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有骑马,徒步而行,走了一半的路程,城门的大动静却也已经传进了皇宫,萧天闻声,嘴角噙着诡异的笑,让人带了一小队精兵,拦住钟毓灵的去路,活捉钟毓灵。
而且,听说那个自立为王的景王爷也在,萧天更是来了兴趣,似乎马上就要擒拿住这两人了。
距离刑场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钟毓灵一行人却被人从面前突然拦住。
看着这些官兵,钟毓灵心中像被一团火烧着,举手拿刀的力气也大了些,砍人的时候一砍一个准,手法狠辣,让人害怕。
钟毓灵也不管如何的血肉横飞,爹爹生死未卜,已经午时的时刻了,只能杀出重围。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是倒下了一拨人却又来了一拨人,好像京城的侍卫都拿来对付他们了。
钟毓灵气急了,可是却又想不到第二个办法,她唯有冲出重围,便能去刑场,可是这些人拦住的去路,让她无法攻破。
钟毓灵真是杀红了眼了,手中更是下的手重。
萧景看着钟毓灵,手中下手更快更狠,可是援兵还没有到,他们就无法脱身。
刚想着,远处的穿着清一色衣服的援兵快步而来,萧景脸色一喜,来到钟毓灵的身边,“人来了,我们走!”
钟毓灵正焦急呢,见有援兵来了,赶忙赶去刑场,猜测着时间,已经快要午时三刻了,她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啊!”
“啊!”
还没走到刑场,一群群人涌着过来,面带惊吓,
钟毓灵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行刑了吗?是不是,她爹已经人头落地了?
萧景要比钟毓灵来的镇定,稳住她的身子,轻声宽慰道:“没事的,你爹福大命大。”
说完,萧景随便的抓住一个急忙跑的人问刑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着,若是砍头什么的,既然他们敢去,自然敢看,那么多人哄着而跑,像是吓坏了,肯定刑场发生了什么大事,把大家吓坏了。
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人去劫法场了,打斗的很激烈,这些人生怕被刀剑无眼的伤到了,才赶忙跑了出来。
“看来,是有人提前我们一步劫人去了。”萧景说道,钟毓灵闻声,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看来,爹命不该绝,他们钟府,不该就这么死了。
赶到刑场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了不少,远远的地上,随便的躺着一个两个死人,死相难看。
钟毓灵没那个闲工夫看这些是否死的好看,而是在打斗着的人群中,寻找她爹的身影。
“在那边。”萧景指着被人放在一边的一群身穿囚服的人,最前面那个人,满身是血,而那面容,居然是钟镇!
“爹!”钟毓灵惊呼,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钟镇正被人披上一件衣服,此刻还是春季,风吹来,穿的单薄便冷的发抖。
钟镇实在没有想到女儿会再回来,他这次已经预好了自己会死的,毕竟每个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这件事情是对是错。
“灵儿,你怎么回来了?”钟镇的眼中,看着钟毓灵全是疼惜。
“景王爷?”钟镇唤了声,在看着女儿身后的景王爷,想来,灵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萧景微微的点头,算是与他打了招呼,同时,也在感谢他这么多年如一日的疼爱着自己的妻儿。
“爹,你怎么了?谁打的你?”虽然钟镇身上的伤口已经被衣服裹住了,可是脸上手上的伤,布满了,让钟毓灵看着忍不住的心悸,眸子里的狠戾,越发的深。
“灵儿,爹爹没事,你别担心。”明明疼的厉害,全身每一寸肌肤都疼,可是钟镇还是扯出牵强的笑容来。
钟镇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带着仇恨,毕竟,这些事是他间接导致的,是他该受的。
“你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说着,钟毓灵感觉自己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就快有液体要流下来,只是表面就那么多伤口,不知道被衣衫裹住的身子里,又有多少伤口?
萧天,你这个狠心的帝王,你的江山要倒了,与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为何将所有的气都撒在我爹的身上?
越想,钟毓灵便越气,恨不得将萧天砍个十八遍才解气。
“现在这里不宜逗留,我们先离开吧!”
人群中,有人说话道。
钟毓灵闻着这声音甚是熟悉,回头一看,却是那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祁越煌?”钟毓灵看着许久不见,被风霜染的更加黝黑而有男人味的男子。
这个人,真的是祁越煌吗?
