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翠如心中大恸,哭道:“主子,您会好的,您一定会好的,别说这么丧气话啊!”
“好孩子,人各有命。你先不要伤心,留着眼泪等我死了再哭吧,快去请爷过来,还有,把七阿哥给我抱过来。”翠如见耿氏执如此,也是没了办法,只得遵命。
钮祜禄一直就住在外面的脚踏上,里面动静一响,她便听到了,待翠如赤红着眼睛出去时,钮祜禄氏犹豫了下,翻身走了进来。
“姐姐……”耿氏见到钮祜禄氏微微一笑,脸上却露出苦涩的表情:“姐姐,看来妹妹我是要先走一步了。”
看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耿氏,钮祜禄氏的双瞳微微一缩,像是被烫伤般迅速移开了自己的眼睛,讷讷道:“妹妹别这么说,你好好将养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耿氏摇了摇头,艰难的抬起手对着钮祜禄氏招了招:“姐姐走过来些,咱们姐妹两个最后再说些体己的话吧!”
钮祜禄氏脚步一顿,到底还是走上前去。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两个人对视着,静默的气氛中流露出浓浓的伤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耿氏长叹一声,嘶哑着声道:“上一次姐姐与我说的那一番话,我考虑过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七阿哥交给福晋抚养吧!”
钮祜禄氏闻言流下了眼泪,只叫了声:“耿妹妹……”
自从知道自己可能不好了后,作为母亲耿氏定是要为弘昼做足打算的,她原想着,等自己死后便把弘昼交给钮祜禄氏抚养,可是钮祜禄却说自己早已恶了王爷,连亲子弘历王爷都不让放在身边抚养就别说七阿哥了。
“那该如何是好?”耿氏闻言不禁大哭起来:“满府中除了我,便只有姐姐你是真心疼爱弘昼的。他还那样小,我若死了,没人护着的他,不知道还能否平安长大。”钮祜禄氏听完此话后,便提出了一个建议,说是把弘昼放到福晋膝下养着,一来,福晋无子,日后待七阿哥必定真心,二来七阿哥跟了福晋,日后便是半个嫡子,身份便尊贵上去。
“孩子若跟了福晋,怕是会成为对抗年、李二人的棋子!”耿氏左思右想,那是一千个一个的不放心。但钮祜禄氏却劝她:“当棋子总比当弃子好,不管怎样,日子总能搏个前程出来。”
耿氏日夜思量下后,觉得终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也许真的如钮祜禄氏所说的那样把弘昼交给福晋抚养是最好的出路了。
“姐姐你多替我照看着弘昼,下辈子妹妹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耿氏紧紧拉着钮祜禄氏的手泣不成声:“姐姐,我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本来这侧福晋的位置该是你坐的,却被我给捡了漏子,不过我如今都快要死了,想来姐姐也是不会责怪的。”
“这与妹妹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没有福分。”钮祜禄氏心如擂鼓,面上却来泪如雨下。
“十几岁的青葱年级时,咱们两个一同进府,福晋高坐不管事,李氏嚣张刻薄,年氏椒房独宠,咱们两个只能报团取暖,日日夜夜朝夕相对,若说我这一死,最舍不得谁,那除了弘昼外,便只有你啦!”耿氏哭着说道:“若有来生,希冀老天爷让咱们做个真正的姐妹,最好是双胎,连脸孔都长得一个样!”
钮祜禄氏闻言默默无语,低垂着眼睛,却是不去看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该交代的后事交代完了,巧在这时外面响起阵阵人声,却是胤禛到了。
年若兰自然也来了,不过人没有进去,只单独留在花厅中。片刻后,就见钮祜禄氏从里面出来,见她脸色蜡黄,一双眼睛哭的红肿,不由招了她在身边坐下。再过片刻,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也来了,而后便是李氏、宋氏、武氏、乌雅氏等人。
花厅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见听见里面响起一道凄厉的女声,喊了句:“主子!”
众人被叫的心里一堵,情不自禁的都站了起来。果不期然,几分钟后,胤禛与乌拉那拉氏从里面走了出来,七阿哥被乌拉那拉氏抱在怀里,眼神有些愣愣地,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耿氏去了。”胤禛站在那里,脸色变都没有变一下,只淡淡地如此说道。
“耿妹妹!”钮祜禄氏痛呼一声,身子一软,却是生生晕了过去。众人免不得要作势哭一场,年若兰瞧了瞧里间,想着耿氏就这么没了,心里也不禁升起许多的感触。
“耿妹妹真是太可怜了。好好地年级,却这么去了。”李氏说哭就哭,摸着眼泪连连说道:“七阿哥还这么小,她也舍得撇下!”
