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愣着做什么?要我自己去解开吗?”
那小兵无奈,去解了陆覃之,他的身子一离开那木头的柱子,便一瞬倒在了地上……
覃之,她一瞬紧紧地攥紧了指尖,指甲没入肉里带来的生疼,提醒着她要冷静。
“此人知道那革命党的核心机密,决不能死,将他带回陈家,容我慢慢拷问。”
……
李柏然深夜赶到陈家时,见到躺在床上的陆覃之,眼里一片震惊:“你竟然就这样直接救了他出来?”
“柏然,你快替他看看伤……我怕……”
李柏然点了点头,解了他的衣服,她这才看到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伤痕,一瞬落了大颗的泪来。
“都是我的错……当初要不是他陪着我回南京而是直接去了武汉,就不会这样了……”
“莫急,这都是些皮外伤,养上一个月就好了。”
他往下继续检查,他忽的顿住了,喉头有些哽咽:“他的右腿……”
“腿?他的……腿怎……怎么样了?”她蓦地想到那次宋文甫下令打断他的腿,手里止不住地颤抖着。
“久伤无医,又化了脓,必定要好久不能走路了……”
“那……还治得好吗?”
他摇了摇头。
她忽的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床边,执了他的手,吻了吻:“覃之,倘若不行,我愿意一辈子推着你,做你的腿……”
陆覃之忽的浑身抽搐起来,她大惊,“柏然,柏然!覃之这是怎么了?”
他眼底的光沉了沉,“是……鸦片……”他忽的说不下去了。
“允帧……”她一下抱了他的手,眼底满是泪。
他忽的睁开了眼,见是她,猛地推开了她的手说道:“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他使得力气太大,差点摔着了她,幸而李柏然扶了一把,“覃之,我是柏然。”
他眼里一片血腥之气,猛地将那梨花的床摇晃地吱呀作响。
“你……你让她……出去!”
李柏然点了点示意她出去,她却不愿,可陆覃之根本就是发了疯一般地发泄着。
她无法只好退到了门外,依靠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一出去,就听到里面的近乎疯狂的声音喊道:“柏然,给我!”
“覃之,我没有那东西。”
“柏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可以找到的对不对?”
“我不会给你的。”
“碧棠,碧棠呢?碧棠一定能找到!喂,你放开我,谁让你绑我的?碧棠……”
陈碧棠从没见过这样的陆覃之,依靠在那漆黑的门边,哭了许久。里面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疯狂,她的陆覃之是她亲手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里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推了门进去,陆覃之醒着却不愿意见他。
“你刚刚一直在外面?”
她点点头。
他将脸侧过,埋进被子里道:“陈碧棠,你现在解恨了吗?”
她忽的捂着嘴,一下又哭了出来。
李柏然连忙道:“你有孕在身,莫要太激动了,对孩子不好。”
陆覃之忽的听到那句话,笔直的背一下僵硬着。“陈碧棠……你……我再也不要见你,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戒不掉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收藏、没有评论,拂开心QAQ
第四十九章戒不掉的你
李柏然还想说什么,她连忙打断道:“陆覃之!这里本来就是我家!该走的是你!”
他猛地爬起来要往外面走,右腿却使不上力,硬撑起来引得一阵剧痛,倏地倒在了地上……
陈碧棠咬紧了牙,将眼泪逼退了回去,“陆覃之,你不是要走的吗?要走就快走。”
“柏然,我的腿……怎么了? ”
李柏然低着头,顿了顿,不说话了,只眼里有些闪烁。
“李柏然你说!我知道你从不说谎。”
“覃之,你的腿不过是受了些伤,过些时日就会好的。”
他颓丧着脑袋道:“多久?半个月?一个月?还是半年?”
他叹了口气,说道:“两年,我保证它会好。只是,还是会……”
“这么说,呵,我成了残废?”他忽的坐在地上笑了起来,落地的梳妆镜,将他完完整整的映照了出来。满脸的胡须、颓丧的眼,瘫坐在地的身体……
他气,一下执了书桌上的一只杯子,猛地砸了上去,所有的画面碎成了一堆。
陈碧棠气极,猛地走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丢了一把枪给他,金属触地的闷响让他一愣,她的话更是冷:“陆覃之,这就是你现在的模样,倘若你不想看见,就立刻死掉好了。我就当从来没遇到过你。只是陆覃之死了,陈碧棠也死了陪他。”
“碧棠……”李柏然也被她的话吓到了。
“柏然,你出去!”