祁越煌看着她笑了一下,这才正色道:“先离开吧,这里不适合呆着。”
于是,一行人,在这般战乱的刑场悄然离去。
祁越煌将所有人带到自己曾经在京城的住所,这里似乎常年有人打扫,很是干净,外面,隐没在暗处不少的暗卫,看来,祁越煌是早有打算的。
钟毓灵看着身旁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见过的人,一时恍然,没想到再次相见,他们会是这么一个场景。
只是,为什么祁越煌知道她爹要被斩首,刚好来救人的呢?是刚好路过,还是早就知道?
很显然,这打仗打的火热的人,哪里有时间刚好路过,那看样子便是早就计划好的?
以他如今楚琴国将帅的身份,京城不容易进,但是没想到祁越煌居然也进了来,难道,就为救她的爹爹吗?
钟毓灵捋不清这里面的关系,而更关心的,是她爹身上的伤,可还好?会不会对身子造成大的伤害?
当然,医病这种事,祁越煌的有备而来,楚纪早早便在院子里等候着,祁越煌遣人去叫,不一会就过了来。
所有人退在门外,楚纪与两个小厮在里面忙活钟镇的伤势。
“幸的你来的及时。”钟毓灵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出来便见萧景对着祁越煌说着这句话。
而祁越煌只是笑笑,却没有回答。
怎么说,钟丞相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因为灵儿的关系在,他不得不管,而且,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他本该来大梁一趟的,至少,让他亲眼的看着萧天死去。
“你为何会来这里?”钟毓灵问道,显然,对祁越煌此刻的出现很是诧异,虽然她很感谢祁越煌的到来救了爹爹,可是他如今是敌国的将军,出现在大梁的皇城里,定然不好。
祁越煌却没有像钟毓灵这般愁眉不展,平和的语气说道:“战事就要结束了,来看看你。”
虽然说这话有点虚假,但是祁越煌提前到来大梁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钟毓灵。
钟毓灵虽然对祁越煌公然在萧景面前说这样的话有些不满,但是想到他是为了自己,却也是心中满满的甜意。
萧景在一旁看着两人无意间的互动,眉眼更深了,想着祁越煌对自己的女儿有几分真几分假。
在外面等了许久,楚纪才出来了。
钟毓灵赶紧迎了上去,问道:“我爹爹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擦些药,再煎些药喝,很快就没事了。”
楚纪说完,钟毓灵便想跑进去看看爹爹,却被楚纪拦住了。
“怎么了?”
“你爹有事情找煌,让你待会进去。”
钟毓灵不解,但是既然爹吩咐了,自然就照着去做。
刚进去,祁越煌就闻到一阵药味,估计是刚才楚纪上药的时候留下的味道。
钟镇躺在床上,起色还算好,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煞白。
见祁越煌来了,赶忙让他坐。
过了一会,钟镇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带着疑惑的语气说道:“你就是谢家那孩子吧!”
祁越煌知道这件事到了如今,是瞒不过去了,点点头,“嗯。”
钟镇又是一阵叹气,这次的叹气却是一种明了的意思。
“没想到,十六年没见,你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当年因为灵儿的关系,他不忍心杀掉这个孩子,于是用计换了一个死了的孩子,因为被火烧过,面容已经分不清楚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若是被发现,一定会惹来很大的麻烦,便只能将那孩子送出了城,给了些银子,后来那孩子怎么了,他一点都不清楚,以后的一切,都得看那孩子的造化。
只是没想到,祁越煌最后会成了楚琴国的王爷,只是这其中经历了什么?钟镇就不得而知了。
祁越煌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坐着。
他感激钟镇,更感激钟毓灵,若不是她的哀求,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不怪钟镇,钟镇对他一家什么都没做,那场浩劫,是萧天造成的,钟镇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人,只是他不曾想,钟镇为了女儿,有这胆量将孩子调包,若是当时被萧天发现,定然不会轻饶的。
“这些年,你过的可好?”钟镇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他很多事情都清楚了,祁越煌这次,是在报复萧天,因为萧天的贪婪,让他谢家一家消失在大梁,那种灭顶之灾,想必每个人都难以承受。
他隐忍了那么多年,筹谋了那么多年,就是要将萧天这个帝王拉下皇位,让他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钟镇没有资格评判祁越煌这个做法是对是错,虽然一方面,他让不少的士兵失去性命,可是另一方面,他却能为全家报仇雪恨,同时换得一明君,事情的好与坏,应当由世人去评判。
祁越煌又是点点头,可是心底里,想着这些年的困难,却又一阵苦笑。
当年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怀揣着些银子,茫然的走在路上,想着被杀死的亲人们,眼泪不尽的流,可是怎么也唤不回家人。
那么小的身子,承载了多少的恨,才会让他最后连死都不怕,被人抢去了银子,他只能去乞讨,乞讨不了,只能偷偷去偷人家的东西,被人发现,差点没了半条人命。
他住在森林里,与狼群为敌,与虎豹抢食,就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这样一待,在那阴森的丛林里便是两年,后来,他遇上了师兄,师兄带着他习武练功,又后来,他遇见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人,让他得以有机会来到楚琴国,最后,楚琴国君收留了他。
在那皇宫中,明争暗斗不断,他隐忍,他学习,他不屈,小小的年纪便行兵打仗,出谋划策,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带着强大的力量去抗衡一个国家。
后来,他渐渐的强大起来,开始努力为自己的复仇大计筹谋,最后,他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才得以成功。
萧天,你如此残忍,又怎么有能力做那万人之上的独。裁者呢?所以,我要颠你的国,覆你的家,如我一样,一无所有!
