼特的海不同,这里的海蓝的纯粹,蓝的悲伤,蓝的让人平心静气。
海的中央有一条瀑布般的水柱从空中倾泄。水柱的旁边挂着彩虹。
而我们,就在海上凭空而立。
所有人,第一眼就被这种的蓝吸引,忘记了自己的所在。
骤然回神,才发觉妇人微笑的看着我,少女依在妇人的身边,第一次脸上挂上笑容。
“这些是因非尼特的眼泪。”
“什么?”方从镇惊中醒过来的众人再次陷入另一拨的镇惊之中。
“而我们就是守护你们眼泪的种族——赛蒂丝。”妇人不慌不忙的就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全然不知给我们带来的震撼。即使我经历了漫长的生命,也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每个种族都是悲伤的,无论看起来多么的强大,如果把悲伤堆积起来,那么世界就会被悲伤吞没。所以在创造你们的世界的时候,就同时创造了这个与你们相连的世界。”
“谁创造的世界?”我问。世界真的有人创造吗?如果是,究竟是谁?如果不是,我们又从何而来?既然创造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又要给予无因无果的杀伐纷争?我和菲尔丽丝并不仅仅为了我和她才接受的诅咒啊!
“孩子,我这样叫你介意么?”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笑容对我笑,菲尔丽丝的笑容中有这样的一丝痕迹,但并不完全。其实我看过这样的笑容,很多种族里母亲在注视心爱的孩子就会不自觉的这样笑着。我不能理解母亲是什么。我没有母亲。
我沉默。
对于我来说,沉默就是允许。那是在魔族时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改掉。我不知道“好”应该怎样说出口。
妇人似乎明白我的回答,“那我就叫你孩子吧。也许你不相信,我们一直在注视着你们的世界,也注视着你们。”
“我们不能参与你们的世界,这是这个世界的铁则。”用目光阻止了想要发问的克劳蒂,妇人接续说道:“但是有人打破了这个规则,是你们世界的人,他抛弃了身体,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从这里带走了我的女儿,所以我只能从你们的世界里寻找帮助。然后遇到了你们,就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谁在安排着这些事情。”
那个打破两个世界法则的人,毫无疑问是布瑞特。
“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这次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进入了这个世界,就是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妇人伸手在我们身后打开了空间的隧道。“‘命之湖畔,心之领域,滴泪成石,化石为泪。’记住这句话你们就可以随时到这里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克劳蒂拿出少女刚刚哭出的泪石,少女一见,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
“这些就给你们留个纪念吧,作为你们可以来到这里的见证。”妇人拢了拢少女耳边散乱的发丝说道。
“那就谢谢了。”克劳蒂欣喜若狂的说。没有一个少女能挡住泪石的诱惑,就连菲尔丽丝也把它如宝贝般贴身珍藏。
“那里是我们的家,”少女第一次开口说话,轻灵的声音没有一丝的甜腻,“我家非常漂亮,还有很多的族人,下次来的时候我带你们看看。”虽然是在看着我们说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在光使的面具上多停留了一阵。
光使走到少女面前,看着她怀里一死一伤的小鸟,然后把右手放到小鸟的身上,柔和的白光从面具上放出,然后汇集到右手,白光突然大炽,把两只小鸟包裹起来,白光过后,早已死去的小鸟微微动了动羽毛,然后在少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拍了拍翅膀站了起来,两只小鸟唧唧的叫个不停,似乎在庆祝劫后重生,然后一同振翅,在少女的身边盘旋的飞着。
少女的目光变成狂喜和感激,定定的看着光使,突然猛的扑到光使的怀里。
“谢谢,谢谢你。”带着哽咽,少女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轻轻推开少女,温柔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我想,它们要是死了,你永远都会自责的,虽然——并不是你的错。”在少女的肩上安慰性质的拍了拍。
我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光使,已经觉醒了。他是唯一一个有权利在黑暗中追求光明的人。他可以赐予生命。
在母女的注视中,我们走回了自己的世界。
在门闭合的瞬间,我听见一个声音从门的一侧传来:“孩子,在你们路的尽头有这一切的答案。”
我没有看到,也看不到,妇人眼中的忧虑。
******
有人这样问过光使:赐予生命,不需要任何代价换取吗?
光使轻轻一笑:你夺取生命的时候可付出什么代价了么?
第一卷 被诅咒的神与魔 第二十四章 争执
是与非,对与错,谁能真的明了?而所谓的争执,也不过是一种无聊的行为罢了。能改变的是别人还是自己?都是无能为力。第一次别人不再对我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第一次有人为我指责、辩护。我应该是怒是喜,还是无动于衷?在暴风的中心,我竟是奇异的宁静。
******
日微偏。
长长的吐口气,我站起身,收起结界,四周仍然能闻到魔兽徘徊时残留的气味。
再一次动用压抑诅咒的力量的代价是延长了诅咒的发作时间,同时也加剧了诅咒的剧烈程度。想来可笑,几百年中动用这种力量的次数竟还没有最近几个月来的多。
天有些阴,云沉了几天也不肯下来,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一千年的期限将至,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想起那个奇异的妇人还有匪夷所思的泪之海。所有的答案都在路的尽头么?首要的问题是,我,我们,我和菲尔丽丝可真的能走到路的尽头?
