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和日子,也就不想去纠结原因了,我也知道,以后定也不会有人能让我这样,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娶苏宁,其它女人也不会。”
他终于转身面对着舒然,“阿然,别的王妃有的,我给的绝对只多不少,她们没有的,我有定给。”
舒然内心早已乱成一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脑袋似乎变成了木头,无法思考,而凉爽的夜风,也不能吹散心头的热度。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来……
“而你呢,舒然?”赵宁川双手负在背后,微微握紧,语气却忽然间有些冷凝,“你呢,你又拿什么态度对我?”
舒然一惊,猛地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疑惑。
“你对我,恐怕连别的小姐对未婚夫一半的好都没有吧?甚至……敷衍。”肃王就是肃王,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犀利的言语,直指人心,“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别家的待嫁女孩儿,至少会做双鞋或者衣服、扇套给未来夫婿,而你呢?我不奢求你对这桩婚事多期待,但……你不应该连个态度都没有。”
他不是在意那些东西,只是这是心意,是个态度。而她有时间给舒云信缝上学的背包,有时间给舒云智做厚实的护膝,却都没有想起,她有个未婚夫在京城。
“我……”舒然彻底慌了,这些事情不说出来不注意,一捅破了,愧疚和心虚就能让人抬不起头,“我、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你只是压根没想起,”肃王目光沉沉,今晚打定主意要把事情说开了,“就算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但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你不该连回礼都没有。你往年打理这些人情往来,都没有犯过这样的错。
“至今你只做了两件事,躲着我,防着我。而你对我……说实话,你对你舅母都有耐心慢慢磨,对我,却连应付都不肯。原因只有一个,你,排斥这桩婚事,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不舒服的,或许这一点你自己都不知道,若今晚我不说,你也许都不会发现。”
舒然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微微颤抖着身体,对他的话,无从反驳。
是,他不说,她很难发现自己心底居然有一丝丝抗拒,而这抗拒,居然就不知不觉表现了出来。
自己不察觉,但别人多少能够发现。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大哥跟自己说的话,或许……他就是意识到了什么。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狠狠揭下表面的伪装,言语犀利地直击内心。
好在,她不是个不敢承认的人。
“是,”舒然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颤声开口,“我承认,我对姜妈妈和兰屏她们说得那样好听,对外界也表现得那么顺从,但……的确有一丝排斥,虽然不是那么强烈。”
她以为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并且接受了这里的生存方式,但……真的是自欺欺人啊,骨子里,她还是一个厌恶被人掌控的人。
尤其是自己还无力反抗,必须欢欢喜喜地接受。
“你说的都对,我……我确实没做好自己该做的,虽然,虽然之前想得很好,想着把你当做顶头上司,好好供着、服侍着,然后自己管好内宅,做好王妃的位子,一辈子稳稳当当的,就过了。”
有了开头,后面的话也就顺畅多了,思维也渐渐明朗起来,不再像刚刚那么无措。
“想法很好,可理智归理智,有些时候,难免会被情绪左右。人毕竟是感性的,不可能做到永远理智行事,就像殿下,凭心而为,就谈不上理智了。”
赵宁川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感性”,但也没多问,有些好气地道:“说你呢,扯上我做什么?”
舒然笑笑,不理这话,继续说道:“你我对舅母都有那点子耐心,对你却懒得应付……我问你,你要的只是应付?”
“不是,但不该连这个都没有。”
“是啊,”舒然拢上耳边坠落的头发,“可是,舅母于我而言,连过客都不算,等这次处理利落了,我和她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利益纠葛,所以乐得看她闹。但……我们却是要一生绑在一起的,由不得我不多想,可这一多想,就出了差错……”
赵宁川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此时的舒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慌乱,一脸宁静,语气中似乎有些认错但又觉得自己情有可原的味道。
“我没怪你,我说出来,只是不想以后相处有什么隐患。”他忍不住解释。
“我知道啊,”许是说开了,舒然心里也敞亮起来,“若肃王殿下想处罚一个人,那必定要把罪证一点点积攒起来,待时机到了,一击必中!就像曹家一样。”
宫灯摇曳,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映着娇俏的笑容,竟有一丝不真实起来,他忍不住伸手触碰,却半途转了弯,改为扫落夜风吹在她肩头的一片花瓣。
“不说了,过去的不说了,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承诺。”他慢慢说道。
承诺……舒然心里咯噔。
哪有男的向女的要承诺?