李柏然挑了挑眉转了身。
她一步步走近,抱了他,极为温柔地说道:“允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着你,却也恨着你,只因你是陆覃之。我从前不知道眼里心里只有陆覃之,现在也是。便是纲常伦理,我也为了你,破了。”
她忽的捉了他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笑得极是温和:“覃之,叫他陆钊可好?愿我们的钊儿像刀一样支取敌人的心脏。”
他的身子倏地一震,瞪大了眼睛道:“玉棠……你当真?”
她忽的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只是,为了他的安全,我只能让他暂时姓宋。覃之,我是不是变了,变软弱了?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我做了所有我不愿做的事,甚至是和宋文甫他……这身子也脏得很。”她侧着身子,声音越说越低,眼泪忽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陆覃之因了她的这句话,喉头滚落,漆黑的眼里水泽愈甚……
“怎么会?”他撑着那床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抬手卷了她进怀里,薄唇将她脸上落下的泪一一吻了去。“玉棠,你不是那样的……”
她倏地抱了他的腰,放声大哭了出来,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委屈、害怕都化作泪镌刻在他的衣衫之上……
“我怕你被他杀了,想舍命救你,却发现怀了钊儿……呜呜……宋文甫又生性多疑……还有,我找不到哥哥……我曾经想改变这段历史,可是,我根本就是这历史里的一份子……”她胡言乱语地说着,每一句,他都认认真真地听着,眼圈红了一下又一下,不住地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
……
陆覃之体内的鸦片瘾上来时,眼睛里都是一片猩红。他同她说好,只要他上了瘾,她就自动退到门外,不许进来。每每她隔着一扇门听着里面人的拼命挣扎时,总是捂着嘴经不住地流泪。
陈碧棠的衣兜了藏了一包鸦片,每每听到他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时,总想取了那鸦片给他……
一次她听他挣扎地实在是太过痛苦,猛地推了门进去,一把抱了他道:“覃之,我们不戒了,这东西不贵,我们卖得起……”
他一把打飞了她手里的鸦片,揽着她的腰,封了她的唇,势如破竹般的灵舌头,卷了她的舌,一阵酸疼。
那瘾逐渐退却的时候,他的衣服也湿了大片,他吻了她的额头道:“碧棠……这世上能真正困住我的从来不是鸦片,却是你……”
……
十月十日,武昌传来革命消息的时候,宋家军一夜沸腾,陈碧棠却将军火一压再压,迟迟没有动静。有了陆覃之做她的军师,她一点也不怕。
这日,宋家军将陈家团团围住:“夫人,都督在外,怕是凶险至极,请即刻派兵支援。”
她也不抬头,一边伏在书案上写字,一边说道:“文甫走之前,曾要求你们按兵不动,镇守江南,你们……都忘了?”
“事出紧急,夫人请速做决断。”
她忽的放下手里的笔,抬了眼道:“你们是让我做决断还是你们做决断好了让我走个过场?文甫不过才出去了几日,你们就这样不知进退了?”
那领头的人忽的不作声了。
十月十二日,陆覃之返回革命军,前往武汉。陈碧棠将Dreaming home 的收入,全部捐给了同盟会,陈碧棠重回宋家,借着整理财政的名义,将宋家部分财产转移。
十月十三日,陈碧棠秘密将南京方面的军火,秘密转移,陆覃之做了接应。
十月二十日,陆覃之召集地下革命党人蓄势待发,势如破竹。
……
这一个月里,南京城在一场又一场的秋雨里彻底凉了下来。陈碧棠的肚子也一日大过一日,肚子里小生命竟会踢了她的肚子了,只是她的这份喜悦却少有人分享。陈碧棠自此极少出门,每天都抱了书在后院里晒太阳。
十月底的时候,宋文甫忽的回来了。
他胳膊上裹了伤,脸上青渣一片,眼底说不出的疲惫,可那双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忽的有些心虚。
她放下书,腆着个大肚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眼里尽是温和。
“文甫,你回来了?”
“碧棠……”
她无辜地看着他,清澈的眼底一片水泽。他竟然一瞬间忘记了在武汉时候的孤立无援,忽的揽过她,吻了吻她的额头道:“碧棠,我差点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了……”
她抬手回抱住他的腰道:“只要你活着就好。”
陈碧棠知道,他一旦知道了真相,接下来她将开始一段不见光明的岁月,但她心肝情愿。她爱自由,但她愿意为了那人囚禁了自由。
……
只一日,他便去了军营。回来时,沉黑的眼睛里却是卷了滔天的怒火。
“碧棠,我问你,你没有发兵支援武汉,你为什么军营的军火少了一半。”
“运走了。”她转身不敢看他的眼睛道。
“运送去了哪里?”