因为众人都【哭】,乌拉那拉氏怀里的弘昼这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小嘴一憋,哇地下也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额娘!
场面确实十分凄凉。
胤禛看了自个的幼子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
耿氏的丧事办的十分中规中矩,倒是福晋乌拉那拉氏特意为她请了法师做了水路两次的道场,让诵经的声音在整个雍亲王府的上空中徘徊了整整一日。
如此过了头七,耿氏下葬。
“福晋……”有丫头走上来,对着乌拉那拉氏俯了俯身子,开口道:“启禀福晋,钮祜禄氏格格求见。”
“嗯,让她进来吧!”乌兰那拉氏心情十分不错的说道。
几分钟后,钮祜禄氏便进来了,行了礼,低叫了声福晋,便立在当下。
乌拉那拉氏挥退了屋中服侍的奴才们,只与她面对面。
“看看你,竟是瘦成了纸片人!”乌拉那拉氏嘴角含笑,亲自拉着她坐在自个身边。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乌兰那拉氏握着她的手,大有深意地说道:“你既帮我得偿了心愿,按照约定,你的心愿我也会帮你达成的!”
本来精神有些恍惚的钮祜禄氏听见此言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激动与期盼相夹交杂的表情,倏然抬头道:“福晋说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叹息道:“你的心思我怎能不知道,不过此事暂且不急不得,若是急了,便会惹人怀疑。所以还希望你能再忍耐一些时间。”
“只要能让弘历回到我的身边,再长的时间,我都愿意忍得!”钮祜禄氏见福晋果然有遵循先前承诺的意思,心里面不禁落下那颗悬着的巨石,面含感激,颤着声音说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
七阿哥被接到了福晋院子里面养着了,听说是耿氏临终前托付的,胤禛虽没有直接发话把七阿哥继给福晋,但再没有更好的人选下,也算是默认了。
弘煦的伤好的还是比较快的,已经完全结痂了,并且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只是眉毛少了一小块,看着极为怪异,让年若兰嘲笑了好几日,羞得弘煦直拿手捂着。
时间就这样走着,转眼间却又到了一年年底,这一日,朝堂上又发生了件与很多人都息息相关的事情,康熙帝开始为各府侧立世子了。
对于皇三代们,除了几个极特殊的,康熙帝其实是不怎么了解的。所以这立世子的事情,主要还是看各府阿哥爷们的意思,若是觉得哪个孩子可以,便写了折子上表,康熙帝若是准奏了,这世子便算是立起来了。
话音一传出,各府可谓是积极踊跃的参与,很快的,废太子家的弘皙阿哥,大阿哥家的弘方阿哥,诚亲王家的弘晟阿哥,恒亲王家的弘晊、淳郡王家的弘暄、等等均被提议立为世子,康熙皇帝却也大方,大笔一挥,竟是一一准奏。
为了这事,府邸里面近些日子也是人心浮动。
每个人似乎都在眼巴巴的瞅着胤禛,然而,作为事件中心的胤禛却显得格外淡定自如,与那些个争先恐后立世子的兄弟们不同,胤禛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乌拉那拉氏,她想着,七阿哥现在还太小,最好还是缓上几年,也好让自己有个筹谋。
胤禛这样做,却是正合了她的心思。
而对此,最失望的却莫过于李氏,不过想着老对头年若兰那个贱人的儿子也没得了世子的名位,心里这才找回了些平衡。不过却也在弘时面前更加耳提面命了起来,无非都是挑唆,对抗,要他死死压住弘煦之类的话。
弘时从小听到大,对此早就习惯了,不过心里到底也是不舒服的。他的侍妾钟碧月见了,却软言安慰了好些话,美人温柔多娇,说话也柔柔顺顺,弘时不禁对她更加喜欢。
第142章 尴尬
“额娘,您说阿玛心里嘱意谁?”饭桌上,弘煦突然就问出了这样的话,他的手里拿着筷著,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脸上却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
年若兰闻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地就反映过来弘煦问的是什么了,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年若兰挑了挑眉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孩儿觉得,阿玛比较喜欢我!”弘煦声音不高,但回答的却无什么疑虑,显然对此非常有信心。
“你想要那个位置?”年若兰看着他。
弘煦抬起脑袋,这一次,却是毫无疑虑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想!”孩子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年若兰有如此的感概。
“既是想要那个位置,那便好好读书,好好上进,自个优秀了,你阿玛自然便会看在眼中。”
年若兰夹了块糖醋小排放进了弘煦身前的小碗中:“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吃吧!”
