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不停地躲闪着她的拳脚,“宣儿真的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薛婕妤冷哼,“我量你也没有胆子敢告诉皇上!若是不想死,就记得给我闭嘴!”
“她的确是没有胆子,不过我有!”
一个陡然发出的声音终于将御书房正在发生的一切暂时停止,几个人回头望向御书房,看到云子艾正一脸怒意地站在门口,望着薛婕妤她们三个人。
“果然是你们三个女人杀了宣儿。”云子艾瞪着她们,“不但杀了瑶华宫的宫女,还趁机挑拨母亲与任姐姐的关系,你们简直是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三哥哥!”
薛婕妤一听,连忙快步走到云子艾面前,开口求饶道,“公主!求您不要告诉皇上!我们也是一时糊涂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们不是有意的,放过我们吧!”
刘妃和李才人一听,连忙与薛婕妤撇清关系道,“公主,此时与我们两个无关。都是薛婕妤一个人所为,她方才还打了青芽姑娘,我们劝也劝不住啊。”
薛婕妤听了她们两个人的话,心中又气又急,她转头连连向着云子艾求饶,可是云子艾却丝毫不理会她。
又过了一会儿,云子恺和任乃意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御书房的门口。云子艾见到他们,连忙上前拉着云子恺的衣袖,指着地上的薛婕妤道,“三哥哥,我方才都听到了。就是这个女人杀了宣儿还嫁祸在任姐姐的身上。”
云子恺听了她的话,转头望向浑身是伤的青芽,淡淡问道,“是真的吗?”
青芽抬头望了云子恺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云子恺又转头望向刘妃和李才人,“你们也都听到了?”
刘妃和李才人为了自保,连忙点头“是,是的。皇上,薛婕妤亲口承认是她杀了宣儿的。”
“不是的!皇上,”薛婕妤吓得跪倒在云子恺的脚步,连连磕头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云子恺一脚踢开她,对着外头的侍卫吩咐道,“薛婕妤杀人嫁祸,意图挑拨朕与太后的关系,行为实在令人发指!来人!将薛婕妤杖责五十,贬为官婢,此生不得再进入云宫!”
“不要!不要!皇上。臣妾知错了,饶了臣妾吧,皇上!”薛婕妤的哭声渐行渐远。
云子恺这时转头望向刘妃和李才人,“至于你们两个,虽然没有亲手杀人嫁祸,却也是帮凶,自己去宗人府领二十大板,罚俸一个月,跪安吧。”
有了薛婕妤的比照,刘妃和李才人的惩罚已经是很轻,所以她们再也不敢有任何微词,朝着云子恺好一阵道谢磕头,随即便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御书房。
任乃意见事实已经查明,便也就不愿意留在这是非不断的云宫之中,她跟云子恺说了一声,便转头离开了皇宫。
任乃意坐了马车出宫,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红肿的脸颊,心中只觉得格外的无力而难过。
如果不是因为王太后逼得她太过分,又或者王太后没有说出那些中伤母亲的话语,她是不会做得这么绝的。
毕竟,王太后是云子恺的母亲。
任乃意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无论是母亲还是她自己,都注定与这个皇宫无缘吧,每次来都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每一次都是如此。
她忽然有些后悔答应了云子恺要三日进一次皇宫。
*
那日之后,王太后忽然间病倒了。时常觉得身上忽冷忽热,头晕目眩,夜夜梦魇不断。瑶华宫之中,一时间,御医来往不息,药味长久不散。
云子艾望着日渐憔悴病弱的母亲,心中不禁忧心着急。她派人去请云子恺,可是自从那日之后,云子恺却始终未曾踏进过瑶华宫半步。
王太后原本病孱憔悴的脸上渐渐泛起失落的神情。云子艾终于决定自己去找云子恺。
她走进云子恺书房的时候,云子恺正埋头于一堆堆仿佛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之中。云子艾快步走到云子恺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奏折,语气焦虑地开口道,“三哥哥,母后病了!难道您不知道吗?”
云子恺眼中泛过一丝忧虑,语气却清淡道,“御医不是已经整日守在瑶华宫了吗?”
“可是母亲想见你!你就真的这么忙吗?连去看望母亲的时间都没有?!”