这还真是……
“我、我只能说,该妻子、王妃做的,我定不遗余力,其它……”
“我只要你答应,以后能多为我想着点,把我放心上点,还有,别拒绝我想对你好。”他明明白白提出要求。
舒然一笑,“好。”
目的达到的肃王殿下心情舒畅,当下看看月色,“时候晚了,回去吧。”
言罢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舒然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想想今夜的谈话,心里,终于没了那一丝抗拒和徘徊。
☆、第30章 回家
人是个奇怪的东西,之前自己明明也知道心结在哪,可偏偏钻了死角,如今有人连扒带打地指了出来,反倒能让自己敞开了心扉,认真地去面对了。
也正是这样,舒然面对肃王,总算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心态,与他说话也能够心平气和,偶尔还能说两句玩笑话,不再那么动不动就气闷、脸红了。
景山景色好,除了可以赛马、射猎,还能登山观日出,绿池泛轻舟。
这样的日子虽然逍遥,可舒然到底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俗世人,所以第三天就催促着肃王,赶紧送自己回去了。
哪怕肃王安排得再周密,也难免有出错的时候,舒然可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此事露了出去,那于大家都会是很大的麻烦。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个合格的王妃,那就得先为他着想着,尤其是现在她还没过门,万一有什么变数就不好了。
赵宁川知她所想,也没有拦着她,当下备了马车,把她送回了永平侯府。
舒然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看孙氏了,也不知这几日她身子怎么样了。
鉴于孙女士和杨氏走得太近,舒然可没敢告诉她实话,只是说自己和亲戚去踏青了,至于哪家亲戚,就没说了,孙氏也没有多问。
其实舒然对孙氏,总是有那么一丝的愧疚,要说这永平侯府,孙氏才该是真正的女主人,哪怕她身子不爽由这个女儿代管,但该她知晓的事情按理都该告诉她,但由于她那样的性子,又和杨氏那么亲近(当然,除了杨氏还有别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所以一般只是报喜不报忧,喜也只报那些可以说出去的喜。
以至于这十几年下来,舒然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祖母她们,等事情有了结果,才挑挑拣拣地告诉她。
一句话,孙氏就是一个架空的壳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行,这样想或许有些不孝,可……又有什么办法?
“来来来,让娘看看,是不是晒黑了?”孙氏刚刚喝了药,此时精神不错,把舒然拉到身边,仔细打量着,“嗯,还算你记得娘的嘱咐,没把自己晒黑了,这女孩子的容貌啊,可不能马虎了。”
舒然给她垫了个高枕,又盖好被子在她腿上,闻言笑道:“知道啦,您不说孩儿也会注意的。”
“娘亲,这个你可不用担心,姐姐屋里那些瓶瓶罐罐可不少,黑了一会白回来的。”舒云信也是刚刚下了学,把书袋子放在桌上,顶着一张走得红扑扑的脸蛋,笑道。
再过两个月他也才十岁,但个子却比同龄人都要高出半个头,都快到她肩膀了。看来舒云智每天教他练的那套拳法很管用,他这小身板可比别的那些书呆子强多了。
“臭小子,”舒然习惯性地想去捏他的脸蛋,但转念想到他已经长大了,便改为拍拍他的肩膀,“倒是结实了不少,就不知脑袋长进点没有?和李先生、大哥哥他们学到了些什么?”
舒云信挺起胸膛,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我可听话认真了,李先生和大哥哥都夸我呢!”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
“书本学问我是不担心的,就不知你跟着大哥哥学了些什么人情交往没有?”后者从一定程度上说,比前者重要。在这俗世里,只有两种人可以不通人情。一种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人,一种么,则是学问、能力达到一个至高境界,让所有人都甘愿匍匐在你脚下,甚至你吐口唾沫都要欢喜半天——很显然,舒云信不是这两者。
他可还要养一个侯府呢!
“大哥哥带我去见了很多人,有他的同僚,也有一些同年的士子,涨了很多见识呢!”他眼睛亮亮的,很是兴奋。
“那就好。”舒然给他理了理衣襟。
“哎……阿信这么辛苦,也不知下头的人能不能照顾好?”孙氏看看瘦了很多的儿子,对舒然说道,“阿然可要盯紧点儿,别让下人怠慢了。”
“娘放心吧,女儿好好看着呢。”舒然笑笑,孙氏虽说人糊涂了些,但对子女的爱重却是不假的。
舒云信此时挨着姐姐,望望娘亲,又看看姐姐,最终小心地扯扯姐姐的衣角。
舒然转头,看到他一脸“我有悄悄话和你说”的模样,握握他的手,示意他稍等。
“娘,最近我也没有去舅舅家看看,不知道外祖母和舅舅身子可好?”舒然不着痕迹地问起舅舅家的事情。
她的外祖母,是个继室,是算不得正头亲戚的,舒然与她并不亲厚。
果然就见孙氏原本喜悦的神色哀愁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唉,你外祖母身子倒是很康健,每日能吃好几碗饭呢,”她因常年吃药而饭量很小,对于她而言,饭量大就是健康的一个标志,“倒是你舅舅,原本身子多健壮的人,如今却……”
见她停顿,舒然很自然地捧场问道:“舅舅怎么了?”