“武汉。”
“陈碧棠,陆覃之呢?他在哪里?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武汉,用着我宋家的军火打着我宋家的人?”
她攥紧指尖道:“不知道……”
他的心忽的一沉,往后退了一步,猛地扶住那柱子道:“碧棠,本来我们本该赢了,攻克了武汉,整个长江一线就是我宋家的土地了……只是……碧棠,想不到 ,竟然是你……是你给了我们意想不到的一击……我当时还想或许会真的死在了武汉,可是我怎么能死呢?我还要照顾你的啊……”
可是,他如今,倒宁愿当时死了,也不愿自己心爱的人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她忽的因了他的话转了身,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看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文甫,我其实早就入了同盟会,你要恨便恨吧。”
“你……这一切都是演戏?”他忽的走近,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笑:“不错……包括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设计你的……我从来不曾想怀上你孩子!”
“你……”他猛地松开她,一脚踢飞了她脚边用来晒太阳的小竹椅子,“陈碧棠,你既然爱自由,就永远不要想得到自由。你爱不愿怀,不愿生,我偏要你生!来人!将夫人送到二楼。不得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见她!去请了这城里最好的大夫来,让他住在这里。”
“是!”
陈碧棠抚摸着肚子,抿着唇笑道:“宋文甫,你从来阻止不了我!”
她提了裙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二楼。
“陈碧棠,那陈家你还在乎吗?还有你的Dreaming home呢?”
她的背忽的僵硬着,顿了步子,蓦地说道:“呵呵,我已然自身难保,陈家,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至于Dreaming home;本来也只是我的一场梦而已……”她陈玉棠不过是一缕魂魄,还借了旁人的身……
看着他提着裙子上去,他一拳捶碎了进门处的玻璃屏风,血沾了玻璃流了一地,她只顿了一眼,便上了楼……
☆、囚禁
作者有话要说: 坑爹的作者来更新了QAQ
墙角的那盆蔷薇,半卷了叶子。还未入及冬,它已经这般萧条了。她抚摸着肚子,忽的“嗤”的一声笑出了声,宋家不就是这样的一盆蔷薇花吗?寒冬一至,定当凋零。
宋文甫虽是囚禁她,但每天的伙食却是安排地极为妥帖,选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色。
三日后,小丫头端了盘子从她房间出来的时候,宋文甫连忙问道:“她今日的饭吃了多少?”
“除了说那肉有些油腻吃不下外,其他都吃了。”
他点点头道:“她……最近睡眠怎么样?”
“夫人最近都睡得很早,夜里也很安稳。”
他忽的眯了眼,一阵愣怔。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她有提到过我吗?”
她摇了摇头道:“想来夫人是在生您的闷气。可是我见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上心至极。昨天,那边送来的螃蟹她一个也不曾吃的,说是对小少爷不好。”
他摆摆手,她那时说的想来都是气话,可他,到底是嫉妒她对陆覃之的那丝情谊的,便是怀了自己的孩子,她还是冒险放了那人,甚至是不惜与他为敌。
宋文甫推了门进去,看到她安安静静地抱了一本《查理九世》看得津津有味,竟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的人。
“在看什么书,笑得这么开心?”
她一惊,连忙卷了那书藏到椅子后面去了。
他的眼里因着她的动作,忽的转黑,“怎么,这么怕我知道?”
她摇摇头,默不作声。
他弯腰直接抽了那本书到手里。
“还给我!宋文甫。”她紧拧了眉头说道。
“怎么,陈碧棠,你当真要这样,才和我说话吗?”
她扭了头不再看他。
他一步走近,抱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宋文甫的妻子,你便是再讨厌我,也还是要生了我的孩子。你便是再爱他陆覃之,你们还是不能长相厮守。”
“可是,宋文甫,同盟会最后还是会胜利。宋家再辉煌,也只是昙花一现!”
他几近笑出声来到:“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南京城怕是呆不了多久了,三日后我们就去上海,到时候,宋家也会迁到上海。你心心念念的陆覃之,他救不了你。 你注定要被我囚禁一辈子。”
“我不去!这南京城才是我的家。”
他似乎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一般,一字一句地说道:“陈碧棠,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