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方两房人正忙着商量对策。蓝氏则带着一家人忙着安顿。祖宅也大,院落和院落间隔的距离也不短,泾渭分明,几房人井水不泛河水。
家里的下人用不上,蓝氏便对着族长和族老借过来的婆子丫环吩咐上了。
从这一刻开始就改口唤她“老夫人”,乔父、乔母则唤为“老爷。夫人”,乔明瑾便是“大姑奶奶”,明珏和明瑜几个便都是少爷小姐了。
丁二改得很是顺口。虽然他从小伺候乔父,但让他再唤有了外孙女的乔父“少爷”也有些别扭。
这父子二人很是得力,自回到祖宅后,上上下下全靠了他父子来回跑。不然一家人还是要抓瞎。
一家人把各自的院子收拾妥当后,略歇了歇,很快便到了晚上的接风宴。
有族长张罗,祖宅的厨房也没人敢做什么动作。就是说拿不出材料,人家族长都能从自家里把油盐米粮、肉菜等带过来。
若是他们说不能操刀。没准族长和族老们都能把厨子派过来。
接风宴上来的人不少。
乔家向来聚族而居。在益州这个地方。上有族谱、下有族长族老,但凡还认是乔家人的,平时若族长和族老吆喝,都会给面上赏脸的。
今天是给长房嫡系嫡支子孙接风。接的也是未来的乔家家主。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或是病得来不了的,都得了消息赶到祖宅来了。
偌大的祖宅,天将将黑时,就挤得密不透风。
来客分了男席女席。族长和族老领着乔父和明珏、明珩去男宾席认人。而乔明瑾则跟着蓝氏去女宾席认亲。
乔母虽然在路上被蓝氏填鸭似的塞了好多东西,可这样的场面她还是忍不住露怯,话都说不完整,腿脚直打颤。
乔明瑾看她实在紧张,便悄声教她只跟着祖母便好。多听少说。微笑点头总没有错。
又跟乔母说就跟平时在云家村走亲戚一样,今天是她们一家人请客,她们是主人。
因为一直不离她的左右,蓝氏也拿眼神鼓励她,乔母慢慢地也不那么害怕了。话也能说完整了。虽然还是不敢主动跟人搭讪,但对于别人的问话,大都能应对得体。
明瑜那边本也有些拘紧。不过应对下来倒也没什么是让人看笑话的地方。黄氏的女儿一直跟着她,给她引见一些族人和年纪相仿的族里姐妹,明瑜倒也越来越放得开了。
而明琦可能是跟乔明瑾在市集上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缘故,胆子倒是大的很,丝毫不露怯。拉着琬儿的手不时还能说笑两句,拉着琬儿很是看了一回大宅大院的热闹。
而乔明瑾只跟着蓝氏转了一圈,就觉得头晕目眩。笑到最后,脸颊都僵了。
虽说都是近亲族人,但乔家本就是益州大族,今天来的人也不少。就是和她祖父这一近支的人她都记不住几个,更别说别的房头的了。
她跟在蓝氏身后认人,到最后也没记住几个。
今天来的人,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至少来宾们面上对她们一家都是表达出善意的。也表示出了欢迎她们一家回归的意思。有好些人甚至还拉着蓝氏直抹眼泪。
蓝氏今天游走在这些夫人太太之间,跟她在云家村,跟乔明瑾记忆中的完全是不一样的人,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也许祖母原本就是这样的吧。
端庄优雅,贵妇人一般。云家村生活了二十几年,也没抹灭了她骨子里的那股仪态万千的大家气质。
就是乔母跟在蓝氏身侧,也忍不住偷偷拿眼神去瞟身边的婆母,只觉得肃然起敬。
心里一阵酸一阵甜的。
而今日的接风宴上刘、方两位夫人仍然没有露面。乔明瑾本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两个人,让祖母带着父亲远远避走他乡。
只是人家看来还是不买她们一家的帐。
倒是乔父的几个兄弟和弟媳妇,及一些小孩子都来了。
兴许不愿意这样的场面被乔明瑾一家夺去了风头。这些人穿梭在宾客中间,言笑宴宴,借着机会笼络人心。
谁都不是傻的,这乔景昆一回来,他们倒变成庶支旁支了。心里多少不甘。
原本的一家人,却是各招待各的。
倒是乔景岸夫妻领着二子一女陪着乔明瑾一家招待客人。带着乔明瑾姐妹认识了不少族里的同龄人。
有了黄氏女儿明玉领着,明瑜很快便认识了八叔公家孙女明珠。那明珠听说明瑜也跟她一样定了亲,很是亲热地拉着明瑜说悄悄话。后来又拉着她给她引见了好几个年纪相仿的姐妹。
明瑜一下子放开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起来。