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回走去。那天门的另一端是“风之牙”外面的一个小村落。租借了一间农舍,每个人都要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喘口气,而这里,是一个不错的避世之地。
布瑞特的出现,似乎打乱了每一个人的心绪。柯尔丝心绪尤其不宁,烦躁的厉害。雪影虽然平时也很少出声说话,可是最近总是若有所思的出神,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像是刚从地狱里走过一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叫嚣着痛苦,但是无可否认的,恢复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一些,并且脆弱的体质有了重新构筑的现象,不知道这是长期煎熬的结果,还是由于同光使建立契约的结果,对于这些,我已经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只要能活着,其实就可以了。
轻轻的抚弄着手中的泪石。看不到其中流动的光彩,可是它入手温润的感觉仿若就是一滴流动的眼泪,它的悲伤,它的委屈,它的快乐清晰的传到我的手中。
菲尔丽丝,看到它,你会高兴吧?是的,你已经没有了绝世的容颜,我也没有了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可是我相信,能够配得上这颗泪石的只有你。取走眼睛,是诅咒的惩罚,可是留在我记忆中的,永远是最美的你。
心噬咬的痛了起来,我不得不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中农舍已经赫然在望,我却敏锐的捕捉到一阵争论的声音。
“伊斯派克,他是你的朋友,你当然要为他说好话了!”柯尔丝怒气冲冲的声音首当其冲的传了出来。“可是,我告诉你,魔族没有朋友,他只不过是利用你而已。”
“柯尔丝,你真的这么想?”伊斯派克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恍若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你不要以为他救了你,又让你当了什么光使就是为你好,魔族除了杀戮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他们就是魔鬼,只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来玩弄别人,随意决定、摆布别人。布瑞特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鲁西夫,魔族的二王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满手血腥……”
“柯尔丝,不要因为布瑞特的事情就迁怒鲁西夫。”伊斯派克打断了柯尔丝,声音中隐隐的有了怒气。
似乎被戳中痛处,柯尔丝呆了一呆,随即更大声喊了起来:“我迁怒他,你说我是在迁怒他?我告诉你,二百年前,月之大陆上的那场屠杀,上万人死于非命,一个城市整个被毁,就是他做的,你知不知道?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瞎了眼,为什么会被诅咒,你知道他在神魔大战的时候杀了多少生命,无论人族、兽族、还是神族,甚至是魔族,哪个种族的血他身上没有?你知不知道他在这一千年中毁了多少东西?你被骗了当作帮凶还不知道,还忠心耿耿的要效忠他,你连做人族的资格都没有。”
屋里半晌无声。
拳头轻轻的攥紧然后又放松,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是的,她说的都对。我的路就是由血堆起来的,这是从我生命开始就被赋予的命运。生命在我眼里是平等的,同样的分文不值。我血腥的过去比柯尔丝所说的还要浓烈不知多少倍。我不在意被人怎么看我,若是往常,有人这样谈论我的话,她绝对不可能在多喘一口气,可是现在,我提不起杀气,我突然觉得累。
明白了,为什么布瑞特走的时候要说那样的话,“魔族的第一强者,屠杀了数不清的各个种族”么?是的,也许在对其他种族性情上的了解,他要比我深刻,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进入这个种族的世界,那些曾经被我们看得低贱的感情,对于今天的我来说竟然是一种奢求,比如,朋友,比如,信赖。什么是爱情都没有弄懂的我没有资格再奢求别的。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吧。
我转身。
在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屋里传出的声音让我停下脚步。
“也许你说的都对,”伊斯派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通达的豁然:“那么我告诉你,我的身上也流淌着魔族的血,我所背负的无辜的生命要比你们想的多的多,我的生命也是他所赐予的。但这些都不是我同鲁西夫走在一起的原因。我愿意在他身边,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朋友,他是我认定的朋友,我愿意同他分享他的痛苦,他的孤独,无论是魔族王子还是别人眼中的魔王,在我眼里,他就是鲁西夫!”
掷地有声的话说的没有半点犹豫,我突然想起初识的时候他所说的话,和他坚决的眼神。
朋友,我真的可以有吗?可以的吧?
“你能信任他?你把他当朋友?你开什么玩笑!他把你当朋友了吗?他告诉过你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了吗?你……”
“够了!”柯尔丝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克劳蒂大声的打断。
众人诧异的目光聚集在克劳蒂的身上,没有人想到打断争吵的会是她。
“够了……”克劳蒂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浮现出激动和痛苦的神色。
“不要再吵了……”转低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懂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柯尔丝满腔的怒气直接挪到克劳蒂的身上。
“是的,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能感觉,我能感觉到你们的感觉,你们的痛苦、悲伤、无奈、挣扎我都可以感觉到。但你们所有人的痛苦加到一起都没有鲁西夫来的深重……”
“你能感觉?你没有资格在我们面前说什么痛苦不痛苦的,你怎么知道他的痛苦……”
“我就是知道!”克劳蒂再次打断柯尔丝的话,“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可是我喜欢跟你们在一起的感觉,虽然悲伤,却很温暖。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无奈,雪影的迷茫,还有伊斯派克的悲伤”随着克劳蒂的目光一一从每人的脸上掠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浮起错愕的神色,那是被看透内心般的惊讶,一向沉寂的雪影也不例外。
“老师说过,如果你没有背负别人的痛苦的觉悟,就不要试图接近别人的世界。你们一个一个把自己的世界锁的紧紧的,你们,鲁西夫都是这样,知道你们像什么吗?”克劳蒂的声音陡的提高,像是要用所有的力气喊出来似的:“你们就好像受伤的野兽,只会躲在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