云子恺坐在位子上,沉默不语。
青芽见状,连忙开口打圆场道,“公主,不是皇上不想去看太后,只是最近靖国王上听说七王子要取消跟您的婚事,他以为这是皇上的主意,所以很不高兴。皇上正担心他们会再一次发兵攻打云国呢。”
云子艾听了青芽的话,沉默了许久,贝齿紧紧地咬着红唇。片刻之后,她对着云子恺道,“三哥哥,您还是先去看看母后吧,她的情况真的很不好。至于宇文隽那里,我去跟他说!”
她说着,就走出了御书房往竹林苑走去。
云子恺见她离开,才终于叹口气从座椅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轻轻开口对青芽道,“青芽,朕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哥哥。”
青芽听出他话语中的内疚,轻轻宽慰他道,“可是,您会是个好皇上。”
云子恺转头望了她一眼,倏然笑了,“青芽,你真的很聪明。难怪乃意当初会让你跟着朕。”
云子艾走进宇文隽寝殿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罗中单,闲闲地躺在软榻上看书。见到云子艾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表现地格外的冷淡。
云子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变快,她将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走到软榻边,对着宇文隽道,“请你跟我成亲。”
她低头垂目,脸颊绯红一片,声音也细小如蚊。
宇文隽的双眸依旧投放在手中的书籍上,“为什么?为了帮你的三哥哥?”
“我……”云子艾紧张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如果说真话,宇文隽也许会像上次那般的拂袖而去;可是若是要她说假话,她却觉得完全说不出口。
终于,许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宇文隽道,“是的。”
“我说过,我不需要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妻子。”宇文隽淡淡地答道。
“可是,”云子艾急急地开口道,“我会努力试试的。”
宇文隽听了她的话,渐渐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抬眸望着她绯红的脸庞,“你打算怎么试?”
“我……我会努力做一个称职贤良的妻子。”
“称职贤良,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做到。为什么非要是你?”宇文隽挑眉,望着云子艾问道。
云子艾望了他一眼,随即错开目光,“因为,因为我想你是喜欢我的。”
宇文隽听了她的话,缓缓从软榻上站起身,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凝着她澄净的双眸,“那么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我可以试着喜欢你。”云子艾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却越来越红。
“怎么试?”宇文隽直直地望着她。
云子艾的心跳渐渐变得越来越快,她望着似笑非笑的宇文隽,轻咬红唇,仿佛是下了一个格外重要的决定。
随即她轻轻踮起脚尖,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地在宇文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温软的红唇在宇文隽的脸上极短地停留,宇文隽只觉得心陡然间一颤,仅仅是为了她如此生涩又敷衍的一个吻。
他望着头垂得越来越低的云子艾,忽然伸手抱住她的细腰,唇紧紧地贴上她的。云子艾没想到他会突然之间吻自己,双眼顿时睁地极圆。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云子艾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宇文隽的吻。
谁知宇文隽却得寸进尺地将舌头伸进了自己的牙齿之中,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吞咽着她来不及咽下去的口水,而且还仿佛欲罢不能,完全舍不得放开她的样子。
云子艾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她连忙伸手用力地拍打着宇文隽的胸膛,想让他放过自己。
宇文隽轻轻放开她,双手却依旧将她环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之间,双眸深凝着她,“日后成了亲,我们会有比这些还要亲密的举动,你能接受吗?”
云子艾此刻心中恨得要命!这该死的靖贼!竟然敢如此轻薄她。
云子艾心里很想要直接给他一巴掌然后转身离开。可是,她想到自己云子恺,想到了病重的母亲,委屈的眼泪就这样忽然间涌出了眼眶。
宇文隽望着她脸颊不断流出的温热泪滴,不禁放软了口气,“为什么哭?不愿意吗?”
云子艾抬头瞪着他,泪眼婆娑,红唇嘟起,“不愿意。”
“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嫁给我。”宇文隽轻声开口道。
“不行!我是一定要嫁给你的。”云子艾连忙开口道,她望着宇文隽带着一丝玩味的双眸,忽然间红着脸低下头道,“我如今不喜欢你,自然不愿意,可是说不定日后我会喜欢你呢?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若是我嫁给了你,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一辈子还不能爱上你吗?你真的有这么差?”
宇文隽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被云子艾脱口而出的“一辈子”给瞬间取悦了。他望着努力说服自己娶她的云子艾,脸上忽然泛起一个淡淡的笑意,“真的跟着我一辈子?”
云子艾一怔,随即红着脸,低头望着自己的脚趾,轻声道,“嫁给你,自然是一辈子。除非你休了我。”
宇文隽多日来阴霾的心情总算变得好了起来,他望着云子艾,“还愿意陪我去赏樱吗?”