而明琦也带着琬儿交到了好几个朋友,还约好了下次要在一起玩。
乔明瑾看着女儿捧着鼓囊囊的荷包来给她看,展示她收到的各种小玩意,小脸上满是兴奋,乔明瑾很是高兴。
原本她还怕女儿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会收了性子,变得拘紧胆小起来。没想到原来小孩子的世界是最容易打开的。
乔明瑾看着女儿和一群同样大小的孩子一起跑远,笑了笑。
当天的接风宴一直进行到很晚,因为琬儿玩累了,又一直在赶路,很快就犯困了。乔明瑾便带了女儿回院子哄她睡觉。并没有坚持到最后。
次日醒来,她听明瑜说,昨天乔父和明珏都喝得醉了,被族人灌了不少酒。就是明珩都没少喝。
乔母是个不沾酒的,她便只负责照顾蓝氏。只是蓝氏久未回来,要打交道的人也不少,也没少被人灌。到最后蓝氏也是被乔母等人搀回来的。
不管怎样,这接风宴是顺顺利利地办了。
不管族人如何看待他们一家,至少他们一家的身份毋庸置疑。那么,将来的家主,也必是他们这一支。
哪怕心里看不起他们一家,至少明面上族人们还是要友善着他们一家的。
而蓝氏和乔父做为未来的掌家人,要做的事还很多。
虽然刚回来,还来不及歇息休整,但这祖宅里上上下下不把他们一家当正经主人看待,正经的主子却用不上自家的下人,导致一家人还用着族长和族老家的人,这股风还是要杀一杀的。
于是一大清早,蓝氏打发乔父领着两个儿子去族长和几个族老家拜访并清点所分家产之后,她便领着乔母在她所住的三春堂,一迭声吩咐了下去。
祖宅的下人不来伺候没并系,但是听好了,这祖宅是分给嫡支长房的,上任家主在临终前已分了家了,旁支庶支若与他们住着不习惯,便早些搬出去吧。
至于不来伺候的下人,看来是决定要跟着其它两房头的人走了,那么,便收拾行李去吧。也不用来伺候了。
他们一家也不缺人,新的奴才丫鬟马上就到。
至于刘、方两位夫人,在蓝氏面前只不过是姨娘罢了。那刘夫人甚至都没给蓝氏奉过茶,不来见礼便不来吧。
我蓝氏也忙着呢。
又吩咐丁二的妻子找人去清点库房,是祖上留下来的,没分给那几房人的,便不能带走。而各房里的东西,她也不计较了,反正是大家用惯的,愿意带走,且带走吧。
库房要清出来,长房如今回来了,他们一家要用。
吩咐完又让丁二去准备祭祀用的东西,一家人要开了祠堂祭祖,还要到乔兴存坟前祭拜,还要请了和尚来做道场。
几个孙子孙女都还要认认祖宗。
蓝氏这边一迭声的吩咐下去,而刘、方那两房人则乱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心肠
丁二的妻子香秀,原是蓝氏房里的大丫鬟,与夏姨娘一样是蓝氏从蓝家带过来的陪嫁。
她男人丁二去寻蓝氏之后,她便日夜翘首以盼。后来得了自家男人传回的家书,便早早在等着蓝氏一家了。
如今终于见着蓝氏,主仆二人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场。
得知蓝氏一家如今在祖宅无人可用,便早早到蓝氏身边帮衬来了。
而蓝氏在大宅里生活过,自然知道用人得用自己的人。如今祖宅的人她唤不动,好在还有丁二一家可用。
而原本蓝氏在祖宅就有一批服侍的下人,只是自她带着乔景昆离开后,这些人便贬的贬,卖得卖。如今过了二十几年,就是还留在乔家的人,这些人也都上了年纪,不好再进内院服侍了。
不过好在这些人后来各自婚嫁,也都有了各自的儿女。听说蓝氏要用人,纷纷过来投奔旧主,并把各自的家小带过来给蓝氏相看。
又加上丁二一家在乔家也认识了一些能用的人,再加上祖宅还有一些不是依附方氏和刘氏两房人的下人仆妇们,前来投奔的下人也不少。
原本那两房人一直随着乔兴存在京里生活,也就是乔兴存去世这才回来守孝,祖宅里原就是有一大批留守的下人的。
这些人原本只是担心月钱没有着落,正经主子又不在,不得不听了刘、方两人的令罢了。如今蓝氏这般大刀阔斧,这些人终也知道自己要服侍的主子是谁,纷纷过来投诚。
如此这般,蓝氏能用的人手也不差什么了。
不管这些人有多少是忠心于他们一家的,但如今尚且能用,蓝氏也并不排斥。都还让她们在原来的岗位上。
只是并不安排他们到一家人所住的院子来。
这一大清早的,蓝氏便这般大刀阔斧宣示她的地位,刘、方二人顿时慌了手脚。
又听说一大批原本笼络住的奴才,如今已是各归各位,已被蓝氏所用。两房人顿时在房里团团转了起来。
乔兴存在临终分家的时候。就找了族老及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在他们的见证下分了家,言明祖宅是留给长房乔景昆的。