孙氏是真的为哥哥着想,眉宇间的愁色做不得假,她想了想,才说道:“你舅舅……还不是怪他屋里那几个狐狸精!”一句话出口,忽然想到舒云信还在旁边听着,就连忙赶他,“快去看书去,娘与你姐姐说事情,你听不得。”
舒云信磨磨蹭蹭地看着舒然,舒然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蹭到了孙氏旁边坐着,伸出肉乎乎的手掌,给孙氏捏肩膀,“娘,您和姐姐说就是,阿信不打扰,阿信给您捏肩膀。”
孙氏哪抵得住儿子的撒娇卖乖?又想着他还小,说了也不会懂,便放了心,“乖孩子。”
“娘,舅舅到底怎么了?”
“是他屋里那几个姨娘,”孙氏有些疲惫地说道,“成天倒腾些花样,把你舅舅身子拖垮了不说,连政务也不用心了!还仗着自己肚皮争气,成天在家里耀武扬威!还撺掇着你舅舅给她们的庶子弄官做!”
孙氏越说越激动,仿佛那几个姨娘就在她跟前似的,舒然无奈,对自家的事情怎么不见她这样上心?
“这年头,她们以为还是以前乱世之时,到处买官。卖官么?如今太平盛世,即便有,那也、那也是个填银子的无底洞啊!”
舒然低垂着眼眸,看着薄被上的缠枝花纹,悠悠地问道:“娘,这些,是舅母和您说的吧?”
“是啊,你舅母说……”孙氏猛地顿住,听舒然语气有些不好,又想到她对杨氏多有误解,便急忙说道,“阿然啊,娘知道你对你舅母有些不待见,可你现在是个姑娘家,不知道做媳妇儿的难处,你舅母她、她也被逼无奈啊!上有个继母婆婆刁难,下又有那些姨娘庶子做梗,中间你舅舅又不体谅她……”
舒然第一次发现,自家娘亲原来也有这么好的口才,这一句句说得就像她亲身经历似的,再加上那病西子一般的神情,若是个不知内情的,恐怕就要感动得与她抱头痛哭了。
舒云信倒是信守承诺,只认真地帮孙氏捏肩膀,眼睛盯着肩膀都不抬一下。
“娘,这些话是舅母告诉您的?”舒然问道。
“自然是了,我久不回去,没想到大嫂的日子这么苦……”说罢倒真的流起眼泪来,“做姑娘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如今做了媳妇儿,也才能体会到她的难处……”
舒然闻言,一口气闷在胸口,这话说的,难道她做了舒家媳妇儿,舒家上下就有苛待她的么?
婆婆、妯娌都是和善的,连丈夫也对她一心一意地呵护。要舒然说啊,她是三世积德,才换得这份好姻缘,虽然早早守了寡……但要不是夫婿护着爱着,以她这副性子,还不早就被人啃得咋都不剩?
“娘,这些都非你所见,真假先不论,女儿只想问问,舅母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她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么?”舒然语气微凝,皱眉问道。
“这……”孙氏仔细想了想,杨氏也没有特意嘱咐不能和阿然说,便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我给了点银钱,你知道的,你舅舅逼着她要钱,一家子也还要嚼用,她的嫁妆早就空了……”
恐怕人家现在都攒得盆满钵满了呢!
“就这些?”
“就、就这些……”
“娘……”舒然明白她还有所隐瞒,心中略微失望,还是说道,“我是您女儿,荣辱与共,绝不会害您一分的女儿。”
这话说的有点重,孙氏立刻急了,眼睛又红了起来,“阿然,阿然你这是什么话?你自然是娘的好女儿,娘……”
“娘,您身子不好,不易激动,先休息吧,有什么改天再说。”舒然打断她,替她撤了高枕,盖好被子,“这午觉不能多睡,半个时辰后让丫鬟叫醒您,您在出去走走散心,别成天憋在屋里。”
“阿然……”
“照顾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