弘煦皱巴着小脸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方才蔫蔫地用了。
用完膳后,弘煦去了书房读书,年若兰处理了一会儿府中事务,弘福和秀秀又来玩闹了半晌,时间也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转眼间,又是一年年底。
李氏前阵子染了风寒,正卧床休息,今年的宫宴便是乌拉那拉氏与年若兰并着乌雅氏去的宫里请安。显而易见,今日的乌雅氏是精心装扮了的。但见她穿着一身耦合花似的缎粉旗装,发上梳着繁复华丽的发髻,白嫩的脸上有些潮红,只不知道是风吹地还是兴奋地。
大门口处,年若兰脚步微微一停,似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那头的乌拉那拉氏看见了,便走过来笑道:“乌雅妹妹也好久没有进宫给娘娘请安了,今儿正好是个机会,便一道去了。”
年若兰闻言便哦了一声,而后笑了笑,大有深意地说道:“那可是好,德娘娘向来喜欢妹妹,想是见了妹妹,一定心中欢喜。”乌雅氏闻言掀起唇角,无声笑一下,看着年若兰的目光里有着掩藏不了的厌恶。
“什么东西!”马车上,司棋冷冷地说道:“看来乌雅格格还是没有受过教训呢。”“府里面哪个人,不是如她一般的心思?”年若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进了宫门,照常的,一干人等往着永和宫去了。各自请安问好,其间种种客套假意,自不必赘述。聊了半晌,外面有人高声通禀,说是四爷来了,十四爷来了。
除了德妃外,众人自是忙着起身,果然片刻之后,兄弟两个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这两个并步而来,却叫人看的更加分明,无论是面向还是气质,当真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若不事先清楚,外人绝难想象这两个是正经八百的亲兄弟。
“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快起啦,快起来!”德妃显然十分高兴,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地,看着十四阿哥的眼神温柔慈爱的快要溢出水来:“老十四,快到额娘这边来!”
“额娘可是想儿子了?”十四阿哥哈哈一笑,快步走到德妃身旁,跪在地上,撒娇样的握住了他额娘的双手,德妃最喜欢儿子与她亲近,这种毫无顾忌的,无论是喜了怒了,都不会在自个身前掩饰的亲近。
“好好好!”德妃看着十四阿哥,连着说了三声好:“额娘的胤祯真是长大了,如今都变成了大将军了。”
“哈哈……”十四阿哥听得此言耿氏乐和,他本来就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当下为了哄德妃高兴,更是信口开河了起来,直把自己平叛白莲教的种种事迹,几乎讲成了花,跟说书似的那叫一个高、潮迭起。不单是德妃,便是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免不了心驰神往,跟着十四阿哥的话,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
年若兰的目光却在这时,朝着下方微微觊去。
她看的倒不是胤禛,而是坐在下首方向的乌雅氏。
很明显,乌雅氏此时也是十分激动的,甚至连眼圈都红了,只见她正眨也不眨的看着十四阿哥,眼里流露出来的是许许多多的仰慕,另着许许多多的委屈酸楚。
移开眼睛,年若兰心里呵呵一笑,道了声:怪有意思的。
正在宫里说的极热闹时,外面又有人走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康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魏珠是也。这位皇帝身边的亲近人,便是如德妃这样的也不会轻易开罪,是以此时,就听她极和气地问道:“魏公公怎么来了?可是皇上那有什么旨意?”
“奴才给德娘娘请安,给四爷十四爷请安,给福晋请安,给庶福晋们请安。”一溜烟的请安声过后,魏珠方才直了直身子,对着德妃道:“回娘娘的话,是这样的。圣上昨夜在睡中,梦见了已故去的孝懿仁皇后,心中有所感,是以今日特命奴才前来,宣四爷到孝懿仁皇后的旧宫中走动一下,上柱香,也算替皇上尽一份心了。”
魏珠的话让德妃的脸色再瞬息间僵硬了起来,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不知不觉的攥成了拳头,尖锐的直接扣在掌心中,十分的疼痛。
“原来如此。”德妃尴尬地笑了笑,朝着底下的面色沉稳的胤禛道:“既如此,你便快去吧,也别忘了替本宫在孝懿仁皇后的灵位前上住香。”
胤禛看着御座上的德妃,薄薄地嘴唇动了动,眉宇间闪过一抹尴尬与懊恼,不过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站起了身,拱拱手,便随着魏珠去了。
“哼,什么孝懿仁皇后,我看四哥都忘了他究竟是从谁得肚子里爬出的!”十四阿哥在德妃耳边恶狠狠地念叨了一句。
德妃垂下眼睛,嘴角边的笑容却是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额娘,别伤心,您还有儿子呢!”十四阿哥见德妃神情黯然,心里又狠狠地记了胤禛一笔后,忙不迭的哄道。
是啊,自个还有老十四呢。德妃闻言勉强打气了些精神,笑着说道:“你这次立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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