而方、刘二人所出的三个儿子及夏姨娘所出的乔景岸都已是各自分了宅子。
只是自乔兴存离去后,乔景昆一直没找到,这些人便一直住在祖宅里。
景仓、景崖、景山三房人一直没有搬离,也不好只叫乔景岸一家搬离,故乔兴存所出的四个庶子便一直还住在祖宅里。
如今刘、方两位就是再不愿承认蓝氏一房人的存在,窝在房里不出,蓝氏在祖宅这般大动,她们也不能再装做不知了。
原本刘、方二人势同水火。各人都想争嫡房地位。在乔景昆没有回来时。倒还能争一争。如今正主回来了,他们再争,在外人和族人们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而乔景仓做为庶长子。只比乔景昆晚了一年出生。在乔景昆离家后,他一直是被当做长子来培养的。
这些年他也一直觉得他就是乔家嫡房长子了,是未来乔家的家主。而乔景昆一回来,便打破了他所有的梦想,他心里的愤恨和不甘旁人旁人只怕无法理解。
只是乔景仓小时候被方氏护得太好了,被两位方氏宠得有些过了,读书也不成,乔兴存便给他捐了一官。
因不是科举考出来的,如今还是正六品闲职。从正八品升至正六品,用了二十几年。
哪怕他是乔家人,只怕以后仕途也是有限得很。
故对乔家的祖产、对未来的家主位置表现得要比其他几个庶弟眼热许多。
此时乔景仓在房里团团转,他的母亲方氏看得眼晕,扶着额头唤道:“好了。景仓,你不要再转了。转得为娘头疼。”
乔景仓闻言顿住了脚步,只面上仍是一副焦躁模样。
他的妻子小方氏看了丈夫一眼,对上座的方氏说道:“娘,大爷这也是心里烦。若不是那一家子,过不了多久,凭大爷的长子身份,大爷就会是家主,父亲分出去的家财就是咱们的了。”
方氏听完这个大儿媳兼侄女说完,喝道:“大爷大爷,如今那一房人都回来了,还叫什么大爷!”
说完闭着眼按住额头。
小方氏被吼,丝毫不以为意。撇了撇嘴,道:“叫大爷都叫了二十几年了……”
看方氏瞪她,又道:“娘,我又没说错!这家里上上下下叫大爷都叫了这么多年了,公爹也从来没有纠正过。而且就算他们回来了,咱们不认,她们又能奈何?”
方氏听她说完,瞪向她:“你不认人家就不是了?族长和族老们都认了!昨晚不是你说的族老的几个儿媳还拉着蓝氏痛哭流涕的?人家今天早上都当家理事了,再想不出辙,过不了几天,咱一家人就得搬到城西那小宅子住去了!那间宅子我不是不知道,咱这一家子如何住得下?跟祖宅如何能比!”
小方氏听完还想再说,被乔景仓瞪了一眼,撇了撇嘴,只好敛了声。
她虽得婆母看重,但她只生了两个女儿,如今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将来她还是要看丈夫和庶子的脸色。
乔景仓斜了小方氏一眼,又看向他娘方氏,拧着眉说道:“为什么丁二一去找,就把人找着了?父亲当初手里的人脉可不少,二十多年都一直没找到。父亲在的时候都没回来,怎的父亲一走他们倒回来了?那乔景昆听说还只是个秀才,若是父亲还在,还能不给他安排安排?”
方氏听完看了这个儿子一眼,她和婆母一直把这个儿子当成她们的希望,从小大力培养。却不想这儿子却是读书不成,练武也不成,连个秀才都没考中。这些年也才混到六品的闲职罢了。
方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亲做什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他也许找过,也许没找。只是看他临终前为长房所安排的,想必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不然谁知道乔景昆是死是活?”
顿了顿又道:“早些年先帝还在,即便把蓝氏找回来,刘氏也能压着她。后来先帝没了,刘太妃还在,你祖母也还在,蓝氏又是个烈性的,只怕也不愿回来屈居人下的。你父亲知她的性子,想必也不愿把她找回来让她受委屈。再说你父亲那人,虽说看重乔景昆,但他也看重他的官位。你祖父是个白丁,所以你父亲从小就想出人头地,重振乔家长房旧日风光,无论如何是不想因家事而影响他的官途的。”
乔景仓听完负着手又焦燥地转起了圈子。
而一直默默坐在位置上的乔景崖与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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