云子艾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可是随即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倏然开口道,“你不许再在马车上向我提出一些无礼的要求!”
宇文隽望着她一脸紧张的表情,忽然间开怀大笑出声,嘴里却故意逗她道,“什么是无礼的要求?”
“就……就是那种要求!”云子艾知道他是故意问的,气得直跺脚。
宇文隽却一点也不打算放过她,坚持要她说,“那种要求是什么要求?”
“就是抱我吻我的要求啦!”云子艾急急地低吼道。
宇文隽望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心情更加的好,也就不再去逗她,笑着点头道,“好吧。可是,若是你自己主动开口要我抱呢?”
“我才不会!”云子艾瞪他一眼,然后一口否定道。
*
山庄之中
自从上次任乃意从皇宫回来之后,宇文珏便强行将她带回了山庄,而且十分严肃地要求任乃意半个月内都不许再进云国皇宫。
任乃意不依,宇文珏便凝着她脸上红肿一片的痕迹,口气十分不善道,“你若是敢不听我的,我就一把火烧了瑶华宫。”
任乃意气得一整日都没有再跟他说话。可是平日里对任乃意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宇文珏,在这件事情上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到了晚上,任乃意见宇文珏走进房间,却一言不发。若是换了平日,按照任乃意的脾气,若是宇文珏不主动开口,她是死也不会先退步的。
可是,她想起自己答应过云子恺的事情,便起身走到宇文珏的跟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宇文珏,我答应了云子恺的,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宇文珏直接拒绝,“你哪次从云国回来不受点伤?我整日捧在手心中的宝贝为什么要去给人家欺负?!我不同意,这事没得商量。”
“宇文珏,我只是点皮外伤,那些女人比我还惨呢!”任乃意依旧很有耐心地说服他。
“来,尝尝这血燕,我特意命人给你买的,你月事刚来,要好好养着。”宇文珏道。
“我这次进宫就去见云子恺,保证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这血燕要趁热吃,放凉了你吃着肚子疼,来,张嘴……”宇文珏耐心地对她道。
“宇文珏!”任乃意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固执的一面,心中不禁有些恼火。
“要放一些糖在里面吗?你素来喜欢吃甜的,我去帮你拿。”宇文珏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宇文珏!我不需要,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是人,不是你养得小猫小狗,我有自由!而且说不定何时宇文烈的人就会杀进云国,万一到时候出了事可怎么办?!”
宇文珏听了她的话,却并不回应,始终保持着淡笑的表情,然后道,“不要糖就算了,将这血燕吃了,你的月事总是不规律,要小心调理好才行。”
说着,他又将那碗血燕递到任乃意的面前,谁知任乃意却重重地将那碗血燕甩到了墙脚,白瓷碗顿时被撞了个粉碎。
寝室之中随即陷入了冷凝的空气之中。宇文珏望了一脸怒意的任乃意,却并不开口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转身走了出去。
任乃意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又望了一眼墙角处的碎碗,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后悔和歉意。
她也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在她与宇文珏看似甜蜜和谐的关系之下,其实一直都存在着一些渐渐让他们两人越来越无法忽视的矛盾。
宇文珏对她太过在意,太过宠溺也太过霸道;而她自己又太过倔强,太过要强,而且她并不习惯退让。
任乃意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前厅,望着七七开口道,“我要回小院,你随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七七这时正在厅中与欧阳冉说着话,听她如此说,有些奇怪地望向任乃意,“乃意,你今晚不是决定留在这里了吗?”
任乃意朝着她淡淡一笑,“忽然还有些事,要赶着回去处理。”
两个人趁着雨势就这样往山下走去。
宇文珏站在半山的亭榭之中,一路望着任乃意离开的背影,沉默无言。阿楠望着他没有笑容的脸色,不禁开口道,“珏爷,您不追吗?”
宇文珏不答,轻声开口问道,“阿楠,你说,她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真正看懂我的心?”
阿楠自然不懂这些。宇文珏倏然淡笑起来,在他的心中,任乃意是比所有的一切都来得重要的存在,只要是有关于她的事情,他就会不自觉地变得紧张,惶恐,霸道。
可是,在任乃意的心中,他却并不是她的唯一,除了他之外,任乃意还有誓要为母亲报仇的心愿,有对云子恺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