“今日的事,谢谢你,你若没来,我早已下黄泉了。”钟镇说道,嘴角却挂着笑意,明显的,早已将那生死置之度外了。
“是我应该做的。”不过一命换一命。
钟毓灵不知道爹和祁越煌聊了什么聊了那么久,只是出来的时候,祁越煌的神情明显要比进去的时候低落了许多,难道是她爹骂了他?
不该啊!祁越煌现在可是爹的救命恩人啊!
钟毓灵担心爹爹,也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赶紧跑了进去。
……
祁越煌南王劫法场的事情惊动了皇城中心的萧天,而南边景王的人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反扑,楚琴国那边又夹击着,几个藩国也不敢帮忙,退在一边,给楚琴国让路。
这般,让大梁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钟月早前听见冽王爷战死沙场一病不起,又在牢房待了几日,虽然被救出来了,但是似乎魂儿都不在了,整天只会傻笑,楚纪看了眼,便下了结论:此女疯了。
刘氏整日以泪洗面,哀叫自己的不容易,心疼女儿这般傻了。
钟镇见状,虽然不爱刘氏,但是钟月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让管家带着他们去了江南,找了一个好的地方给钟月和刘氏生活。
刘氏从这次的事情知道,大梁的皇城是不该逗留的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不奢求什么丞相夫人之位了,只要够吃够喝的,生活也不会不如意的。
这般想通了,刘氏离开那天,也没多大的悲伤情绪,只是看见女儿痴痴傻傻的,又有些痛心,只希望时间久点,女儿会好起来。
半月不到,多方面的夹击,大梁国多处城池被攻下,看着楚琴国的大军就要迈进皇城了,皇帝萧天看着自己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毁了,在朝堂上当场吐血,再次陷入昏迷不醒,而这次太医全部摇头,直说没希望了。
在第二日的半夜,皇帝萧天突然驾崩离世,整个皇宫,哭成了泪人。
萧策看着病床上因驾崩的父亲,再看着身后跪了一地的宫人,一滴泪从自己的眼中滑落,随后说道:“传本王口谕,打开城门,让楚琴国士兵进城!”
那匍匐着的宫人,看着如今能说的上话的策王爷,一时不解,但是最终,还是照着他说的去做。
萧楚策看着已然萧条的皇宫,明明已经快要进入夏季了,为何那么荒凉的呢?
城门大开,楚琴国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城,萧楚策的突然投降,另不少人都诧异,纷纷说这皇子脑子有问题,哪里有人自己打开城门让敌军进来的?而更多厌倦了战争的人,却是感激萧楚策的,即使再做反抗,这城门迟早也是要被攻破的,那时候,城内血流成河,结果还不是一样,最后要投降,既然如此,何必再费力气呢?
楚琴国带兵的人将军是祁越煌,进入皇宫,看着已然成了败军之国的皇宫,他的心里竟然开心不起来,明明大仇已报,为何他心里却是闷闷的感觉呢?
看着祁越煌,萧楚策苦笑着,“没想到,父皇的黄粱一梦最后还是毁在自己的手上。”
当年谢家的事情萧楚策已经清楚了,而祁越煌是谢家的孩子,他也知道了,不管当初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但是他此刻真的来报仇了。
战事结束,同年五月,两国商谈和议。
萧楚策看着站在祁越煌身边的钟毓灵,苦笑着,最后决定归隐山林,以后做个山野村夫,不再去想那些尔虞我诈。
按道理,大梁最该当皇帝的人,是萧景,当初前皇帝的遗旨便是要萧景当这皇帝的,可是却让萧天给阻止了,自己当上了皇帝,时隔十几二十年,兜兜转转,皇位还是到了萧景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